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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一声冷哼,甩开她的手,大步离开了房间:“没用的东西!”
偌大一间房里,秦氏忽地哭起来,肩膀止不住地颤抖,满腔的委屈,却是找不到一个缺口可以宣泄,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像是满世界的冰雪都砸在了她一个人身上,无力且无助。
话说这头,兰苑里面,下午时候二夫人派了两个裁缝过来为其量制新年的衣裳,还送来了一本首饰头钗的花样子,让她亲自选了满意的,好去打制出来,待以年关之用。
等送走了裁缝,君庆就回来了,她拍掉衣裙上的残雪,小步来到小姐身边:“徐大娘说,明日的祭品已经准备妥当,现在正搁在笼屉里温着,明日一早只需去提便可以了。至于您说的熏豆腐,她也尝试过两次,说是虽然没有做到小姐口中那般口感,倒也有了初步的样子。”
书华点点头,等传了晚饭上来,吃过之后便吩咐她们早些歇着,明日还有得忙活。
橙心上前来为小姐宽衣洗漱,将一切安置妥当之后,便吹了灯出去。今日是君庆值夜,结果橙心手中的油灯,亲自送了橙心出门,她方才回到矮榻上睡下。
第二日大早,书华就醒了,换上昨日发下来的丧服,头发梳成一根辫子整齐放在后面,素面朝天,不着半点粉色。
她先去向二夫人请了安,顺带将厨房的事情交代了一遍,见到祭品都已经准备妥当,二夫人便也没有再多唠叨,只让她回去再看着,莫要在节骨眼上出了岔子。
书华应声退下,在去厨房的路上,正好撞上二哥与一干人,她打了招呼,趁机悄悄将他身后的人看了两眼,其中有一个就是前两日见过的魏锦荣。不过,两外三个男子就不认得了,而且书华也不敢多看,趁没人注意就收回目光,低眉顺眼地垂下头。
意外见到三小姐,除二哥以外的四个人都很高兴,尤其是站在二哥身旁的那位白发老人,他穿着一身厚实的白色粗布袄子,腰间系着粗麻绳,鸡皮鹤发。脸上的皱纹沟壑纵横,但因为包养得宜,所以人看起来很精神,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爽朗的气度。
经过二哥介绍,此人便是那位很受尊敬的孔管家,他是在昨晚上到达汴京,正好赶上今日的发丧。
知道此人地位不同一般,书华自是对其恭敬有加:“晚辈见过孔爷爷。”
“三小姐莫要这般唤老奴,老奴再老也不过是奴才,小姐这般不过是折煞了老奴罢了!”他显得很是惶恐,说什么都不肯接受她的行礼,激动的时候那花白的眉毛一抖一抖的。他将小姐有仔细瞧了一遍,不住地赞叹,“方才还向二少爷提起您,现在一见,小姐倒是比从前更加水灵了,就是老太君与白夫人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书华不好意思地垂下头:“许久不见孔爷爷,倒是比从前更加精神了。”
“哈哈,这话老奴爱听!”他爽朗地笑笑,脸上的皱纹亦在这一瞬间变得生动,“他们总说老奴年纪大了,不要再每年赶着往这汴京城跑,可比起山东,老奴还是喜欢汴京城的雪,每年不回来看上那么两眼就会觉得憋得慌!”
第六十章守孝
书华陪着笑道:“孔爷爷老当益壮,能回来瞧瞧我们这些晚辈也是好的,只是汴京城不比山东,天寒地冻的,孔爷爷可得千万注意身子骨。”
“三小姐莫要担心,老奴这把老骨头虽说不复当年那般健壮,但对付这点雨雪还是够的。倒是三小姐身子骨弱,这么冷的天,不好好呆在屋里烤火,怎地在外面瞎跑?”
他本是下人,不该过问主子的事情,但他的身份不能等同于一般下人,而且他这番话也是出自真切的担忧,听在耳里,不但不显得突兀,反而叫人心中温暖。
书华浅浅一笑:“等下就要发丧,该准备的极品还在厨房,我得去看看,千万别出了岔子才是。”
关于她管了厨房的事情,孔管事在之前就略有耳闻,此刻听她如此说,心中不觉对她的谨慎小心又多了几分好印象,道:“三小姐做事如此认真负责,真真不负夫人与二爷的期盼。既是三小姐有事在身,老奴也不耽搁您了。”
言罢,他便朝书华一礼,侧身让到一边,礼数方面做得十足十。
二哥替小妹紧了紧领口,没好气地瞅着她:“不过是些做样子用的祭品,偏生你紧张得跟什么似的,一定要眼巴巴地去盯着,这地上滑不溜丢的,万一摔着了可叫人笑话了去!”
“我会小心的,发丧的事情还没准备完,你还是快些去祠堂帮忙吧。”
二哥点点头,又道:“你那斗篷还在我屋里,今晚上就给你捎过去。”
“好。”
二哥这才领着几名管事一并朝祠堂走去,书华看着他们走远了,方才转身继续往厨房行去。其实厨房里准备得也差不多了,杨婶虽然好大喜功,但在正事上一点都不马虎,加上许大娘之前的准备,倒也是井井有条,没有半分差错。
书华进到厨房时候,见到他们正在将祭品装入食龛之中,每一份菜都端得小心翼翼,生怕撒到一星半点儿。书华就静静站在旁边看着,等到所有的菜都装好了,这才出声让富友快些将菜送到祠堂去。
今日是发丧的大日子,家里人都穿上了白色粗布丧服,腰间系着粗麻绳。等一下发丧,无论男女主仆,沈家上下要全部出动。
书华出了厨房,见到天又开始下雪了,心中盼望着雪不要下大了,不然等下上山可就麻烦了。
她直接去了祠堂,大家都已经在那里聚齐,个个都身着白色丧服,头上身上皆无半点装饰之物,远远望去,倒是一大片纯净的白,不比旁边的白雪要浅。
又是一番祭词与繁礼,书华这一回没有打瞌睡,正正经经地站在人群里,看着他们在前面跳上跳下,自己跟着大家时而作揖时而跪拜,直到所以繁文缛节完成了,这才有强壮的护院上前来挑起棺材,缓缓朝家门外走去。
出了沈家,来到街上,事先等在那里的下人们纷纷迎上前来,他们或是捧着元宝蜡烛,或是提着纸钱篮子,亦或是举着白布幡,按照之前教好的规矩站列,人虽多,却也不乱。书华一直与大姐和书琴站在一起,大姐一直保持哀戚的神色,看着很有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美态。而书琴则一直在东张西望,虽然被二夫人瞪了好几眼,也仍旧不知收敛。
书华只管垂头望着鞋面,队伍正式朝城郊外出发,她就跟在棺木的后面,走得不急不缓。倒是前边的三夫人与四夫人哭得很欢,二夫人只含着泪,却也不出声,倒是很有一番持家之态。
见到她们如此,身后那一群姨娘也跟着哭号起来,尖锐的哭声实在刺耳得很。书华被折磨的痛苦不堪,只恨不得堵上耳朵落荒而逃。
二爷就在队伍的最前头,手捧老太爷的灵位,神色肃穆,眼睛直视前方,未曾有半点不平。三爷与四爷就跟在后面,手持白幡,眼睛发红,似有落泪。
书才领着一干儿子跟在他们后头,披麻戴孝,抛撒纸钱。
北风呼呼地吹,黄白的纸钱在空中肆意飘飞,和着寒冬的雪花,无论这些人是有多少出自的真心,此情此景,却是透出浓浓的悲凉萧索之态。几百人的队伍在汴京城里缓缓前行,引得不少路人驻足观看,一边指指点点一边议论纷纷,加之听说沈家被削减了爵位,都道沈家的气运只怕就此没落了。
或许几天后,他们茶余饭后又可以多一项谈资了……
队伍一直行至城郊外的九度山脚下,按照习俗,孝子必须身披蓑衣,松散头发,赤脚上山。此刻正值严冬时节,山路崎岖,若是真的赤脚行走,双脚肯定会被冻坏。
不等三爷四爷商量,二爷就率先脱下鞋子,披上蓑衣散掉发髻,带头往山上走去。
众人劝阻无效,只得随了他去,跟在他的身后上了山。
二爷拄着一根树枝,一步一个脚印往上爬,有好几次都差点打滑摔倒,幸而旁边的人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见到父亲在寒风中萧瑟的背影,书才心有不忍,奈何他也知道父亲的脾性,劝说根本无效,只得小心跟紧了他,生怕他再有个什么意外。
好不容易上了山,少不得又是一番折腾,升棺入土,敛葬唱词,以及最后的哭丧合土,一切都进行得井然有序。书华一直就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父亲跪在墓碑前有些佝偻的背影,他其实还算年轻,可是此刻的他,却在一瞬间老了不止十岁。
他该是很辛苦吧……
等到所有事情都办好了,大家都准备下山的时候,二爷却突然让人在坟墓旁边建个草棚,说是要在此地守孝三年。
按照北周的习俗,守孝之类的事情早已不似从前那般严格,即便是王公贵族,也仅仅就是在家中禁荤禁欲,只要三年期满,变算作守孝完成。按理说,二爷根本无需做到这一步,奈何众人开始纷纷劝说,他硬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固执地要在这里为老太爷守孝。
二夫人心中既是委屈又是心疼,可她不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出来,只能憋住泪水,乖巧应下二爷的每一句吩咐。
而书才却是站在旁边一声不吭,他知道父亲这么做的理由,也知道这么做的必要,因为他找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第六十一章无事不登三宝殿
今年的年关过得特别忙碌,即便家里挂满了红灯笼与红对联,但在空气中却有一股子挥之不去的阴霾。
老爷子走了,当家的二爷只身守在坟前,执意不肯离去。三爷与四爷等不及过完年关,就赶紧着搬出了沈家,偌大一个沈家,就只剩下二夫人与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二爷不在,报账汇总的工作却还是要进行,书才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义不容辞地挑下这副重担,整日忙得忘乎所以,就连吃饭也泡在账房里不出来。
书华虽然担心二哥的身子,但家里眼下忙得很,她也没有更好的法子解决,只能变着法儿多做点好吃的补品给他送过去。
过两天就是大年,书华今天大早就去向二夫人请安,暖阁之内,热浪逼人,窗户全都关得紧紧的,透不进一丝气儿。二夫人就端坐在主座上,背后靠着软垫,腿上盖着厚软的缎面小被,一头青丝被梳得一丝不苟,眉骨高挑,艳丽的风情一如盛开的大牡丹花。
大姐也坐在旁边,静静地喝茶,倒是少了些从前的锐利。
见到这副架势,原本要告退的书华不由脚下一顿,等着二夫人接着说话。
果不其然,二夫人问起了她这些日子在厨房都干了些什么,有什么觉得不好的地方。
书华事无巨细地一一禀报,这些日子都在忙着准备年夜饭,过冬的食物也已经安置妥当,一切都进行地很顺利,请她勿需太担心。
二夫人点点头,从小被里伸出右手,招呼书华过去,拉住她的手忧心忡忡地说道:“你父亲去九度山住了有些日子,过两日就是年关,总不能就就放着他一个人在山上……”
“这是父亲的意思,能劝的都已经劝了,太太可还有什么办法?”
二夫人稍稍颔首,道:“你二哥这些日子忙得不可开交,一时也分不开身,我希望……你能去一趟九度山。毕竟,你是白姐姐的女儿,老爷或许会听你的……”
这话说得很淡很漫不经心,可越是这样,就越表明她心中的不甘不愿。
书华无奈地苦笑:“父亲在临走前,特意嘱咐了咱们不能再去上山劝阻他,即便是我,也不能犯这个忌讳。而且这事儿二哥心里也有数,如果真的能劝回来,就算再怎么忙二哥也一定会去,但是眼下,我觉得这事儿还是不要随便插手得好。”
二夫人心中渐渐发凉,缓缓收回手:“倒是我唐突了。既然如此,就当我什么也没说,你且回去吧。”
书华还没来得及转身,书画就忽然站了起来,不满地扫了妹妹一眼:“不过是让你跑一趟腿,何必推三阻四?既然你不愿意去,那就让我去,就算被父亲骂死,我也决不能眼看着父亲冻死在山上,我做不到那么冷血!”
书华一笑,没有搭话,径自离了去。
跨出门槛的那一刻,她听见二夫人责怪大姐冲动的话,大姐也犟着脾气顶撞起来,两人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书华也没有回头,大步地走出院子,回到厨房去继续督促他们干活儿。
那一顿既要丰盛又不能丢面子的年夜饭菜单已经正式拟定,只不过刚才还没有将这事儿报给二夫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碰上二夫人没问,她也就懒得说了。
不过是一顿饭,要问菜名与做法的话,她自己都能背得出来了。
此刻徐大娘正在忙着做咕咾豆腐,一块块被切得大小相同的正方形白豆腐被过了水之后,拍上白乎乎的面粉,尽数扔进六七成熟的油锅里,立时飘出浓郁的豆腐香味,直到豆腐被炸成了漂亮的金黄色,再小心捞出来。炒锅烧热,倒入适量油,放入葱段,姜片,蒜片爆香后捞出,倒入调味酱熬出红油,加入盐,白糖,清水烧开,用水淀粉勾芡,倒入豆腐块和香梨丁,淋油,翻炒均匀后就算做成了。
书华安静站在旁边看着杨婶接过豆腐,将其小心翼翼地装好盘,金灿灿的颜色煞是好看。心血来潮,书华摘下一小片蕨菜叶子,插在豆腐丁儿的上头,有点小可爱的味道。
杨婶赶紧在旁边大声夸好,徐大娘放下锅子,递过来一双筷子:“小姐尝尝味儿,小心烫。”
书华点点头,加起一块豆腐丁,放到嘴边小心吹了吹,方才放进嘴里。有点像现代的油豆腐味道,但是却多了香梨的清香与清甜,配以葱姜蒜的调味,倒也是道非常下饭的菜式。
书华放下筷子,满意地笑道:“这道菜就放到第六道上桌吧,名叫金玉满堂。”
杨婶赶紧应下,扭头让富友赶紧将这事儿记着,大家又开始忙活的时候,大姐忽然来了。
见到厨房里热火朝天的模样,她倒有些意外,余光瞥见厨案上的咕咾豆腐,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指着那一盘子豆腐问道:这是什么?“
不等书华说话,杨婶就讨好地凑上前去,笑得灿烂:“金玉满堂,您可要尝尝?”
书画嫌恶地摆摆手:“这么俗气的名字是谁取的?我才不要吃。”
杨婶脸色一僵,偷偷瞥了三小姐一眼,见她面色如常,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却是不敢再与这大小姐打交道,免得到时候肉没迟到还惹得一身骚,赶紧寻个借口躲开了。
书华又捡了块豆腐丁放嘴里吃,咽下去后方才慢悠悠问到:“无事不登三宝殿,大姐这番前来可是有什么指教?”
大姐稍稍一愣:“那名字是你取的?”
“是啊。大姐要是觉得不好,可以帮忙改改。”
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大姐又扫了一眼那盘豆腐:“阳春白雪心。”
果然很文艺很唯美!书华点点头:“这名儿就按你说的办,我这就就让人记上食谱。”
“先等等,”大姐叫住她,“帮我准备些吃食,记得要用温火温着,我等下要带出去。”
看来,大姐还是没听进太太的话。
书华又将杨婶叫来,让她按照大姐的吩咐去准备吃食,至于其他的事情,书华懒得问,也懒得去多嘴。
六十二章对账
当天下午,沈书画就提着吃食,在绿思等人的陪同下,当真出了家门。
书华没去管她,呆在厨房里看着事情进行得都很顺利,倒也没再一直站在那里碍事,寻了个空挡就出来。回到屋里,正好碰上尹阳等在那里,说是替二少爷送斗篷过来,顺带唤她过去一趟。
书华应道,带着君庆随他来到墨香苑。
尹阳说少爷在书房里,让她先到偏房的暖阁里等候,然后急匆匆地去书房通报给少爷。
紫灵赶紧上前来问好,伺候小姐净了手,请她到炕头上坐好,又让君佩去端了茶水与糕点上来,态度小心翼翼,极是恭谦。她跟在二少爷身边也有不少日子了,自是直到这位三小姐对自家二少爷是何其的重要,绝不敢半点怠慢。
书华捧着热乎乎的茶水,扫了一眼屋子:“怎地不见云小?”
紫灵低头道:“云小在屋里打扫,小姐可是要见她?”
书华点头,道:“倒是有些日子没见到她了,叫她过来与君庆见一见也是好的。”
紫灵领命,赶紧下去牵了云小上来,一见到姐姐来了,她显得很是激动。但好歹也在沈家呆了些日子,懂得什么叫做主仆之别。此刻的她含着泪向三小姐下跪行礼,只是眼睛的余光仍旧不停往君庆这边瞟。
这孩子年纪小小,就没爹没娘还要卖身为婢,书华本就对她心存一分怜惜。此刻见她知道识大体,倒是更加生出几分怜意,摆摆手让她起来,又从桌上取了两块糕点给她:“好些日子不见,你好像又长高了点。”
云小小心翼翼地捧着糕点,来到沈家她也见过不少精致好看的糕点,但从没有机会尝过,今天忽然得到赏赐,自是欣喜非常,脆生生地扬起笑脸:“谢谢三小姐!”
等到二哥来了,书华就让君庆随云小去找尹阳,让他帮忙到书房里取几本好看的话本。君庆领命,临走前悄悄朝小姐抛去了感激的一眼。
待她们都走了,书华这才将视线转到自家二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