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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杯香槟。“一切都完了,”伊琳娜·诺维科娃不无忧郁地想,“我没料到他的情绪,
我没能与他的思路合拍,让他觉得荒唐可笑了。”
“把酒杯放桌上。”他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伊琳娜·诺维科娃只得把酒杯重新放回到雪白的桌布上并低下了头。
“请站起来。”他低声说道。
伊琳娜·诺维科娃奇怪地听见他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她一抬眼看见谢尔盖·尼古
拉维奇·别列津几乎是贴着她站在那儿。她顺从地站起身,把脸转向他。她还没有一次
这么近距离地看过自己丈夫的双眼。
她觉得,这一次的接吻持续了整整一个世纪。这是他们认识几个月来第一次这么接
吻。
“好了,现在可以干杯了,”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说着松开手放开了她,
“为了我和你干杯。”
他们站着喝完香槟,然后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再一次吻了她。但是后来又
发生了什么事,伊琳娜·诺维科娃也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在他们中间始终被一种尴尬
所笼罩,直到吃完晚饭这种尴尬也没有驱散、缓解和克服。
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辗转反侧,翻过来覆过去想睡得舒服些,但是他始终
毫无睡意。而且奇怪的是,这当中还夹杂着轻微的恐惧。当他久久地、熟练地吻着伊琳
娜·诺维科娃的时候,她的回应也是温柔而充满热情的,而这一切都应该是多么的美妙
啊……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却一点美妙的感觉都没有。当他站在装饰得十分漂亮的餐桌旁,
桌子上刚刚倒进高脚杯的香槟泛着白沫,他拥抱亲吻着伊琳娜·诺维科娃,可是谢尔盖
·尼古拉维奇·别列律突然明白,他什么也感觉不到,完全没有感觉。
(“为什么?”他看着伊琳娜·诺维科娃,整个晚上都这样问着自己,“为什么?
我是这么喜欢她,她是如此聪慧、温存、柔弱。她是个出色的主妇。她善良而且勤快。
她漂亮。她对我有求必应,这么说,她也喜欢我,她不会反驳我。可是为什么我什么感
觉也没有?我希望一切都像以往一样,这是千真万确的。我想要她。”)
当整夜里他一次都不再去碰她,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看见了伊琳娜·诺维
科娃一脸的困惑。他极力想用温柔的话语来减轻自己的过错,对她说恭维话,赞扬她的
镇静和自制力,并且关切地问,当时是不是非常害怕。但是他的话语中表现出越多的体
贴和温柔,在她那温柔的瓜子脸上就越是迷惑不解。“如果你对我那么好,那么温暖,
那就做点什么吧。”——她的脸上分明就这样写着。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做。挨到半夜,他帮忙收拾完桌子。在她洗餐具的时候,谢尔盖
·尼古拉维奇·别列津有礼貌地在厨房里陪着她坐了一会儿,看着小电视机的屏幕,电
视里正播放新闻,他向伊琳娜·诺维科娃道了声晚安就回卧室去了。
现在他躺在巨大的双人床上辗转反侧,感觉自己非常地不幸。突然,走廊里响起了
轻轻的脚步声,伊琳娜·诺维科娃走出了自己的房间。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害
怕得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现在她要进他的卧室里来了,因为伊琳娜·诺维科娃有理由期
待他做点什么,有理由期待他的具体的动作。而对于他的犹豫不决她可能理解为是出于
礼貌。
脚步声沙沙地从他的卧室旁响过,啪的一声,响的是浴室开关的声音,接着是水流
声。又是开关的声音,伊琳娜·诺维科娃经过他的卧室往回走,可是她没有回自己房间,
而是走进了大房间。根据几乎是听不见的响动,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猜想,她
是打开了电视机。她也睡不着觉?“不,这不像话,”他不容置疑地对自己说,并且蹬
掉被子下了地,“我这就去找她。她这又是在耍什么小孩子脾气了,我敢保证。”
在光溜溜的身上披了件蓝红条纹的睡衣,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走出了卧室,
他能感觉到自己重重的心跳。他来到了伊琳娜·诺维科娃坐在沙发上弄出开电视机声响
的房间。电视屏幕上是一个女人味十足的长发男子晃动着麦克风,表演的大概是令人作
呕的歌唱节目。
“怎么啦,伊拉?”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柔声问道,“你睡不着?”
她摇摇头,也不知是什么意思:要么是“是”,要么是“不”,要么是“别理我,
走开”。
“我也睡不着觉,”他继续说道,“我听到你起来了,并且走了出来。也许我们该
喝点什么好睡得着觉?白兰地?苦艾酒?”
“我们晚饭时可是喝过香槟了,谢廖扎,”她开口说道,“不应该搀着喝别的酒了,
要不,你明天早上起来会头疼的。”
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看了一眼她的脸,他知道伊琳娜·诺维科娃刚刚哭过。
她的双眼红红的,眼皮有点肿,脸颊上清晰可见残留的绯红的斑点。他跪在她的双腿边,
握住她的双手。
“伊拉,我是个傻瓜,对吗?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我害怕伤害你、侮辱你。
我不想让你以为我像对待一个原先的妓女一样对待你,我不想。也就是因为这我才让我
自己……”
她俯身贴向他,双唇温柔地触着他的额头。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狂热地拥
抱着她,十指透过她薄薄的睡衣感受着她那滚烫的肌肤。他们已经双双倒在了客厅的沙
发上,无声的电视屏幕闪烁的亮光照亮着客厅。伊琳娜·诺维科娃的绸缎罩衣早已被谢
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的双手扯了下来,现在这个无足轻重的小小障碍已不复存在。
伊琳娜·诺维科娃的整个身体紧紧地贴向他……但是又出了什么事?他对此无能为力。
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律此刻正用理智和心灵去感受和体验着眼前的这一切。只是
理智告诉他,他最终找到了能让他幸福的女人,而心灵却告诉他,他们是相互对立的,
一个是著名的政治家,一个是职业妓女。而他的躯体没有希望理解这一切,它只是不要
这种亲密,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对此束手无策。
伊琳娜·诺维科娃使出浑身解数,她运用了自己多年积累并反复琢磨过的所有技巧。
这些技巧是她对无数个完全不同的顾客运用过的,他们中既有醉鬼也有滴酒不沾的,有
手脚慌乱的也有身体虚弱的,有笨手笨脚的也有极敏感的施虐狂。但最终还是毫无结果,
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轻轻地推开了她并站了起来。
“你也许是累了,”伊琳娜·诺维科娃迟疑着说道,生怕抬眼看他,“不必为此伤
心,谢廖扎。我们的一切都会好的。我们到现在为止一切正常,对吗?而这也会好的。”
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关掉电视,赴走了那些留着不可思议的发式的装腔作
势的嘴脸,房间里完全黑了下来。他坐进围椅,好不容易在维留尔天鹅绒沙发罩的黑色
背景中区分出了穿着亮色绸缎的伊琳娜的身影。
“伊拉,我应该向你解释……我们不见得会发生什么事。你非常地好,伊拉,你很
出色,善良,但是我不能……我总是记着,有多少男人享用过你的躯体,有多少别的男
人的精液注入你的身体,我总记着这些。你能理解我吗?”
“是的。”她一动不动,低声地回答,“可难道你的妻子不是这样吗?”
“这是另一回事。你别生气,可要知道我和她结婚时我是爱她的,非常爱她。但是
当后来她开始做出一些丑事,当她开始酗酒,服食药丸,开始时不时地到别的男人那儿
闲逛,也不管是临时的还是固定的。但是我还是继续想要她,因为我的内心记得,我是
多么地爱她。近来我和她不再亲近了,这你知道的,她完全丧失了理智,几乎什么都不
顾了。”
“就是说,你永远都不会爱我的?你永远不能原谅,我曾经是一个妓女?”
“伊拉,瞧你说的什么呀!什么叫原谅还是不原谅?在我面前,你没有任何的过错,
你没有对我做过任何不好的事。完全相反,你帮助了我并且还将继续帮助我。你服侍我,
帮我收拾房子,招待我的客人。你是我的妻子,伊拉。我就是这么想的,并将对此至死
不渝。这一点我们已经不会再改变,而我也不想去改变它。我想做你的丈夫,每天都看
着你、关心你,吃着你给我做的美味的大馅饼,对我的朋友和那些记者说,我有一个非
常出色的妻子。我为你自豪,为你骄傲,我想与你朝夕相处,和你一同入睡,一起醒来。
但是我却不能做最最重要的……原谅我,伊拉,我做不到。”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谢廖扎?是我让你厌恶?我对你来说是肮脏的?”
他说不出话来。天哪,他能对她说些什么呢?是的,她对他来说是肮脏的。是的,
他总是忘不了,多少次她面对无数个男人敞开过怀抱,她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名字。这些
男人中有醉鬼和专好惹事的人,有让人厌恶和臭味难闻的人,有愚蠢和卑鄙的人。而就
是一想起这些就让他失去了斗志。这世上惟一让他体验到如此不可名状的巨大的温柔的
女人对他来说却是肮脏和腐坏了的,他强烈地拒绝进入她的身体。
“我爱你。”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突然像是自己对自己说。
他很快起身,不等伊琳娜·诺维科娃答话就回自己卧室去了。他还是久久不能入睡,
一直在留心听着,希望听到伊琳娜·诺维科娃回到自己房间里去的脚步声。但是最终谢
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还是没有能听到。
九年级女生塔尼娅·格里高利那娃的尸体被发现时已经在科捷利尼切斯基沿岸街一
所房子的地下室里躺了一个半至两个月。她的父母都已经辨认不出这遗体就是他们的女
儿,看着这一切没有人会不为之颤栗。幸好从附近找到了一个书包,里面装着写有塔尼
娅·格里高利耶娃名字的练习本和她的记事薄。小姑娘是在十月底依据其家长的申请被
列入失踪调查的。
尤拉·科罗特科夫非常讨厌被肢解的尸体的样子,而如果这是儿童或者是少年的尸
体,他就会恍恍惚惚,甚至弄不清是怎么回事。而今天他却别无选择,需要的是研究案
情,而不是流眼泪,因为他是在夜里三点作为值班小组成员开赴尸体发现现场的,而且
自己的这个工作又没有什么人代替他干。
浑身散发着气味的那个流浪汉那一天偶然进入这个地下室暖暖身子并想在此过夜,
于是有了这个可怕的发现。这时他正坐在靠近这所房子的一条长凳上不住地颤抖,牙齿
不停地打颤。
“长官,给点酒喝。”这是他对尤拉·科罗特科夫说的第一句话,“太可怕了。”
“忍着点吧,老大爷。”尤拉·科罗特科夫摆摆手,“我自己也觉得可怕。你看现
在都夜里三点钟了,你让我上哪儿给你找喝的去?”
“我自己去找,”流浪汉回答,不是因为寒冷,就是因为害怕,他的牙齿不住地打
颤,“就是没钱。”
“等一等,我问你两个问题,然后你就可以得到一瓶酒。怎么样?”
“好吧,长官,您快点问吧。您看见了,我浑身都在颤抖。”
“你经常来这个地下室吗?”
“不,这个季节我是第一次无意中走进来的。这个地下室我们认为不吉利,如果不
是特别需要,我们是不会进来的。”
“这里面有什么不吉利?”
“有什么不吉利?”流浪汉显得证据十足地解释,“这儿总死人,也许,还有别
的……”
“在此之前你在哪儿过夜,可怜的人儿?”
“在卡兰切夫卡,那儿的地下室暖和而且漆黑一片。我不想太显眼。我们最喜欢在
那儿停留。”
“那今天是怎么啦?有人关闭了你的卡兰切夫卡,是吗?”
“是那儿要毒杀大老鼠,你不知道?那儿出现了大量的老鼠。我们傻里傻气地决定,
无论如何要用药毒死它们,这药是用来对付老鼠,而不是对人的。昨天我们还在那儿过
的夜,因为有人完全不想干,所以今天早上开始就有人监视要拿走鼠药的人。我们用草
把鼠药盖住。最后我们决定散开几天,等那些毒药消散。这样,我们就各自找自己的去
处了。”
“那你为什么来这儿?这地方你熟悉吗?”
“嘿!”流浪汉晃着脑袋做了个古怪的动作,好像是从自己脸上赶走一只苍蝇似的,
“他们跑得比我快,占据了所有的地方。你想,找个睡觉的地方就这么容易吗?真是讨
厌!整个莫斯科都被划分和重新划分了,不会有人来查你的户口,不用担惊受怕,可以
订立自己的规则。听说了吗,长官?民主政府废止了户口登记条款,这样我们这些整天
吵吵嚷嚷的人倒给设立了流浪汉户口。不能闯入他人的地下室,不能进入别人的阁楼,
不能占了别人的楼梯。为户口登记付了钱,得到警察的许可,那就请吧,不用付钱的就
只有那些不供暖或者像这样的不吉利的地方,今天户外的气温是零下二十度,我先试着
在一个寒冷的地下室里安顿下来。可是不行,我自己感觉都要过不了今天。这样,我就
闯到这儿来了。我知道,这地方不吉利,但是挺暖和的……”
“听着,老大爷,那为什么这个地方总是不吉利?今天我们就在这儿找到了一具尸
体,那以前呢?也有过什么吗?”
“可不是!”流浪汉不无自豪地看了尤拉·科罗特科夫一眼,像是在说,你这么一
条大汉,怎么连这样的小事情都不知道,“这房子是三十年代建的。一建完,流言就传
开了。说如果一种动物,比如是狗或猫,跑进这个地下室,那它就完了!就没有人会再
见到它活蹦乱跳的了。而夜里进这个地下室的,不是幽灵,就是复活的死人,多可怕的
地方。”
尤拉·科罗特科夫开始感觉沮丧起来。他知道,这流浪汉只是用普普通通的民间小
故事来搪塞他,这些小故事在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中间形成并以口头形式流传着。他
递过去一张一万卢布的纸币,流浪汉踏着碎步一溜小跑去找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卖酒的小
货棚去了。尤拉·科罗特科夫等着侦查人员和法医结束工作并把尸体运走。在这之后尤
拉·科罗特科大自己才开始查看整个地下室,希望找到什么罪证。要知道塔尼娅·格里
高利那娃的尸体并没有经过特别精心的隐藏。如果是这样,那到现在才发现它,就应该
是将近两个月没有人进过这个地下室。而如果没人进来过,也许地上的某个地方会散落
着杀人犯掉落的某种小物件。但是尤拉·科罗特科夫只有在地下室里不再散发着那个十
五岁小姑娘塔尼娅·格里高利耶娃的尸体的气味时才能够进来寻找这样的小物件。
十点钟交完班,尤拉·科罗特科夫爬上自己的楼层,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找娜斯佳·
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
“娜斯佳,救救我!”他闯入她的房间,往靠窗的一张空桌子上一坐,央求道,
“给一杯咖啡,不然我就死在这儿,死在你的眼前,让你觉得羞愧难当。”
“我不会觉得羞愧的。”她眼睛都不抬一下就回答道,她正在看铺满桌面的厚厚一
叠文槁,“我的羞耻感早在你拿一盒糖果向我献殷勤的时候就消失殆尽了。”
“得了,娜斯佳,”尤拉·科罗特科夫埋怨道,“别那么不通人情。”
“别纠缠了,尤拉·科罗特科夫。你怎么像个小孩?你不知道怎么烧水?从长颈玻
璃瓶中把水倒入带把的大杯子,打开煮水器,放入咖啡豆,并且看在上帝的份上不要来
打搅我。维克托·阿列克谢耶维奇·戈尔杰耶夫从一大早就要为我欠下的活拧下我的脑
袋。”
“你以为就你忙得不可开交,而我却无所事事?”尤拉·科罗特科夫若有所思地说,
眼睛却瞅着外面的某个地方。
“你说实话,你这是什么意思?”娜斯佳疑心重重地问道,“你又给我招来了什么
丑事?”
“是啊。娜斯佳,只是你也别那么神经过敏,好吗?我们昨天夜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是一个十五岁的姑娘,女中学生。在西区对她的失踪案调查已经进行了一个半月。我已
同进行这项调查工作的小伙子通了电话,请他到这儿来。”
“你不得好死,尤拉·科罗特科大。”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气愤愤地
说,“顺便说一句,我有完全不同的另外的计划。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