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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华看着他侧立的身子,修长消瘦,脸上面无表情,只那紧紧抿在一起嘴唇透露了他此刻的不安。
她走过去,犹豫了一下,方才缓缓拉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冰,手指甚至还在轻轻地颤抖。书华紧了紧手指,努力将自己手心里的温暖传给他:“一切都会过去的。”
屋里的炭火已经被撤掉,已然不复方才那般闷热。门窗仍旧紧闭,光线昏暗。
等到下人们取了块门板过来时,二哥方才缓缓回过神来,用力握了握书华的手,方才松开了她。他亲自将父亲的尸身从床上搬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到门板上,为父亲细心盖上白棉被,再与下人们一道将他搬出了沁梅居,朝着祠堂走去。
书华站在沁梅居的门口,静静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无奈。
父亲死了,以后沈家的问题就更多了,日子恐怕也不会太好过……
一阵寒风吹过,点点冰凉落在她脸上。她抬头看去,却见细碎的雪花从天而降,明明已经立春,竟然还是下起了雪,看来今年注定会是个多事之年。
书华唤人将沁梅居的院门锁起来,这屋里所有的东西都必须消毒,据她所知,肺结核是具有传染性的,虽然概率不一,但必然是有危险性存在。她唤人将父亲生前用钱的被褥尽数烧掉,连同用过的杯碗都要全部用开水煮一煮,至于父亲住过的那间居室,更是要直接封闭起来,不许人随意踏入。
做完这些,她方才松了口气,祠堂那边有二哥看着,不需要她担心,她便准备去云和院看看情况。这家里的事情一大堆需要去处理,她现在也只能勉强应付,若真碰上什么大问题,还得让姚氏出面处理,但愿老天保佑她不要在这个关键时刻再出个什么岔子。
云和院里,丫鬟婆子进进出出,显然是夫人的情况很不好。
书华刚进屋,就看见一个小丫头跪在地上使劲哭,再见她膝盖边上躺着些碎瓷片,还有些茶水的水渍。又见红秀冷着一张脸瞪着她:“连杯茶都端不好,留你又有何用?”
那小丫头赶紧磕头求饶,哭得泪流满面:“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也是担心夫人,一时心切,才失了手……”
“可是大小姐不饶你,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同为奴婢,我也帮不了你,你怪不得我。”
红秀使了个眼色,就有两个婆子上前来架住那小丫头,正欲拖出去的时候,书华喊住了她们:“只是打坏了个杯子,按照家规也就是罚些月钱而已,何必如此劳师动众。”
见到是书华,红秀连忙叫那两个婆子松了手,面带讨好地笑道:“既是三小姐开了口,奴婢岂敢不从,只是大小姐那儿……”
“放心,话是我说的,人也是我放的,不关你的事。”
书华没再看她们一眼,径直踏进内屋,却见姚氏仍旧躺在床上没醒过来,而书画正坐在床边一脸忧虑,那双漂亮的剪水双瞳也是含着泪珠儿,看得人我见犹怜。
听到书华的脚步声,书画转身看向她,脸色僵了一僵:“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太太好些了没。”也不等她招呼,书华径自拖了条凳子坐下,“外面那丫头被我放了,左右不过是个杯子,凭地再添麻烦。”
书画一声冷哼:“人都已经被你放了,我还能说什么。”
第106章各怀鬼胎
“那丫头毕竟是云和院的人,按理犯了事也该让太太处置,咱们做晚辈的何必越俎代庖?”书华对书画的横眉冷对毫不在乎,接连问道,“太太是因为惊吓而晕倒,让厨房去煎些安神的药过来吧,我等下就差人出去请大夫过来。太太平常身子挺好的,应该不至于出什么大事。”
“不用你假惺惺地装好人”书画面带嫌恶,讨厌之情已然被表现得淋漓尽致,“现在父亲不在了,家里就是才倌儿当家,你与他一母同胞,他定然会偏袒着你。我们现在是真正的孤儿寡母,无依无靠,你们若想欺负就明着来,何必在这里给我惺惺作态?”
“我为什么要欺负你?”书华故意换了个特别假的笑容,“换句话说,你觉得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去欺负的?”
“你”
见她气得嘴巴都快歪了,书华继续道:“你也说了,你现在无依无靠,什么都没有,欺负你就像欺负一团烂泥巴一样,不但无趣还会弄得一身脏。说白了,我对你没什么兴趣,你实在不必再整日冲我张牙舞爪,至于你那些暗地里的小动作……呵,你知道现在沈家是二哥在当家,你若不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最好就给我乖一点。要知道,太太现在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要出了事,她指不定真会双脚一蹬直接翘辫子。”
“不许你这么说我娘”书华腾地站起身,气得咬牙切齿,“我娘会长命百岁,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你母亲现在能不能长寿,完全取决于你,关于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看着书画变换莫测的神色,书华起身抚平衣褶,淡淡道:“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你好生在这里照看着,若是太太醒了,就托人来知会我一声。”
言罢,她就施施然地走出了屋子,才刚刚出了云和院的门,就撞上了急急忙忙赶过来的刘管事。
见到是书华,那刘管事赶紧站住脚步,行了一礼之后恭敬问道:“三小姐刚从夫人房里出来,不知夫人醒了没有?”
书华摇头:“出了什么事?”
“四爷与四夫人回来了,正在前面的堂屋里候着,您看……”
二哥那边还在处理祠堂的事情,这一下子定然走不开,而夫人还在床上躺着,这事儿看来只能由她亲自出面了。
书华略一思忖:“我去见他们,你且找个人去寻许大夫过来,好生为太太看一看。”
“是。”
吩咐完了,书华先回屋里换了身素白的襦裙,将头上的饰品尽数摘去,方才快步往前院走去。穿过花园,绕过回廊,走了一盏茶的时间,见到正在堂屋里喝茶的四爷与四夫人。
他两夫妇见到是书华出面,先是一愣,随即起身上前:“你二哥呢?怎地不见他来?”
“家父的后事需要料理,他一时分不开身,暂由我来招呼你们,”书华面带微笑,客客气气地请他们回到座位上坐下,自己站在主座之前,却也不坐下。
四爷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我们一听到兄长病逝的消息,就立马赶了过来,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们尽管开口,我们定然尽力而为。”
“四叔的好意我代二哥心领了,”书华顿了顿,“按理说,你我既然已经分了家,我们就不该再麻烦你们,只是四叔毕竟是家父的亲兄弟。这隔得断名分却割不断血缘,如今家父病逝,只请四叔能入得祠堂祭拜一番,如此便已是尽了很大的情分了。至于其他,我们自有安排,不劳四叔牵挂。”
一番话说得似水不漏,直叫四爷与四夫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之所以这么快地赶过来,其实就是趁沈家现在没了顶梁柱,想凑过来蹭一点便宜,反正这里只剩下一屋子的寡妇孤儿,他只要仗着长辈的资历施些压力,总能捞点油水回去的。方才见到是三丫头出面接待,就猜到沈家现在肯定是没人了,要不然怎么会叫一个黄毛丫头出来招呼人?
可他们却没想到,平常不爱说话的三丫头竟是这般难打发?心里的小算盘打来打去,却没能算出这一么一出,两夫妻互望一眼,四爷随即说道:“瞧你这话说的,凭地生分了许多咱们好歹也是一家人,如今家里出了事,我们也该回来尽一份力,你就别再跟我们客气了”
“是呀,华姐儿,你可别再说这些个伤感情的话”四夫人也在旁附和着,“你是咱们的亲侄女儿,难不成咱们还能害了你不成?”
还不等书华说话,另一个尖锐的声音忽然从门外响起:“当初你们嚷嚷着要分家的时候,我可没见到你们这般说话”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三爷与李氏一并相继走进屋里,而方才那句话,显然是李氏说出来的。
书华急忙上前行了一礼:“见过三叔三婶。”
那李氏也不多说其他的,上前一把捞起书华的手,将她从头到尾都细瞧了一遍,不住地啧啧称赞:“这华姐儿才个把月不见,就越长越水灵了瞧瞧这身段,即便是穿着白衣素服,依然楚楚动人呐,难怪那端王爷会与小侯爷因着你的面子,亲自上门拜访”
书华眉头微微一皱,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后退一步:“王爷与小侯爷登门拜访为的是见二哥,与我并无关系,四婶这话说得过了。”
李氏却也不恼,掩嘴轻笑:“用不着急于洗脱干系,那端王爷与小侯爷都是人中龙凤,你能攀上他们,那也是你的福气,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四弟妹,你说是与不是?”
忽然被点名的四夫人先是一愣,随即朝她笑了笑:“既然华姐儿不想说这事儿,你就别再逼她了,毕竟还是个姑娘家,这些话说出来也怪臊人的”
这些个女人还真是不斗斗嘴那就皮痒痒了,书华忍住心中的不快,请李氏与三爷请到客座坐下,随即将方才与四爷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我原本是希望你们明日再来的,不过既然你们如此心切,那便等下就去为家父上一炷香吧。”
听着她这话,便是上完了香就得立刻走人?
众人没想到她会把话说得这么直,一时都没人再去接话,气氛忽然陷入尴尬之中。
书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省得他们再在这里口无遮拦,端王府与庆远侯府又岂是他们能轻易谈论的?凭地等下惹出了事端,又连累了沈家上下。
书华笑微微地继续说道:“祠堂想必布置得也差不多了,你们且随我来。”
言罢,她就领着两对夫妻离开堂屋,绕过回廊,穿堂过室之后来到灵堂的院子前,再让守在门口的尹阳进去通报一声,得到允许之后方才将那两对夫人领进祠堂院子。
书华与李氏、四夫人一并站在院子里候着,而三爷与四爷相继走进祠堂。
祠堂的门是开着的,书华看见他们与二哥见了面,相互说了些话。二哥的神情一直都是淡淡的,即便四爷好几次都凑过去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话,也仍旧令他纹丝未动。
而这一头,那四夫人也开始向书华套近乎:“方才怎地没见二嫂?这么些日子不见她,倒也怪想她的。”
书华礼貌性地答道:“无事,她只是心情不大好,需要静一静。”
原本还想找个借口去见见姚氏,眼下被书华这么一说,直接碰了个软钉子,不由让四夫人面色有些不自然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心情不好是肯定的,不如让我去劝劝她,说不定能有帮助。”
书华又道:“已经有大姐在旁边陪着了,四婶无需操心。”
四夫人还欲说些什么,而那李氏却忍不住在旁笑出声来:“四弟妹啊,你怎地还是这般不识趣?华姐儿都说了二嫂需要‘静一静’,你何必还要厚着脸皮凑上去?”
“我……我只是好心想帮帮她,你瞎说什么呢”四夫人面皮浮上一丝绯色,神情愈加不自然。
四夫人一向不是李氏的对手,三言两语便败下阵来,战况完全倾向一边倒的局势。
夹在中间的书华只当没看到,眼观鼻鼻观嘴,定定地看着前方,顶多也就是在她们指名点姓地说到自己时候,才会适当地应上一两句。
幸亏她们已经搬出了沈家,要是天天陪着她们这么玩,书华只怕这两只耳朵都得废掉才行。
等到三爷与四爷上完香,二哥便亲自将他们送出了祠堂,见到李氏与四夫人,二哥又是一礼:“许久不见,三婶四婶可还好?”
四夫人连忙笑着答道:“我们自然是好的,只是你可得自己照顾好自己,如今家里出了大事,你是沈家的继承人,担起责任固然重要,但身子骨更要重要,可别累坏了才好”
“多谢四婶教诲,我心中有数。”
李氏趁势上前说道:“你如今一人担着这么大的家业,难免会有些力不从心,我与你三叔商量了商量,倒是可以回来帮帮你。反正之前账房的事情也一直归我们打理,如今也算是重操旧业,也算为你分担些麻烦。”
第107章胳膊找朝外拐
书华本就没指望三房与四房那些个人会存着什么好心,但听到李氏将话说得那般明白,心中还是不免咯噔一条。父亲前脚刚去了,他们这就迫不及待地赶回来争家产,如此行径不得不叫人心寒。
难得是书才依旧维持着温和有礼的笑容:“沈家的麻烦自有沈家自己来处理,贸然让外人插手不合规矩,三婶的这份心意我们领了,还请你们不用太操心。”
“外人?”李氏略有不快,脸色忽地也变得不大好看了,“我们都是你的叔叔婶子,都是你嫡亲的亲人,你怎地说出这般混话?”
四夫人与四爷两人互望一眼,互相使了个眼色,都不再说话,安静站在旁边看好戏。
瞅着气氛不大对头,三爷赶紧在旁边好言相劝:“我们这也是为你们兄妹二人着想呐,那那姚氏毕竟不是你们的亲娘,如今你们年纪也还小,若是她趁机欺了你们,我们这心里实在担忧的很呐”
姚氏是他们的继母,两方没有血缘关系,再加上沈书画上次夺了沈书华的心上人这件事情,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这两兄妹对姚氏心存芥蒂,这之间的嫌隙是必然的。
书才仍旧面带微笑:“太太这些年待我们不薄,虽然她并非我们亲娘,但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不能忘记,断不会欺了我们,叔叔婶子们多虑了。”
“人心隔肚皮,你这孩子咋就这么单纯呢?”李氏皱紧眉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这么些年来她是怎么对你们的,大家心里都有数,就算你不为自己打算,也该为你妹妹打算呐那姚氏唆使画姐儿抢了柳家二公子不说,还放任画姐儿欺负华姐儿,如今你继承了家业,难道都不想为妹妹出口恶气吗?”
书华这算是看出来了,李氏这次回来除了想要沾点沈家的便宜,还想着报上次的借刀杀人之仇。
书才淡淡道:“既是你们一直都心里有数,从前怎么就不见你们站出来说过一句公道话?”
一句话,就让李氏噎住了。
三爷忙出来打圆场:“我们那也不是没办法嘛,那些毕竟都是你们二房的事情,二哥向来不喜我们随便插手你们的家务事,如今你二哥不在了,我们身为你们的长辈,按理帮帮你们也算是给二哥在地下有个交代。”
“既然您能清楚家父不喜你们插手我们的家务事,眼下怎么就能确定我就会喜欢呢?”
书才的脸上一直都挂着谦和有礼的笑容,即便那话听在耳里不舒服,但却让人找不到不合礼的地方。
三爷碰了个软钉子,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却是不再多言了。
李氏面色已然很不好看,正欲再次开口时候,四爷忽然说话了:“才倌儿啊,大家好歹还是一家人,眼下沈家正值困境,你该是好好联系我们这些亲人一致对外才对,怎地还这般态度?”
“叔叔们都忘了吗?你们已经与我们分了家,便是断了所有关系,至此各扫门前雪。今日让你们前来祭拜,也只是全了一个兄弟血亲的面子,如今祭拜既然已经完成了,还请各位回去吧。家里事务繁忙,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若是你们给面子,发丧之日希望你们能来露个脸,至于其他,便是与你们无关了。”
书才直接下了逐客令,叫来尹阳送他们出去。
四夫人与四爷还欲说些什么,但瞧见李氏与三爷都还在场,那些话实在不方面出口,只得勉力咽了回去,顺着书才的意思离开了沈家。
李氏却不是那般好打发的,一脸的怒容:“好你个胳膊肘向外拐的东西,你现在是宁肯帮着那姓姚的的外人,都不肯听听我们这些婶子叔叔的话,你倒真是翅膀长硬了,全然不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了?”
“三婶这话言重了,”书才仍旧好脾性地站在原地,面带微笑地看着她,“你们是我的长辈,太太也是我们的长辈,尊重你们是应该的,岂敢不将你们放在眼里,三婶如今特意大老远地赶过来与我说这些也是出于担心我们,我们心中自是感激的,但这毕竟是我们的家务事,我们心中有数的。四婶如果真的闲着无聊,倒是可以回去管管你那一屋子的小妾丫鬟,我前段时间还听说又有个小妾在家里闹着要上吊,弄得汴京城内人尽皆知……”
李氏脸色一变,狠狠瞪了三爷一眼之后,随即面色铁青地冷声说道:“好一张厉害的嘴,我,之前可从不知道你还有这般才能养虎为患,你这般优柔寡断,终有一日会被那老虎给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言罢,她就甩袖而去,三爷赶忙冲书才笑道:“你三婶就那性子,她也是出于好心,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书才但笑不语,只静静看着他。
见他这般油盐不进,三爷也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急急地跟上李氏,一并离开了沈家。
等到全都走了,书才脸上的笑容方才缓缓退去,眼底一片冷然。
见到该走的都走了,书华琢磨着也没有自己的事情了,便打算转身离去,却不想被二哥给叫住。
他道:“明日我要去一趟白家,将母亲的骨灰迎过来,与父亲合葬。恐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