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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少奶奶,还有我呢。”玉蓉抚弄着辫子,自信满满。
“你一个姑娘家的,到时候说不定自身难保。”淑娴对玉蓉的安危忧心忡忡。
“淑娴,你放心,我不会让玉蓉涉险的。玉蓉,你把这个带上,你就藏在观音庙附近。那儿应该没什么土匪把守。”陆昱霖把一个包裹递给玉蓉。
“这是什么呀?”玉蓉打开包裹:“鞭炮?”
“我们到九龙峡应该在上午九点左右,如果到中午我还没下来,你就点燃这个。明峰听到鞭炮声之后,会带人过来的。”
车子在山间小路行驶,绕过九龙峡附近的关卡,然后到了岔路口,淑娴下了车,朝惠阳方向走去。
昱霖目送妻子离开,然后,一踩油门,往九龙峡方向疾驰。
昱霖把汽车停在山脚下的小溪边,然后与玉蓉一起上了山,在半山腰的观音庙里,昱霖把胶卷交给玉蓉。
“玉蓉,你把胶卷藏好,然后在这等着,这块手表你拿着,等到十二点,要是我还没下山,你就放鞭炮,记住了吗?”昱霖把手表交给玉蓉。
玉蓉点了点头:“我记住了。你要小心点。”
昱霖向玉蓉眨了眨眼睛,然后朝玉蓉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望着昱霖独自一人向山里走去的虚弱的背影,玉蓉不禁又心疼起来。
在九龙峡山顶处不远,两个匪徒看见陆昱霖走了过来,连忙端起枪。
“谁?”年长的匪徒问道
“我,陆昱霖,想见你们的大当家的。”陆昱霖举着双手,走了过来。
这个匪徒走过来,来回审视着陆昱霖:“你认识我们大当家的?”
“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是曾经送他牛肉罐头的陆昱霖来找他,他一定知道。”
“你等着。”这个匪徒朝另一个年少的匪徒努了努嘴:“你去通报一下。”
不一会儿,这个小土匪跑了出来:“大当家的让这人进去。”
年长的土匪端着枪,朝陆昱霖看了一眼,下巴抬了抬,陆昱霖明白,土匪要搜身,他举起双手,让匪徒搜查。
土匪仔细地搜查了一遍,没发现武器,便放行:“进去吧。”
第四十七章 弃暗投明
陆昱霖进入曾经来过的这个大山洞,马守山正襟危坐在中间的虎皮椅上,身旁站着杰仔和其他几个土匪。
“大当家的,久违了。”陆昱霖双手抱拳,向马守山行礼。
“原来是陆营长,好久不见。”马守山也向陆昱霖抱拳行礼。
“大当家的还记得我,真是好记性。”陆昱霖没想到马守山对他居然还记得那么清楚。
“一般的人我都记不住,不过像陆营长这样的身手和胆魄,我马守山一辈子都不会忘。”马守山至今依然记得陆昱霖当初临危不惧的坚定神情以及抬手射帽的矫健身手。
“谢谢大当家的抬举。”陆昱霖微微一笑。
“陆营长上次带来了不少牛肉罐头,那滋味现在想起来,还让人直流口水,不知今天带了什么东西来了?”杰仔站在一旁,一边玩枪,一边瞟了陆昱霖一眼。
陆昱霖把双手一摊:“别说你了,连我,一想起我们家的那个牛肉罐头,就直咽口水,可惜,现在就算是我想送,也送不了了,自打日本人进广州之后,罐头厂就停工了,现在一听罐头也没有了。”
“他妈的,这些可恶的日本人,到哪儿哪儿遭殃。”杰仔一听说从此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罐头了,心里不免有些窝火。
“不错,二当家的一语中的,自打日本人侵占我们国土之后,中国的老百姓们就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别说是罐头,连饭都没得吃,甚至连性命都朝夕不保,日本鬼子到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甚至把我们中国人当实验品,**解剖,做细菌实验,而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人们遭受杀戮,家园遭受焚毁,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我们也有几个弟兄和他们的家眷给日本人杀了。”杰仔说到此处,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响。
“杀父弑母之仇,亡国灭种之恨,只要是血性男儿,都无法坐视不管,任凭宰割。九龙峡的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陆昱霖慷慨激昂,令这些土匪都群情激动,纷纷点头称是。
“陆营长今天到我这儿来,有何用意?”马守山望着下面的土匪个个被陆昱霖煽动得热血沸腾,摩拳擦掌,深感此人的确厉害,三言两语就能把他的九龙峡的匪巢搅得波澜起伏。
“那我就开门见山,大当家的,我知道你是一个血性汉子,一定不愿看到自己的同胞遭受涂炭,也一定会扶危济困。上次我在九龙峡就已经领略过了大当家的神武,且大当家的能识大体,顾大局,我陆某人很是钦佩。“
能被自己所钦佩的人钦佩,这无疑让马守山觉得脸上有光。
“所以,我今天来,是希望大当家的能带领九龙峡的弟兄们一起去打鬼子。”陆昱霖把此行的目的开诚布公地告诉了马守山。
杰仔一听,拍了一下大腿:“好,我早就想狠狠地揍这些个狗日的,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大哥,你说句话。”
马守山听了陆昱霖的一番话之后,内心澎湃起伏,他马守山原本就是一个嫉恶如仇,行侠好义之人,只是当年因为小弟被恶人撕票,所以一怒之下将恶人斩杀,之后遭到官府通缉,不得不落草为寇。多年以来,一直盘踞在九龙峡一带,靠打劫掠财为生。虽然他威风八面,让官府和百姓谈之色变,但他的所作所为令四野乡邻所忌惮,所憎恨,所唾弃。虽然偶尔他也会有向善的念头,但总觉得一日落草,则终身为寇。这污点恐怕一辈子都洗刷不干净了。现在陆昱霖来招安,让他带领弟兄们去打日本鬼子,为国效力,那么他马守山就有重新洗白的机会了。但他还是有所顾虑,毕竟跟随自己这么多年的弟兄,不能让他们贸贸然就下山。
沉默了片刻之后,马守山抬头问道:“就我们九龙峡这百来个人,百来条枪,跟日本人硬拼,只怕是鸡蛋碰石头不堪一击啊。”
“大当家的,不要说百来个人,百来条枪,就是一个人,一条枪,甚至是没有枪,只要大家有这个信念和胆气,我们就不会当亡国奴,何况,全中国的中国人都在各地进行抗日活动,大当家的,你绝不是单枪匹马一个人在作战,我们的惠宝抗日游击队就是一支抗日武装力量,我们可以拧成一股绳,让抗日力量更强大。”
“你是说,让我们加入抗日游击队?”马守山忽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是的,我们的队伍目前就在这一带活动,已经成为消灭日寇的一支非常有战斗力的生力军,我们希望大当家的也能加入到抗日的洪流中来,共同保家卫国,把日寇赶出中国去。”
“我知道你们是些什么人,前些日子,我亲眼看见一位义士拉响手雷,与几个鬼子同归于尽,这种气概,我马守山打心眼里佩服。“周叔拉响手雷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情形依然令马守山历历在目。
“那位牺牲的义士就是我的战友。“陆昱霖知道马守山说的就是周叔。
“可我们是山贼,土匪,你们能接纳我们这些人吗?”马守山不无忧虑。
“只要是真心抗日的,我们都欢迎,我们要团结一切力量来完成抗日大业。”
“好。”陆昱霖的一番话令马守山终于打消顾虑,他一拍虎皮椅,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马守山决定归降抗日游击队,跟鬼子血战到底。”
“不是归降,是同心协力,共御外侮,今后我们就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了。”陆昱霖紧紧地握住了马守山的双手。
“这太好了,自打日本人来了之后,我们的地盘越来越受到挤压,越过越憋屈,弟兄们早就不想再干土匪了,都想豁出去了,活得像个爷们样。现在好了,有部队了,那我们就能大干一场了。”杰仔把两只手捏的嘎嘎作响。
“好,大当家的,我们现在就下山,跟游击队会合。”
陆昱霖终于说服了马守山,为抗日队伍又增添了一股力量。
“陆老弟,我马守山一向没服过谁,但今天,我认定你是我的兄弟,如不嫌弃,你我拜把子,如何?”
“承蒙器重,我陆昱霖愿与马大哥义结金兰。”
“好!来人,拿酒来。”
很快,一个土匪端上来一坛酒。给马守山和陆昱霖倒满了两大碗酒。
马守山从腰间拔出匕首,把手指割破,让鲜血滴在两个碗里,然后把匕首递给陆昱霖。陆昱霖接过匕首,也把手指割破,让鲜血滴在两个碗里,然后二人端起碗,一饮而尽。喝完酒之后,一起把碗往地上一摔。
“兄弟,从今往后,我们就是生死弟兄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生死与共,同舟共济。”陆昱霖与马守山单手紧紧相握,随后高高举起。
“好,弟兄们,操起家伙,下山。”马守山震天一吼。
守在观音庙的玉蓉,焦急地看着手上的手表,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但少爷还没有下山,他会不会有危险?正当玉蓉六神无主之时,听见山上传来了脚步声,她连忙躲到一边。
“玉蓉,你在哪儿?”昱霖四处张望。
“少爷,你没事吧?”玉蓉从树丛后跑了出来。
“没事,我这不是挺好的。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大当家的,我的结拜大哥,马守山,这位是二当家的,叫杰仔,这位是玉蓉姑娘。”
“没想到,你们队伍里还有女兵?”杰仔看见玉蓉,很是吃惊。
“抗日不分男女,自古巾帼不让须眉,花木兰,梁红玉,穆桂英不都是女的吗?”玉蓉毫不示弱:“要论抗日觉悟,我可一点也不比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差。”
杰仔被玉蓉呛得直摸后脑勺:“这娘们的嘴太厉害了。”
“二当家的,到了部队之后,你身上的匪气可得改改,以后我们之间应该称同志。”
“好好好,我改,我改,昱霖同志,玉蓉同志。”杰仔摸了摸后脑勺,尴尬地笑笑。
“玉蓉,你先到峡口,看看明峰他们是否到了,我和大当家的随后就到。”
“嗯。我这就去。”
玉蓉一蹦一跳地下山去了。
刚到峡口处,就看见徐明峰和淑娴带着一支小分队过来了。玉蓉连忙朝淑娴挥手。
“淑娴姐。”
“玉蓉。怎么样,昱霖没事吧。”淑娴急切地问道。
“没事,少爷还和那个大当家的拜把子了呢。”玉蓉把头一扬,不无得意地说回答。
“是吗?这么说,昱霖已经说服马守山一同抗日了?”徐明峰很是惊喜。
“嗯。”玉蓉使劲地点了点头:“我们少爷一出马,荡平天下。”
“玉蓉,你又夸张了。”淑娴用手点了点玉蓉的脑袋。
很快,昱霖和马守山来到了峡口。徐明峰连忙上前握住了马守山的手。
“大当家的能审时度势,以国家民族为重,加入到我们抗日的队伍中来,我代表惠宝抗日游击队欢迎你们。”
“惭愧,惭愧,徐队长,我这一百来号人和百来条枪都归你指挥,只要是打鬼子,我马守山没二话。”
“好,弟兄们,从今往后,我们就都是一家人了。走,回营地休整。”
“好嘞,弟兄们,跟徐队长走喽。”杰仔招呼着身后的弟兄们。
九龙峡的弟兄们喜滋滋地跟着徐明峰等人奔赴惠阳。
第四十八章 逃离广州
到了惠阳的游击队驻地之后,昱霖把徐明峰叫到里屋。把那卷胶卷交到他的手上。
“明峰,这就是日军在南山村拿我们中国人进行细菌实验的证据,周叔和顺子也因此而牺牲了。你一定要想方设法把这些铁证公布于世,让全世界都看清日军的真面目。”
徐明峰紧紧地握住胶卷:“老周和顺子不会白白牺牲的,那些枉死的中国人也不能就这么白白地做了冤魂,一定要向日本鬼子讨回这笔血债。”
“哦,明峰,我有件事想要向你汇报,我爹想要让我和淑娴离开广州,去香港避难。”昱霖把父亲提出的设想告诉了徐明峰。
“你的情况我也有所了解,渡边对你的怀疑并未消除,你爹的担心是对的,但香港也并非是个安全之地,据可靠情报,日军很有可能会袭击香港。”
“既然这样,我和淑娴不如继续留在广州。”
“不,你们去香港,组织上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需要你们完成。”
“什么任务?”昱霖一听有任务,精神提振起来。
“在香港,有许多内地的文化名人留在那儿,他们正在为内地的抗日筹集物资,利用他们的影响力,向全世界宣传抗日,揭露日军的暴行,他们是我们党的宝贵财富,但万一香港沦陷,这些文化名人会遭到日军的抓捕或胁迫。所以,上级交代,让我们不惜一切代价,把这些文化名人从香港偷运到广东,然后再送往我们的敌后根据地。”
“我明白了,放心,我们会完成任务的。”陆昱霖明白此次任务的重要性和紧迫性。
徐明峰从一个文件袋里拿出一叠纸,交给昱霖:“这就是名单和他们目前的居所住址。我们要确保他们万无一失回到内地。”
昱霖仔细地看了看这份名单,忽见许恒亮的名字赫然在列。
“淑娴,你爸爸的名字也在上面。”昱霖把名单给淑娴过目。
“老爷子是个活跃分子,一直在《大公报》上发表抗日的文章,早就引起当局的关注。所以,于公于私,你们一定要确保老爷子的安全。”
“明白。”昱霖把名单贴身收好,跟明峰敬了个礼。
昱霖回到家,告诉父亲,上级已经同意自己和淑娴去香港避难。陆轶翔欣慰地笑了。
“这样,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陆轶翔长长地舒了口气。
两天之后,陆昱霖在《大公报》上看到了揭露南山村日军进行细菌实验的报道和照片,兴奋异常,他又上街买了好几份其他报纸,有中文的,有英文的,有法文的,好些报纸都报道了此事。一时间广州城的大街小巷,人们议论纷纷,义愤填膺。而此事也在国际社会引起巨大的反响,反战人士纷纷示威游行,抗议日军的暴行,一些国际机构甚至提出要派观察员来华进行实地调查。
在巨大的舆论压力下,日军被迫关闭了南山集中营,但为了避免泄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日军残忍地进行就地焚毁和屠杀,几百名难民被掩埋在化骨池和山沟里。
三木少佐和加藤医生因为泄密一事而被处死,而伊藤也受到撤职处分并被调往前线部队,由佐藤中佐接替担任日本宪兵队队长。
渡边虽然免受处分,但受到训斥是在所难免的。
渡边的脑海里又闪现陆昱霖的面孔。虽然当初周掌柜与资料同归于尽了,但为什么报纸上还是刊登了照片,铁证如山,让军方无法抵赖。虽然陆昱霖一口咬定自己从未去过南山村,可直觉告诉他,陆昱霖就是那个窃取资料,杀死哨兵的凶手。若不是山田来求情,或许他已经攻破了陆昱霖。
按渡边的心思,现在立刻包围陆府,逮捕陆昱霖,但碍于山田的面子,怕陆轶翔翻脸,他决定秘密抓捕,只要陆昱霖和他的妻子走出陆府,就马上进行抓捕,让他们从此失踪。
陆轶翔看了南山村的细菌实验这则新闻之后,义愤填膺。
“这帮畜生,简直就是禽兽不如,居然拿中国人当实验品。幸亏被揭露出来了,否则不知还要害死多少中国人。“
“老爷,太太,你知道揭露这件事的人是谁吗?“玉蓉故作神秘。
“谁啊?“陆轶翔很是好奇。
“就是少爷,就是他去南山村收集的证据。“玉蓉自豪地扬起了头。
“啊?是霖儿?“陆轶翔又惊又喜。
“怪不得渡边一直不肯放过霖儿,一定是他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怀疑霖儿,所以严刑拷打,把霖儿折磨得不成人样。“陆太太一听是儿子所为,立刻紧张起来。
“现在日本人细菌实验的事情败露了,他们一定会迁怒于霖儿的,得赶快让霖儿和淑娴离开这儿,越快越好。“陆轶翔不由得为儿子的处境而担忧起来。
“对,老爷,不能再让霖儿和淑娴被日本人抓走了,让他们今晚就动身。“陆太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搓着双手。
“事不宜迟,你赶快给他们准备一下,我上楼去通知他们。“陆轶翔说完,上楼去了。
淑娴和昱霖正在对照着那份名单上的住址,在香港地图上圈划,忽然,陆轶翔推门而入,昱霖连忙把名单和地图收起来。
“霖儿,淑娴,你们俩听好了,今天晚上就离开家,去香港,我待会儿会给宏运船务的田经理打电话,你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