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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书的出版合同,十二印张,排他性为两年,稿费……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
帕拉斯克维奇,请您说个数。”
“三万五千美元。”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毫不犹豫、镇定
自若地回答说。
“三万五千美元。”努格焦尔紧跟着她的话重复了一遍,“提交手稿时付款。手稿
已经提交了,它就放在我的桌子上,再过二十分钟等你拿合同和钱来。”
“努格焦尔,我马上照办。”
留着胡子的奥列格出去了。一看就知道他非常高兴,好像刚刚当着他的面小猫下崽
了。努格焦尔似乎知道,这个时候出纳处没有这么多款子,它需要事先打招呼,但他对
此并没有担心。既然他说了——奥列格就一定会办妥的。他会到所有的同事那里募集现
金。从出纳处把所有的钱都抖落出来,天晓得他还要干什么,可是过二十分钟钱——三
万五千美元——要放在桌子上。委托给他的任务可以不用担心他完不成,奥列格在这方
面真是好样的。
当在他身后的门被关上的时候,努格焦尔举起了高脚玻璃杯。
“让我们干一杯。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罗维奇·帕拉斯克维奇的英名流芳百世,愿
他入土为安。”
他们没碰杯就喝了,努格焦尔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便探着身子去够咖啡壶。
“你卖给帕维尔的手稿是两万五千美元。”他好像顺便提了一句。
“他需要专有使用权为六个月,两年要贵一些,我卖给帕维尔的那本书的手稿过半
年后我还将卖给别人,而两年的时间我无法使用你的手稿,我认为这是很公道的。”
“当然。”努格焦尔急忙赞同说,“我不知道六个月的专有使用权这码子事儿。”
我的天啊,帕维尔竟是这样的蠢货!他不明白,他在做什么?版权怎么仅买半年呢!
完全没有脑子……
“我可以向你再提几个问题吗?”
“你提吧。”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准许。
“你为什么先去找帕维尔,而没来找我呢?他更讨你喜欢?或者这内中有别的什么
原因?”
她脸上洋溢着迷人的笑容并突然间变成了一个几乎漂亮的女人。
“帕维尔是个探测气球。他是你们当中最吝啬的人,所以当我说出钱数的时候,我
不能拒绝自己看一看他的假面具的快乐。而除此以外,他是你们所有人当中最愚蠢和最
没有远见的人,所以我从一开始就确信,他请求专有使用期不会超过六个月的。他的合
同都是固定不变的,桌上放的一叠已签名的空白表格,只有姓名、书名、期限和金额。
看来他们在所有作者那里只购买使用半年的权利。因为印在合同上的期限都是六个月,
他忘记修改了?或者他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很想从他那儿索取特别高的价钱,而过半
年手稿就无约束力了。如果你想要,那就给你。”
活见鬼,她简直是个美女。王后!公爵夫人!他喜欢她还是不喜欢她,但对他来说
她将是时下莫斯科最漂亮的女人。而如果她交出所有新的手稿——那么她就是俄罗斯第
一美人。如果向她恳求到再版所有小说的权利,其中也包括上述所说的小说,那么对努
格焦尔来说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简直就成为世界小姐了。不管
任何人只要试图让他感到惊讶,努格焦尔,这位过去花言巧语式的鉴赏家和女人爱好者
就会突然改变自己的鉴赏力。
“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假如
你把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罗维奇·帕拉斯克维奇储备的所有手稿交给我的话,那么我就
可以开始出版系列丛书了。让艺术家仔细设计书的封面,一眼就使人特别注意到是伟大
的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罗维奇·帕拉斯克维奇的遗作。我已经为这个系列丛书想好了名
字:《爱与死》。唉,离开我们的作家爱情小说全集。你的意下如何?”
“十分诱人。你比帕维尔领悟得快,这就对了,我要考虑你的建议。”
“当然,斯韦托奇卡,当然。”努格焦尔表示赞同,“你考虑考虑,有关生意的事
不再谈了,现在让我们来谈一谈你的情况吧。”
“我的情况?”她感到很吃惊,“关于我的情况有什么好谈的?”
努格焦尔暗暗地盘算,好像在面对跳跃、骤变。瞧,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最紧要的关
头。要么马上就干,要么干脆别干。最主要的是别失策。
“有些情况我从来没有对你讲过,因为你是我中学同学的妻子。我明白,列昂尼德
·弗拉基米罗维奇·帕拉斯克维奇死后过的时间太短,但我还是要说的。斯韦托奇卡,
一直来我对待你不完全像你所认为的那样。如果你理会到这一点,那么就是说我可以十
分顺利地把这一点埋藏在心里了。因此我希望你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在你的一
生中发生什么困难,你会有一个为你做一切,甚至那些不能做的事的人。我永远是你可
靠的力量,你可以指望我不附加任何条件的支持、帮助和爱。我希望我的话没有使你难
受和使你受到侮辱。”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喝了一点咖啡,小心翼翼地把杯子放在茶碟里。
“我珍惜你一时的冲动,努格焦尔,但现在说这件事为时尚早,让我们保持在业务
关系的范围内吧。”
“我可以期待,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会回到这个话题上来吗?”
“你可以期待。”她微微一笑,“但是这方面我不许任何诺言。”
(“你不许诺言,”努格焦尔暗自哼了一下,“而你带上了锁链。而且你还将拿到
其他礼物的。而后你哪儿也甭想去,你是我的金矿脉。”)
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驱车离开“维尔特”出版社大楼,穿
过几条大街在一个自动电话亭旁把车停了下来。
“是我。”听到摘下电话筒的男人的声音后,她高兴地说,“我从努格焦尔那里
来。”
“事情办得怎样?”
“好极了!三万五千美元和两年的排他权。”
“这就是说,他吞下了诱饵?你真聪明。”
“那还用说!他想把所有的小说都拿走并出系列丛书,但他非常不乐意分享,于是
他开始邀请我去睡单人床。”
“谁?努格焦尔?邀请你?去睡单人床?”
“嗯。”
“这个下流东西?”
“你得啦,你怎么吃醋啦?我不会离开你的。”
“反正让人不高兴,你没有告诉他,你手里储存有多少手稿吧?”
“瞧你说的,我又不是小孩子!尽管他非常想知道。我浑身感到疲惫不堪,你吃了
没有?”
“我在等你,没有你我不会吃饭的。”
“亲爱的,别干蠢事了,我还需要去工作,因此我五点前回不来,请你自己吃一顿
吧。”
“我不吃,没有你我一切都感到不快乐。斯韦托奇卡,但愿你知道,我是多么地爱
你!”
“我也爱你,这种爱与日俱增地强烈。”
“比死去的丈夫还强烈?”
“别再胡闹了。”
“不,你说吧。”
“当然还强烈。亲爱的,好了,我走啦。”
“你早点回来,我想你。”
“我也想你。”
她把话筒挂上,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然后向汽车走去。
到新年之前,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要一个人生活,丈夫很诚实地预先
告诉她了,在他实验室里研究的课题的所有报告没有准备好和确定之前他不会回莫斯科
的。她迟迟没有购买食品,把陈罐头都吃光,煮一煮剩下的荞麦面并把又干又硬的面包
在烤箱里烤软了,但最后她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去了商店。她装满一大包速成食品后决
定到前不久刚开业的一个不太大的市场去转一转,给自己买点水果,这个市场就在电影
院附近。
在经过一排排的货摊时,她仔细观察后看中了令人产生好感的香蕉和金黄色的葡萄。
“能尝一尝吗?”她向一个黑发售货员问道。
那个人顷刻间笑逐颜开,露出满口的大金牙。
“美人儿,你尝吧,葡萄——好吃极啦!你尝一尝——买三公斤,别舍不得。”
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从沉甸甸的一大嘟噜葡萄上揪下一粒,用手指头
擦了擦把它放进嘴里了。葡萄的确非常好,但她当然不会要三公斤的,因为价格与她的
工资明显地不相称。
“主人,再多要点。”在她背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我们需要维生素。”
她生气地转过身来,意外地发现了一张笑容可掬的脸和一双熟悉的绿色眼睛。
“弗拉季克,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跟在你后面走。你为主人现在过谤,别浪费时间。”他面对售货员说。
“你真是个无赖,弗拉季克。”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微微一笑,“你
直接要从我眼前把水果抱走,万一我要不够呢?”
“这些是给你的,可以说是礼物,差不多够了吧?”
“你疯啦!”她气愤地说,“这东西贵着呢。”
“好啦,新年前是可以的,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况且是带着个人目的来找你的。给
我手提包,要知道你马上要改变改变啦。”
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轻快地把装满食品的手提包递给了他,把装有葡
萄的纸袋放在食品上面。他们一起从市场出来向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维
奇的汽车走去。
“我正好在这个地方看见你。”他一边发动机器,一边向她解释说,“你的上衣特
别鲜艳。”
“嗯,而小脸平淡无奇,没有光泽。弗拉季克,因为你矫揉造作,阿谀奉承,老娘
儿们从来没揍过你?”
“喂,娜斯佳……”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维奇惊慌失措,甚至脸有
点红了,“我根本不是指的这个,请你别生气。”
“不要。”她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响亮而且富有感染力,“我习惯了。况且我有
眼睛,在镜子里我能看到自己。我不是梦露①,因此——现在我要痛苦得上吊自杀?我
没有那么复杂。弗拉季克,你把我送回家还是去兜风?”
①原名诺玛·贝克,美国电影女演员。——译者注
“如果你邀请顺路去一趟的话我就送,我已经说了,我有贪财图利的目的。”
“你贪什么财?吃你付钱的葡萄?还是想得到香味扑鼻的小牛煎肉排?我要让你失
望了,他在茹科夫斯基,因此吃饭的菜要简单一些。”
“总之我需要你出主意,但如果到你那儿去另外给吃的话,这倒不错,我们从这里
驱车去?”
“尽说放肆无礼的话。这里有‘砖形标’。”①
①指禁止车辆通行的交通标志。——译者注
“我有失礼的话?”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那维奇威胁地吼叫道。
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到家之后把食品从手提包里拿出来,把茶壶放到
火上,手脚麻利地准备好了面包片,把橙子蛋糕切开。
“一切准备就绪了,弗拉季斯拉夫,我准备无偿送给你主意。顺便说一句,我说了
我见到你非常高兴了吗?”
“你等着瞧吧。”斯塔素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维奇用鼻子哼了一下,“如
此骂人——你可是第一个,你会向我央求说好话的。”
“我求你别厚颜无耻,否则我开始按规定收劳动报酬了,你说,你什么临头了?”
“暂时还没有。我有点什么情况……总而言之,干脆我就从头开始说吧。昨天伊万
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伊万是谁?”
“就是伊万·阿列克那维奇·扎托奇内,那还有谁?他请求帮助某个名叫尼古拉·
格里戈里耶夫·波塔绍夫的法律辩护人,你认识这个人吗?”
“我从电视上见过,他们在那里和伊万·阿列克耶维奇·扎托奇内一起装疯卖傻,
他们分不出好坏警察来。”
“是吗?”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维奇郁郁不乐,“那你不知道他们
过去的交情?”
“不知道。伊万·阿列克耶维奇·扎托奇内说,他们只是在演招室签字前相识的。”
“他没撒谎吗?”
“我从哪里知道?”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耸了耸肩,“也许,他撒谎
了。只是为什么?”
“那他讲了关于这个尼古拉·格里戈里耶夫·波塔绍夫的情况没有?”
“讲了,他说,他的举止很不好,但是如果忽略这一点的话,那么他是一个精明强
干和从整体上看不错的男人,你能离题近一些吗?”
“可以。简而言之,这个尼古拉·格里戈里耶夫·波塔绍夫今天来找我了,他建议
和他一起缔结一个为名叫叶夫根尼·米哈伊洛维奇·多休科夫的人的定罪情况进行私人
调查的协定。”
“天啊,真可怕呀!”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两手轻轻一拍。
“叶夫根尼·米哈伊洛维奇·多休科夫因杀人罪被判八年徒刑,他不承认自己有罪,
现在在押,他给尼古拉·格里戈里耶夫·波塔绍夫写信请求帮助复权,这是您的案子
吧?”
“不,哪能呢。叶夫根尼·米哈伊洛维奇·多休科夫——这个家伙的案子一下子进
了部总局。”
“没有引起你们任何人的注意?”
“他们何必需要我们呀?那里就没有什么可揭露的,受害人一下子死了,某个时间
神志清醒,而且自己说了,是谁开枪打死他的。”
“诬赖这种情况可能有吗?”
“那目的何在?证人们可能诬赖,而垂死的人未必会勾心斗角和进行阴谋活动。当
然常有这种情况,就是被自己糊涂白痴的孩子打成致命伤的父母试图在临死前拯救他们,
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不过是沉默,而不会说出随便一个无辜者名字的。结果怎样呢?
在这种情况下叶夫根尼·米哈伊洛维奇·多休科夫指望什么呢?”
“结果是这样的。或者他是无所顾忌的撒谎者和无赖,或者是有个人把他关起来的,
第一种比第二种更令我相信。”
“我也是如此,这么说你的问题在哪儿呢?”
“问题在伊万·阿列克那维奇·扎托奇内身上。你要知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向
尼古拉·格里戈里耶夫·波塔绍夫推荐的正好是我呢?他难道不知道其他私人侦探吗?”
“弗拉季克,哪里的话!你在他那儿工作过,他对你评价很高……”
“正是!”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维奇教训人似的把食指举起来,
“我担心的正是这一点。如果伊万·阿列克耶维奇·扎托奇内建议来找我的话,这意味
着他对这个案子在某种程度上比较关注。那他为什么要关注呢?或许尼古拉·格里戈里
耶夫·波塔绍夫——他的朋友,但你说不是这样的,或许叶夫根尼·米哈伊洛维奇·多
休科夫本人是他的朋友。这么说如果叶夫根尼·米哈伊洛维奇·多休科夫是他的朋友,
为什么伊万,阿列克耶维奇·扎托奇内在调查阶段没有解救出他呢?他之所以没救出,
是因为叶夫根尼·米哈伊洛维奇·多休科夫的确有罪和当时什么都无法做。而现在大概
出现了某些可能。也许做了一些证人的工作并事先得到了他们的支持,他们将改变证词
并说,在警察局被迫说了什么东西和反对叶夫根尼·米哈伊洛维奇·多休科夫的什么话,
或者还有别的什么。也许收买了某个检察员或审判员并事先得到了他们对判决提出异议
和重新审理此案的允诺。为什么?甚至很有可能出现新的事实,根据新发现的情况重新
开始审理案件,新的判决会完全是另一种样子。但这些情况好像需要‘重新发现’于是
打算打着根据著名法律辩护人的旨意进行私人调查的幌子用我的手做这件事。娜斯佳,
我不想介入那些卑鄙骗人的勾当。我现在是大型电影联合会安全管理局的局长,我现在
一切都挺好,而正像你理解的那样,我根本不愿去自寻烦恼了。”
“我明白。”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点了点头,“你的想法值得注意,
但我感觉不到你需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样的主意。与尼古拉·格里戈里耶夫·波塔绍夫
是否签订协议书?”
“对。我对你知之不多,但知道,为此你需要稍微多一些的情报。”
“请继续说。”她用不自然的声音说,因为她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