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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影惊鸿-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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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眼这一往剑尖上看,脸色刷地一下煞白,不禁声叫了出来:“玉儿……”双腿一软,坐倒在地,惨然连唤:“玉儿……玉儿……”

    此刻再也顾不得包裹会有凶险,两下便爬到近前,一把抓起方才挑在剑尖的柔物,凑眼一看,赫然便是当年爱女被人杀死之前穿过的一件绫罗小衫,颜色大小,无不一模一样。

    再在包里一翻,锦裤小帽,无不如前,不禁骇然而视,仿佛现下拿在手里的,不是衣裤小帽,而是当年盈盈可握的小女玉儿。

    她失声又道:“玉儿,妈这些年来想你好苦,你还没有死,是不是……”

    李宛儿见师父霎时神情失常,便似疯了一般,只道她中了朱瑶的妖术,挥剑便想刺死她。却见萧影的眼神直勾勾盯着自己,说不清的乞求之意,道不尽的哀恳之色,这一剑便没忍心刺下去。

    她抢到师父身前,惊慌失色道:“师父,您怎么啦,中了那小魔女的妖术么?”

    如尘面色迷茫,瞧瞧绫罗小衫,又向向李宛儿,登时欢声道:“玉儿,你果真没有死,原来你长这般大啦!”

    说着竟致热泪纵横,双手伸过来捧住李宛儿杏仁儿般的玉面,仔细端详一会儿,又嘀咕道:“妈经常反复做着同一个梦,梦见咱玉儿没有死,她一天天长大。先几年她还是蹒跚学步的时候,跌跌撞撞扑到我身上,入我梦来;近几年来到我梦中,她身姿盈盈,已长成了大姑娘。她喊我的那声‘妈妈’,是那样亲切又真实。我心里感觉到,她从来就不曾离开这个世界。可每当梦醒之时,又不得不承认当年血淋淋的事实。这一切都是怎么啦……这一切都是怎么啦……”

    她神志恍惚的一瞬间,将李宛儿认成是她女儿,待神志稍复,终究还是将她认了回来。

    听师父言语说得凄切,李宛儿泫然欲滴,心自猜想,师父痛失爱女,虽然时间过了近二十载,却仍在心中不能忘怀。现下见到她幼时穿过的衣物,更加睹物思人,一时心事潮涌,竟致整个人神思模糊。

    居思晔苑五六年,她每日与师父朝夕相处,不时总能见到师父黯然神伤,问及她也不避讳,尽将思女之情说了出来。

    李宛儿此后便知师父早年得有一女名唤李玉,还在襁褓中时,便给朱温派人暗中杀害了。

    有时师父觉得夜里孤寂无伴,便也来和她们师姐妹同床共枕,谈些心事,教给她们做人的道理。梦里不时也听到师父“玉儿……玉儿……”叫唤不止,醒来喟然长叹,总要难过得好几天。

    她也说过自己觉着玉儿没死的话,只是想之又想,还是说当年真真切切见玉儿死了,还是她亲手抱出宫将之埋葬,更无活在世上的道理。

    这些年来,如尘直将李宛儿、萧影、韩书彦等人当成亲生骨肉般看待。然而,近来萧影、韩书彦双双伤透了她的心,再加上连日来的劳苦奔波,想她心力交疲之下,眼前竟致亦幻亦真起来。

    如尘这时神志复原,虽仍悲痛欲绝,但还是强自忍受,又去探包里还有何物?

    手伸进去,丁零当啷,一手的金银玉饰,样样俱在,比之当年,半件不少,只是有几件玉饰,那日给萧影掌力击中,落在地上有所碎裂。

    她瞧着这几件碎裂玉饰,喃喃自语道:“怎么碎了,怎么碎了,她……”

    蓦地她好似有了重大发现,转头盯着朱瑶道:“何以她要拿这些物事给你?”

    朱瑶道:“我哪知道啊,她又不曾说明!”

    如尘听后收回眼神,悠然神思,半晌跳起身来,激动不已道:“她……她是当年我身边的女侍卫,名字好像叫……叫什么来着这个,唉……”

    负手踱步,沉思好一阵子,才又道:“噢,是了,她叫李孝娣。”

    朱瑶道:“怪不得她临死时在雪地上写了个‘李’字,原来是要告诉我们,她姓李呀。”

    如尘道:“那也未必。我来问你,她这些年耽在你身边,做些甚事?”

    朱瑶道:“嗯,还在我小的时候,她喂我吃奶。我大啦,她便照顾我生活起居,无事不周,直当我亲生女儿还亲呢。没想到她……”话没说完,心中一热,泪珠滚了下来。

    如尘愤然道:“哼,李孝娣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枉当年我见她忠心耿耿,伺候我一应周全,这才巴巴向皇上奏准,赐她国姓。若不是这样,她到死也有名无姓。没想到国破家亡,她便认贼作父,跟了朱温老贼,还服侍得你这小魔女这般周全。气死我了!”

    萧影道:“只怕此事另有蹊跷。若如您所说,她全不顾昔日恩情,何以将小公主那么多年前穿过的衣物,收藏至今?”

    如尘沉吟道:“这事虽说蹊跷,可玉儿这身衣物饰品,那也价值不菲,她拿在身边,吃穿一辈子,总是不愁。更何况前朝圣物,大有收藏价值,这个不用我多说,世人都知道。”

    她顿一顿,又怒目瞪视朱瑶,怨声道:“如今自你之手拿出此物来,定是我那玉儿在天有灵,见报仇雪恨的时机到了,便即现出此物,提醒娘亲为她报仇。小魔女,你这便去地下向玉儿谢罪去吧!”斜身挺剑,直朝朱瑶胸前刺去。

    萧影大惊失色,情急之下,随口便道:“师父,玉儿,玉儿她……来了……”

    如尘怔道:“什么?”

    收剑急速回头,身后却空空如也,哪有什么玉儿?狠狠瞪了一眼萧影,喝道:“你这小子跟了这小魔女,好的没学会,倒学了一身油腔滑调。今日我无论如何也要杀死她,你再计诈百出也没用,还是省省心吧!”

    萧影心道:“如此关口,只有拿玉儿说事,顺口胡诌莫须有的事出来,或可令师父一时糊涂,晚杀或不杀瑶儿。”

    这般略一思索,便道:“师父,我瞧那个李妈妈李孝娣,将这个装着小公主衣物的包裹塞给朱姑娘,又在雪上写下那个‘李’字,其中必有深意。反正朱姑娘被你制伏,杀她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功夫,何不来推敲推敲个中隐情,若有不明之处,尚可向朱姑娘问明。”

    如尘面有怒色,背转身子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非我门中之人,别再叫我师父!”

    萧影有意拖延时刻,接口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和师父这层关系,那是一生也不会改变的了。”

    如尘道:“闭嘴,你和那李孝娣一样,吃里爬外,我如尘岂敢与你们这样的人扯上半点干系?你再叫一声师父,我一剑先杀了这小魔女!”

    萧影闻言不敢再叫,又将话题转移到李孝娣因何收藏李玉当年用度的衣物上来。他如何不知,眼下唯有与师父谈及李玉,方能让她不致立下杀手。于是便顺着如尘心中所疑,说道:“小公主当真没死,亦未可知!”

    如尘闻言一惊:“甚么,连你也这生认为?”

    萧影道:“李妈妈既是朱姑娘的奶娘,又将她服侍得妥妥帖帖,以朱姑娘地位之尊,她虽为下人,一生用度,只怕也无需再行收藏这些小孩儿家的衣物……”

    如尘截住话头道:“胡说,你是说玉儿的衣物不值钱,是也不是?”

    萧影道:“不是这样的。只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李妈妈当年弃暗投明……哎哟不对,是弃明投暗才对。当时大唐宫中,想必一片混乱,金银珠宝,也必堆积如山,她何以不拿走其他贵重之物,偏生只带了这包小公主衣物?”

    如尘道:“她当时有没另拿他物,谁人晓得?或许她走得慌急,只随手拿了这几件东西。抑或玉儿新死,她怀念小主,随身而带,略表遣怀,亦未可知。”

    萧影道:“听李妈妈前几日所言,她此番出宫,那是要带朱姑娘逃难去的。逃难还带这些儿东西,这倒让人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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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回 风雨遽来惊色变

    萧影心想,如今为了救朱瑶一命,生搬硬套,强将朱瑶说成是师父的爱女玉儿,师父定然不信,这事也是决计不可能。这件事情,多半便是当年李孝娣患了什么失忆症,又得何奇遇,鬼使神差,阴差阳错,出了唐室皇宫,又进大梁后宫,直将朱瑶当成李玉,这才对她呵护备至,爱护有加。此时绕山绕水,胡搅蛮缠一通,让师父心里更加认定玉儿未死,喜慰之下,放过朱瑶一命,倒是不无可能。

    果然如尘听他这么一说,脸上便即有了几分喜色,说道:“你这话却也有些理儿。”

    随即她面现迷茫之色,陷入苦苦思索之中。但深思半晌,仍自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朝朱瑶便道:“是啊,你们逃难之时,又带玉儿的衣物在身上,这是为何?”

    朱瑶不加思索,随口便道:“我哪知道啊!”

    如尘这才想起,朱瑶近来一直和萧影寸步不离,玉儿的东西,乃是李孝娣自宫中带来找她,好跟她一起逃难。这么说来,玉儿的衣物,朱瑶此前便也毫不知情,李孝娣身为前朝宫中侍卫之事,断然不会让人知道,玉儿的事情,她更加不敢向朱瑶吐露半句,此刻她说不知道,那便真的不知道。

    萧影唯恐师父又向朱瑶下手,忙道:“我瞧这事情太过蹊跷,师……您不如留下朱姑娘,以待日后查起事来,不明之处,尚有商量的余地。”

    如尘骂道:“你绕来绕去,无非便想我放了她,你道我不知你心中鬼主意?她一问三不知,我留着她有何用处!唉,说下来,玉儿怎可能还在人世,这件事情也是我痴心妄想。玉儿当年临死之前,她在榻上咿咿呀呀,乱得正欢,我便在几边给她做小衣,嘴里边哼唱儿歌给她听。”

    说到这儿,她悠然神往,竟自唱道:“河水清清,在我脚下流。水中石头大如斗,石边鱼儿轻轻游。小小牧童竟怕羞,赤身蹲在,田边和地头。口中唤着大花狗,手里牵着老黄牛……”

    动作神态,无一不生动传神,直若玉儿便在当场,她依旧是当年的妃子,正在几边做针线哄着玉儿入睡。

    一连唱过几遍,她才回神道:“嗯,当时我便这样哄她入睡的。其实她当时还是初生,哪又听得懂我唱的儿歌啦……”

    说话间双眸湿润,便也不再说下去,话锋一转,面现惊恐道:“我低头做针线哼着儿歌,突然榻上有了响动,我抬起头来,却人影不见,抢身上去瞧玉儿时,她……她便成了血肉模糊一团……”说到这里,却再也不愿意复述往日的伤心事。

    萧影心想,李玉既是在她眼前被人杀死,活着的指望那是一点也没有了,却怎生使个法子,再行阻她一阻,不然朱瑶立时便有灭顶之灾。

    却见如尘将泪眼一收,怒目向朱瑶道:“话也无需多说,今日玉儿既将你送到我手里,我岂能不为她报仇雪恨!”

    萧影面如死灰,紧闭双眼,再也不敢朝朱瑶多看一眼。

    听闻长剑破空之声,不用看,也知是师父挥剑刺向朱瑶,脑中嗡的一响,随着这一响,便有铮的一声,有一个声音道:“师父,咱们不是要她引来朱温么,这么便宜杀了她,今后要杀朱温,只怕是难上加难啦。”正是李宛儿的声音。

    她于朱瑶生死关头,见萧影面如土色,知他心意,明知朱瑶实乃自己情敌,却也情不自禁,要上前替她挡下这一剑。

    如尘厉言道:“臭丫头,你一向温顺乖巧,从来不会违抗师父的意思,这会儿也来护着外人,你……你要气死师父吗?”

    这时便有两个争吵声隐隐传来,一个道:“咱们快回去,不然咱乖女婿的媳妇儿,可就没命啦!”

    另一个道:“没命更好,谁叫他背着咱们情儿另找一个!”

    一听便知说话两人是寿星和禧星。

    禧星的声音接着道:“哎哟,你这死脑筋,咱大哥去时怎么说来?大哥说情儿的鬼魂附在那个公主身上,救她便是救情儿啊。”

    寿星道:“错了错了,既是情儿的鬼魂,那便让那婆娘杀吧,反正鬼魂不着形迹,杀也杀不死,你说是不是?”

    禧星道:“呸呸呸,情儿那样冰玉美人,你道她的鬼魂随随便便就会附人身上?她唯独挑中这位公主,那是她喜欢萧影,萧影也喜欢她,这样才能助情儿了却未了之情。”

    寿星仍是一副不肯服输的口气,强辩道:“非也非也,事情虽如你所说,可你言语表达恁地差劲,狗屁不通,狗屁不通!”

    禧星愕然道:“哪里不通?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寿星道:“我只说狗屁不通,又没说你禧星人屁不通!”

    禧星怒道:“若不是念在咱乖女婿的媳妇儿命在顷刻,非跟你打上一架不可,瞧是谁的脑袋先通!”

    寿星道:“谁怕谁来着,你老四尊卑不分,还敢打你三哥不成!”

    禧星便即住口。

    福禄寿禧四星对外人不容情面,可最是尊兄敬长,平日说嘴便罢,一说到长幼尊卑,那就变成另外一码子事。

    寿星得意洋洋道:“嘿嘿,没你说话的份了吧?你三哥平日为人最是大肚,哈哈,于你说的话,只当在放屁,也不来与你一般见识。可这大是大非面前,却也由不得你胡来。我跟你讲,萧影这小子不是爱上朱公主,而是爱上了咱家情儿,亦非朱公主爱萧影小子,而是咱家情儿的鬼魂爱上他啦。你方才说的话分明是狗屁不通,还与你哥哥强辩瞎掰,这等重要关节,岂能乱讲得的!”

    禧星面现不屑之意,可念在长幼之分上,倒也不与他再作分辩,双眼紧盯如尘的一举一动,这时大声道:“不好,那婆娘要下杀手!”

    当即飞身而出,一手一个,提起萧影和朱瑶便跑。

    如尘喝道:“贼子休走!”提剑追去。

    李宛儿自后叫道:“师父,小心了,该是朱温的人追过来了!”

    如尘边追边道:“这两老怪是朱温属下?”

    李宛儿道:“方才为找你们,我和萧……他一阵喊叫,只怕朱温的手下也闻声而来了。”

    如尘道:“管不了这许多,快追!”

    暗地里蓦地闪出一人影,使杵向如尘砸来,如尘举剑格开,大声道:“寿星老怪,萧影并非你们的女婿,休在这里瞎搅和!”

    使杵之人正是寿星,他怪声怪气道:“是与不是,那又不是你说了算,我二哥说了也不算,只有大哥说了算!唉,我看那个什么什么滴公主样貌美极,正好配给萧影成对。那样美丽的姑娘,亏你老道姑下得了杀手。”

    如尘道:“杀与不杀,关你何事。你让不让开?”

    如尘自知武功非寿星敌手,架开一剑,见寿星只是档在当头,并无进击之意,便也不敢冒失失与他放对,左突右冲,只想避过寿星,前去追击禧星。可寿星身形灵动,一时哪能突得过去。

    这时只听禧星救人而走的方向远远有人道:“寿禧两位老朋友,多年未见,不知武功进益如何?今日倒要大战三百回合,哈哈!”

    寿星人虽糊涂,来人的声音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对方正是风万里。

    早些年四星与“风雨雷电”结下梁子,这时狭路相逢,四星齐聚,尚且万万不敌“风雨雷电”,此刻少了两人,更加只有闻风而遁之份。

    江湖中有人嘲笑四星时,总爱将“闻风而遁”这词挂在嘴边,讥讽他四兄弟惧怕“风雨雷电”之窘态。四兄弟引以为奇耻,可武功不如人,打之不过,总不能将性命白白丢掉。被人笑得多了,他们也就习以为常,心想你笑你的,我逃我的,胜负之数,又何必拿性命来较真。

    寿星一听是风万里,不知其他三人到齐没有,一时慌了手脚,调头就往禧星去向而奔,嘴里惊声喊叫:“老四,风紧,扯乎!”寻着足迹,几个起落便追上了禧星。

    他见禧星原先是由东向西走,这时折而向北,料想他已知悉敌情。可他兀自傻傻提着萧朱二人往前奔驰,当即飞步上前道:“你傻啊,两个大活人,怎不解开他们的穴道?”

    禧星“哦”地一声,将朱瑶放在雪地上,在萧影的背上推拿两下,萧影便即能动。随即他道:“你自己的媳妇儿,自己帮她解穴吧!”

    萧朱原是少年男女,尚未婚配,被寿禧二星女婿儿、媳妇儿乱叫,早自心中发窘。朱瑶羞得双颊晕红,萧影面目也是红扑扑地。但于此关口,也顾不得尴尬,他倏出一指,帮她解开了穴道。

    这时如尘、李宛儿提剑气势汹汹追到。

    如尘长剑劈头就朝朱瑶削来,寿禧二星赶忙举杵抡锤架住。

    寿星道:“老道姑,敌人大至,你不要命了?”

    如尘怒言道:“今日便算一死,也非杀她不可!”

    一时间,如尘剑去如雨,尽向朱瑶攒刺,所幸剑式尽被寿禧二星挡下。

    寿禧二星生怕再所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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