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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赫自也施展天山派享誉武林的“冰天神剑”与之相抗。一时之间,雪龙银蛇,飞舞剑端,真个好不亮眼!
莫崔两人场内堪堪对了个旗鼓相当,白若雪在场外已然忧心如焚。两人一个是她的昔日爱侣,一个是她的同门师兄,任伤其谁,自己心下岂会好受?
她一脸焦急地道:“你们两个别打了。大敌当前,崔师兄,咱们该当从速回归天池,共抗外敌!”
崔赫边出剑边道:“我这不是对抗外敌么?除此奸贼,就像断了莫问天那老贼的左膀右臂。白师妹你还不上来帮忙?”
白若雪急道:“错不在他,而在他爹。再说我与他有婚约在先,如今岂能背信弃义,公然杀他!”
崔赫大声道:“什么狗屁婚约,全当它没这回事就成了。莫氏父子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你还要对他信守诺约?”
白若雪好话说尽,崔赫总是听不进耳去,下手一招狠似一招,最后竟至成了拼命的打法。
白若雪正无计较处,雪峰背后嚷嚷之声大起,斜刺里闪出一众人来。
萧影隐身一株古木上,那些人远远而来,他自也一览无遗。现下他身子大好,功力恢复如初,内功深湛之下,耳音自比白若雪等人为佳。
待一行人再走近些,见祁连山童鹤年等人杂间其中,其他几人亦似曾相识。细加回思,方想起原来当晚自己大醉小镇,醉酒之前自己还请他们喝过朱瑶的喜酒。
此刻听得其中一人道:“童兄,你们哥儿几个跟着咱们一道上山,保准没错,定然叫你们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杀天山派个鸡犬不留,为你们的大当家报仇雪恨!你可能不知,此番咱们的靠山,可是碰得硬的主儿。”
童鹤年道:“这座靠山是谁,可否告知一二?”
那人道:“咳,说来惭愧,那可是咱们中原人士的死对头。本来嘛,咱们身为大梁子民,万不该奉承巴结,做这等走狗卖国之事。可朱温老贼太不像话,做皇帝还鸡鸣狗盗,做那些个奸淫掳掠的下作勾当,说起来真个叫人齿寒呐!如今中原天下,说起来尽在大梁所辖域内,可那些藩王口服心不服,又有几个听朱温的话?朱温丧尽天良,民心失尽,便连武林正道,投靠番邦的亦不在少数,何况咱们这些个旁门左道!”
一众人话声扰嚷,竟没听见雪峰上面有人打斗之声。
萧影心道:“难道这人所说的‘靠山’,指的是辽国。要是这样,朱瑶之前所说中原武林有人卖国求荣,公然投辈辽人之事,当是实情。唉,这朱温当真坏了到家,他大权在握,要什么绝色佳丽不有,偏生喜欢夺人之妻。他既做了皇帝,只需点滴恩泽天下,便可做稳江山,偏又这般胡作非为,闹得天下怨声载道,反声四起。便算我不杀他,他这皇帝决计也没几年好做了。”
童鹤年等人边说边走了上来,乍见白若雪面,一个个眼前一亮,眼珠子睁得老大。
童鹤年眯眼瞧着白若雪,嘴里道:“咱哥几个当真有眼福,今儿又在这里瞧见这等绝色美人儿!”话中之意,自是将朱瑶算做此前一绝。
方才与童鹤年说话的那人道:“童兄,今儿这事,只怕不止有眼福咯。‘天山玉女’的名头,咱们可是听得多了。这‘玉女’嘛,当真世间极品,奇货可居,咱们非得细细参详品味一番不是?”说着眯着双眼,缓缓向白若雪靠近。
童鹤年乐哈哈道:“老兄说得有道理,咱们先拿这小雏儿开刀祭旗,而后荡平天山,一来为咱们大当家的报仇雪恨,二来……哎嘛,我说你们肯好心帮忙,不会毫无目的,便陪咱们上天山杀人吧?快些说来,不然我等宁可大仇不报,也不去当你们的替死鬼!”
他江湖阅历非浅,自知天上绝不会平白无故掉馅饼,别人愈是好心施舍,愈有可能背后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诡计。这事不想则已,一想便觉大大不妙,这伙人一见面,便极力怂恿自己哥几个上山报仇,其用心绝非善意!
那人遭白若雪一阵呛白,又与她过了单,自知不敌,心想对方已然成众人手下羔羊,等等大伙一起合围而歼更妙,自己切不可鲁莽强逼,招致丧命。当即缓缓退了回来,讪讪的道:“童兄既是问起,小弟岂敢隐瞒。咱们的靠山想借助武林势力,南下中原,天山派这等强势大派,岂能不收归己用?”
童鹤年皱紧的眉头登时舒展开来,说道:“原来如此。咱们同仇敌忾,相互一用,倒也无妨。”说完又将目光转向白若雪等人。
萧影在树上听他说“同仇敌忾”,不由嗤之以鼻,暗骂道:“什么‘同仇敌忾’,该叫做‘臭味相投’才对。天山派一向门风极正,傲骨嶙嶙,这些贼党这次强势来逼,定然不会屈服膝下,仰人鼻息。到时只怕免不了一场血腥杀戮,我当周旋于暗处,极力化解才是。只不知崔赫残杀同门和着雪山派逼婚这两件事,与这帮人有无联系?”
正寻思间,白若雪、莫溪言、崔赫、凌梦莎,已给童鹤年一伙拢共十四五人团团围住,慢慢将圈子收紧。
崔赫仍自死缠烂打,咬住莫溪言不肯罢手。
莫溪言心下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何以崔赫这般不识大体,强敌环伺之下,仍是不肯收手,便似自己与之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般。
他哪会知道,白莫两家的婚约,早成崔赫切齿之恨。白若雪数月前归山之后,不知发生过何事,她对莫溪言冷然却之,崔赫原本绝望的一颗心死灰复燃。再妙不过的是,雪山派公然叫板天山派,更加激化两家矛盾,以白若雪火爆脾气,白莫两家的婚事,那是毋庸再提,定是死命抗拒到底。这时假公济私除却莫溪言,可谓名正言顺,哪能轻易罢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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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回 儿女情长雪剑凝
莫溪言为人甚有涵养,见敌人一步步围得更近,便只招架不进攻,说道:“崔兄,雪山派逼婚,这事让人思之不通。想我白莫两家早有婚约在先,何必多此一举,又兴师来冒犯天山派?”
崔赫愤然道:“姓莫的,你少惺惺作态,白师妹不来理你,你便使出这等逼婚的伎俩,顺道便想灭我天山派。你的险恶用心,昭然若揭,你骗得过白师妹去,却骗不了我崔赫!”
白若雪心知此时此刻,莫溪言之于崔赫,便似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当即刷刷两声齐响,拔出腰间两柄短剑,分向二人长剑格去,嘴上道:“你们两个听好了,谁在这当儿萧墙内斗,便是与我白若雪为敌,到时休怪我翻脸无情!”她此话颇有震慑力,崔赫从未见过她如此气大,心下一凛,只得收剑止熄干戈。
童鹤年一伙神色怪异,有的狞笑声声,有的将眼眯成一条缝,一脸没好意,四面八方围将上来。
有人嘴里不干净道:
“两个小哥儿,你们怎会不打了,打啊,打啊,这白白嫩嫩的小妞儿可是天姿国色,抢不到她人,趁早死了的好,哈哈!”
“嘿嘿,可不是吗,这样的小妞儿,能摸上一把,便已艳福不浅,要是能睡她一睡,可是死也值啦!”
……
莫溪言、崔赫听了对方轻薄之言,无不气得脸色青紫。
白若雪怒火中烧,哪还按捺得住,双剑绾成无数道剑花,一招“玉女飞花”翩然攻上。
对方见如此玉人扑面而来,攻势颇为凌厉,占了己方人多势众,纷纷抢身迎上,便算拼着受伤之险,皆想一亲美人芳泽。刀剑铮铮而响,先头三四人一来便用上平生绝学,死死封住白若雪的双剑,狞笑有声,闲着的手便抓向她娇躯,直是肆无忌惮。
白若雪胸脯、腰肢、大腿等部位,尽皆有被对方一抓即中的危险,莫崔两人早也看出对方不怀好意,还在白若雪“玉女飞花”这招一出,便即双双斜身抢上,一左一右挺剑去护白若雪,这才有惊无险,令其免受羞辱。
白若雪年纪轻轻,却是剑出名门,若凭单打独斗,童鹤年等一伙任谁都不是她的对手。对方肆无忌惮,一来占了人多势众,二来这些人平日为非作歹惯了,奸淫掳掠,在他们来说那是家常便饭,白若雪如此美色当前,怎能不色迷心窍?是以白若雪方才攻来,心下早便想好占她便宜的法子,这一架开她双剑,便都毛手毛脚朝她身上摸来。
眼见再有数寸便摸上她身去,岂知莫崔双剑分从两边削来,若不缩手,五指登时便会给对方削断,只得硬生生缩回手来。
众人对待莫崔二人的脸色,全不似对待白若雪般狞笑色眯,而是板起面孔,怒喝声声,竟是怪起二人碍手碍脚,坏了他们的好事。
一人发话道:“两个小子碍眼得紧,先杀了他们!”
此言一出,十余人尽皆涌向莫溪言、崔赫。
此刻白莫崔凌四人背对背固守,对方纷纷涌向莫崔二人,白若雪、凌梦莎这两边才留下区区几人,大可守得住。
莫崔似两头野牛,对方犹如十余只野狼。野牛殊死力斗,声势虽威,野狼却占了势众,你攻我防,你进我退,趋走灵动,在野牛身上这儿咬上一口,那儿抓上一爪。野牛虽不见立败,胜负之数,却也了然于胸。
莫崔身陷危局,转眼便有性命之忧。却听崔赫突然吟诗作赋起来,嘴里道:“柳阴路曲,流莺比邻。”话声甫落,身中一剑,扑地便倒,蜷缩在雪地中,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白若雪见同门大师兄倒下,心里悲戚,咽声问道:“崔师兄,你还好么?”一连问了几遍,未听对方作答,苦在敌方攻势正紧,自顾尚且无暇,只得转身挥剑拒敌。
对方除了童鹤年一伙六七人,其余人众见崔赫倒下,均是愕然相顾,出刀递剑之余,脸上总是怪怪的,便似崔赫此人有何古怪一般。
白若雪、莫溪言、凌梦莎于崔赫这两句话,均不明是何意思,只道他眼见便死,突然犯起了失心疯,这才胡言乱语起来。又见他说完话便中剑倒下,三人心下皆感悲凉,自料今日难逃一死。
莫溪言上身、腿上伤了好几处,创口上鲜血汩汩流出。而崔赫一倒下,对方腾出人手来,十余人齐向他刀剑交加,任其三头六臂,怎又抵挡得住?只听啊啊几声惨呼,他身上又多了数道新伤。
白若雪心道:“被逼无奈,今日唯有自刎,方得保洁!只是莫师兄并非天山派中人,决不能让他搭上性命。”心思于此,大声道:“住手!”
众人不知她有何话说,左右三人无可遁逃,便就停手罢斗,且听她如何说?
白若雪道:“莫师兄并非我天山派中人,你们此来全为对付天山派,何必对他赶尽杀绝!”
对方其间一人道:“小姑娘恁地打诳,这小白脸若非天山派门人,你又何以叫他莫师兄?”
白若雪一脸无耐,但想若能保得莫溪言一命,好歹也能弥补一些自己悔婚之过。虽他父亲借以逼婚来犯,实有大大的罪过,自己之前有心避开这桩婚事,却是实情。当下解释道:“咱们天山派与雪山派向来同气连枝,互通声息,近年来更是交好如一家人,大家见面,称一声师兄妹,这有什么好奇怪?”
对方一人皱眉道:“你说这姓莫的是雪山派中人,莫不是‘一剑飘雪’莫问天的公子,人称‘雪山金童’的便是?”
白若雪道:“他正是‘雪山金童’莫溪言!”
对方一人似笑非笑地道:“嘿嘿,我道这小子宁死也不求饶一声,骨头倒是挺硬,却原来是为了保护你这位未过门的媳妇儿啊!”
一人讥道:“郎有情,妾有意,不错不错。不过,你们年轻人太过张狂,不知天高地厚,早晚要吃大亏。你既是莫大侠的公子,咱们放你一马,倒也不打紧。你这便去吧!”
莫溪言一向彬彬有礼,可今日心里憋得实在慌。白若雪回山数月,对他避而不见,令他满腔情意,无处倾诉。今日又听说父亲下书逼婚,大致听来,绝非空穴来风。思及这些,他脸上现出难得的傲色,昂然道:“今日我莫溪言誓与白姑娘同生死,与天山派共存亡!”心中抱定必死之心。
童鹤年劝道:“莫公子,你还是听得大伙儿劝,快快回雪山去吧。淌上天山派这趟浑水,你可有苦头吃啦!”
他一脸慈善,谆谆而劝,心下却道:“你若给他们一刀杀了,我今天淌上这趟浑水,那才叫倒霉了。莫问天其人虽说算不上穷凶极恶的阴毒之辈,却也不是省油的灯,武功又颇为了得,惹上了他,那可真是倒足八辈子大霉了!”
先前与童鹤年边走边说话那人接了他的话头道:“正是。你可知道,这次参与攻山的英雄好汉,没有一千,总有八百。你道这些人都是省油的灯么?嘿嘿,说来可别吓坏了你,这些人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江湖硬汉,用毒使诈,那是家常便饭。这次攻山,势在必得。上头交代下来,天山派掌门虚月老道姑愿意投诚,主动交出掌门令牌则已,如若稍有违拗,便为玉碎,不为瓦全,一举踏平天山派。这只是其一。这其二嘛,不少武林中人被暗害于天山辖内,半数人此次上山,可是带了账本来收血债。我古天逊身上,可也有一单子血债背着,非向天山派讨还不可!”
闻言莫溪言一脸坚决,丝毫不为所动。
当场之人,其内心想法,无一不如童鹤年一般,打狗还得看主人,今日杀莫溪言容易,日后要防莫问天寻仇,却是难上加难。心有所忌,这才纷纷对莫溪言好言相劝。
这时,一人冷哼一声,道:“天山派实乃藏污纳垢之所,既有未婚先孕的丑剧闹出,正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那些个圣女玉女之属,只怕也是残花败柳之流……”
还待再贬低天山派一番,莫溪言怒目而视,吼声道:“住嘴!”那人这才打住不说。
天山派有人未婚而孕之事,莫溪言早有耳闻,每日为此事,他心中总是忐忑难安。想着白若雪避门不出,岂难道怀孕少女便是她?心间的疑问直到此刻,始终不曾解得,又见周围之人有的对白若雪品头论足,有的交头接耳小声说话,面有嘲弄之色,更加认定白若雪舍却与自己的情意,另结新欢,如今还怀上别人的孩子,这顶绿帽,今生便算戴实在自己头上了。气得直要发疯一般,挥剑乱斫乱刺,嘴里道:“师妹,她们说的……他们说的可是实情?”
众人纷纷闪避间,童鹤年不无担心地道:“不可伤其性命,只制住他便罢!”
莫溪言热血上涌,头脑昏晕间,一路“雪凝剑法”使将出来,浑然不成章法,给对方不知何人在腰眼上点了一指,扑翻在地,全身酸麻,哪里还能起身再战?眼睁睁瞧着身周这些妖魔鬼怪般的人张牙舞爪,一步步逼向白若雪和凌梦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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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回 姗姗道骨一仙翁
白若雪万想不到莫溪言会有此一问,这分明便是当着众人之面,将这桩事情扣在自己头上,不知内情之人,日后又有一番舌头好嚼。然而,眼下命在顷刻,是非曲直,再无分辩的意义。更何况这事说穿了,自己的好姐妹凌梦莎可要窘迫无地。当下更不回头看莫溪言一眼,右手短剑便向洁白如玉的美颈间割去。
凌梦莎羞愧无已,眼见白若雪便在咫尺之内横剑自刎,却也不加拦阻,心想:“不死也是受辱!”亦几乎与白若雪同时举剑自刭。
莫溪言眼见白若雪寻短见,悲怆欲绝,失声叫道:“师妹,不要,不要……”便在泪水涌眶而出之际,只见眼前一花,场内便即多了一人。
也不知是何缘故,白若雪、凌梦莎右手中一短一长两柄剑,竟至倏然飞上高空,映日耀雪,过一会儿才嚓嚓两声响,插入雪中。
莫溪言惊喜犹甚,细看来者,飘飘然一身素洁,肌光如玉,须发胜雪,当真犹如传说中的仙人一般。
童鹤年等人见此童颜鹤发、飘忽灵动之人遽然现身,均猜不出对方究竟何方神圣?相顾讶异,作声不得。
白若雪惊定回神,隐约觉着来人身形有些眼熟,定睛细看,却又觉从未识见过这生飘然若仙之人。瞧他卸去她跟凌梦莎手中剑柄的手法,身手着实了得,武功可用深不可测来形容。他既在危急当头救了自己与凌梦莎,那便是友非敌。
她正要开口,来者突然吟道:“柳阴路曲!”
古天逊一伙人脸上登时又惊又喜,纷纷对道:“流莺比邻!”说完尽皆对这个白须灿然、仙风道骨的老者肃然起敬。
古天逊上前两步,点头哈腰道:“原来仙翁是自己人。敢问仙翁高姓大名?此番得助主上,当真是喜从天降,大事必成,大事必成!”
来者捋银须悠然自立,一会儿才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