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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引子
“我们分手吧。”
女孩的声音很轻柔，可是传入杨小林的耳朵里面却有如雷击。拿着锅铲子的手在空中停了下来：“为什么？”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其他的男人都出去拼搏，出去赚钱，你却心甘情愿的守着你这个小片警不愿意离开？整天给那些老头老太太找钥匙，或者帮有钱人家找狗，你觉得有意思么？”
女孩的声音很大，她好像十分激动，双手在空中挥舞着：“一个月就两千多块的薪水，这点钱够我们买车还是买房？”
杨小林没有说话，把手中的锅铲子放下，继续听女孩阐述她要离开的理由。
“别人下班以后都知道找个第三产业，你却就知道在家里洗衣服，做饭，要么就是摆弄你那些玩具枪，”
“是模型枪。”
杨小林纠正了一句，女孩听的有些气结，嘴角冷笑了一下：“好！好！模型枪！”
“你有时间去当你那个什么破军事网站的斑竹，一分钱的工资没有你都干。人家海天夜总会的老板来找你很多次了，只要你天天晚上去他们那里转一圈，一个月给你五千块红包你却说没时间！”
杨小林关了煤气灶，点燃一支香烟，狠命的吸了一口，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女孩依然在喋喋不休：“我一开始认为你是一个警察，跟着你有安全感，可是你看看你自己，三年了，你连一个小偷都没抓过，外面朋友问你是干什么的我都不好意思说你是警察！”
杨小林没有去分辩什么，他知道，一个女人要离开你的时候，你做什么都是错的。一个女人已经不爱你的时候，你的身上是没有优点的。他精心守护着他简单的幸福，错了么？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幸福的，退伍之后当了小片警，生活简单极了。其实幸福就是一种简单，杨小林是这样想的。直到现在，他那简单的幸福被打破了，如此的突然，却早在预料之中。
其实就算自己是刑警，这女孩一样会走。因为她想走了。
杨小林抬头看着女孩的眼睛：“是你们公司的那个阿伟么？”
女孩喋喋不休的数落戈然而止，眼神中先是一阵慌乱，接着有些惶恐：“你，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杨小林掐灭烟头，没有回答女孩的问题。他的心里很愤怒，很委屈，有种被挫败的压抑感。他想扇这个女人一巴掌，却没有动手。他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却把一副波澜不惊摆在脸上。他想告诉女孩那个阿伟是个混蛋，吃喝嫖赌样样都来的。可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他知道，自己现在说出来女孩也不会相信，她只会认为那是自己太小气的中伤之语。
这个时候杨小林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杨小林抓起手机：“喂，哦刘大爷呀，什么事情？保险丝坏了？您别着急，我马上去帮您修，您千万别自己动知道么？我十分钟就到！好，好，您等着。”
放下电话，他把饭勺收了起来：“你自己收拾一下吧，想拿什么拿什么，我有事先走了，你走的时候把门带上。”
他显得有些匆忙，好像是想逃避什么。或许，是他不想看着女孩离开。女孩愣了一下，接着吼道：“天天干这样的事情有意思么？你是警察不是电工！”
杨小林回头冲她说了一句：“以后记住，有困难，找警察。”…；
刘大爷是一个失独老人，因为酒喝的太多了，手整天抖个不停。他家的保险丝可能是烧坏的，这样的活对于一般人来说很简单，但是对刘大爷来说，把起子准确的放在螺丝里面是有相当大的难度的。
杨小林一路小跑，很快到了刘大爷家楼下，在五金店里面买了一截新的保险丝，借了一个小手电，坐电梯直上刘大爷家所在的十二楼。
他一路上脑袋里面都很不安静，各种念头不停的冒出来。杨小林知道那个混蛋前一段时间追自己的女朋友，只是一直以为女孩不会答应他的，结果他错了。
混蛋就这么有吸引力么？
杨小林靠在电梯墙壁边上，有一种虚脱的无力。女孩追求的是那种刺激的生活，她希望杨小林能为她带来枪林弹雨的强烈冲击，希望他们的爱情是在匪徒的枪口下那种同生共死的坚贞不渝。
杨小林知道，自己这简单而幸福的小片警的生活已经让女孩厌倦了。即便没有阿伟，也会有其他的人出现，他早已经有了准备，只是事情来临还是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电梯已经到了八楼，他嘴角扬起一丝冷笑：“走就走吧，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这话多少有些阿q的精神味道，不过确实是失恋男女摆脱痛苦的最好借口。杨小林忽然有一种冲动，想去做一番名扬天下的大事，让那个女孩看着眼红。可是又有什么名震天下的大事在等着自己这个小片警去做呢？
电梯在十楼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门慢慢的打开，外面一个人都没有。想是那个调皮的孩子按的电梯，杨小林无奈的笑了一下，伸手去按那关门的按钮。
门又慢慢合拢，杨小林继续臆想着自己干出什么大事的情景，这一次去王大爷家里，说不定能抓到一个国家a级通缉的罪犯，就像港台电视剧一样，自己正在修保险丝，忽然有人敲门，开门一看，一个光头，于是一番让揪心斗智斗勇就开始了。
“有件大事，等你去做。”
他忽然听见一个声音说话，这让顾小林很是惊讶。一直坚持无神论的杨小林四下看看。
还没找到说话的人在哪里，电梯里的灯光忽然闪了一下，杨小林发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在急速下沉，猛地抬头一看电梯指示灯，那短短一瞬间电梯已经跌落到第五层，还在继续下降，杨小林大骂一声：“我靠！”
“砰！”一声巨响，电梯从十一楼直落负一层！
第二章 刘一焜
光绪二十七年八月，也就是公元一九零一年十月。经历过炮火蹂躏的奉天城终于又回到了满清的怀抱，被俄国人占领三个月的时间，让这座东北最繁华的城池已经没有了昔日的面貌。
满目尽是一片苍凉，带着微微凉意的秋风开始把树叶吹的枯黄，那树枝上还荡着一具具尸首，都是中国人，有当兵的，有不是当兵的，有男人，也有女人。
走在道路上的行人没有去注意这些，他们搀扶着自己亲人往奉天城里赶去，想看看自己的家园怎么样了，房子还在不在，是不是还有一张床可以让自己到家之后好好的睡上一觉。
两匹骏马从后面飞奔而来，马上的两个骑士一个二十多岁，长的有些猥琐，另一个四十多岁，看上去就是那种很彪悍的人。行人们纷纷闪躲在一旁，有个抱着小孩的妇女因为脚小，躲避的慢了一些，眼看着就要被那健马撞倒。
那妇女的脸色已经苍白，本能的转过身躯，准备用柔软的后背承受这一次冲撞，让孩子能安全一些。
那骑士的骑术却相当精湛，一勒缰绳，健马长长一声嘶鸣就地站住，只差那一点就撞倒那女子了。
后面的那个年轻骑士大声怒斥：“妈的，眼睛瞎了是么？”
女人还没有从惊慌中摆脱出来，旁边有个老头忙的把她拉到一边来，正待赔个不是的时候，那四十多岁的汉子却一个翻身从马背上下来，用眼神制止自己的同伴，冲那女子一鞠躬：“大嫂，没撞着您吧？”
妇女赶紧摇头，同时往后面又退了一步，已经到了官道的最边缘地带。那汉子笑了一下：“小可有些急事，赶的匆忙了一些，还请大嫂原谅则个。”
身后那年轻人上来：“刘大哥，时候不早了，知府大人还在等着我们，要快些才是。”
那汉子点点头，又冲那女子抱拳行礼，然后翻身上马，两个人继续赶路。这一次他们的速度却明显比刚才慢了一些，再也不是纵马疾奔。
二人并肩走着，年轻人眼珠转了一下：“刘大哥，这次朝廷会给你什么官做？我看怎么着也要有个管带吧？”
刘大哥苦笑一下：“官职我倒是不在乎，我等聚集在一起并非为了荣华富贵，本想着能为我大清出一份力，打败这些洋人，谁知道这一仗我们还是输了。我打算替战死的那些兄弟们问朝廷要点抚恤，然后就继续走我的镖，以后东北这片地方，我是不会再来了。”
刘大哥叫刘一焜，是京城里的一个镖师。去年老佛爷大发雌威，在北京向万国宣战，当真让他们这些血性男儿激动不已。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只为了能打败洋人，让中国不再受那份鸟气。
刘一焜不光出钱出力，他还出命。听说俄国老毛子出兵东北之后，刘一焜利用自己常年在东北走镖，黑白两道都非常熟悉的有利局面，散尽家财组成一支义军，要和老毛子血战到底。
一帮土匪，一帮镖师，还有一群猎户，后来还来了一帮的清军溃兵，他们结结实实的和老毛子干了几仗，在刘一焜的带领下，大家齐心协力居然没吃什么亏。
可是因为清军正面战场的溃败，刘一焜只能退守在到长白山里面，他们打了将近半年，直到前几天朝廷有人来告诉他们战争结束了，大清输了。…；
知府大人要刘一焜马上赶到奉天，说是奉天现在收回来了，急需守卫力量，要收编这支杂牌部队。朝廷都认输了，刘一焜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他现在是万念俱灰，如果不是要给那些跟着他的兄弟们一个交代，他真的想一走了之。
本来他想带着部队下来的，师爷孔落地却不赞成，这个师爷是个多疑的人，行事小心的很。他让刘一焜先派个人拖延一下，然后看看形势再做决定，可刘一焜真的想把一切都早点结束。如果兄弟们能真的吃上皇粮，当一名官兵，就目前看来是最好的结局了。
至于自己，刘一焜真的什么想法都没有。
身后的那个年轻人叫彪子，是土匪金大刀的亲随，为人比较机灵，金大刀这一次让彪子跟着一起来，就是怕朝廷在收编的时候对他们这些土匪有区别对待。
不管信不信朝廷，彪子对刘一焜还是很信服的，现在听到刘一焜说以后再也不来东北了，有些神伤：“刘大哥，你真的能把兄弟们都放下么？”
刘一焜摇头：“这一次，是我对不起你们。本来想带着你们干一番大事，却没有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彪子，我真的想不明白，咱们大清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为什么还是打不赢呢？”
刘一焜的眼神中有些迷茫，他现在真的很迷茫，想当初老毛子打盛京的时候，三千多老毛子，放了几炮之后就把盛京的几万军队全部吓跑了。这大清到底怎么了？
彪子更没有办法向他解释这些，刘一焜收起自己的思绪，一声叹息：“如果不是我把你们拉来，你哥就不会死了，也许你们现在正在一起大碗喝酒。”
彪子笑了一下：“刘大哥，别说这样的话，干我们这种没本钱买卖的，生死有命，从来不怨别人。倒是如果真的当了官兵，我希望刘大哥能留下来带我们。”
刘一焜长出一口气：“我没心思了，金老大可以的。走吧，咕噜山上还有两百多号兄弟等着咱们的消息呢。”
彪子抬眼看看，奉天城的城墙已经出现在他的视野中，面前回家的难民越来越多了，道上越来越拥挤。
两个人进入了城门，门口的守卫已经由俄国人变成了清朝士兵，那些士兵一个个站在城门下面，盘查着老百姓的包裹，从里面拿出各种他们看的上眼的东西，如狼似虎，刘一焜不明白，当初俄国人打奉天的时候，这些如狼似虎的清兵哪里去了？
“这位大人，在下刘一焜，是奉府台大人的手谕来的，请代为通报一声。”刘一焜从怀里掏出知府给他的信件，递给那群士兵的头头。
那人看过之后眼神忽然闪了一下，接着很客气的说道：“哎呦，原来是刘大人，这以后咱们就要在一起共事了，兄弟赵衍荪，先和刘大人认识一下。”
刘一焜抱拳说道：“大哥客气了。”
赵衍荪喊过两个士兵：“你们两个带刘大人和这位兄弟当营房歇息，上点茶水点心伺候着，伺候好了！”
彪子的脸上不由笑了一下，刘一焜却客气的说道：“不敢劳烦诸位，我们自己招呼自己就是了。”
赵衍荪嘿嘿一笑：“那成，你们两位在这里候着，兄弟现在就去给您通报一声。”
彪子真的有些兴奋，坐在那暖房里面，摸着那些士兵们厚厚的被褥：“刘大哥，这东西好啊，晚上盖上暖和。”
刘一焜现在是心事重重，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一种感觉让他不安。微微的一笑，算了回了彪子的话，手却不由的抓紧那椅子的扶手，莫名的紧张涌上心头。
彪子四下看看：“刘大哥，这茅房在哪里？我有些内急。”
刘一焜摇头：“我哪里知道？你自己去找，记得快去快回。”
彪子提着裤子出去了，只剩下刘一焜一个人的时候，他更是心慌意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想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可是那茶杯还没有放下，军营的房门忽然被人踢开，一个穿着知府官服的家伙带着一群士兵涌了进来，好几十人，黑洞洞的枪口平举着，对准屋子里面的刘一焜！
刘一焜慢慢的站了起来：“知府大人，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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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我是谁
知府冷笑一声：“刘一焜，你不要怪我，朝廷有旨，凡是和洋人作对的乱民，都要杀一儆百！”
刘一焜要是听孔落地的，等一段时间，他就会收到消息，在天津和北京一带，许多义和拳的义士没有倒在洋人的炮火下，却最终被清朝政府给砍了脑袋。
他们的脑袋被慈禧太后，也就是刘一焜这样的人一心想要辅佐的老佛爷送给洋人，作为媾和的诚意。
刘一焜不敢相信知府说的话，他是在帮清朝打仗！他为了帮助朝廷散尽了家财！甚至连命都不要了，难道最后要他性命的居然是这个朝廷么？
他的手开始发抖，整个脑袋因为愤怒和委屈而一片空白。
那知府四下看看：“还有一个呢？”
赵衍荪有些惶恐：“我明明把他们两个都带到这里来了的……”
话没说话，刘一焜身形忽然暴起，冲那知府就冲过来了！他终于明白了这个朝廷真的要杀自己了！
知府大为惊慌：“放枪！打死他！”
一排枪声响过，刘一焜的身体上面几个血洞汩汩往外冒血，他的身子一软，再也冲不动了。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彪子，应该听到枪声了吧？
门口又进来一个俄国人，刘一焜认识他，这个家伙带着一帮俄国佬围剿了自己半年，结果刘一焜五百多兄弟死的只剩两百多人，而这家伙手下的上千士兵也损伤过半。
战场上没有分出胜负，但是现在分出来了，刘一焜输了！
知府大人那高高在上的面容马上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副媚颜奴骨：“嘿嘿，切的布罗夫将军，您要的人，已经在这里了，他快死了。”
切的布罗夫没有看知府，高傲的抬着自己的头走到还没有断气地刘一焜前面，用他的皮靴踢了一下刘一焜的脑袋：“把这个脑袋砍下来，我要带回俄国。尸体你们留着，挂在城门上示众。还有，在那个咕噜山上面还有一帮土匪，你们必须负责剿灭，因为这些混蛋，我们俄国四百多个英勇的士兵在长白山献出了生命，他们要付出代价。”
“是，是！愣着干什么？还不帮将军大人把脑袋割下来！”
几个士兵忙的过来，一把锋利的尖刀慢慢的切割着刘一焜的头颅。刘一焜的双腿还在颤抖，别人割他脑袋的时候，他还没有断气……
轱辘上是长白山上的一座小山头，这里地形险要，没有当地的猎户带路，你根本没有办法认清楚哪个山头是什么山。最重要的是，炮火在这里是毫无用武之地。
刘一焜就是仗着这个地形，在这里给俄国人重创。现在刘一焜死了，金大刀坐在一个树桩上面大口的喝酒，双目赤红，盯着浑身是血的彪子也不说话，那眼神异常的吓人。
在他旁边是正在哭泣的刘显和，刘一焜唯一的儿子，今年刚刚十八岁：“金大叔，各位叔叔，你们可一定要给我爹报仇啊！我爹死的冤枉呐！”
金大刀没有说话，眼神看向顾天明，顾天明原本是个猎户，如果不是刘一焜当初救他一命，十年前他就被金大刀给杀了。
现在看着金大刀的眼神望过来，他有些犹豫，眼神躲闪开来。他本是老实人家，为了报答刘一焜的救命之恩他能带着人跟随刘一焜报效朝廷，但是让他杀官造反？他的胆子明显还不够。
金大刀一下把手中碗摔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