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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氏便道:“这么说来,他年纪至少比敦哥儿长上七八岁!哪家的伴读有这么大?瞧着倒象是个长随!他到底是旧交之子,家里虽坏了事,但侯爷仍拿他当子侄般,叫外人看见咱们拿旧交之子做奴仆。岂不是要说咱们落井下石?刘学士是位品德高尚的君子,看见了定会心有不悦的。”
春瑛心下着急,却忍住了没开口。四少爷李敦则在旁边道:“我也觉得他不象是个伴读……结交为友倒是不错。”他转头问春瑛:“不是说他的案子差点儿平反了么?姐姐可知道是为什么不成的?”
春瑛这倒没法回答了:“具体如何,奴婢也不清楚,去年夏秋之交时,还听说他家的案子很顺利,后来接连有几件大事,二少奶奶进门,霍家表小姐出嫁,奴婢一家又去了庄子上,等京里传了消息来时,他家的案子已经被驳回了。咱们底下人弄不清楚详情,奴婢回京后,也不好去打听。”就算打听也打听不到什么内幕,当年她能知道那么多事,还是多亏了三少爷转述。
别人犹可,卓氏便先听明白了。春瑛一家被撵到庄上后,周家的案子才被驳回,可见春瑛是不可能知道更多了。她又细细想了几遍,想起西府二儿媳梁氏进门那日,其兄曾在侯府放火,闹得很大,事后被皇帝革了功名,难道梁家因此怀恨在心,便想借周家案子的事打击西府?她今天在那边已经派人打听过些消息,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这么一想,卓氏就更不乐意了。周念无论其人品行才学如何,已经被卷进朝廷争斗中去了,若是让他当自己儿子的伴读。又陪着一起去刘学士府上求学,岂不是把自家和刘学士也卷了进去?说不定刘学士会为此恼了儿子也未可知。
只是二老太太显然有照顾故人之子的意思,又有侯爷的脸面,卓氏不好明说,只得道:“周家的案子有些说不清,将来结果如何,还不知道呢,咱们家真不好拿那孩子当奴仆的,还是敬着些好,况且他年纪也太大了,不适合做敦哥儿的伴读,还是另找吧?”
二老太太不置可否:“你大伯子已经荐了人来,你已经应下了,人又挑不出什么毛病,若不留下,要如何回复?”
卓氏本想说留在外书房做老本行,但转念一想,自家丈夫在边城为官,身份敏感,留这么一个人在外书房,也不太妥当,便道:“先拖一拖,待媳妇儿想好了法子安置。再让他过来不迟。”
二老太太虽觉得这样不好,但事关全家前途,也不再开口了。四少爷则有些遗憾,但母亲发了话,他也觉得有道理,便闭口不言。
春瑛在旁看着,心里不由得替周念着急,但她也知道这种事做丫头的没有立场说话,唯有安慰自己:周念就算不过东府,在侯府也能过得很好的。
过了一会儿,四小姐雅君带着喜色轻轻松松地进了门。立刻就感受到屋里气氛有些不对劲,忙收敛了喜色,恭恭敬敬地向祖母和母亲请安,又向哥哥问好。
卓氏问她:“什么事那么欢喜?”她忙回答:“九如托人送了信来,她和她妹子同一天出阁,要在附近新开的喜福楼摆席,请我们去喝喜酒呢!”
春瑛立刻就反应过来了,那不是十儿的姐姐吗?那即是她们姐妹俩一起摆酒了?
卓氏皱眉道:“你的丫头出嫁,你看在多年情份上,去贺一贺也使得,只是为何不在男方家里摆酒?在外头酒楼里设席面,你女孩儿家怎好抛头露脸?!”
四小姐面上的兴奋之色顿时消失了:“真不行么……她们姐妹都是嫁给府里的家生子,都不是外人,想必也知道规矩的……”看着母亲的神色,她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了,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我到王家跟她说几句话就好了,让双喜她们陪着我……”
卓氏表情和缓了些:“那倒还罢了,只是命婆子和小丫头们跟紧了,到时候还要清场,别叫人冲撞上。”
四小姐低头应是,二老太太笑道:“你母亲说的是正理,也没什么舍不舍得的,你若真想见九如,喜事过后传进来说说话就是了。她又不是出了嫁便不再进来的,当了媳妇子仍能在内院当差不是?”四小姐这才笑了。
春瑛忙抓紧时机插嘴:“老太太,奴婢想向您讨个恩典。那九如的妹子十儿,原是从小儿和我一处长大的,又在一处当差,后来一起去的庄子,情份与别个不同。原本奴婢想着,她出嫁时,奴婢要在老太太跟前侍候,是不能送她的了,如今倒是个难得的机会,请老太太赏奴婢一个脸面,让奴婢也能去道个喜吧?”
二老太太笑了:“那你就跟四小姐一起去。回来了,把席上的新鲜事跟我说说。”春瑛大喜,忙应了。
王家姐妹是从后街王家院子里出阁的,黑家自有宅院,木管事也给小儿子在后街弄到了两间厢房,分别整修一新,准备接新娘子。只是无论王家、黑家还是木家,都没有足够的场地容纳所有来贺喜的宾客,加上几家人都想要体面些,一合计,便把后街街头处的酒楼包了下来,专门接待来贺喜的亲朋同僚。
春瑛跟在四小姐后面,与她屋里的大丫头双喜坐一辆车,由四个婆子、四个媳妇子和四个小丫头陪着,又有六个男仆跟车,磨蹭了半日,才来到王家院子。跟车的人把院里的男子都赶走了,只留下王家几个有头脸的女眷,才请四小姐下了车,与王大婶说了几句话,又由她陪着进屋去寻九如了。春瑛下车后左看右看,只认得一个王二婶,先是寒暄几句,才进了十儿的房间。
十儿一身大红,头上插着满满的金花珠翠,生来头一回打扮得如此华丽,脸上更满是脂粉,春瑛差点儿就认不出来了。她见了春瑛大喜:“我还以为你不能来了呢!这是怎么说的?”
春瑛笑着拉她的手:“幸好你跟你姐姐在同一天出嫁,四小姐来贺,我便厚着脸皮讨了恩典,跟着来了。让我瞧瞧,呀,新娘子果然是最漂亮的!”
十儿被她说得脸红:“胡说什么呢……”两人笑闹几句,十儿便道:“你快给我说说,你在东府日子过得如何?”
春瑛正想说话,王二婶却进来道:“时辰快到了,外头听见鼓乐声了呢,快盖好盖头!”春瑛和十儿侧耳一听,果然听到鼓乐声渐渐进了,不由得大为遗憾。春瑛暗暗埋怨四小姐身边的人排场太大,出门时花太多时间了,只怕没功夫跟十儿详谈,忙道:“正事要紧,以后你再来找我,咱们有的是时间说话。”又拿过绣花红盖头给十儿。
十儿点点头,接过盖头:“多谢你今儿来贺我,以后见了面,咱们再好好说话。”这时王大婶领着两个婆子进来了:“快快快,端坐好了!花轿马上就到!”又向春瑛陪不是:“今儿实在怠慢了,侄女儿莫生气,到前院喝杯水酒,也是个意思。四小姐马上就要走了,侄女儿要不要赶过去侍候?”春瑛只得再捏了捏十儿的手,向众人行了礼,便出去了。
跟车的婆子赶过来道:“瑛姑娘,花轿要来了,小姐需得马上走人,咱们也快些吧。”春瑛忙接过王家媳妇递过来的酒喝了两口,便跟着婆子上了车。
一溜儿大车小车离了王家大院,结果正好跟迎亲的队伍堵上了。来的是黑家的花轿,听说是东府的小姐,忙忙指挥众人让道,只是后街本就不宽,那里容得下这么多人轿车马?可花轿回头又太不吉利了。有路边的人家也是家生子的,忙打开大门迎四小姐的车驾进门。四小姐很不好意思,便示意自己一行人转向避让。
于是她们一行人掉了个头,往街尾方向去了,黑家的花轿才得以顺利来到王家门前。迎亲的媒婆和黑家新郎都赶上来向四小姐请安告罪,又有人向王家报信,好让新娘子准备好。春瑛坐的车子便停在路中央,她想着这里是后街,便忍不住掀起帘子,去看黑家人几时才能啰嗦完。
一个熟悉的人影映入她的视野,她忙抬头望去,见周念走在街边,略停了一停,便继续往前走了。他似乎瘦了许多,整个人透着一股黯然与忧郁,想来过得并不好。
春瑛心下不由得难过起来。
第二卷 公子 第二百七十七章 援手
第二百七十七章 援手
周念一向是个温文君子。春瑛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虽然眉间有郁色,但跟现在的神情相比,也还是有一股生气在的,对人说话时也会带着微笑。可如今的他,却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象是绝了希望,又或麻木了般,神色间透着一种茫然,看得春瑛心里发酸。
周念木木地向他在街尾的小院的方向走着,却有两个婆子迎面过来,彼此边聊边往王家院子瞧,一时没提防,其中一人的手臂便撞上了周念,倒把他给撞醒了,低头鞠躬给那婆子赔不是。那婆子却瞪了他一眼,开口便大骂,说他冲撞了自己,无礼又狂妄云云,言谈中还数次提到他是卑贱的官奴,是朝廷的罪人。即使另一个婆子拉她。她也不理,仍旧在那里骂。
春瑛看得心头火起,又觉得那婆子很是面生,也不知道是哪里当差的,周念虽然是官奴的身份,但实际上却是侯府世交之子,侯爷与三少爷一向待他甚厚,怎会容底下人如此轻侮他?!偏偏周念象是听不到别人的斥骂似的,只是低头听着,也不反驳,春瑛看得直着急。
“我还倒姐姐在看什么呢,原来是看疯婆子骂街。”耳后传来双喜的声音,接着她便靠了过来,挨着春瑛的肩头往车外看,“那婆子是哪家的?吵吵嚷嚷的成什么样子?!四小姐在这里,她是瞎的不成?!”
春瑛眼珠子一转,便笑道:“我也不认得这婆子,只是那一位我却知道是谁。前两天不是说,侯爷给咱们四少爷荐了个伴读,是从前的旧交之子么?就是这位周念周少爷。”
双喜吃了一惊,忙缩回脑袋,接着又偷偷笑了笑,再小心往车外看:“瞧着……长相颇端正嘛……就是精神不大好……”
春瑛道:“他从前不是这样的,也不知道如今是怎么了。这倒罢了,就是这婆子可恶!人家不过是没留心撞了她一下,已经赔了不是了,她还要抓着人骂。也不听旁人劝阻。若是平日倒罢了,今儿王家嫁女,家家都来贺,四小姐也在呢,她就这样满嘴胡言乱语的,到底有没有把咱们放在眼里?!”
双喜忙道:“我也是这么说的,咱们打发人去骂她!”说罢便转向另一边车窗,掀帘子叫过一个婆子,嘱咐她去赶人。春瑛趁她不备,再掀起帘子去看周念,却正好看到他转头望过来,四眼相对,他先是一怔,继而面上浮现淡淡的笑容,可惜这笑容只是一闪而过,他便转过头去,继续沉默地听人斥骂了。
春瑛微微皱了眉,觉得他的情况似乎真的很不妙。
东府的婆子走过去,对那骂人的婆子说了几句话,春瑛本来还以为那婆子会听话地闭嘴的,谁知道她却撇撇嘴。面露讥讽地反驳回去,从马车上可以隐约听见她说的是“我不是你家的下人,你管不着我”、“这么大一条路,谁都能走,凭什么不许我呆在这里”、“哪家小姐这样大的架子,还敢教训老娘”之类的,听得春瑛和双喜都眉头大皱。后者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听她这话,原来不是底下侍候的?又是哪里来的疯婆子在这里撒野?!”
跟车的一个媳妇子嗤笑道:“姑娘听她胡说?她怎么不是底下侍候的了?她是西府二少奶奶的奶娘,陪着嫁过来的,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太师府的势罢了!”
双喜冷笑:“原来是那位主儿的人,我道是谁呢,有这么大的福气,能养出这样体面的奴才!”
从王家院子那边走过来一个婆子,瞧着很有威严,冷着脸对那骂人的婆子斥道:“你是什么牌面上的人?!对着我们本家的小姐如此无礼?!既然你说你不是我们家侍候的人,那索性回明了老太太、太太,请嬷嬷回自个儿家去吧!省得委屈了嬷嬷!”那婆子听了生气,想要再骂,但王家的婆子却不理她,回头对先前跟她说笑的那个婆子道:“你不是该着今儿的班?跑到这里来了?要是偷懒,我也顾不得咱们家在办喜事了,等孩子们出了门,咱们一块儿去见二太太,省得闹出事来,我还要替你背黑锅!”那婆子缩头缩脑地,硬是将二少奶奶的奶娘拖走了,省得她再跟人吵架。
这时后面四小姐的马车传来几声吆喝,看来是黑家的人终于啰嗦完了,前头的几辆小马车听见声音。便纷纷催马往前行驶,春瑛所坐的马车也开始前行,她只来得及再瞥一眼周念,可惜他没再抬眼望过来,只是木然地退到路边,低头恭送马车过去。
春瑛几乎要掩饰不住心头的诧异了,他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双喜没发现他的异状,因为她又看到了新鲜事:“那个人不是从前西府王总管的儿子么?听说他家放出去了?今儿是跑来贺喜的?哎呀……居然吵起来了,这可怎么收场……”跟车的婆子劝道:“双姑娘,这街上来往的虽说大都是自家人,到底还有男子在,快放下帘子,安静坐车吧。”双喜撇撇嘴,重新坐好了,春瑛勉强笑着安慰道:“王家人自有主张,你也别担心了,真想知道,过后再打听吧。”
她满怀心事地回到东府,虽然没什么心情,但职责所在,只好到二老太太面前说笑,将这次外出的经历都说了一遍,本想把周念的事说出来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有些危险,便瞒了下来。二老太太被她说的马车与花轿堵上后,黑家人上来啰嗦着赔罪的情形逗乐了,见孙女儿梳洗过上来请安,便特地问了这件事,四小姐苦着脸将细节都补充上了,祖孙俩又乐了一番。
春瑛勉强陪着说笑了半日,回到房间时,已经很累了。简单梳洗过后,她爬****。却翻来覆去地想了半日,才得出一个结论:周念家的案子平反失败,他一定是灰心绝望了,所以没了精神,而二少奶奶那边则趁这个机会来欺负他。
只是不知道侯爷与三少爷为什么不干涉?还是他们干涉了,二少奶奶的人却仍旧我行我素?那个骂周念的婆子是二少奶奶的奶娘,应该是有点地位的,可凭她地位再高,也高不过侯爷和三少爷去。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三少爷最近都在干什么?!他最好的朋友变成这个样子,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怎么就不来管管?整天光想着要把丫头们送给谁做妾!
春瑛忿忿埋怨了一通,又想了半个晚上,第二天起来直打哈欠,但总算想到了一个法子,忙忙爬起来一边梳头,一边盘算着什么时候向二太太进言。谁知道正想瞌睡就遇到了枕头,吃过早饭不久,二太太便叫了人来传她去。
见到二太太后,春瑛先是一番见礼,接着便站在边上听候吩咐,二太太卓氏大方地赐了个脚踏,才问:“西府的那位姻亲,范家的小姐,在京里住了这么久,你可听说过她选秀后要嫁入王府的传闻?”
春瑛有些疑惑,便点头道:“传闻早就有了,只是一直不见有动静。”
“那你觉得这传闻有几分真?京中的王府,是不是跟范家人真有往来?”
“有是有的。”春瑛道,“去年范小姐入京后,曾经由靖王妃娘娘引见,认识了几家王府的王妃、世子妃和郡主等女眷,有两家王府似乎挺喜欢范小姐,时不时接她去做客,不过婚事倒是从来没提过,也许是提了的,只是奴婢们并不知晓。”
卓氏沉默下来。春瑛试问:“太太问这个做什么?想必范小姐是真要嫁入王府了?”
卓氏笑了笑:“她会嫁到什么人家,我是不知道,只是昨儿她打发了人来见我,说她叔叔已经找到了房子,正在收拾,等收拾好就要搬出去了,因此我心里疑惑,难道是因为婚事定了,才打算搬出去?”毕竟她有家有父母有亲人,是不能从亲戚家出嫁的。
春瑛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沉默地低了头。卓氏再想一想,又笑了笑,便要打发春瑛回去,春瑛忙做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她见了便问:“还有什么话要说?”
春瑛忙站起身,低头恭敬道:“奴婢前日收到家信,说姐夫已经为弟弟找到一个学堂,那先生学问好,又肯收下弟弟,因此奴婢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感叹。昨儿夜里,想到在王家的见闻,奴婢便想起一件事来。”
卓氏问:“是什么事?你弟弟能正经读几年书,也是好的,只是你们家的境况,倒不如学些手艺是正经。”
春瑛不去反驳,笑着应了:“太太说得是,奴婢家里只是想着,哪怕进不了学,认几个字总是好的,读了书,才能懂得道理。”顿了顿,扯回正题:“奴婢见王家的小子们,大的十岁出头,小的三四岁,都围在街上玩耍。年长些的还好,年纪小的,几乎象是野孩子似的,整日只知道玩。奴婢的弟弟,以前也是这么淘气,邻居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