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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书华大清早就起了床,洗漱一番,头发被梳成一个小髻盘在头侧,青巧特意从夫人准备好的头饰中选出一只簪莲花垂白色翡翠石的金簪,插在小姐的小髻后面,虽然简单,却也别致。
青巧拿出前两日红秀送来的新衣裳,让她挑着看。一套是粉紫色锦缎翻领款式的窄袖衣,长至膝盖,领边有两条窄窄的绣边装饰,戴披帛,腰里系绶,双双做成连环结,精致且秀美;另一套是沉香色的大袖儒裳,直领,下摆宽而长,没有过多的装饰,却胜在剪裁上的得体修长,倒也简单典雅。
按理,她该是更喜欢那套沉香色的儒裳,但今天是个过节的大日子,那颜色确实有些过于素净了。书华指了指那件粉紫色的窄袖衣:“就它吧。”
青巧赶紧为她更衣,等到收拾完毕,正好是用早饭的时候。
只不过今天是大年三十,早饭须得全家一同食用,她也就没有让君翠下去传饭,而是领着青巧就往云和院走去。
夫人今日起得也早,见到书华来得如此之早,意外之余也笑得愈加温和。待书华行了礼奉了茶,夫人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笑着递给她:“这些日子忙坏你了,等过了这段紧张得日子,可得好好让你休息一下。”
书华微笑谢恩,接过红包,悄悄在手里掂量一番,似乎不像是银钱。
她将红包收好,恭敬地坐到旁边,书画与书才这个时候也来了,两人同时向夫人行礼奉茶,同样都各自得了个红包。
等到问安完成了,夫人领着三兄妹往旁边的偏厅走去,早饭早已布置妥当。四人相继入座,净了手漱了口,便安安静静地开了饭。
用过早饭之后,书才就吩咐了下人们去置办天地桌,置于祠堂前面的院子里。
这天地桌是用来接神之用,一般无大佛堂之家特别重视,因为平时对佛供献较少,到年终岁尽时要对神佛大酬劳一次。天地桌上得内容也与平常的祭拜有所不同,除香烛、挂钱、五供、大供之外,还有福禄寿三星的画像。
那画像的手笔书华认得,正是出自自家二哥之手,不仅如此,就连自家门口那一副对联亦是由他所作。
他的字苍劲有力,一点都不像个十四岁的少年能写出来的,再加上他文采斐然,更是精彩绝伦,丝毫不输给那些所谓的当代名家。
书华有时候会感到惋惜,若是没有沈家那条不得入仕的规矩,说不定他早就金榜题名了。
按照往年的规矩,这次接神该是由父亲亲自主持,可是他现在还在九度山上守孝,无奈之下,便由沈书才顶替。
书华随夫人来到祠堂前的院子,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有二哥、太太、大姐与自己四个人,想起上次站在这里为老太爷送棺的时候,那满满一院子的人,与此刻的冷清相比,瞬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时候是白事,但却热热闹闹;如今是过年喜事,却是冷冷清清。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很诡异的讽刺方式。
书华静静站在太太身后,看着二哥进了祠堂祭拜,然后再走出去领着他们一块跪下磕头,起身后又连续作了三次揖,将手中点燃的香插进天地桌上得香炉之内。
祭酒唱词,二哥做得一派井然。
等做完这些,他们各自回到屋里,为晚上的祭灶做准备,屋里的丫鬟们也开始趁这个时候打扫院落,谓之扫尘。
书华回到屋里时候,青巧正带着几个丫鬟在扫地,其实屋里都已经打扫干净,此事倒也不用大动手脚,只需将地板扫干净便好。听青巧说,从现在到初三这段时间里,是不许再动扫把扫地的,更加不允许将家中的垃圾倒出去。如此是为了保证家中的福气不被一并扫走。
坐在旁边看着她们忙上忙下,书华又成了最闲的那个人,想起之前的福袋还没装好。她赶紧又翻出那些做好的福袋与碎银钱,每个袋子里装上一些碎银子。另外又特意挑出四个做得最精致的福袋,在里面分别装上一个特别定制的银裸子与一些碎银子,如此将所有福袋尽数塞进兜里。
这么多银钱堆在一起,还真是有些沉。她拍了拍圆鼓鼓的兜,不由自主地笑起来,这有钱的感觉还真好。
等到中午用完中饭,书华又直奔厨房而去,晚上就要开始祭灶,按理厨房此刻也应该动工了。
所谓的祭灶便是将旧灶拆了,然后换上新的灶,晚上申时再由当家的男人在灶龛之前燃香祭拜,程序很简单,只是这个拆灶建灶的过程有些麻烦。
书华担心厨房的那些东西会因为拆灶而被打乱,赶到厨房的时候,灶炉已经被拆了一半,徐大娘就站在旁边守着。见到书华来了,那些正抡着大铁锤砸灶炉的下人赶紧停下手,与徐大娘一道向她问好。
书华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多礼,继续干活,可千万不能误了时辰。
等到就灶拆得差不多了,书华拎其裙摆便退出了厨房,这儿灰尘太多,待会落得一身尘土,回去又少不了一顿麻烦。她在园子瞎转了会儿,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二哥的书房前,本无意进去,却正好碰上尹阳从里面出来,还不等她说话,那尹阳就高声喊道:“奴才见过三小姐这外头冷,三小姐快进屋歇着,二少爷就在里面。”
听见里面传来二哥的声音,书华却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当即进了书房。二哥正放下手中的毛笔,欲起身相迎:“正好你来了,我这儿有事要找你。”
书华挑起眉好,冲他笑道:“我无所不能的二哥竟也有事情需要用得上我?”
听出了她话里的调笑之意,二哥来到她身边,没好气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尖:“偏你还在这个时候笑我,我这忙得头发都快掉光了,你倒是只知道说风凉话,存心想气死你二哥啊?”
书华扑哧笑出声:“哪敢啊?你要被我气死了,父亲回来还不得把我打得屁股开花”
提到父亲,二哥的神色不由为之一黯:“今日我派了人过去看望父亲,他最近身子不好,染上了风寒,偏他却又不肯看大夫……”
那九度山上寒气极重,加上此时正值寒冬腊月,那上山上的冰雪都结了足有一尺深,温度极低。父亲住得那个草棚哪能抵御得住那么重的寒气?且他又每日只用两顿饭,顿顿都是素菜米汤,这样子都不生病那才怪了
书华收住笑意:“要不……我再去趟山上,好歹也让父亲喝点药才行呐”
“这事儿由不得我们,父亲若真愿意好好的,当初就不会选择留在九度山守孝;反之,他若执意不愿吃药看大夫,我们即便是帮了他也无用。父亲的性子,你我都清楚得很”
他最后那句话,带着浓浓的无奈,听的人心里莫名发酸。
如果不去刻意提醒,书华几乎都快忘了他才只有十四岁,放在现在也就是个初中生,如此稚嫩的年纪却不得不一力担起整个沈家的家业。书华眼中的二哥一直都是温和自信的,可是眼前的二哥却是如此的沉重,如同淋湿了翅膀的大雁,怎么也飞不起来了。
第七十三章百利而无一害
书华不愿意看到二哥如此消极的摸样,只勉强扯动嘴角,故作轻松地笑道:“二哥刚才说有事情交给我,到底是什么事情?我可不是你随便能使唤的人,到时候可记得付给我跑路费。”
二哥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深吸了口气,终是让自己恢复了正常:“明日初一,你须得亲自去一趟白家,向舅舅们拜年。”
要回白家?书华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那里是自己亲娘的娘家,据说是富甲一方的世家大族,娘亲去世得早,沈家为此与白家也已多年不曾往来,今日二哥忽然提及此事,着实让书华吃了一惊:“就我一个人?”
二哥无奈地点点头:“按照往年的习惯,该是我与你一块去白家拜年,但父亲此刻……一时也回不来,我这边也实在是分不开身,眼下便只有将这事儿托给你。舅舅们这些年虽不曾踏进沈家一步,但对我们两兄妹却是极为照顾的,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断了这条关系。”
书华算是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如今沈家的地位已不如从前,白家虽与沈家不和,但自己若能抱住白家这棵大树,日后却是百利而无一害。
她顺从地点点头:“明儿我就去拜访舅舅们,许久不见,也不知他们现在如何了。”
“放心,二舅的身子骨虽然还是那般,但大舅与三舅都非常的好。我可是记得,每一回回白家的时候,大舅都要准备好多礼物送给你,看得我在旁边都眼红得很。”
书华止不住掩嘴轻笑:“你若是想要,我带回去分你一半便是。”
二哥干咳了两声:“送的都是些女孩儿家的玩意儿,我要那作甚?你这不是存心戏弄你二哥嘛”
书华不置可否地扬起嘴角,眼珠子一转,忽然转移了话题:“二舅的身子不好,我们可要多准备些药材补品带过去?”
“是该如此的,”二哥叹了口气,“二舅那身子打从生下来开始就一直那般,该看的大夫也都看了,药水更是一直没听过,如今虽说没再听到病情恶化的事儿,但如他那般的身子骨,估计这辈子也差不多完了……”
书华一愣,她原以为二舅只是体弱多病,但听二哥神色如此沉重,料想那二舅的身体定然病得不轻,不由也跟着皱紧了眉:“我待会儿就去库房多拿些好药材,若是不够,明日去的时候再顺路到药铺里买些药材。”
“不必太过麻烦,将家里该拿的都拿去便是,外面买的未必就有家中的那般好。倒是你,去了之后可得多陪二舅说说话,他整天躺在床上也动不得,最是想与人说说话谈谈心,偏你每回过去的时候都鲜少说话,饶是大舅见着你也老是摇头叹气。”
躺在床上动不得?难不成是中风瘫痪。
书华心中一惊,面上笑得愈加得意:“你可放心好了,这回去白家,我定然要逗得二舅开开心心的”
“呵……你能有这份心,相信舅舅们就很开心了。”
书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啧啧,说得我好像是不知回报的白眼狼。”
二哥哭笑不得:“哪能啊?你顶多也就算是只小白猪,白眼狼的级别你还差远咯。”
书华立时拉长脸,佯装发怒,一记粉拳朝他挥过去:“我现在就把你打成个大猪头”
二哥哪里会傻站着给她欺负?赶紧抱着脑袋就四处乱窜,一时间,不大的书房里面尽是两兄妹追打的叫喊声。站在耳房伺候的尹阳倒是镇静得很,只当做什么都没听见,抱着个茶壶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
等到打得累了,时候却也不早了,书华还惦念着药材的事情,只得咬着牙齿放过笑开花了的二哥。只见她一边提着裙摆往门口走去,一边还不忘回头撂狠话:“今天的帐我记住了,别让我逮住机会,看我不好好收拾了你”
二哥施施然地拍去衣摆上沾染的灰尘,坐回书案钱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等到她说完了方才笑眯眯地说道:“今晚上我要吃红烧小白猪,你可得吩咐了厨房做呀”
书华停下脚步回头又狠瞪了他一眼,这才飞快地又跑开了,倒是尹阳赶紧从旁边的耳房走出来,大声在她身后喊道:“三小姐走慢点,这地上滑的很”
书华随口应了声,转眼却是一溜烟地就跑没了踪影。
她先是直接库房清点了一遍药材,因着前段时间老太爷病重,库房中的药材已被用掉大半,幸而各处庄子上得管事从回来时候都带了不少药材,尽数都贡献到了这里,倒也解了她的燃眉之急。那些药材都是他们亲自从各处搜罗而来的,药性相当好,有些甚至是外头有钱也买不到的珍贵药材。
书华在翻阅账本的时候,见到上面有不少百年野山参是从魏锦荣那儿送上来的,想起他与白家的关系,书华不由将他此次回京所进贡的礼物都翻查了一遍,却见都是些治愈骨头与调理身子的药材。
看来,这个魏锦荣对白家的忠心倒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高。
她将魏锦荣送进来的药材尽数提出来,吩咐王管事将它们用礼盒包好,并让他准备好两辆马车,将明日要回白家拜年的事情与他说了遍,剩下的事情便不用她再操心。
等她从库房出来时候,天色已经近黑,时至申时三刻,距离祭灶时间只差一刻钟不到。书华赶紧往厨房那边去了一趟,见到新灶早已建好,徐大娘正领着一帮子人在蒸花糕包饺子,忙得不亦乐乎。
书华将兜里事先准备好的福袋掏出来,一个个分发出去,人人都领到了银钱,那脸上更是满心欢喜。
兜里一下子轻了许多,书华只觉得走起路更加快活了。她见到那饺子一个个都很是可爱,不由玩心大起,也跟着学包饺子。面粉早已有富友和好了,书华只需从擀面皮那一步学起便好,最开始因着手生,老是将面皮擀得厚薄不一,形状也是方圆各异,确是不大好看。
后在徐大娘的仔细示范下,书华又多擀了几回,擀出来的面皮儿倒也像模像样。书华从前是南方人,对这种北方人最平常的饺子并不多见,更别说是去特意包饺子,即便偶尔包一次饺子,那饺子皮儿也是从外面直接买现成的。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这还是她第一回真正摸到了真材实料的擀面杖。
她闷头玩了好一会儿,擀皮儿的技术是不错了,只可惜那包饺子的技术却是怎么看怎么烂。从她手里经出去的饺子,形状更是千奇百怪,惹得旁边那些下人想笑却又不敢笑,只得抿紧嘴唇互相挤眉弄眼地偷笑。
书华自是早就注意到了他们的小动作,倒也没有去制止,反倒玩得愈加起劲儿。
厨房里的灶炉还在蒸着刚做好的花糕,香甜的味道充斥着整间厨房,炉灶里的火正烧得旺,红艳艳的火光跳跃不止,散发出温暖的气息。比起那件冷冷清清的祠堂院子,这里的气氛竟是要暖和得多。
等到了酉时,二哥领着家里几个管事过来了,厨房里的人立时将东西收拾好,匆匆离开厨房。
按照习俗,祭灶时候是不允许女人参与的,书华心中虽然这一重男轻女的行为感到很不满,但还是乖乖地地退出了厨房,与徐大娘等人一道去了花厅。
今晚的年夜饭就布置在这里,因着饭菜都是由书华亲自订下的,她也兴致勃勃地跟在后面帮了把手。等到夫人与大姐领着一大帮子丫鬟婆婆来的时候,见到她正在摆置碗筷,皆是不由眉头微皱。
尤其是大姐,面露嫌弃地望着她:“真是一刻也闲不住,连下人的活儿都抢着做。”
书华却是头也没抬一下,继续将手中碗筷摆得整整齐齐。还记得在前世里,过年时候,爸妈妈都围在桌子旁边,端菜的端菜,开酒的开酒,自己就专门负责摆碗筷,那样的日子虽然简单,但是温馨舒坦。
等到将最后一副碗筷摆整齐了,书华方才收手,将夫人请入席旁。
夫人才刚入座,就不满地扫了身后若干下人一眼:“你们做下人的,怎么能让小姐干这种粗活儿?”
徐大娘急忙领着婢子们屈膝道歉,却是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场面一时静得可怕。
不等书华说话,夫人冲徐大娘冷冷道:“命带煞气之人也敢进到这里来?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今天是过年的大日子,你最好检点些,若是冲撞了小姐少爷,这沈家今后只怕也容不下你。”
徐大娘赶紧跪倒在地,额头磕地,高达的身躯在此刻显得尤为孱弱,不具有半点反抗能力。
“杨婶走了,这厨房的事情一直都是她在打理,今日若是没有她,只怕你这桌饭菜都没得吃,”书华示意杨婶起身,让她下去将之前准备好的热酒端上来。
夫人望着她的神色却是不好看了:“你的意思是这屋里没了她,我们连饭都没得吃?”
“你们此刻有没有饭吃我不知道,但在昨日下午的时候,我猜着你们肯定没饭吃。”书华好整以暇地坐在她正对面,全然不顾夫人那瞬间沉下去的脸色,依旧一脸的笑眯眯。
等到徐大娘将热酒端上来时候,二哥也已经完成祭灶,恰在此时迈进了花厅的门槛。
第七十四章除夕夜话
当二哥坐下之后,这顿年夜饭才算是正式开始。
一桌子的素食,因着各种不同的新鲜做法倒也不甚腻味,得知这些都是出自自家妹妹之手,沈书才更是感到不可思议。也不用旁边的丫鬟伺候,径自动筷子将桌上每道菜都尝了一遍,脸上的笑意也是越来越深。
书华亲自为他斟了热酒:“现在知道你妹妹我有多厉害吧”
二哥随手接过她手中的酒杯,小酌一口,一双桃花墨眼更是笑得弯成了一弯皓月:“我之前倒真是不知道,你居然这么一手好厨艺”
书华一边为他布菜一边得意地笑:“不过这些菜可不都是我亲自下厨做的,我出了主意,让厨房的厨娘照着法子做,这里面很多菜可是连我都没吃过的。”
“那可全都便宜了我”二哥显然是心情很好,时而会与书华调笑两句,眉眼里尽是喜意。
倒是对面的夫人与书画显得有些尴尬,往年二爷在的时候,她们都会想法设法地讨二爷欢心,虽然心里并不一定有多开心,但至少比眼下这般尴尬境况要好得多。
她们平日从不主动去招惹书才,对他一向也是客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