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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对于在离井15码的地方捡到了你的左轮手枪这件事,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
“你对那天晚上的3声枪响,同你手枪里的3发子弹不见了这一奇怪的巧合,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代理检察官先生,根据你说的那样,在井台旁边发生了最后一次搏斗,我就无话可说了。因为我是在这间房里,把德·戈恩先生捆了起来,扔在这儿,也因为我的手枪也留在这里了。另外,要是听到有谁开枪的话,那也不是我开的。”
“那就是说,这不过是一个偶然的巧合?”
“这是应该让警察来解释的事情。我唯一的责任是讲述事情的真相。你无权问我更多的东西。”
“要是这真相同观察到的事实相矛盾又怎么办?”
“这就说明,那观察到的事实是错误的。代理检察官先生。”
“这随你的便。不过,在警察能让事实同你所讲的真相吻合以前,希望你能理解,我不得不逮捕你。”
“难道也要逮捕德·戈恩太太?”杰罗姆问,样子非常难受。
代理检察官没有回答。他同警察代表说了几句话,又向一个侦探打手势,叫他把两辆汽车开过来。然后他转向了纳塔莉,“太太,你已经听过了维格诺先生的证词,他的话,同你所说的可以说是完全相符。维格诺先生提到了这样一个细节,说他在把你背走时,你早就昏过去了。你是不是一路上都没有清醒过来?”
看来,杰罗姆的镇静似乎也增强了德·戈恩太太的信心:
“先生,直到到了城堡以后,我才清醒过来。”
“这就很离奇了。你有没有听到这个村子里人人听到的那3声枪响?”
“我没有听到。”
“你没有看到井台旁边发生的事情吗?”
“井台旁边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事。维格纳先生已经告诉过你了。”
“那么,你的丈夫又怎么样了?”
“不知道。”
“别这样,太太,你应该协助法官的工作,至少你得告诉我们你的想法。你是不是认为出现了意外,有可能是德·戈恩先生比平常喝酒喝得更多,结果失足掉进了井里?”
“我丈夫看了他父亲回来后,一点也没醉。”
“可他父亲说他醉了。他说他喝了两三瓶酒。”
“他父亲没讲实话。”
“可那雪地是不讲假话的,太太,”代理检察官烦躁地说。“他的那串脚印是东倒西歪的。”
“我的丈夫是在8点半回来的,那时还没开始下雪。”
代理检察官一拳捶在桌子上:
“可是,夫人,你说的刚好和证据相反!这一片雪地是不会说假话的!否认那些无法证实的事情,我也许能够接受。可是这些雪地上的脚印……在雪地上……”
他作了一个手势叫警官把维格诺·杰罗姆带进汽车。
看来,这两个情人在这场游戏里是大败了。刚刚团圆,就被拆开,今后又得天各一方,为洗刷这项最严重的罪名,奋斗奔波了。
杰罗姆朝纳塔莉走过去。他们长时间地、痛苦地看着对方。然后,他向她鞠了一躬,就朝门口走去,警官紧紧跟在他后面。
“慢!”有一个声音高叫,“警官,立即往后转!维格诺·杰罗姆,你就站在那里别动!”
那个被惹毛了的代理检察官抬起了头,在场的其他人也是一样。这声音是从天花板上传来的。那个牛眼窗打开了,雷莱恩就靠在窗户上,正在挥动着他的胳膊:
“我希望大家听听我的!我有几句话要说……特别是对那些之字形的脚印!那完全是撒谎!马塞厄斯并没有醉过酒!……”
他转了个身,把两条腿先从窗户里伸了进来,一边同霍赖丝说着话,她这时正想阻挡他。
“你站在这儿别动……不会有人来给你找麻烦的。”
说完,抓着窗户的手一松,雷莱恩就跳进了房子里。
那位代理检察官看样子是惊呆了:
“先生,你到底是谁?你是从哪儿来的?”
雷莱恩一边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一边回答说:
“请你原谅,代理检察官先生。我本来应该像所有其他人那样进来的,但是我太忙了。另外,要是我从大门进来,而不是从天而降的话,我说的话也许就没那么有说服力了。”
那位愤怒的代理检察官向前面迈了一步,问道:
“你是谁?”
“普林斯·雷莱恩。今天早晨,在这位警官进行调查时,我就跟他在一起,对不对,警官先生?从那时起,我就在到处寻找线索。我希望能听到这一次审讯,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呆在那个小小的没人看到的房间里的原因。”
“你呆在那儿?你竞敢如此大胆?”
“要是真相不明,事情处在存亡攸关的紧急关头的话,大胆是必不可少的。要是我不呆在那儿,我就不会发现我错过了的一个小小的线索。我就不会知道德·戈恩·马塞厄斯一点也没醉。这就是解决问题的钥匙。知道了这一点,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这位检察官发现自己的处境非常尴尬。因为他对这次审讯事先没有采取必要的保密措施,现在半路里杀出个人来,弄得他措手不及,竟想不出办法来对付。他咆哮起来:
“让我们先把这事弄清楚,你想干什么?”
“我只想你能听我说几句话。”
“目的是什么?”
“为了证明维格诺先生和德·戈恩太太的无辜和清白。”
他镇静自若,这种神定气闲的态度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有多么要紧,因为这件事情的戏剧性变化,干系全在他一身。霍赖丝感到一阵战栗传遍全身,就在此刻此地,她完全有了信心。
“他们两个有救了,”她想着,感情一阵冲动,“我曾经要求他保护那个年轻女人,他马上就会把她从那通向绝望和坐牢的路上救回来了。”
杰罗姆和纳塔莉刚才一定体会到了那种绝处逢生的感受,因为他们俩站得越来越近,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就好像这位陌生人,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人,已经给了他们这种权利。
代理检察官耸了耸肩膀说:
“时机成熟时,只要他们是清白的,检察当局会采取一切措施来证明他们的无辜。到时会传唤你的。”
“我认为最好是在此时此地就证明这一点。任何延误,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可是我刚好要走了。”
“我只需要两三分钟就够了。”
“两三分钟居然能讲清一个这样复杂的案子!”
“不会更长,我向你保证。”
“你对所有的事情都这样有把握?”
“是的。从今天早上起,我就在努力思考这个案子。”
代理检察官这下可明白了,面前的这位先生就是那些像蚂蟥一样叮住人不放的绅士。除了让步,别无办法。他用一种十足开玩笑的口吻问他:
“你认为你是否能告诉我,德·戈恩·马塞厄斯先生此刻所处的确切地点?”
雷莱恩拿出自己的表来看了看,然后回答说:
“正在巴黎,代理检察官先生。”
“在巴黎?这么说来,他还活着?”
“不但活着,而且活得很好。”
“听到你这样说,我很高兴。但是,又怎样解释那些井旁边的脚印。那在现场找到的手枪,还有晚上那3声枪响?”
“完全是一个骗局。”
“啊,真的?那么是谁制造了这个骗局?”
“是德·戈恩·马塞厄斯自己。”
“这真叫人惊奇!他出于什么目的?”
“为了把自己冒充成已经死了,并且,接着把事情安排成这个样子:让维格诺先生为他的死,为这桩所谓的谋杀案承担责任。”
“推论确实精辟。”代理检察官不说什么了,转过头去问另一个人,口气仍然带着嘲弄:“维格诺先生,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这也是曾经在我脑子里闪过的念头。代理检察官先生,”杰罗姆回答,“情况很可能就是这样,在打斗结束,我走了以后,他一定又想出了什么新花招,凭着这一招,我想,这个时候,他的仇恨应该是发泄得够痛快了。他对他妻子是既爱又恨,对我,不用说,是满怀刻骨仇恨的。这就是他对我的报复。”
“他对你的报复讨出的代价是否太大了点,试着考虑一下这一点,按照你们之间的协议,德·戈恩·马塞厄斯还可以从你那里得到第二个六万法郎。”
“代理检察官先生,他可以从另外的途径得到这笔钱。从我调查德·戈恩家的经济状况中发现了这样一个事实:那个父亲和他的儿子已经投了一笔人身保险,他们是互相以对方为受惠人的。如果儿子死了,或者,他冒充自己死了,那么,他父亲就可以得到那笔保险金,反过来,他的儿子就会得到那笔保险金。”
“你的意思是说,”代理检察官说话时面带微笑,“就像你说的那样,在这整个骗局里,老德·戈恩是他儿子的同谋?”
雷莱恩勇敢地接受了这个挑战:
“就是如此,代理检察官先生。父亲和儿子是同谋。”
“那么,我们就应该在他父亲的家里找到他儿子?”
“你要是在昨天晚上去的话,肯定会在那里找到他。”
“那么后来他上哪儿去了?”
“他在庞皮格纳特上了火车。”
“这仅仅是一个猜测。”
“不,完全肯定。”
“也许是精神上的肯定,可你得承认,你连最不起眼的证据也没有。”
代理检察官没有等他回答。他认为,自己的一片好心已经表现得够意思了,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该结束这次谈话了。
“没有一丝证据,”他又重复了一遍,拿起他的帽子。“总而言之……总而言之,你说的话里,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推翻哪怕是一丁点这无情的证据,就是那雪地上的脚印。德·戈恩·马塞厄斯离开这屋子,到他父亲那里去,那么他是走的哪一条路?”
“又来了,维格诺先生已经告诉过你,就是从这里沿着那条通向他父亲家的路去的!”
“可雪地上并没留下脚印。”
“不对,有脚印。”
“可那是到这儿来的脚印,而不是从这儿往外走的一脚印。”
“一回事。”
“什么?”
“当然是一回事。走路的方式可不止一种。人并不见得老是鼻子朝前走路的。”
“还有什么其它方法可以鼻子不朝前走路?”
“倒退着走,代理检察官先生。”
这几个字,说得很简洁,可那清晰的语调,却为第一个字加上了沉甸甸的份量,给这儿带来了一片深奥的寂静。那些在场的人立刻抓住了这几个字非同一般的意义,在把它转换成实际发生的事情时,就在一瞬间,那无法理解的真相,突然似乎就成了世界上最自然不过的事了。
雷莱恩继续陈述着自己的观点。倒退着往窗户那个方向走去,他说:
“如果我想到窗户那里去,我当然可以直接面对着它走过去,可我也可以很容易地背对着它,像这个样子走到那儿。无论哪一种方法,我都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接着,他用一种充满力量的语气往下说:
“所有的鬼把戏就在这里。8点半的时候,还没有开始下雪,德·戈恩先生从他父亲那儿回到了家里。2O分钟以后,维格诺先生来了。然后是长时间的谈话,还有搏斗,总共用了3个小时。后来,在维格诺先生背着德·戈恩太太逃之夭夭以后,那位正破口大骂,怒火冲天的德·戈恩·马塞厄斯先生突然看到进行疯狂报复的机会,想到了一个绝顶聪明的主意,就利用你所依赖的证据——正是这场大雪,来陷害他的敌人。就这样,他策划了自己被谋杀的现场,或者宁可说,看起来像是被谋杀,被扔到了井里的现场,然后,倒退着离开了,一步接着一步,因此,在那雪白的地上记下来的,就变成了他的到达,而不是他的离开。”
那位代理检察官再不嘲笑他了。他突然觉得,这个古怪的闯入者,是一个值得留心的人物,可不是一个取笑的对象。他问:
“那么,他又是怎样离开他父亲家里的?”
“相当简单,就在那马车里离开的。”
“谁驾的车?”
“他父亲。今天早上,警官和我就见到了那辆马车,还同那个父亲说过话,他正同往常一样,准备去逛市场。那儿子就躲在马车的篷布底下。他在庞皮格纳特搭上了火车,现在已经到巴黎了。”
雷莱恩的解释,正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几乎不到5分钟。他的解释,完全是以逻辑和事件的可能性为基础的。没给人留下一丁点可以随便挑剔的令人不安的疑惑。黑暗已经排除。全部真相已经大白天下。
德·戈恩太太高兴得哭了,维格诺·杰罗姆则感谢这位伟大的天才,是他用他的魔杖一敲,才改变了整个事情的进程。
“我们是不是一起去检查一下那些脚印,代理检察官先生?”雷莱恩问,“你是否注意到了,今天早晨警官先生和我在调查那些脚印时所犯的错误?这就是我们只注意了那个所谓的杀人犯留下的脚印,而忽视了德·戈恩先生的。为什么那些脚印吸引住了我们的注意力?那也正是整个事情里面想要找出的疑点所在的地方。”
他们走进了果园来到了井台边。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就可以观察到,那儿的脚印笨重、迟疑,在脚跟和脚尖的地方陷得太深,跟那拐角处足迹换了方向的脚印有明显的不同。
“这种笨拙的情况是无法避免的,”雷莱恩说,“德·戈恩·马塞厄斯在倒退着走以前,必须经过一个学徒阶段,这样才能让他倒退时步伐的步幅距正常走路时一样。只要想想他父亲临出门时说的话,他告诉警官说他儿子那天晚上喝得太多了,再看看这里这些歪歪扭扭的脚印,我们就可以知道,他父亲和他本人一定都是知道这一点的。”接着他又说,“事实上,也上是在侦查这个欺骗行为时,才突然让我看清了问题。德·弋恩太太说她丈夫没有喝醉,我就想到了那些脚印,猜出了事情的真相。”
代理检察官明显地接受了他对这件事的看法,大笑起来:
“除了派一个侦探去盯着那伪造的死尸以外,没有其它事情要做了。”
“代理检察官先生,你凭什么去盯他的梢?”雷莱恩问。“德·戈恩·马塞厄斯的行为并没有犯法。绕着水井踏步,把不属于他自己的手枪换了个地方,还有开了3枪和倒退着走到他父亲的家里去,这都不是犯罪。我们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
要回那6万法郎?我估计,这恐怕也不是维格诺先生的意愿,而且,他也许并不想给他加上什么罪名?”
“当然不。”
“好了,那么还有什么?就是那让活人受益的人身保险?可是,除非那个父亲要求赔偿,否则,他连轻罪都没犯。如果他真的要求,那倒会使我感到非常意外…
…哈罗,那老头来了!你马上就可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老德·戈恩正朝这儿走来,一边走着一边还在挥动手臂。他那副本来就懒懒散散的尊容,因为要表达痛苦和愤怒的心情,被弄得一团糟糕。
“我的儿子在哪里?”他哭叫着,“看来,是这头畜牲杀了他!我可怜的马塞厄斯死了!啊,这个维格诺家的恶棍!”
他对着杰罗姆挥舞着拳头。
代理检察官直接了当地问他:
“跟你说件事,德·戈恩先生,你打不打算要求行使某种保险规则规定的权利?”
“那么,你的意思是?”这老头说,刚才一问,打了他个冷不防。
“事实是……你的儿子并没死。人家甚至说,你还是他那个小小的阴谋的同伙,还说你把他藏在篷布底下,送到了火车站。”
这老头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伸出一只手,好像就要发誓那样站了一会,一动也不动。突然,他改变了主意,换了一套把戏,变成一副老于世故的玩世不恭的嘴脸,脸上的肌肉也放松了,似乎是一种和解的架势,暴发出一阵大笑:
“马塞厄斯这个流氓!那么他装死吧?真的是一个无赖!他盼我取了那笔保险金,然后再寄给他?好像我就会于这种下流、卑鄙的勾当似的!你不了解我,小伙子!”
没有再停留,就像一个听到了好笑的故事的偷乐老顽童一样,老头高高兴兴地摇晃着走了;走时,还没忘记把他那掌了铁钉的大靴子,一步一步地合着那串他儿子留下的、泄露了天机的脚印上。
事后,当雷莱恩回到庄园,准备把霍赖丝领出来时,发现她已经不在那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