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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敲八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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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

  在一阵茫然若失的沉默之后,是两个可喜的回答。

  “你自己解释一下你说的话。”雷莱恩看了看手表,命令地说。

  接着,布西诺尔夫人跪下了,她用低沉而又迟钝的声音说了起来,为了听清楚她说的那些含糊其词的话,他们不得不弯下腰,靠近了她。

  “那天晚上来了一个人,是一位先生,他怀里抱着一个用毛毯包着的新生儿。

  他想让医生帮着他照顾一下这个孩子,当时医生不在那儿,他等了整整一夜,就是他干了那件事儿。”

  “干了什么事?”雷莱恩问,“他到底干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唉,发生了这么_件事情:那天晚上,死去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他们的两个孩子都死去了:德安博里瓦夫人的孩子和沃洛伊斯夫人的孩子,都在惊厥中死去了。后来,那位先生看到了发生的这一切以后,说道:‘这让我明白了自己的责任所在,我应该抓住这个机会,确信我自己的孩子会得到幸福,会受到良好的照顾。

  把他放在已经死去的一个孩子的位置上吧。’他给了我一大笔钱,他说这些钱就作为每个月扶养孩子的生活费,我就收下了。可是,我并不知道,他的孩子放在了谁的位置上,我也没有说这孩子是路易·德安博里瓦,还是让·沃洛伊斯。那位先生沉思了片刻,什么话都没有说。后来,他给我解释了一下,他走了以后,我应该做什么,我应该说什么。就在我给他的孩子穿上背心,把这个孩子包进与死去的一个孩子相同的襁褓中的时候,他也把另一个孩子包进了毛毯,接着,他就抱着一个死去的孩子,消失在夜幕中。”

  布西诺尔小姐低着头,抽泣着。过了一会儿,雷莱恩说:

  “你的证言和我调查的结果是一致的。”

  “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走了。”

  “我所关心的是,这件事是不是就算结束了呢?在整个管区,人们不会议论这件事吧?”布西诺尔小姐问。

  “不会。噢,还有一个问题:你知道那位先生的名字吗?”

  “不知道。他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

  “从那个时候起你曾经见过他吗?”

  “从来没有见过。”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没有了。”

  “你准备在你交代的文本材料上签字吗?”

  “我准备签字。”

  “很好,一两个星期以后我会派人去找你。从现在起到那个时候,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任何的信息。”

  雷莱恩目送着她走到门口,关上了门。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让·路易就站在两个老妇人的中间,他们三个人都紧紧地攥着拳头。憎恨和恶运把他们三个人绑在一起,如今这种结合力突然间出奇不意地把过去的僵局打破了。这种破裂使他们之间充满了和睦平静的气氛,这是他们始料未及的。但是,这件事也使他们认真地作出了思考。

  “咱们已经到了这件事情冲刺的时刻了,”雷莱恩对霍赖丝说,“这是这场战斗的决定性时刻。我们必须带让·路易上车了。”

  霍赖丝看起来有点儿愣神儿,她低声地说:

  “为什么你让那个女人走了?你对她的交代很满意吗?”

  “我并不需要满意。她把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我们,你还想再要什么呢?”

  “什么都不想了。我不知道。”

  “我们以后再谈这件事吧,我亲爱的。我再说一遍,过一会儿,我们必须带着让·路易上车了。马上,不然——”

  他转过身对年轻人说:

  “你同意我的意见,是吗?现在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离开一段时间,对你,对沃洛伊斯夫人和德安博里瓦夫人来说都是最好不过的。那会让你们大家更加看清事情的真相,完全自由地作出自己的选择,决定以后自己该怎么做。和我们一起走吧,先生,最紧迫的事情就是救一救热纳维埃夫·埃马尔,你的未婚妻。”

  让·路易站在那里,窘迫极了,他拿不定主意。雷莱恩转过身对两个女人说:

  “我敢肯定,你们也同意这样做了,夫人们,对吗?”

  她们点了点头。

  “你明白了吧,先生,”他对让·路易说道,“我们所有的人都同意了。在矛盾比较尖锐的情况下,没有什么比分开更好的了,休息几天。现在快点吧,先生。”

  雷莱恩没有给他时间犹豫,就把他拉进了他的卧室,让他去整理行装。

  半个小时以后,让·路易和他的新朋友一起离开了这座庄园。

  汽车已经把他们送到了喀尔海克斯车站,在车站等车的时候,雷莱恩对霍赖丝说:“直到他结了婚,他才能回去。”这时,让·路易留意了一下自己和行李。

  “一切都安然无恙,你满意吗?”

  “是啊,热纳维埃夫肯定会高兴的,”霍赖丝心不在焉地回答说。

  当他们在火车上占好座位以后,雷莱恩就准备和她一起到餐车上去。雷莱恩问了霍赖丝几个问题,对这些问题,她就像提抗议一样,不客气地作了回答。

  “你怎么了,我的小宝贝?你看起来很焦虑!”

  “我?没什么!”

  “好了,好了,我算了解你了。现在,没有什么神秘的了,也没有什么秘密了!”

  她微笑起来:

  “得了,既然你坚持要知道我是不是满意,我有义务承认我当然满意,至于我的朋友热纳维埃夫——不过,另一方面,从冒险的角度来看,我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坦率地说,这一次,我没有让你感到吃惊吗?”

  “我一点儿都不感到吃惊。”霍赖丝说。

  “让我看,你只不过是扮演了一个代理人的角色。究竟我做了点儿什么呢?我们到了那儿;我们听了让·路易悲哀的故事;我叫来了助产士。就做了这么多。”

  “确实是这样。我想知道是不是这件事要做的工作就这么多了,可是,现在我还不敢下定论。为了告诉你事实的真相,我们其他的冒险活动都会放在稍后一点儿进行。这件事留下的印象,我该怎么来表述呢?我想,它会更明了更清楚。”

  “这种印象朦朦胧胧会使你受到打击吗?”雷莱恩问。

  “朦朦胧胧,是的,也不完全。”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雷莱恩又问。

  “我不知道。也许这和那个女人的交代有一些关系,对,非常有可能,就是这样一件事情。一切都可能是意想不到的,唐突的。”

  “好了,当然,就在你可以想象的时候,我把这件事情保留的时间缩短了!”雷莱恩说着就大笑起来。“我们不想作太多的解释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哎呀,如果她已经给她们作了详细的解释,我们早就以怀疑她给我们讲的东西不真实为由而结束了。”

  “对这件事还有怀疑?”霍赖丝问。

  “好了,真该死。这个故事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那个漆黑的夜晚,到这儿来的那位先生,他用袋子带来一个有生命的婴儿,带走了一个死去的婴儿,这种事情是根本站不住脚的。可是,你知道,我亲爱的,我没有更多的时间在这两个不幸的女人家里指指点点了。”

  霍赖丝惊奇地凝视着他。

  “究竟你这是什么意思?”

  “哎呀,你知道,这些乡下女人是多么的愚蠢,我和她都没有闲暇的时间,所以,我们匆匆忙忙尽可能达成了共识——她的确不会干这么坏的事情。所有正确的答案就是:恐惧、颤抖、眼泪。”

  “那可能吗?”霍赖丝喃喃低语道,“那可能吗?你事先见过她?”

  ‘当然,我不得不见到她。”

  “可是,那是在什么时候呢?”

  “今天早晨。我们一到这儿,你自己在喀尔海克斯的旅馆里梳洗打扮的时候,我就跑出去四处探听能够打听到的消息。你可以想象,在这个街区里,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德安博里瓦和沃洛伊斯的事儿。很快我就被领到了以前的助产士布西诺尔小姐那里,和布西诺尔小姐在一起没有花多少时间,大概只有3分钟,就澄清了过去发生过的事情,澄清了那1万法郎的新的说法——多少有些可信——引导她又重新把庄园里人们的说法说了一遍。”

  “一种相当不可信的说法。”霍赖丝说。

  “所有一切并不是那么糟糕,我的夫人,要知道相信这个事实,也相信其他的事实,那才是最本质的事情。我必须要做的事情,就是对已经存在了27年、以事实为基础稳固建立起来的所有说法,给予粉碎性的打击。这就是我为什么竭尽全力去做这件事,凭着口才的力量攻击它的原因。把两个婴儿视为同一个可能吗?我拒绝这种说法。混乱是无法逃避的吗?那是不真实的。他们3个人都是某些事情的牺牲品,到底是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但是橙清这些事情是我的责任!那是很容易做的。

  让·路易的信念动摇了。咱们派人去找布西诺尔小姐吧。对,咱们派人去找她吧。于是,布西诺尔小姐就到了,她低声含糊地说了一小段我教她说的话。一下子就轰动了!所有的人都惊慌失措—一为厂拯救我们的年轻人,我才去冒了这个风险!”

  霍赖丝摇了摇头说:

  “但是,他们都忘记了悲伤,重新振作了起来。他们3个人都会对此认真地思索!”

  “不,不,他们也许会产生疑问的。但是,他们决不会觉得事情确凿无疑就作出承诺!他们也决不会同意要仔细地思索!发挥你的想象力吧!把你的想象力送给这3个从地狱中救出来的人吧!他们在地狱里已经整整挣扎了四分之一个世纪。你认为他们还会回到地狱里去吗?他们3个人已经走出了软弱,走出了责任的误区,他们已经没有胆量逃避。认为他们不愿意像可怕的死神一样依恋着我给他们的自由吗?荒唐!他们为什么容忍了两次恶作剧。布西诺尔小姐把所有的事情和盘端出,真是难以让人理解!毕竟,我的说法与事实相比没有那么荒谬。相反,他们已经容忍了这件事!看看这个:我们离开之前,我听到德安博里瓦夫人和沃洛伊斯夫人说要马上搬家。当他们想到彼此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已经变得充满了深情厚谊。”

  “但是,让·路易又怎么样了呢?”

  “让·路易?嗅,他是两个母亲把他抚育长大的!啊呀,一个人在一生中是很难和两个母亲相处的!不管地位如何!当一个人有幸能够有两个母亲,或者一个母亲都没有的时候,他要作出选择是不会犹豫的,为我祝福吧!此外,让·路易已经爱上了热纳维埃夫。”他爽朗地笑了起来,“他非常爱她,我希望这样,我也相信事实;不要让两个婆婆再干涉她了。行了,这些事想起来很容易。你的朋友的确很幸福,这就是你所要得到的全部。这件事情的全部工作我们已经完成了,我们所用的方法多少还有一些独到之处。如果一些冒险行为结束后,那些神秘的事情得到了验证,诸如寻找或找到烟头,引起火灾的玻璃水瓶,烧毁了的放帽子的盒子,在我们最后探险的旅行中,其它神秘的事情也需要心理学,需要纯粹的心理学来分解。我已经讲过了。我要你安静下来。”

  “安静?”

  “是的,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正坐在我们后边,这两个人看起来是在说一些罕见而又有趣的事情。”

  “可是,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呀。”

  “就是这样。当人们低声交谈的时候,总是有一些难以启齿、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点燃了一支香烟,靠着椅背坐了下来。霍赖丝仔细听着,可是,一点儿内容都听不见;而他呢,正在慢慢地吐出一口口烟。

  15分钟以后,火车停了下来,那个男人和女人一起下了车。

  “真可怜,”雷莱恩说,“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们到那儿去。但是我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他们。我亲爱的,我们又面临着一次新的冒险行动了。”

  霍赖丝抗议说:

  “噢,不,请,先不要!给我一点儿休息时间吧!难道我们不应该想一想热纳维埃夫吗?”

  他看起来非常地惊奇:

  “哎唷,那件事已经结束了,该处理的也处理完了呀!你的意思是说,你想要再多浪费一点儿时间去管那件老事情?好了,我承认,我对那个有两个母亲的男人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调滑稽,充满了快乐和真挚的感情。霍赖丝又一次咯咯地笑了起来,只有这笑声能够松弛她被激怒的神经,也只有这笑声能够转移她充满矛盾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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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泄露隐情的电影 



  “看那个扮演佣人领班的男人!”雷莱恩说。

  “他有什么地方与众不同吗?”霍赖丝问。

  他们正坐在一个电影院的二楼包厢里。到电影院看电影是霍赖丝提出来的要求,因为她也许会在屏幕上看见一位夫人的女儿,这位已经先逝的夫人过去常给她上钢琴课。她的女儿叫罗斯·安德烈。罗斯动作敏捷,面带微笑,是一个秀丽端庄的姑娘。她在那天晚上放映的新电影《幸福的公主》里扮演了一个角色。在这部电影星,她满面春风,生气勃勃,热情奔放,容光焕发。

  雷莱恩没有直接回答,可是,在电影中场休息时,他继续说道:

  “我有时安慰自己,只有在一部质量不高的电影里,才能看见这样下贱的人物。

  在我看来,那些可怜的家伙上演一个镜头,预演的次数可能会超过10次或者20次;他们在最后拍摄进入角色的那一刻,还经常想到其它的事情。非常有趣的是:只要注意一下他们那些精神涣散的细微动作,就不难发现他们的某些气质或性情,看出他们的本能。比如说,就像影片中佣人领班的这个镜头一样,看!”

  这时,屏幕上出现了一张非常奢华的桌子。幸福的公主坐在桌前,被前来求婚的人们包围了起来。在佣人领班的指挥下,六个男仆在屋子里不停地忙活着。那个佣人领班是个大块头的家伙,他的脸笨拙粗糙,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初次登台的普通演员,他那又浓又密的眉毛,在前额交叉,连成了一线。

  “他看起来就像一只野兽,”霍赖丝说,“除此之外,你在他身上还能找到什么与众不同的特性吗?”

  “你就注意他是怎么两眼直盯盯地凝视着公主就行了;他也太过分了,如果他不长时间地盯着她,你就告诉我。”

  “直到现在为止,我真的什么都没有注意过。”霍赖丝说。

  “哎呀,他当然是在盯着她!”雷莱恩一本正经地说,“很显然,在现实生活中,他只是一个无名的仆人,他对罗斯·安德烈一往情深,这样做是不合适的。在现实生活中,可能没有一个人对这种事情会有什么想法;但是,这是在银幕上,当他没有在观看自己的演出,或者当他认为排演中的男演员看不见他的时候,他的秘密就随着他流露了出来。看——”

  那个人仍然站在那里。时间正是午餐结束的时候,公主正喝着一杯香槟酒,他正眯缝着闪烁的眼睛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银幕上又出现了两次让他们惊奇的动作,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些奇怪的表情,雷莱恩把这些表情看作是一种感情的象征,而霍赖丝却拒绝往银幕上看:

  “这只不过是他看人的一种方法。”她说。

  电影的第一部分结束了。这部电影被幕间休息分成了两部分。电影介绍中说,“一年过去了,幸福的公主住在一所漂亮的诺尔曼小屋里,整个房子都爬满了蔓草,她和自己的丈夫,一个贫穷的音乐家,住在一起。”

  公主还是幸福的,这有银幕为证,她还像从前一样有吸引力,在她的身边仍然围着各种各样的求婚者。贵族、平民、农民、金融家、各种各样的男人都拜倒在她的脚下。在他们中间,最突出的要算一个粗野孤僻的人,他浑身上下毛茸茸的,他是一个还没有完全开比的伐木人。不管她什么时候出去散步,都会遇上他。他用斧子武装了自己,他是一个难以敌对,又非常能干的人,他在茅屋附近窥视,看热闹的人都惊恐万状,他们觉得危险已经降临到了幸福的公主头上。

  “看那个!”雷莱恩小声地说,“你认出那个伐木的人是谁吗?”

  “没有。”

  “简单得很,这个人就是那个佣人领班,是同一个演员扮演了两个不同的角色。”

  事实上,尽管他给人以全新的形象,但是,佣人领班的举动和姿势是显而易见的。只见他迈着沉重的步子,端着滚圆的肩头,一副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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