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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即将进行首次跃迁。我想,你们大多数人至少在理论上知道什么是跃迁。然而,你们中有好多人——事实上有一半以上——从来没经历过跃迁。我特别要对后者讲几句话。
“所谓跃迁,算得上名副其实。在时空结构本身中,物质运动的速度不可能超过光速。这是一条由传说中的古人爱因斯坦首次发现的自然规律。除去这条规律外,大概还有好多成就得归功于他。显然,在静止时间里,即使以光速运动,也要花若干年才能到达别的恒星系。
“因此,人们跳出时空结构进入几乎不为人所知的超太空领域。在超太空里,时间和距离没有任何意义。这好比穿过狭窄的地峡从一个海洋进入另一个海洋,而不是在海洋上绕过大陆去走相同的距离。
“当然,进入被有些人称之为‘太空中的太空’的超太空,需要巨大的能量,而且为了确保飞船在适当的地点重新回到通常的时空里,还需要大量精巧的计算。耗费这些能量与智力换来的成果是:可以在零时刻内通过无比遥远的距离。只有这种跃迁,才使星际旅行得以实现。
“我们即将进行的跃迁大约在十分钟后开始。诸位将预先得到通知。最多不过有一点稍纵即逝的轻微不适,所以,我希望你们大家保持镇定。谢谢诸位。”
飞船上的灯火全部熄灭,唯有星星仍然在那里闪烁。
仿佛过了好长一会儿,忽然,空气中回荡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它通知人们:“跃迁将在一分钟后准时进行。”
接着这个声音开始倒数读秒:“五十……四十……三十……二十……十……五……三……二……一……”
一切似乎都发生了顷刻中断,人们只是在内心深处微微感觉到一点飞船颠动的冲击。
在无穷大分之一秒的时间内,一百光年已经过去,刚才还在太阳系边缘航行的飞船,现在已经是星际空间的纵深游弋。
拜伦身边,不知是谁声音颤抖地说:“快看,星星!”
一刹那间,这耳语声不胫而走,传遍整个大厅,餐桌边响起一片窃窃私语。“看呀!星星!”
就在这同一个无穷大分之一秒内,星象亦翻然一新。浩潮无垠的银河系,其中心部分由这一头到那一头延展三万光年之遥。眼下,飞船离银河系中心比较近了,星星的数目也越来越多。它们象细微的粉末撒满黑天鹅绒似的真空,与附近星星的偶然闪烁交相辉映。
拜伦虽无游兴,此时却油然想起一首诗的开头部分。那诗是他首次太空旅行时所作,那太空旅行第一次把他带到现在离他越来越远的地球。当时他还只有十九岁,正是多愁善感的年岁。他的嘴唇默默地蠕动着:
皎洁轻轻薄雾,繁星似尘
围绕环宇;
顿感视野抒展,茫茫宇宙,
尽收眼底。
接着,灯火重放光明。拜伦的遐想猛地从太空收回。他又重新回到太空班船客厅的现实中。晚餐将近结束,嗡嗡的谈话声重又变得无聊乏味起来。
他先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手表,然后,又把手表慢慢移到眼前,目不转睛地凝视了一分多钟。这就是那天夜里他遗忘在卧室里的那只手表,它经受了辐射弹致人死命的放射线。第二天清晨,他把它和其他物品收合在一起。自那以后,他对它看了有多少次?多次他盯着它看,一心只注意到时间,而全然没有留意它大声疾呼地告诉他的另一个消息。
塑料表带呈现的是白色,不是蓝色。不错,确实是白色。
渐渐地,那天夜里发生的一切终于水落石出。多么奇妙啊,一个事实就能澄清所有的混乱。
他忽地站起身,低声说道:“请原谅,少陪了。”在飞船长之前离座是一种失礼行为,但是,这时,对他来说这一点并不重要。
他没有去等无引力电梯,而是快步如飞地走上坡道,匆匆赶回自己的卧舱。他锁上身后的房门,迅速查看了一下浴室和壁橱。他并不真正希望抓住什么人。他们要干点什么的话,一定在数小时以前就干完了。
他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行李。他们已经把他的行李彻底翻查过。而且几乎不留任何表明他们来过又离去的痕迹。他们小心地抽走了他的身份证明,一包父亲给他的信。甚至还有装有球状容器中的那封给罗地亚星欣里克的介绍信。
这就是他们给他换房间的道理。他们既不对老房间,也不对新房间感兴趣,他们感兴趣的只是换房间这个过程的本身。他们一定有一个小时左右合法地——太空在上,这就叫合法——照看他的行李,并由此而达到他们自己的目的。
拜伦在双人床上坐下,狂怒地思索着,可是却无可奈何,束手无策。圈套布置得天衣无缝,一切都是依计而行。要是那天夜里没有完全意想不到地把手表留在卧室里的话,他甚至事到如今还不会明白泰伦人在太空中布下的罗网有多么严密。
舱房的门铃轻轻地“嘟”一响。
“进来。”他说。
进来的是乘务员,他毕恭毕敬地说:“飞船长希望知道他是否能为您效劳。您离开餐桌时看上去好象不太舒服。”
“我很好。”他说。
他们盯得多牢!此刻他已明白,他无路可逃,飞船正客客气气,但却确凿无疑地送他去死。
第四章 自由了吗
桑德·琼迪冷冷望了对方一眼。他说:“你是说,不见了?”
里采特摸摸通红的脸。他说:“有样东西不见了。我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当然,有可能是我们要找的那份文件。关于它,我们所知道的是:这份文件的年代在地球古历的十五至二十一世纪之间,而且,它是一份具有危险性的文件。”
“有没有确凿理由可以认为,不见的文件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份?”
“只是间接的推测:地球政府严密看守着这份文件。”
“那算不得理由。地球人对有关史前银河系的任何历史文件都怀有崇敬的心理。那是他们对传统的一种荒唐的崇拜。”
“但是,这份文件已经被盗,而他们至今还不曾将这一事实公诸于世。他们为什么要守住那只空柜子呢?”
“我可以想象得到,他们宁愿守住那只空柜子,也不愿被迫承认神圣的纪念物被盗。然而,我不能相信,年轻的法里尔终于将它搞到了手。我想,你一直在注意着他的行动。”
对方微笑着说:“他没搞到手。”
“你怎么知道?”
琼迪的特工不动声色地讲出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因为,那份文件已经失踪二十年了。”
“什么?”
“二十年来一直不见其踪影。”
“那么,这就不可能是我们要找的那份。因为,牧场主知道存在这么一份文件,还是不到六个月前的事。”
“那么,有人在他之前十九年半就已经捷足先登了。”
琼迪沉思一会儿之后说:“不要紧,关系不大。”
“为什么?”
“因为,我来地球已经好几个月。在我来此之前,很容易相信在这个行星或许会有一些有价值的情报资料。但是,现在再想想,当地球还是银河系唯一有人类居住的行星时,它在军事方面是相当原始的。他们所发明的唯一值得一提的武器,是拙劣而低效的核反应炸弹。即使是对于这种武器,他们也还没有研究出一种合理的防卫系统。”他的手臂风雅地一挥,指着厚厚的混疑土墙外,远处地平线上闪烁着令人头晕目眩的放射性蓝光。
他继续说:“作为一个暂栖此地的人士,这一切我看得清清楚楚。假如有人认为从一个军事技术处于这种水平的社会中能学到什么的话,简直是可笑的。但是,始终时髦的看法是:地球上有失传的艺术,失传的科学,而且总是有这么些人,他们崇尚原始主义,并对地球的史前文明提出种种荒谬的论断。”
里采特说:“然而,牧场主是个聪明人。他明确告诉我们,这是他所知道的最危险的文件。你还记得他是怎么说的吧,我还背得出来。他说:它对泰伦人来说是灭亡,对我们来说,同样也是灭亡。但是,它却可能意味着银河系最终将得以永生。”
“象所有的人一样,牧场主也会犯错误。”
“想想吧,先生,我们对文件的性质一无所知。譬如说,它可能是某人从未发表过的实验室笔记。也可能是一种同地球人从未承认过的武器有关的东西,一种表面上看去并非武器的东西……”
“胡说。你是个军人,你应该清楚。假如说,有一门人们在不断而且成功地加以探索的科学技术的话,那就是军事科学技术。决没有经过一万年这么久还不为人们认识的潜在武器。我想,里采特,我们要回林根星去。”
里采特耸耸肩膀。他并不信服。
琼迪更是一千倍地不相信,文件被窃,这就说明有问题。它竟然值得偷!现在,说不定银河系人人都有一份。
他不由地想起,泰伦人可能得到了它。牧场主在这件事上最最含糊其辞,就连琼迪本人也难以得到充分信任。牧场主说,它具有致命的威力,而且使用它不可能不是两败俱伤。琼迪竖起双唇。这个笨伯,多么愚蠢的暗示!而现在泰伦人逮捕了他。
要是象阿拉塔普那样的人真的得到了这样一个秘密,那该会是什么样呢?这个阿拉塔普!而今牧场主已死,这人就成了唯一仍然无法琢磨透的人,在所有泰伦人中,他是最危险的。
西莫克·阿拉塔普是个身材矮小,长着一双罗圈腿,一双眯缝眼的家伙。他具有一般泰伦人所具有的身材矮胖、四肢粗壮的外表。然而,尽管他面前站着的是一个隶属星球上来的、身材高大异常、肌肉发达无比的异类,他却十分镇定自若。他的祖先离开狂飙乱舞、贫瘠不毛的星球,越过广漠空寂的宇宙,夺取与占领了星云天区。他则是以祖先第二代自负的后裔。
他父亲曾经率领一中队小型飞船掠过太空,忽而出击,忽而隐没,忽而再出击,把曾经和他们作对的庞大而笨拙的飞船打得稀巴烂。
星云天区各星球以陈旧的方式作战,而泰伦人却已经学得了一套新的战略战术。每当敌方太空舰队那些硕大无比、闪闪发光的飞舰企图展开一对一格斗时,他们会发现自己是在攻击一无所有的空间,白白浪费了储存的能量。泰伦人则不同,他们不单单去追求飞船的功率,而是强调速度与协同作战。这样一来,敌对的王国就一个个相继垮了台。它们各自等待观望(对于邻邦星球的失败甚至暗中幸灾乐祸),荒谬地企图在钢制飞船组成的堡垒背后苟且偷生,直到灭顶之灾降临到他们自己头上。
但是,那些战争已是五十年前的事了。现在,星云天区成了只需要占领和征税的辖地。阿拉塔普厌烦地想,以前,还有星球可以去夺取,而今,却无所事事,只能与人去较量。
他瞧着站在他面前的年轻人。他确是一个年轻人,高高的个儿,肩膀长得的确很漂亮;一张凝神沉思、专心致志的脸;头发短得出奇,无疑,那是所谓大学生派头。就他个人感情而言,阿拉塔普内心觉得有点歉意。那年轻人显然害怕了。
拜伦并不觉得自己内心的这种感觉是“害怕”。如果要他给他这种感觉给予名状,那么他会说那是“紧张”。自他呱呱坠地以来,他就知道泰伦人是太上皇。他父亲,虽然身强力壮,生气勃勃,家业巨万,一呼百诺,可是,一见到泰伦人,他却是那样温顺,几乎有点卑微。
泰伦人偶尔也到怀德莫斯作礼节性拜访,询问他们称之为征税的岁贡事宜。怀德莫斯牧场主负责征集这笔资金,代表奈弗罗斯行星进贡,泰伦人只是马马虎虎检查一下他的帐簿。
牧场主亲自把他们扶下小飞船。用餐时,他们高踞于餐桌之首,上菜得先上给他们。他们一张口,霎时阖座鸦雀无声。
孩提时代,看到象这样矮小、猥琐的人竟然得到如此恭敬的礼遇,他感到诧异。但是,长大之后他才知道,他们之于父亲恰如父亲之于牧民,就连他自己也学会用柔和声调对他们说话,并且称呼他们为“阁下”。
他很明白,现在他面前就是这样的一个太上皇,一个泰伦人。他感到自己紧张得有点哆嗦。
那艘他曾视之为监狱的飞船,在他们到达罗地亚星的那天正式成了他的监狱。他们在他的门上按了下灯光信号,进来两个粗壮结实的船员,一边一个分立在他两边。跟着进来的是飞船长,他用平板的声调说道:“拜伦·法里尔,我作为这艘飞船的船长,奉命将你扣留,并押送给国王陛下的专员审问。”
国王陛下的专员就是坐在他面前的这个矮小的泰伦人。乍一看,仿佛他有点心不在焉、漫不经心的样子。“国王陛下”是指泰伦人的可汗,他仍然居住在泰伦人本土星球上传说中的石头宫殿中。
拜伦偷偷瞅了他一眼。虽然他身上没有任何桎梏,但是,四个身着泰伦帝国外行星警察蓝灰色制服的卫兵,一面两个站在他左右。他们都带着武器。第五个肩佩少校徽号,端坐在专员的办公桌旁。
专员终于开口对他讲话。“也许,你已经知道,”——他的嗓音高亢而单薄——“怀德莫斯的老牧场主,你的父亲,因叛国罪已被处决。”
他那双黯然无神的眼睛看着拜伦一动不动,眼里似乎饱含温和之情。
拜伦还是那副声色不动的样子,他感到心烦意乱的是,他什么也不能干。对他们咆哮一番,大骂他们一通,或许会痛快得多,但那样做对他父亲的死不会有丝毫补益。他想他是懂得这个开场白的用意的,他们企图从精神上压垮他,使他泄气。哼,休想!
他平静地说道:“我是地球上来的拜伦·梅莱因。如果你们对我的身分有疑问,那我愿意与地球领事取得联系。”
“啊,好的,不过,此刻我们完全是随便谈谈。你是说,你是地球上来的拜伦·梅莱因。然而,”——阿拉塔普指着他跟前的一叠纸片——“这里有怀德莫斯牧场主给他儿子的信,还有开给一个名叫拜伦·法里尔的大学注册收据和参加学位授予典礼的入场券。它们都是从你行李中找到的。”
拜伦心中感到绝望,但脸上依旧很坦然。“我的行李受到过非法搜查,因此,我不承认这些东西具有作为证据的价值。”
“我们不是在法庭上,法里尔先生,或者,梅莱因先生。你对这些东西又能作何解释呢?”
“如果那是从我的行李中找到的话,那么,是有人把它们放进去的。”
专员对他的答复置之不问,拜伦感到愕然。他的辩白听起来多么牵强附会,多么明显的荒谬。然而,专员未加评论,只是用他的食指轻轻拍打着黑色的球状密封容器。“那么,这封给罗亚星总督的介绍信呢?也不是你的?”
“不,那是我的。”拜伦已经胸有成竹。介绍信并没有提到他的名字。他说:“有一个企图暗杀罗地亚星总督的阴谋……”
他没往下说,自己却惊呆了。当他最终把仔细想好的话开始说出来时,听来简直完全不能令人信服。专员肯定在朝他冷笑了吧?
但是,阿拉塔普并没笑。他只是微微叹了口气,用快速而熟练的动作将无形眼镜从眼睛上摘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放在他跟前办公桌上的淡盐水里。他那对裸露的眼球有点儿湿漉漉的。
他说:“你怎么知道的?甚至是在距离此地五百光年之遥的地球上,居然得知此事?而我们罗地亚星的警察却没听说。”
“警察在这里,而阴谋是在地球上酝酿的。”
“我明白了。那么,你是他们的特工?还是想来警告欣里克防备他们?”
“当然是后者。”
“确实如此吗?那么,你怎么想到要来警告他的呢?”
“想得到我所期待的巨大报酬。”
阿拉塔普微微一笑。“你的话至少听上去象有这么回事,同时,它也为你前面所说的话增添了一成真实性。你说到的那个阴谋的具体细节是怎样的?”
“这只能对总督说。”
阿拉塔普先是略一踌躇,接着耸耸肩膀。“好吧。泰伦人对地方政治生活既无兴趣,也不介入。我们将安排你自己去谒见罗地亚星总督,这将是我们对保障他安全所尽的一份力。我的部下仍将看管着你,直到你可以领回行李时为止。这以后,你将获得自由。把他带下去。”
末了一句是对武装的士兵说的。于是,他们押着拜伦离去。阿拉塔普重新戴上无形眼镜,那种似乎是由于没戴眼镜而造成的漠然的无能模样,顿时从他脸上一扫而光。
他对仍然留在那里的少校说:“我想,我们必须对这个年轻的法里尔密切注视。”
军官略略把头一点。“对!有一会儿,我还以为你大概已经被蒙住了。在我看来,他的话破绽百出。”
“是这样。正因为如此,目前,他可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