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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世家-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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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书华赶紧换了句话,“亏你还是个读书人,难道你都没听过男女授受不亲?就当做是我求你,你快点走吧,我这腿都快冻麻了。”

景安失望地摇摇头,一边施施然地往前走,一边低声感叹:“如此良辰美景,又有佳人在旁,只可惜在下无福消受呐。”

如果这不是在古代,如果自己脚崴了,如果自己穿的是高跟鞋。书华真想把鞋脱下来扔到他的脸上。

这个世上,总有那么一两个人的存在就是为了自己活活掐死他。

书华靠在冰冷的石墙上,百无聊赖地望着地上的积雪,原本积郁的心情在刚才被景安那么一搅合,什么怨气都被搅散了。眼下四周一片寂静,她提了提衣领,将双手插进衣袖里,开始在寒风里胡思乱想。

三舅的事情本就与自己无关,想得再多也没用,至于大舅说的事情,却令她心中疑惑万千。为什么母亲的坟墓会在洛阳城?难道是因为母亲犯了什么七出之条,让沈家给休了,这才被迁回洛阳安葬?

对于白氏,书华了解得很少,沈家里的人很少提起她,唯一一次就是上回无意间听到杨婶说起白氏被下葬时候,白家过来沈家闹过事。至于其中的具体过程,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清楚。

如今自己的亲生母亲被葬在洛阳城,而沈家的当家主母成了本来只是妾室的姚氏,还有父亲一贯沉默的态度,所有的事情好似都扯到了一起,却又怎么都看不清其中的真相。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樱桃带着两个婆子赶了过来,见到书华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的摸样,那两个婆子赶紧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斗篷为她披上。

樱桃那双眼睛更是哭得又红又肿:“都是奴婢该死,表小姐不见了这么大的事情,奴婢竟然都没注意到。”

书华无所谓地摆摆手:“算了,都是我自己走了神,竟然连路都走错了,你先别哭了,我的脚崴了,你们扶着我回去再说吧。”

樱桃赶忙应下,让两个婆子扶着书华,自己提着灯笼在前面照路。这一回,她可真是走三步回一下头,若是再把书华给弄丢了,她可真要去陶氏那儿去领家法了。

路上慢慢走着,书华想起那块一去不复返的牛皮糖,不由试探性地问道:“樱桃,是谁告诉你我在那里的?”

“哦,是王公子的贴身小厮说的,他刚才见着表小姐方才崴了脚,让奴婢们过去帮你,顺便带件衣裳过去给您御寒。”

书华一愣:“王公子?”

“就是之前与表小姐一起去见老夫人的那位公子,好像听大老爷说他姓王。”

书华了然地点点头,想必是景安那家伙让自己的小厮去传的话,看来他比想象中要比较爱惜自己的名声。不过这一回,她的确是欠了他一个人情。

一想到那个人嬉皮笑脸没个正经的样子,书华就很不想去感谢他……

回到陶氏为她安排的蔻香苑,书华才刚刚进院门,青巧就领着几个丫鬟从屋里跑了出来,一前后左右将她团团围住,满脸担忧地问道:“小姐,您这么晚还没回来,奴婢们担心得坐立不安,又不敢随便出去乱跑,急得都快疯了”

见到她们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模样,书华笑了笑,示意她们安心:“我刚才去见了大舅,回来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幸好有樱桃帮了忙,现在没事了。”

言罢,她回头看向一脸忐忑的樱桃:“你们先回去吧,你且放心,这一回的错不在你,不会有事的。”

“需要奴婢为您去库房拿点药吗?”

书华摆摆手:“这三更半夜的,别再去折腾人了,我过来的时候带了些常用药,不碍事的。”

听了她这么说,樱桃方才松了口气,郑重地道了谢,方才领着两个婆子匆匆离去。

书华在青巧与君庆的搀扶下进到屋里,做到椅子上,君翠赶紧去打热水;君瑶为她脱去斗篷,将烧得正旺的火盆挪到她身边,又塞了个暖炉到她手里;君庆小心为她脱下鞋袜,将伤势察看一番:“肿起来了,不知道有没有伤到胫骨……”

青巧将带来的常用药全部翻了出来,将能用的都选出来,紧张地瞅着书华:“小姐,要不……还是让奴婢们去叫大夫吧?”

第八十七章该是她的就是她的

书华试着动了动脚,虽然有那么点的刺痛,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且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想必大家都睡了,若是再去请大夫,惊醒了大家实在是不大好意思。

毕竟……这里不是她的家。

见到书华摇头,青巧也只得作罢,她选出一瓶跌打药酒。君翠端着热水端了进来,小心放到书华面前,伺候她将鞋袜尽数脱去,放入热水中泡着。

水温刚刚好,这让走了一个晚上的书华感到很是舒服,等到水凉了,君翠又赶紧取来帕子为她擦干净。

青巧蹲下身,一面将药酒倒在手心里搓了搓,一面紧张地瞅着她:“可能会有点疼,小姐你得忍着点儿。”

望着那块红肿的地方,书华点点头,心中暗恼不已——难道这就是听墙角的报应吗?

青巧扶着她的脚,一点点地揉搓,虽然青巧已经非常的小心了,但书华还是痛得咬紧牙关。明天还得去祭拜母亲,这双脚都不知道怎么走过去……

等到她脚上的痛楚稍微好了一点之后,青巧方才松了口气,几个丫鬟服侍她更衣洗漱,小心扶到床上歇下。

累了一天,书华几乎是沾床就睡,直到第二天天亮,她方才迷迷糊糊地从被窝里钻出了脑袋。

入眼即是淡紫色的床幔,还有身上柔软精美的丝被,书华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想了想,方才记起这里是白家不是沈家,虽然来到沈家不过也就两个多月的时间,但也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形成了一个习惯。

唔,也不知道二哥现在怎么样了……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方才从床上爬起来。一直站在外头的青巧听到动静,赶紧走过来撩起床幔,一边将书华扶起来,一边招呼君瑶将陶氏提前准备的衣裳拿过来。

顺势看清整间屋子,书华忍不住又是一愣,这陶氏的确是费了心思,屋子完全是按照未出阁的姑娘家摆置的,屏风幔布,鲜花盆栽,清一色的红漆楠木家具,每一处都显得极为用心。白家似乎很钟情于木雕,这间屋子里更是无处没有运用到这一花样,无论是床榻还是一只小小的凳腿,都雕得极为精细。

陶氏为她准备的衣裳也是如此,依旧是大袖襦裙,淡雅的葱白,下摆曳地,领口处用绣罗并加上刺绣,腰身清秀苗条,坠以环形玉璧为配件,显是特别针对年轻女孩子特别做的衣裳。

换好衣裳之后,书华在青巧的服侍下梳好发髻,今日要去祭拜,所以书华尽量让她将头发梳得简单些,至于粉黛之类,更是一点没用。

说实在的,对于要见这具身体的生母,书华心中仍旧感到莫名的紧张。即便她已经死了,但是自己侵占了她女儿的身体这一件事,却是毋庸置疑的。

现在的书华,有种犯了罪之后要去自首的感觉……

等到梳洗完毕,书华扶着青巧,在几个特别过来带路的婆子带领下,缓缓来到老夫人的住所。

这一回不是在阁楼,而是在老夫人起居室旁边的暖阁之内,屋子里温暖异常,门窗皆是紧闭,角落里分别摆了好几个火盆,烤得人有些闷热。书华到的时候,陶氏早已在那里喝着茶水了,老夫人还是那般的有精神,见到书华走路时候别扭的摸样,不由神色一顿:“你的脚是怎么了?”

陶氏也是一愣,放下茶碗赶紧起身扶住她,扭头看向站在旁边一脸紧张的青巧:“你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短短的一句话,却带着当家主母的气势。

青巧本就是个经不得吓得人,这下子更加紧张起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姐昨晚上回来的时候不小心崴到了脚。”

见到她被吓成这样子,书华赶紧向老夫人解释:“我昨晚上去见了大舅,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后来是樱桃送了我回去。青巧已经给我擦了药酒,已经好多了。”

老夫人心疼地将她招到身边,搂着她满心担忧:“我可怜的孩子,有什么急事还不能等到第二天再说吗?非得大半夜的跑来跑去,这一下子崴了脚,下次要是再来个磕伤碰伤的,你让我这个老婆子怎么跟你死去的娘亲交代哟”

书华忙道:“我昨晚去见大舅就是为了母亲的事情,我难得来一回,今天说什么也得去祭拜她。”

老夫人更是舍不得了:“瞧你的脚都伤成这样,祭拜的事情过两天再去也不迟,凭地再折腾自己了”

面对老夫人发自内心的关爱,书华心中一片温暖,说话间也不觉放软了语气:“家里最近出了很多事情,我想要尽快赶回去,等到祭拜完了母亲,我就得回去汴京,二哥那边……我很担心。”

老夫人一愣:“你这么快就要回去?”

一旁的陶氏赶紧解释道:“这孩子挂念她二哥,沈家这段时间麻烦不断,她这才出来了一天,那颗心就开始胡思乱想了,若是再多留她几天,只怕她真会急得哭了。”

老夫人又是一阵心疼:“傻孩子,沈家自有你二哥顶着,再不济……也还有你那个爹,他那么强硬,不会舍得沈家出事。”

听到她说到父亲的时候,那语气忽地冷了几分,其中还带着几分不屑。

书华不由暗自盘算,这沈家与白家到底是结了什么梁子?竟然可以闹到如今这般地步。

面对老夫人的不舍,陶氏继续耐心开解:“难得这个孩子如此懂事,该是让她回去的,听说汴京这段时间紧张得很,如若沈家有事,她这个做嫡女的也得在场,华姐儿这么些年受的委屈够多了,该是她的就是她的,凭地让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女人得了便宜。”

闻言,老夫人原本慈爱的眼神也有些变化了,过了良久,方才低声对书华道:“孩子,我原来告诉过你,沈家若是呆不下去,就回白家来,沈家能给你的我们白家照样能给。但你大舅妈说得对,那些本就是你的,即便你不要,也不能让别人得了便宜,我们白家的女儿可不能再任人欺负。”

面对老夫人突如其来的严肃语气,书华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点头应了一声,却是不再多言。

老夫人惦念着她脚上的伤,复而又关切地问道:“你这脚伤可有看了大夫?只是擦了点药酒有什么用处?女孩子骨头脆,这若是不小心伤了骨头,可不是什么闹着玩的”

陶氏一边唤人去请大夫,一边回头扫了紧张到脸色发白的樱桃一眼,淡淡道:“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我留你何用?”

樱桃浑身一颤,猛地跪在地上磕头讨饶:“奴婢知错了,甘愿受罚,但求夫人不要将奴婢赶走。”

书华看向她们那边,只是陶氏动了怒,虽知此事是人家的家务事,自己无权插手,但这事儿的错也不全在樱桃,若真让她受了罚,自己却有些于心不忍:“大舅妈,昨晚是我自己不小心跟丢的,后来还是樱桃找到的我,功过相抵,就别再追究了。而且这大清早的,凭地坏了心情。”

陶氏又扫了瑟瑟发抖的樱桃一眼:“这个月的月钱扣掉一半,给你长个记性。”

樱桃赶紧磕头谢恩:“多谢夫人手下留情,多谢表小姐仁慈”

知道陶氏这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书华却也笑着谢了陶氏几句,老夫人拍着她的手背,宠溺地望着她:“你这孩子终是心软了些,幸亏有你二哥在旁边看着,不然我可不敢放你再回沈家。”

想起二哥那双超级近视眼,书华却是撇了撇嘴:“就我二哥那副样子,指不定比我还要心软些,不可靠,不可靠”

“呵……你这个傻孩子你以为你这么多年来,在沈家能过的安然无忧是托了谁的福?要不是顾忌着你,他何必认对那个女人和颜悦色?”

“可他骂我是头小白猪”一想起这事儿,书华还不免感到气愤,“他居然说自己的亲妹妹是猪?那他是什么?大白猪?”

此话一出,一屋子的人都忍不住笑起来了。

老夫人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她实在想不出一向稳重老练的才倌儿会说出这般孩子气的话。这两兄妹的感情,可是比起从前更加好了。

望着书华气愤填膺的小样儿,老夫人心里又是开心又是不舍。到了她这般年纪,最重要的莫过于儿子健康,子孙满堂了。

陶氏之前生了两个儿子,只可惜长子出海跑商,要到过了上元节才能回来。二子也还在书院里修习,这大过年的也不见他回来露个面,实在让老夫人感到很是落寞。

曹氏也生了一双儿女,如今才只有三四岁,一直都不得老夫人喜欢,平日更是甚少往来。至于阮氏……才结婚几个月,孩子的事情恐怕还早得很。

见着书华那张酷似已逝女儿的脸,老夫人心里的愧疚与思念叠加在一起,更是对书华疼爱的不得了。以至于曹氏来奉茶的时候,都只是随口敷衍了一下,连茶碗都不曾接过。对于这个二儿媳妇,无论是出身还是言行,都实在让老夫人喜欢不上来。

陶氏显然已经习以为常,只当做没看见,曹氏的脸色却是瞬间沉了下来,见到老夫人搂着书华不肯松手的亲昵摸样,忍不住又开始口没遮拦了:“母亲,华姐儿明年就要及笄了,也婚事却一直耽搁着,也该摊开来好好谈谈了。”

第八十九章他非良人

陶氏用帕子压住嘴角,垂眸轻咳了声:“这事儿自有她爹和二哥做主,咱们瞎凑什么热闹。”

曹氏扬眉冷笑:“她身上不是还流了一半的白家血液吗?再者,沈家老一辈都已经去了,现在就数母亲辈分最高,就当做是对小辈的疼爱,母亲过问一下华姐儿的婚事也不为过吧?”

见到老夫人沉吟不语的摸样,书华心中一紧,此时责怪曹氏多嘴已经来不及,她当即挽住老夫人的手臂,一个劲儿地往老夫人怀里钻:“我才不要成亲,成了亲就不能在这样赖在外婆身边,也不能再陪在二哥身边,这笔生意不划算,我不要,我不要”

老夫人笑了起来,满是沧桑的眼中盛满了宠溺:“傻孩子,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不过……你说得对,你要嫁出去就不能再这么陪着我这个老婆子了,且容我私心这一回,这事儿还是缓一缓罢。”

书华高兴了抱住老夫人:“还是外婆对我最好了”

老夫人自是了的开怀,点了点她的鼻尖:“都长这么大了还撒娇?也不知羞。”

“在外婆面前,我与二哥永远都是孩子。”

老夫人一边笑她油嘴滑舌,却又一边在心里疼惜,这孩子自小就没了娘,她父亲的性子又一贯强硬,唯一对她好点的也就是才倌儿,可才倌儿终究是个男儿,照顾上面难免会有所不周,更别谈撒娇这种女孩儿才喜欢的事情。

见到这祖孙俩其乐融融的模样,曹氏气得咬碎一口银牙,却也无可奈何,对于这个家里地位最高的老夫人,她始终还是心存忌惮的。眼下见老夫人实在是将书华碰到了心尖尖上,只能压下一口怒气,悻悻地退到一边。

没一会儿,阮氏也在此时来了,紧随其后的还有大老爷与三老爷,进来之后首先朝老夫人问安奉茶。而书华也赶紧站起身,等到他们行了礼,方才上前向两位舅舅行礼问安。

等到问安都问完了,该喝的茶也都喝完了,便一同留在这暖阁旁的偏房里用早饭。

都是些清淡的小菜粥食,但味道倒也精致可口,这一回不用担心再被人逼着食荤,这餐饭吃得很是顺心。

不知是不是因着昨晚听到的事情,书华在吃饭的时候总会不经意地偷瞥三老爷与曹氏,但见三老爷依旧那副吊儿郎当的死样子,只顾着与阮氏吹胡子瞪眼,似乎完全忘记了昨晚之事。而曹氏则时不时地往阮氏身上瞟,那眼神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坦,想起她昨晚最后说的那句话,书华凭地一身发寒。

有时候,女人发起疯来绝对是恐怖的。

也许自己该提醒一下阮氏,让她小心一点,但又害怕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引得阮氏生疑,反倒成了弄巧成拙。

这事儿……有那么点棘手。

等到老夫人停了筷,大家也纷纷跟着放下碗筷,就着丫鬟们端上来的茶水漱口,之后又净了手。众人又随着老夫人回到暖阁里坐下。

这个时候,赵嬷嬷方才将一直候在堂屋里的大夫领了进来,因着在场人太多,陶氏唤人将书华小心扶到隔间里,让大夫仔细为她检查了伤势。

这个大夫看起来四十多岁,面容清瘦白皙,留着一点青须,有种书生特有的儒雅气息。听陶氏唤他元大夫,书华琢磨着,可能是白家的常用大夫吧。

检查完了,元大夫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巧的白瓷瓶递给陶氏。

陶氏一边接过白瓷瓶,一边关切地问道:“我家外甥女儿怎么样了?伤势要不要紧?”

“只是轻微扭伤,并没有伤到胫骨,搽点膏药便好。再者,这些日子不要乱动,免得旧伤加新伤。”

知道书华没什么大事,陶氏总算是松了口气,赶紧叫人送元大夫回王公子那儿去。

诶?这个元大夫是那块牛皮糖的人。

书华有些诧异:“大舅妈,这个元大夫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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