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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我去你姐姐家看看能不能撞上你呢,没成想你今儿就来了!你这小没良心的,一去几年,也不知道回来看看!真真想死我了!”
春瑛忙赔了不是,又抿嘴笑道:“我瞧你的气色,倒觉得你这几年过得不错,未必有时间想我呢!”又瞥向她身后门边扒着瞧的孩子,再看看旁边奶娘抱着的另一个婴儿,眼中满是打趣的眼神。
十儿脸红了红,拧了她的脸一把:“死丫头!就知道笑话我!你儿子呢?!别哄我,我知道你也生了一个!”
春瑛笑道:“今儿是要去侯府的,带他来做什么?难不成叫他小小年纪就给人磕头?他大姨带着呢!”
十儿明白了,忙拉她进屋:“快,给我说说,这几年你过得如何?”
春瑛笑着进屋,先是见过她的两个孩子,除了当年离京时,她肚子里已经有的那个儿子,便是去年新生的女孩儿,两个孩子都白白胖胖的很健康,只是大儿子有些腼腆,不过举止倒是乖巧得很,让他叫人,他就乖乖叫了,口齿很清晰。春瑛瞧了喜欢,忙送上见面礼。
十儿抱着儿子,笑道:“你别瞧他这一脸乖巧的模样,当初抓周的时候,这小子居然抓了个官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知道的人都说了不得,老木家祖坟上要冒青烟了!我公公忙忙四处打点,告诉人那个不是官印,而是他老人家掌事的印章,方才混过去了。咱们私下里说话,都捏了一把汗,若是叫人告到太太跟前去,她心情好呢,还会说是小孩子家不懂事,瞧着印章好玩就拿了,若是心情不好,怕是又一场风波。”
春瑛忙问:“这么说,太太又起来了?!不是说如今管家的是三少奶奶么?!”
十儿撇撇嘴,想要开口,忽然想起儿子和奶娘都在呢,忙把一双儿女交给后者和丫头,让她们出去,春瑛也让小香和婆子先在门外喝茶,两人关了门,重回炕上,方才继续谈话。
十儿道:“三少奶奶刚嫁过来的那两年,真真是有条有理,样样都有规矩,听老一辈的人说,当年先前那位太太在时,也是这样的。那时家务都是三少奶奶管着,太太只管养病,那些只会奉承的人也只能收起小心思老实做活,咱们私底下都在拍手称诵呢!可惜好景不长,老太太病了,三少奶奶又要侍疾,又要管家,一时没照应到,院里的几个通房就开始闹腾了,连太太也插了手,把胭脂怀的孩子给弄没了,却将罪名冠在三少奶奶头上!差点儿就要开祠堂了!三少奶奶自己没有儿女,在祠堂说话也是没份量的,幸好老太太将场面稳住了,又把那几个不安份的通房撵走,只是她毕竟在病中,支撑不住,太太又不知怎的说动了族长夫人给她撑腰,到底得回了一些大权。如今三少奶奶只管家务,府里有什么大事,还要问太太的意思。那些妖魔鬼怪就又起来了!”
春瑛听得直摇头:“胭脂虽是妾,她肚子里的毕竟是三少爷的孩子,太太居然连这也下得了手?!”
十儿冷笑:“胭脂是大姑奶奶赐下来的,又一直站在三少奶奶那边,太太向来看她不顺眼,下得了手又有什么稀奇的?况且三少爷屋里那几个人,除了胭脂,就都是太太赏的。三少奶奶本来有一个陪嫁丫头要开脸的,被太太寻了个错,打得半死,差点儿撵出去!脸也打坏了,三少奶奶只得将她另行许人。照我看来,三少爷先前中了秀才,太太自觉脸上有光,老太太又病了不能管事,侯爷忙着朝政,天天早出晚归,压根儿就没功夫管这些事,府里自然就没人能压得住太太了。我还庆幸,我公公是侯爷的人,又是大管事,不是太太能轻易动得了的,而我们当家的生意又做得好,不然太太一声令下,我们还能有好果子吃?!”
春瑛忙问:“太太都闹到这个地步了,难道三少爷就什么都没做?!”如果是这样,她倒要鄙视他了,小时候看着还有些小聪明、小手段的,怎么如今笨到这个地步?!
十儿叹道:“三少爷如今用功得很,三年前他考举人没中,正打算明年再考,听说天天都温书温到半夜呢,白日里还要出门去向老师请教。内院的事他能知道多少?况且他跟三少奶奶一向只是淡淡的,万没有为了三少奶奶得罪太太的道理。”
读书不是借口,再忙碌,难道连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春瑛心里不以为然。只怕更多的是因为他对范熙如没有太深的感情吧?老婆娶了回家,却叫她受这样的委屈,还是不是男人?!
十儿不知道春瑛心里的腹诽,犹自说着:“若是府里再这样下去,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不是听说如今外头风声也挺紧的么?但愿太太不要闯出什么祸来才好。”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我们当家的前几日才说起,明年就是侯爷五十大寿了!到时候请公公去求个恩典,放我们家出去呢!”
春瑛一阵惊喜:“真的?!”
十儿点点头,再压低了声音:“公公的差事有大伯顶上,我们一家大可以先出府去。这几年,我们夫妻存了些积蓄,他做生意也认得不少人。若是出去了,公公愿意打本钱给我们自己开店。就象你们家一样,如今也发达了,强似继续在这府里,提心吊胆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便被人革了差事去,好歹有条后路可走。”
春瑛忙道:“若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江南的布匹绸缎,你们想要多少都没问题!我让我爹给你们打折。”
十儿笑着握了握她的手:“那咱们就说定了?!”
春瑛回捏了把,又笑道:“等你们出去了,孩子的教育就要上心了。要知道,他可是抓着官印的人哪?!”
十儿会意,两人相视一笑。
接着春瑛又问了些侯府其他人的近况。比如大少爷,虽是买的官职,但因为偶然的机会,他遇到上官差遣,把差事办好了,受到了刑部一位高官的赏识,如今已经调到刑部,升任五品郎中,反而成为李家年轻一辈中官职最高的一个。加上大少奶奶又给他生了一对儿女,如今可说是春风得意。春瑛那天见二叔时,只听说大少爷升官添丁了,也不清楚详情,如今听闻,心里也为他高兴。
二少爷几年前放了外任,是侯爷替他谋得的,山东济南附近一个小地方的县令,因怕他不懂公务,侯爷特地放了七八个师爷长随在他身边,结果他除了在公堂上摆摆样子,以及在文书上盖印以外,什么事都不用干,整天只知道搂着姬妾们取乐。
十儿偷笑道:“去年冬天他回过京里一趟,是来述职的,结果瘦得象根竹竿似的,风一吹就跑了,八成是身子虚了吧?”
春瑛抿嘴笑笑,又问:“二少奶奶还在么?”
“在,怎么不在?”十儿挑挑眉,“梁太师是先帝亲指的托孤重臣呢!皇上没杀他,把他全家流放了,只把二少奶奶留在京里,不许她见外人,也不许她跟家里通信。如今二少奶奶不过就是个活死人,偏还不能死!我有一回瞧见了,都觉得她可怜,当年那样一个美人,如今……啧啧。”她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春瑛对二少奶奶其实兴趣不大,改而问起了别人:“两位小姐如何?还有太太屋里的芍药姐姐、老太太屋里的姐姐们呢?”
“都出嫁了。”十儿道,“二小姐嫁的是个武官,两口子都是直脾气,三天两头地吵,一吵二小姐就要回娘家,被侯爷骂了一顿,才收敛了。三小姐倒嫁了个举人,两口子和和气气的,没听说有什么不好的消息。芍药姐姐前年大病了一场,便被太太放出去了,如今也嫁了人,听说过得挺好的,夫家是庄户人家,家境还过得去。老太太屋里的丫头,如今都换了一茬,你若回侯府,可得小心些,里头有不少是太太的人呢!”
春瑛暗暗吃了一惊,如果是这样,怪不得范熙如那样烦恼……
十儿看着她,忽然笑了笑:“还有一个人,你怎么不问?”
春瑛疑惑:“你说的是谁?”心中一动:对了,还有周念呢!周念的消息,她不好向别人打听,回侯府又不一定能遇上三少爷,还是现在先问了十儿吧。
十儿却挤挤眼:“还有谁?当然是我们的……崔姨娘呀?!”
(今日算是大放送咩?结束的日子渐渐近了……)
第二卷 公子 第三百四十七章 物是人非
第三百四十七章 物是人非
春瑛愣了一愣,方才反应过来。不由得笑了。
崔曼如?她自从离了京城,就几乎没想起过这个人了。不管对方在侯府是风光还是落魄,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忙着挣钱、兴家、照顾老公孩子还忙不过来呢,哪里有闲心惦记崔曼如?
她笑了笑:“我道是谁,你不说,我都快把她忘了呢。原来她还在侯府里?我还没离开东府时,她就已经很落魄了,居然撑了这么多年?说起来,她算不上姨娘吧?那时我们叫的是崔姑娘。”
十儿窃笑:“谁说不是呢?当年她不过是个通房,她娘却整日在外头说嘴,把自个儿闺女叫做‘我们家姨奶奶’,没得叫人笑话!不过说来也是她的福气,那年二少爷要放外任,二少奶奶不能出京,他身边没个得力的人管内院,太太便指了她去,因怕与别的官家内眷来往时面上不好看,就抬举了她做姨娘。太太发话那天,她娘听到消息,便在家门口当着众人的面大哭,没两天就病了。如今拖着半死不活的,不过是捱日子罢了。”
春瑛张张嘴:“不会吧?那可就糟了,她家一个靠得住的亲友都没有,崔曼如还要跟二少爷上任,岂不是没人照顾她?”这样都没病死,倒也算是命大。
十儿嗤笑:“你还为她操这个闲心?崔曼如当了姨娘,自有人巴结,左邻右舍里上门照应她娘的人还少么?只不过她不争气,二少爷上任还不到三个月,就把她给送回来了,也没说是什么缘故,但府里有人传说,当时她脸都被打肿了,活像个猪头似的。有人私底下问了那送人回来的随从,说是她拦着二少爷纳新人,又得罪了上官家的姨奶奶,二少爷恼她不懂事,就把她送回来了。后来老太太从房里的丫头中选了两人送到山东任上,也没出什么事。人人都说是崔曼如自己没用,后街的人见她失了势,也就不再上门照看她娘了。虽然崔曼如名份上还是姨娘,但如今被丢进后院侍候二少奶奶,听说每日都要挨打挨骂,比丫头都不如呢!上头只要二少奶奶不出院子,不闹事,是不会管她在院里干什么的。咱们几个从前吃过那崔贱人亏的,都在暗地里拍手称快。叫她害人!如今才是现世报呢!”
春瑛叹了口气:“虽然听起来挺惨的,但还真是一点同情心都生不出来。想想那些被她明里暗里害死的人……”连自己也差点儿被崔曼如算计了呢。她费尽心思奉承太太安氏,拼了命要当少爷的姨娘,等到终于得偿所愿了,却与她原本的打算差得太远,如今更是被人作贱到底。其实,想想梅香、芍药、十儿等人的境遇,就可以知道,以她从前在太太、三少爷面前的地位,安安份份做个大丫头,不管是嫁给家中的管事、小厮还是求了恩典外放,都是极容易的,三少爷也不会厌恶她到后来那个地步,说不定还会有心庇护一把。就是因为她当姨娘的执念太深,不惜为了达到目的陷害他人,偏又手段不够高,才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十儿撇撇嘴:“何止那些被她害死的人?!侯府上下因为她挨了骂的,遭了打的、降了职的、革了差事的、没了钱粮的、丢了脸的,我就算双手双脚都用上,也数不完!就算当年她哄骗了几个婆子媳妇替她卖命,如今也一个不剩地被她折腾光了。”
顿了顿。她掩口笑着压低了声音道:“她身边的小丫头被她克扣得厉害,有时候送些点心首饰,那丫头就会跟我们说她的事。你道她在山东是为了什么惹恼了二少爷的?她真是昏了头了,见有人送了两个美婢给二少爷,便打着太太和二少奶奶的名号把人送回去了,还劝二少爷要修身养性。二少爷的上官有个宠妾过生日,众人都要送礼,谁知她只备了一点薄礼,却厚着脸皮凑到人家正房奶奶跟前去巴结,害得二少爷被同僚取笑。二少爷责问她,她还说什么持家要节省,那个妾妖妖娆娆的不是好人不该靠近,她是老太太、太太派来为二少爷分忧的,要替他把内务管好了之类的话。什么乱七八糟的,二少爷怎会不恼?!”
春瑛哑然失笑。其实客观地说,崔曼如对这两件事的做法并不能算是错的,人家没事干嘛要送美婢来?自然是有事相求,而上官的宠妾再得宠,送礼若太厚,也容易得罪人家正室。再听她说的那些话,也同样是义正辞严的。可惜,她的身份不对,如果是正妻,说那些话、做那些事,真是再正确不过了,偏偏她是个妾!妻可以表现出贤德,而妾……说白了,就是个哄男人哄得高兴才了能存身的角色。
春瑛摇头道:“她是不是想表现得贤惠一些,好叫老太太、太太知道她能干?可她怎么又犯了老错误?”把正主儿给得罪了!
十儿笑道:“可不是?她从前在三少爷跟前侍候时。就犯过这个错,如今还不醒悟!她八成是想让人传话回府里,让老太太、太太知道她有多贤惠,以为那样就能坐稳姨娘的位置了。真真笑死人!那是她该说的话么?她当自己是正房奶奶呢?!做了姨娘,也还是个妾,就该守妾的本份!还有脸说人家不是好人,照我看,人家再不好,也比她强!”
春瑛只觉得啼笑皆非,想了想,得出一个结论:“她终究是个糊涂人,想要孝顺母亲,想要出人头地,或是想上爬,都无可厚非,但方法有许多种,不一定要挖空心思搭上少爷。就算真要搭上少爷,也得先把少爷的心思摸清楚了,认准正主儿!眼高手低,本末倒置,顾此失彼,心太狠,手段却不够高。做了坏事又叫人看出来,也难怪她会有这个下场了。总归是因为她没有自知之明。”其实侯府、东府里想当姨娘的丫头,何止她一个?怎不见别人会倒霉到这个地步?她以为自己有点小聪明,就在暗地里耍手段,哪知道有时候做得越多,错得越多。她未免太高看了自己的本事。
十儿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笑着推春瑛一把:“你不是要去侯府么?都快巳正(上午十点)了,快去吧,说不定还能赶上一顿客饭。改**把儿子抱过来,咱们再好好聊足一日!”
春瑛正聊得兴起,哪里舍得离开?便道:“谁稀罕他家的客饭?我好容易来一趟。明后日还有许多事要办呢,焉知哪天才得空?不如你就招待我一顿饭,我等晌午过了再去得了。午前三少奶奶说不定要料理家务,我去了也是白坐着。”
十儿白她一眼:“难道我真是小气得不肯招待你一顿饭么?自然有缘故!”她捂着嘴凑近了小声道:“午前的确是料理家务的时间不假,本来三少奶奶是从卯正二刻(早上六点半)开始理事的,到了巳初(上午九点),也就料理得差不多了。但如今太太要插手管事,那些管事娘子们凡要讨银子的,都要两头跑,每日到了这时候,才不过办完**成。你这会子过去,正好赶上尾巴,过一会儿,就该到二少奶奶院子里的人来讨东西了。自从二少奶奶‘病了’,那院里的东西一向是另行归账的。”她挤了挤眼睛:“这种事,那院里只有一个人会出面料理,你还猜不到是谁么?”
难道是崔曼如?
春瑛挑了挑眉,十儿的眼色显然是在表示她猜对了:“你当年也没少吃她的亏,我虽说了半天她的处境,到底还是要你亲眼见了,心里才会畅快。你又跟我不同,是三少奶奶下了帖子请来的,务必要叫她在你面前低下头去,也好替咱们旧日的姐妹们出口气!”
春瑛笑了,无奈地道:“好吧,其实我真的无所谓。”一个失败者,她实在没兴趣多加理会。
十儿斜了她一眼,索性起身,把那身京缎袄儿换下来,改穿一件淡青细布的,再把头上的饰物摘去两样,过来拉春瑛的手:“我陪你去!这场面我一定要亲眼见了才甘心!”她一天在侯府,就不能叫侯府的“姨娘”对她行礼,如今有机会借一把东风,当然不能错过!
春瑛只好应了,两人相携来到院中,十儿又嫌她带的人太少。不够排场,要把自家的丫头借一个给她。春瑛哭笑不得:“你当别人认不出来么?叫人发现了,会怎么看我?两个人就够多的了,我又不是什么官家奶奶,你消停些吧!”十儿只好收敛了。
重新坐上马车,转出后街,来到侯府正门。常妈得了十儿的指点,先一步跳下车去,把拜帖送到门房里,又言明是三少奶奶下帖子请的。门房的人不敢怠慢,忙开了旁边的侧门,让马车进去。
到了二门处,春瑛才下车。十儿赶前一步,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