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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 阎王梭-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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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料“桃花娘子”方小玉双手急急的解开捆在身上的绳索,但她刚站直身子,不由双眉
  一紧,哎唷一声弯下身子,她一手摸着肩头伤处,一只腿抽搐起来,一副痛苦表情。
  突听欧阳亮道:“你怎么样了?”
  方小玉道:“阿亮,看来真的是大难临头逃不了啦!”
  突听“矮脚虎”欧阳亮厉声喝道:“你别急,为丈夫的至死也要护着你!”
  “桃花娘子”方小玉道:“阿亮,我突然觉得好怕死,真的我不想死呀!”
  欧阳亮突然对金小山道:“金小子,你放了我老婆,欧阳亮说话算话,一定跟你回老金
  矿村去洗刷你的冤枉,怎么样?”
  金小山道:“那得等我大叔决定了。”
  欧阳亮道:“老头子如果一去不回头呢?”
  金小山道:“正午咱们下山,只要你承认老金矿村的血案是你二人所为,或是你一人一
  肩抗的承认是你所做,我不坚持拖你老婆去送死。”
  “桃花娘子”方小玉相当温柔的叫了声:“阿亮!”竟伸手在欧阳亮那于思面上轻抚着,
  俏脸蛋直往毛草胡子上凑着蹭……
  欧阳亮沉声对金小山道:“好,就这么说定了,你小子暂且站到外面去。”
  金小山站到屋门外,听得屋子里尿声如泉水奔流,连欧阳亮也把肚皮松散好,只是他伤
  的可真不轻,边撒尿水边呼痛,状至凄惨。
  拖拖拉拉的已经到了正午时分,就在“桃花娘子”方小玉的催促下,金小山这才牵马赶
  着小叫驴,三个人缓缓离开五老峰的荒山,一路往山下赶去——
  荒林中金小山走的十分小心,因为他知道林中一定还有不少陷阱,自己万一落入里面,
  那才叫死无葬身之地呢。
  当然小心的前进走的慢,而慢慢的往山下走也是拖延时辰的方法,也许就在这一阵拖延
  中,大叔会一马赶上山来也说不定。
  三个峰已越过两个半,半山腰上金小山往远处看,远处依然长河弯曲如带,风清物美而
  看不到行人。
  金小山这时才开始有些失望起来,手牵马走得很慢。
  难道大叔真的一走了之?
  还是大叔觉着自己太不成材而放弃调教自己?
  回头望望小叫驴一边坐的方小玉,看来她是那么的俏丽而脱俗,却生了一付蛇蝎心肠。
  另一面,于思的欧阳亮已是满面焦黄,萎靡的低头坐在那儿。
  脚步有些相当沉重,夕阳已将下山了。
  今夜,今夜该在何处歇呢?
  山下面的荒林边,还是那条通往上川府的官道,往西则是回老金矿村的路。
  金小山心中在呜咽,水大叔真的走了,否则他早该回来了,不论大叔是否去老金矿村找
  姓董的人或是到上川府去,都该在这时候回来了,除非——
  除非大叔半路出事。
  除非大叔在什么地方睡过头了。
  看着驴子站在官道上,金小山还真的好一阵犹豫,终于他一咬牙,回身上马带着驴子往
  西去——
  往西,那是回老金矿村,就在这一瞬间,他做了个决定,把这可恶的两夫妻送到老金矿
  村,金记镖局也别开了,带着阎王梭找那“坐山虎”张耀去。
  天底下的事就有许多令人难以理解的。
  就在金小山顺着官道走入另一林中时候,小叫驴突然间“哈叱哈叱”的大叫起来,它那
  如泣如诉的狂叫声,何止声震三里外,连四山都在回呜不已——
  突然间,远处有人大叫一声:“回来哟!”
  金小山精神一振,遂高声大叫,道:“大叔!”
  远处可不止一人在叫,叫声里渐渐听到马蹄声传来。
  金小山笑对欧阳亮道:“怎么样,我说我大叔一定会回来的,你们偏不信,这下子可信
  了吧。”
  “桃花娘子”方小玉怒道:“有你这么个比儿子还孝顺他的傻蛋,他当然不会丢下你远
  去的。”
  正说着,弯路处只见水行云策马奔过来,见金小山捆着方小玉夫妻正要赶往西边,不由
  对金小山道:“怎不听大叔的话要离开五老峰的,差一些两下碰不着。”
  金小山指着欧阳亮二人道:“他们愿意承认老金矿村血案是他们干的,小子又等不到大
  叔,这才绑着他们回去的。”
  水行云摇头一叹,道:“嫩啊,小子!”
  不旋踵间,上川府衙的高捕头领着八名捕快追过来,九个人在喘大气说不出话来。
  坐在驴上的“矮脚虎”欧阳亮一见来了官差,早破口骂道:“好个老王八蛋,竟然把我
  夫妻二人告进官府了。”
  冷漠的一抚白髯,水行云道:“错了,你二人在上川府做的案子犯了,差一点我老人家
  替你们顶了罪。”
  高捕头仔细的望望“矮脚虎”欧阳亮,道:“原来是夫妻档做案。”
  欧阳亮怒骂道:“放屁,这些案子全是老子一人干的,关我老婆何干?”
  伸手一个大嘴巴,高捕头说:“是谁干的,自有堂上老爷明断,老小子,走吧,上川府
  吃官司去!”
  一旁的金小山也下得马来,去解驴上的行李,边道:“大叔,我们去不去上川府?”
  水行云道:“上川府不用去了,回老金矿村去找董五爷,官司由他们去打。”
  金小山点头道:“这样最好不过,骑着马我们连夜赶吧。”
  突然间,“桃花娘子”方小玉沉声道:“官差,这两匹马可是我夫妻的,即算充公也轮
  不到他二人骑吧!”
  高捕头笑问水行云,道:“她说的还是真话?”
  水行云点头,道:“马是他们的,但有一匹是我们从土匪手中得的,高捕头你怎么说?”
  呵呵一笑,高捕头道:“既两匹马全是他夫妻二人的,在官司未定案前,马匹还是他们
  的,老爷子,你们杀匪有功,上川府有批赏金等二位去领呢,也不少两匹马骑吧!”
  水行云望望方小玉,怒道:“你这个女人真毒。”
  于是,水行云在金小山的扶持下翻身下马。
  金小山也把马拉给一个捕快,自己又忙着解开欧阳亮与方小玉的绳子,对高捕头道:
  “二人全受了伤,但使起狠来照样会要命,你们路上可得小心了。”
  不料欧阳亮与方小玉二人下得驴来,全都跌坐在地上不即站起来。
  金小山抛去木架。扶着水行云上了驴背,二人不再多说,缓缓朝西方山道走去。
  留下来两匹马,高捕头可真会安排。
  他叫人把金小山抛弃的木架重新整理好放在一匹马上,又把方小玉与欧阳亮二人捆在马
  上。
  高捕头自己坐了一匹马,挺胸凸肚的一声吆喝,道:“走!”
  金小山走的可真够快,因为他吃得饱睡得足,走起路来健步如飞。
  不过骑在驴上的水行云却难以忍受得了长时间的不睡觉,终究他是个有痨病的人,天才
  黑下来,他就开始咳起来,而且是咳得面红脖子粗。
  金小山走在前面,见水大叔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立刻对水行云道:“找个地方歇一夜,
  天亮我们再走吧。”
  水行云点头,道:“昨晚连夜赶到上川府,全是这些日子养的好,想不到在上川府衙一
  阵折腾,差一点挨了四十大板子,后来板子未挨,却也好一番比斗,眼前可真的要找地方歇
  着了,小山哪,前面可有什么地方落脚的?”
  金小山想了一下,道:“翻过一座山岭,好像有座山神庙,那庙虽不大,避避风雨露水
  的还是不错。”
  水行云道:“那就快点走,我的眼皮重如铅了。”
  牵着小叫驴,金小山道:“我们回到老金矿村以后,镖行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水行云喘息着,道:“当然要做,你小子该知道,我们这第一趟生意就赚了六百两银子,
  比在金沙江淘金还要好上不知若干倍,怎可轻言不做。”
  金小山道:“有这么多银子足够我们做盘缠去找那‘坐山虎’张耀的,何必再去——”
  水行云哼了一声,道:“说你嫩你还真不假,你不是要找‘坐山虎’张耀吗?开了镖局,
  那张耀他就不一定哪天找上门来的。”
  金小山有些迷惘的道:“张耀总不会找我们给他保镖吧?”
  水行云用手指点着金小山道:“你小子那脑袋瓜不转弯,你想想土匪同镖局明敞着是对
  头冤家,只要我们保镖上路,还怕那”坐山虎‘张耀不找上门来的?“
  金小山道:“这我知道,不过于其坐而等,不如去找姓张的不是更干脆?”
  水行云道:“天下之大到哪儿去找姓张的?土匪之多谁又知道‘坐山虎’窝在什么地
  方?”
  蹄声得得,金小山的脚步声也盘得快,没多久,金小山已指着黑暗中的山坡下,道:
  “大叔你看,那个大树底下就是个山神庙,今晚就在那儿歇一晚。”
  水行云道:“不错,是个小山神庙,怎的连个庙门也没有?”
  金小山笑道:“大叔,我不说你老人家大概还不知道呢,自那年我领着老婆小小同儿子
  离开洪洞县以后,走在大山里可见了不少这种山神庙,全部是大敞门的少一道前门墙,庙里
  全供着二郎神,听说还真灵光呢!”
  水行云只是听着未开口。
  金小山已把小叫驴停住,因为庙前还有几阶高高的青石台阶。
  水行云爬下驴背来,拄着手杖往台阶上走。
  金小山小心的牵着小叫驴到了庙门口。
  不料二人才走进庙内神案边,金小山突然叫道:“哟,原来这儿还有个人呢!”
  水行云似是并不在意的道:“同是赶路住宿的,别惊动人家,把行李打开来吧。”
  金小山忙着自驴背上取下行李来,靠着神案另一端把行李打开,道:“大叔,你歇着
  吧。”
  水行云也真累了,倒下来把毯子连头蒙起来睡,他连吃东西也全免了。
  金小山精神可足,卤肉他是从土匪灶上包的,全都是检好的包,大饼他也包了好几张,
  这时候他靠着墙边,一手卤肉一手大饼,吃的好不自在。
  不料睡在神案一旁的那个人,突然伸手道:“老乡,给我一些填填肚子吧,我又病又饿
  哟!”
  金小山一愣,道:“你没有睡着?”
  那人一叹,道:“哪能睡得着呀!”
  金小山取了张大饼,也递了一块卤肉,突然吃惊的道:“哟,你手好烫呀!”
  不料那人拿起东西就吃,光景是宁愿撑死也不做那饿死鬼!
  金小山心中在想:“这人可真够凄惨的!”
  
  潇湘子 扫描,theOne OCR,潇湘书院 独家连载
  柳残阳 》》 《阎王梭》
  十、山神庙父子相会
  夜来风雨声,困住异乡人。
  这天半夜,山里面突然下起雨来了。
  雨声搅和着呼啸的山风,把山神庙里睡着的三个人全弄醒。
  金小山忙着走出去把小叫驴牵到庙檐下。
  神案边的那个病得更见哆嗦的道:“呵!好冷唷!”
  水行云在另一边,只是把毛毯往头上蒙紧,他连多看一眼也没有的又呼呼睡了,因为他
  两天未睡觉,哪还管得了风风雨雨人在叫的。
  金小山拴好驴子走过去,低声道:“老乡,你怎么样了?”
  那人半天未开口,但金小山却知道这人正在哆嗦,伸手往那人头上一摸,不由大惊,道:
  “你怎的像个火炉子般烫呀!”
  只听那人道:“水,我要水!”
  金小山忙着取过水壶往那人嘴边送上去。
  一连喝了几口才歇下来,道:“老乡,遇到你这好人,我水二又活命了。”
  金小山道:“你姓什么?”
  那人却咳了几声,道:“什么时辰了呀?”
  金小山往雨地望,边应道:“外面下雨,看不出来,可能半夜子时吧。”
  就听那人又道:“子时,我就是昨夜子时到此的。”
  金小山坐下来,低声问:“刚才你说你姓水?”
  那人叹口气,道:“是啊,我姓水。”
  金小山又道:“上哪儿呀?”
  喘息了一阵,那人才道:“金沙河,人们说那儿有金子,不少人往那儿去,也有人淘金
  发了财,我不想发财,只要图个温饱,想不到路上生起病来了,真的是人走背运马断蹄!”
  金小山觉得这人姓水,与大叔本家,只此—桩自己就该对他加以照顾。
  心念间,又低声对那人道:“老乡你好生歇着,我们就是往老金矿村去的,只等天亮了,
  雨也停了,你跟我们一齐上路,一路上也好照应。”
  那人叹口气,道:“只怕我连站也站不起来了,那还能跟你们走。”
  金小山笑笑,道:“生场小病谁也难免,你只要烧退就可以上路的。”
  不料那人又道:“我的腿,唉!”
  金小山一愣,道:“你腿怎么了?”
  有些在哭的样子,那人哑着声音,道:“被人打伤了!”
  金小山更惊奇的问:“谁会把你腿打伤的,为什么?”
  深长一声叹,那人又道:“如果真要说出个道理来,那就是我不该姓水。”
  金小山一怔,道:“姓水又怎么样,可是犯了谁的大忌不成?”
  突听那人又道:“水,我再喝些水好吗?”
  金小山忙又把水壶凑过去,边说道:“我不再问你了,喝过水且睡上一阵,也许天一亮
  你就会好了。”
  那人低沉的道:“我听你的话睡上一阵子,因为我一直是个听话的乖孩子,谷里人都是
  这么说的。”
  “孩子?”金小山有些莫名其妙的望着地上躺的人,天太黑,他真的看不清楚这人是个
  什么模样——
  一头散乱的头发,有一半掩住半个脸。
  光溜溜的脸蛋有些瘦骨嶙峋。
  他的那种个子,并不算矮,怎么他还称自已是孩子,这倒是令金小山多少感到奇怪。
  歪在墙边,金小山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一场雨终于停了,荒山野林像洗了个面似的显得更为清新脱俗。
  金小山是被地上那人“唉呀”声惊醒的。
  天亮令他精神一爽,也看清这座二郎庙,半旧的方桌下面,一边是大叔水行云,另一边
  却也是个姓水的年轻人,金小山走到年轻人身边,有一枝拐杖放在年轻人身边,这时他双眼
  紧闭,梦语不断——
  金小山伸手拂去盖在年轻人面上的长发,不由一惊,自语的道:“这人顶多十七八嘛!”
  就在这时候,另一边水行云已掀开毛毯坐起来,道:“小子,上路吧,这一夜大叔我也
  歇过劲了。”
  金小山笑道:“就怕吵醒大叔好睡呢,我这就给大叔取吃的来。”
  水行云人才刚站起来,地上的年轻人已睁开眼来,道:“老乡,你们要走了?可愿给我
  留下点吃的呀!”
  水行云还站在庙檐往远处望,闻言回过身来望向那地上躺的年轻人,不由得全身一阵抖
  颤不已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伸手不知如何收回,张口不知说什么好,只是……
  “你……你……”
  年轻人惊异的望着举步过来的水行云,道:“你……你是……”
  水行云嘶哑着声音,已是老泪纵横而唏嘘不已!
  光景何止是二人惊异,连一旁的金小山也呆若木鸡半天才期期艾艾的道:“大叔,你认
  得这年轻人?”
  水行云咬咬牙,点头道:“何止是认识而已,他是我水家的根苗,我水行云的唯一儿
  子。”
  水行云的话中充满了诸多辛酸与无条,江湖上唯我独尊的“阎王梭”水行云,却原来也
  是满腹的辛酸,一脑子的痛苦!
  年轻人撑起身子望向水行云,期期艾艾的道:“你是我爹?不像啊!”
  水行云哑着声音,道:“至少爹认出你是水二来了。”
  一脸的病容,满眼的滚泪,水二摇晃着脑袋,道:“我……我爹……他满面红光,壮壮
  的身子,金刚怒目,威风凛凛,怎会变成你这样的?”
  金小山忙上前道:“这几年大叔还算好看多了呢,当初我遇见大叔的时候,约莫着只余
  下一口气了吧!”
  爬匐着扑到水行云面前,水二痛哭流涕的道:“爹!你是爹,我看到你手背上的疤痕了,
  你是爹!”
  水行云举起左手看,那个疤痕是八字型。
  看到疤痕,水行云心中一阵绞痛——
  突听水二哭道:“爹,墨云谷——”
  水行云不等水二说下去,厉声道:“不许提墨云谷,听到没有?”
  水二一惊,但却点头流泪……
  水行云遂对金小山道:“准备上路吧!”
  金小山指着地上坐着哭的水二,道:“大叔,水二兄弟还有病在身呢!”
  水行云望着水二,伸手摸摸水二的头,皱皱眉,道:“风寒不治变成肺痨,当年我就是
  一气之下虐待自己而变成这种光景——”
  金小山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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