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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当灯光回来以后他又再是原样; 所以我想还是我错认了某人吧。
腾拆了一轮才过了诸多的仪式。 堂倌走了;
道士散去; 客人们一一向我作别;吩咐了姐妹们把奠仪收好也就让她们回去了。 灭了堂外写着姓名的灯牌; 我孤身立在空荡的堂中;
只觉精疲力尽。
回身走向停柩的小间; 只见莫先生原来还留在原地没走。 他抬眼看到了我;
就沙哑的说着:「阿小; 今夜我想留下来陪你守夜。。。也是。。。最后陪陪蔷蔷。」
依依不舍;
我知道他爱她那又怎样; 已成永诀。
「只怪我年轻时不惜褔; 不懂珍惜着她;
才教她受了许多苦。。。」突然他神色古怪的盯着我看; 也不知道正在想着些什么。「你知道嘛? 阿小。
她还跟着我时我们还是过得很好的。」
他断续的又说:「那时日子明明过得幸褔的。 只怪我疑心重; 她性子又硬;
她都说了没有了; 我为什么又不信?。。。」
我伸手拍拍他的背; 也只能说一句:「事情都过去了;
你也不要再怪责自己。」
「不。。。没有。。。。没有过去。。。」突然他用手捧着我的脸。「最少你还在。。阿小;
你还在。。。」
突然他又开始说故事; 他说从前有一男一女彼此相爱;
他说他们最想要的小宝宝冀了很久终于等到了; 他说男人因着工作上的事一时说了晦气语气跑了妻子;
他说女人告诉丈夫他们的宝宝在腹中死了; 他说他们以往就凑着玩喊那孩子作阿小; 他说。。。
往事悠悠;
我听了神色如常; 终于开口道:「那不一定是我。」
他看着我古怪的道:「你就不想知道?」
「没那个必要吧。」走在玻璃窗前; 已是生死相隔。
「为了他?」他在我身后低呤着。「我知道你和他一起; 我也没资格怪你。。。可那始终是个男人; 始终是。。。」
「奇怪的事?」我甚至没有弄清楚他那时的表情。「我只是知道一个人会喜欢上另一个人。」
事实上并没有为了谁; 一切早已注定。
他无话; 我无语。 静静的待在那儿;
等待着一切在烈火中化为烟土; 随风而散。
37
幸与不幸;
然后事情就这样拖着。
我们间再没有谁提起过那件事; 彷佛早已达成共识: 说出口; 就完了。
偶然他还是会来; 但我们都不再说话; 只是做爱; 做爱; 以及做爱。
他像个来妓院的嫖客;
我做回等客人的娼妓; 我们亦不需要说话; 只有呻吟、爱抚、发泄; 于愿已足。
我不怪他。
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 自己不过是在寻求一个不再温暖的怀抱。
很小的愿望; 对吧?
但事实上我知道日子还是会过去的; 我们总不能长久这样。
平静的时光转瞬即过;
越能意识到这个事实; 我越觉得难过。 往往越小心对待的事物; 越容易流逝折损; 流沙般抓不牢; 深潭般没人耳目;
世情正是如此。
酒气环绕我身; 几滴渗在地上; 半数流入胃袋。 我笑着; 若是以往;
也许有人会阻我骂我制我; 现在却只能任由一个一个酒瓶变成垃圾送出屋外。
我笑呆了就想哭;
可那并没有什么意思。
在那以后莫先生又向我发过几次话; 都被我摇头拒了。 有一次我耐不过;
就说反正法律上我也是萧妈的儿子; 你凑和着不就好了吗? 不过就一个拖油瓶。
我记得那时我还是笑的;
不过莫先生的脸色也真是可观。 想必我若真是他儿子也没有那个资格样说话; 那又何必事事弄得清楚? 反正半真半假; 似是而非;
蒙蒙眬眬不就好了。 弄得明明白白多没趣。
反正我又不需要一个身份; 反正那也不能改变些什么。
反正。。。反正。。。
本来我就不求一个名份。
我傻笑着; 名份什么的;
哪里有我的份儿。 就算有; 也是我给人的; 那有人家给我的?
门儿都没有。
竹是竹;
木是木; 我是拉不上边儿的杂草。
如果真有轮回; 那我下世要当人人说悠闲的游鱼; 往东就往东; 往西就往西;
就让岸上人羡慕我悠闲自在。
我说我又犯什么傻; 游鱼不过也是困在池塘里。
那就去当道旁的青松; 天上的飞鸟; 长寿又逍遥。 不过青松惧怕斧斤; 飞鸟能吃进肚子; 想来也不过是一场空。
那么我就去当天地间的尘; 沾在衣上; 被人呼之则来; 挥之则去; 那才是自在逍遥。
我想是醉了; 不然怎会去做这些天地间的学问?
我不过是一介平凡的霜秋;
坐在屋内自个儿喝闷酒。
想些没用的事; 怀些死去的人; 除此之外; 我还能怎样?
有时我也会想; 如果这样; 如果那样; 那我们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可我忘了;
如果这字就是让人用来遗憾的。
所以有时我也能不再去想; 带醉拿起照相机乱拍一通; 慢慢我也能拍人了。
但正如老师所说; 不知为什么连我拍的颜色也充满哀伤。
他说他觉得应该不会这样; 他说他看我人也颇乐观的;
其实我想说他错了; 小时候我画公仔的嘴角也是下歪的。
可那也无甚要紧; 老师给我寄去参赛的东西听说获奖了;
总会有人喜欢的。
不过我不一定真的喜欢而已。
有时我会把玩那只戒指; 放在手指间转来转去;
那银光依旧; 亮而美丽。 只要不去想它存在的目的; 也是颇赏心悦目的。
究竟有几多的算计包含在其中?
只怕那是你我永远难说清的话题。
不过也不是你计算得尽; 只是我自己愚笨而已。 经验告诉我要小心;
预感告诉我会完结; 可惜忠言永远逆耳; 是我自己忘了; 又能怪谁?
现在我确实知道我们不长久了。
所以当每一次我仔细看你时; 希望你不要再回避。
我只能透过做爱确定你还是温暖的;
所以请不要再逃过我的目光。 不; 也许还是我错了; 不该说做爱; 那样并不确切; 应该说是性交。
爱并不在过程中存在; 也许我不该这样说。
但是啊; 当我能自然地碰上你的长眉;
吻上你的嘴唇; 在交缠间抚上你的背; 用双足绞上你的腰; 那时我就会觉得快乐。 这点我不用说谎。
由此我们还是维持这样吧。 不久; 就八年而已。
已经过了二年了; 多忍耐一下子;
转间就会过去了; 所以请不要满眼痛苦的看我。
很快你就会得到解脱; 请不要再让我看到你的痛苦。
我已经向你笑了。
我和你就像一个久远的长梦; 既然是梦; 就终有醒来的时间。
请让我做做梦。
我想我真个是醉了。
拖移着脚步走路;
在楼梯间又留下一道酒泉; 我在寻找一个温暖的地方; 可只能落在柔软而寒冷的床上。
就算是一只宠物;
亦渴望有人来陪伴。
真的是醉了吗? 我用脸擦着床单; 粗糙的触感却让人安心。 我每天都喝酒;
只有这样我才能把自己留在他身旁; 否则我将无法再忍受。
有人说; 这是无必要的卑微; 俗一点说; 就叫犯贱。
嗯嗯嗯。。。说这种话; 就是因为你不明白; 人终归无法永远都清醒。
如果一切都能理清算好;
那就简单多了。 你不懂; 那是因为你没有遇到过; 那是你的幸运。
世界并不是加一减一就能算好的。
也许是因为我比较伟大; 不就说施比受更有褔?
突然一股酸气涌上口腔;
哗啦哗啦就如洪水一样奔腾而出; 然后眼前一黑; 没有什么再和我有关了。
如果就如关机一样理清一切纠缠;
那多好。
不过我明白; 不是不能; 只是我不愿意而已。 我根本不愿亲手切断一切。
我情愿等待; 那就该付出代价; 或者说; 接受报应。
然后我醒了; 一身酸臭。
各种的污物滞在床单上; 发出阵阵异味。 挣扎着去拉扯那压在床下的一角; 半揭起的的歪成一个三角。 糟糕;
好死不死全都吐在床上; 难嗅死了。 一想到这样我越发的用力扯着; 我不想让人发现; 我不想让人知道。 手劲越来越强;
我感到自已快要成功了; 突然一阵晕眩; 空白一片。
最后我发现自己连人带被滚在地上; 那痕迹都干掉了;
也不知道其实过去了多久。 根本不会有人知道。
脏兮兮的坐在地上; 我突然想问一个问题。
喂;
我多久没有看到你了?
38
料定最终会变成这样; 但仍竭力的去否定;
是看不开? 还是根本就口是心非?
分不清楚; 到底是知道了才做; 还是做了才知道。
就要无法呼吸了。 我放下才刚刚举起的相机; 虚弱地按摩着自己的心脏。 明明想东西的是脑子;
那为什么痛的还是心?
不知道; 不知道; 或者是不想去知道。
在镜头后我看似一个全神贯注的捕猎者; 然而心思却在数数目; 363; 364; 365。。。
要来的终需要来; 很快又再一年了; 令人感到鼓舞。
现在; 我根本搞不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只要维持现状就好。 原来那已经是不错的了。
日子越来越少; 我感到暴懆起来; 明明也没有可以干的事;
但我就在那里团团转的不知要为什么。 老师叫我要放松; 咪咪叫我不要喝酒; 不清楚没做到那件; 可是世界依然混沌。
也许应该承认; 我不行了; 我就要不行了。
酸涩的痛楚在抽动着; 我皱起眉来停定;
手仍是留在胸口不断的搓揉。 路旁的行人问我可好; 我摇摇头表示无恙; 她拖着的孩子歪起头看我; 还好有一个小小的生灵牵挂;
突然令我倍感安慰。
某程度上我任性极了。
可幸生在不合适的地方; 有不合适的际遇;
不然那种长着高鼻子眼睛长在头颅上的人; 一定是我。
对他人而言是好事? 不对吗?
啪啪啪;
照着的东西终在某日消亡; 所谓的恒律。 但是; 我还是想要天长地久。
发傻。
看着天色;
已经是不得不回家的时间了。 但我蹉跎着; 压根儿就不想迈开脚步; 我不要回去。
很快我就知道那是某种预感。
最后我的目光亦是随着车窗外的景色移动; 所有风景都在后退; 瞬速的离我而去。 邻座的老太太笑咪咪的看我;
我便替她照了一幅; 她笑得更是开怀; 容易满足的老人家; 幸褔的人。
然后呢?
锁匙从口袋中掏出又往匙孔伸去; 我无心的听着咔的一声; 门大大的打开; 我惯性地把锁匙掉在玄关的鞋柜上;
那是我最后一次那样做。
接下来我才意识到; 灯早已亮了。
急步的走入屋内; 我四下张望;
不料他竟在大厅内來回绕着圈子转; 放在身后的手上垂着今早我才喝空了的酒瓶。
「怎么来了?」我一手抚着墙壁作支撑; 另一手就去抽着刚才来不及脱掉的鞋子。 随意的掉在一角; 我走近他;
袜子和地板摩擦出的静电啲啪在响; 恰成周遭沉默的陪衬。
「哦; 刚刚经过就来了。」他用着极平常的语气说话;
一边苦笑着举起手上的酒瓶。「我还不知道原来你这般海量。」
我把膀子上挂着照相机取下收起;
背向着他从柜子中又取出一瓶。「要来喝一杯吗?」动作间我问道。
「好。」他显然有点呆住。「不过我们喝啤酒就好了。」
于是我放下手上的东西走入厨房;
用脚踏上冰箱的门时我想; 这是怎么了? 这样就算是我们经已和好了吗? 迟疑着; 双脚突然不肯跨过这重门坎。
直到他喊一声:「霜秋?」
「来了。」我双手摇动着啤酒罐; 冷冰冰的湿润顺着手指流下;
在地上一点一滴的化成圆状。 一会该擦地板了; 我想着; 又快步的走入客厅。
把罐子伸向他;
他生疏地接过后拉开就灌了一口。 我抱着罐子看他; 微微的低头只敢把眼睛上瞄。
我们是和好了吧?
「霜秋。」突然他的声音变了; 我浑身一抖; 就好像全身的毛被逆梳了一様战栗。
不安的看向他;
我细细的问:「怎么了?」
觉得他把我上下的仔细看了一遍; 最后把目光凝定在我双瞳间。
然后他冷冷的声音告诉我:「霜秋。。。我要结婚了。」
手上的酒溅出了一些; 我别过他的眼睛说:「是吗?
那就恭喜了。」
良久的沉默在酒与酒间凝定着; 他一直盯着我半背过去的影子看;
晃动罐子的声音传递着液体的滚动。
「你就不介意吗?」突然一个问题打入耳窝。
介意?。。。我几曾得到这种感情的配额? 我摇着头否定一切; 然后听到自己说:「没有那种问题吧? 反正;
你结了婚后一样可以来我这里。」
「不; 我不会再过来的了。」低呤一声; 他依着梳化椅背平缓的说着。
「为什么?」抬高头来; 我毅然发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他目光深邃地看我; 我甚至不能动弹。
酒罐已滚到落寞的一角; 流溅的液体滚了一地; 我呆住了; 就为等一个宣判。
「房子我为你留着;
你还可以继续住在这里。」他瞄了墙角的酒罐一下; 又把目光移回我身上。「不过今后我不会再过来的了。」
「为什么?」我偏执地问着同一个问题; 那不像我。
我应该当面感激他的大方;
我应该微笑着送他出门; 甚至我应该开一个单身派对; 宣告着我的自由和快乐。 但我没有;
我只是像个傻瓜一样问着毫无意义的问题:「为什么? 我并不介意。」
「霜秋。」像极了向不懂事的孩子训话。「总有人会介意的。」
介意? 是谁? 父亲?
丈人?妻子? 亲信? 还是你自己? 我没有再问下去; 反正不在意的只有一个霜秋; 哈哈; 我。
我想哈哈大笑; 跳起来指责着他的不是和自私; 可是我不能; 单是说出那三个字已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甚至没有赶上在他关门前送出一拳; 只是坐在这里; 标示着我已遭受遗弃。
傻子。
笨极了。
应该做的事很多; 要把地上的酒; 要收拾一下地方; 要打电话给老师说明天不能来; 要。。。突然我发现;
最该做的是离开这个家。
我无需再等待了。 八年? 哈哈哈嘻嘻。。。 一场笑话。
然后我想起我对你真的已毫无用处; 我挥手把脸上的东西去; 太傻; 我以为自己是你的什么人。
三年; 八年又怎样? 其实我根本不会放手; 想都没有想过。
我。。。 话呜咽的卡在喉咙里;
使人无法呼吸。
我不想放手。
迷蒙的走着路; 我七歪八倒的只带了一袋子东西远走。
阿右和阿左上前栏我; 我轻轻的推开他们; 我说你们不用再跟着我了; 我没那个价值。
我走在泥陷了似的路上;
低垂的枝头阻着了我去的路; 厌恶的伸手拨去; 却被尖锐处割伤了虎口; 血流逝着; 但我却不感到痛。
事实上我已不能再有什么感觉。
印象中我拨了一通电话; 当日那个小信封皱在手心;
我开口说:「妮妮; 我们吹了。」
她只说了一句话:「霜秋; 我来找你; 你一定要活着。」
39
没有人会因为缺少另一个人而死亡; 这句话; 我完全同意。
不过那只是在活着是活着; 望天打挂; 闲所无事; 过了一天是一天的和平日子下成立的句子。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