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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明日我要去一趟白家,将母亲的骨灰迎过来,与父亲合葬。恐要隔日才能回,这两日里,你多照看着点家里的事情,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老王与老刘,他们都是父亲生前信赖的人。”
书华脚下一顿,诧异地望着他,原来母亲用的是火化,难怪去祭拜的时候都见不到坟墓。她先是点点头,随即有些不大确定地问道:“你觉得外婆和舅舅们会答应吗?”
“这是父亲最后的遗愿,我们做子女的,只能去完成,也算使我们为他尽的最后一点孝心。”
见他心意已定,书华知道劝说已是无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守着,记得快去快回就好了。”
二哥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心实意的笑容:“嗯,辛苦你了。”
女子不得入祠堂,恰好灵堂就摆在祠堂,所有的事情都只能有书才一人去打理。幸而这一次距离上回丧事并不远,家里的人有了经验,办起事来很是利索,一切井然有序。
云和院那边,许大夫已经来了,为姚氏探了脉,也只说是惊吓过度,需要好好静养,再吃些安神宁气的药就好了。
当天晚上,姚氏终是醒了过来,书华闻讯也赶了过来。
那姚氏在一天之间瘦了不止一圈,原本娇美如花的容颜也在瞬间苍老了不止十岁,眼角是抑制不住的悲凉与哀戚。姚氏今年不过二十九岁,丧夫之痛,意味着她的下半辈子都将在守寡之中度过,无论身心,于她而言都是一个莫大的打击。
她抱着书画不停地掉眼泪,瘦弱的肩膀轻颤不止,好似随时都要折翼的蝴蝶,有种凄凉的美。
书华冷眼旁观这一切,直到这两母女哭得差不多了,方才上前开口说明了沈家目前的情况:“二哥明天要离家两日,这家里的事情我不熟悉,还望太太宽心为上,早些振作起来,将家里打理好才是正事。”
沈书画扭头狠瞪了她一眼:“现在父亲才刚走,你就开始对我们颇颐气指,你真当我们是这么好欺负的吗?”
书华早已习惯了她那张横眉冷对的臭脸,直接略过她向姚氏说:“父亲的寿棺该停在灵堂,后事都还没来得急办,与其在这里徒伤悲,还不如去好好料理父亲的后事,也好让他走得放心免得到了地下还不得瞑目。太太,您是个明理人,这些事情不消我说您也该明白的,还请您以大局为重。”
姚氏拦住书画又要脱口而出的冷言冷语,抹去眼泪缓缓道:“没想到在关键时刻,竟是你最为沉稳。”
“死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好好活着。”与其为了个死掉的人要死要活,倒不如去想想明天的早饭吃什么,书华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免有些太过现实,但她真不是个喜欢感春伤秋的人,人生的道理是需要自己去体验才能得出的,眼下这句话却是她此刻最真实的感受。
姚氏垂眸,似是在努力平缓自己的心境,嘴角却是忍不住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原来你才是最看得开的人……”
见她这般,书华已是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便也不再多言,当即告了退。
毕竟这次事情带来的伤痛太大,不是简短两句话就能令她立刻清醒自如的,她不似书华那般对老爷本就没什么感情,她是真的付出过真心,虽然并未收获到什么,至少还有个念想。如今人忽然就这么没了,所有的念想都在顷刻间崩塌,她不是金刚不坏之身,她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得不到心爱的人已是伤痛,却还要眼看着他就这么撒手而去,那种锥心之痛又岂是常人可以想象的
但书华说的没错,她这时候没有资格在这里哀戚,老爷去了,却留下了这么一烂摊子。她身为沈家的当家主母,理所应当去担起这份责任,即便不是为了自己,她也要为了女儿。
无论如何,她都要守住自己在沈家的威望,这样才是她与女儿今后最好的保障。
第108章攘外必先安内
书华并不喜欢姚氏,但眼下沈家身处困境,她不希望再闹出什么内部矛盾。
攘外必先安内,安内的手段无非两种——要不一方将一方完全击败,然后直接灭了他,以绝后患;要不就是两方和平相处,互相息事宁人,一致对外。
前者无疑是最简单安全的方法,但选择它就意味着会有战争,还有至死方休的争斗。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贸然选择这个法子的后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书华实在不想沈家再在这个关键时刻闹分裂,再让某些旁观者坐收渔翁之利。
相比之下,后者显得要平稳得多。眼下的沈家正处在不安状态中,任何举动都有可能引来人心惶惶,倒不如暂且按兵不动。姚氏与沈书画现在都只能依靠沈家而活,如若沈家完了她们也就完了,所以,至少在这一点上面,她们与书华是一致的。
只要目标一致,那么便有和平相处的理由。不过,为了防止被她们从背后捅一刀,书华得多留个心眼,日后寻个短处揪住她们,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回到兰苑,累极了的书华躺到床上便睡着了,一夜无眠。
第二日鸡鸣时分,书华便醒了过来,起床更衣,梳洗完毕,用了早饭便先去云和院向姚氏请安。
姚氏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一些,一身素衣直裾裹身,因着她本就生得艳丽婀娜,即便是素服也被她穿得明媚动人,眼中带媚,举止间尽是迷人的风情。书华不由感叹,的确是个大美人啊
书华表现甚为恭谦,言行温和,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友好些。
一旁的沈书画本就看她不顺眼,无论她做什么都觉得她是在故意做作,免不了要讽刺她两句。倒是姚氏一直面带微笑,显得很有长辈的风范,对书华也是客客气气的。
她俩个人虽然都没明说,却都从对方的言行之中看懂了意思,甚至在潜移默化之中地达成了某种一致。
姚氏后来还特意留下书华,当着她的面将家中这两日的账目过了一遍,并且将需要处理的事情尽数吩咐下去。书华也只静静在旁看着,一边学习一边继续表示友好。
无论姚氏说什么做什么,她都要保持着适宜的笑容,让外人看起来她与姚氏的关系很融洽。等到账目看完了,她从云和院走出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那张脸都整个笑僵了。
赶紧揉揉。
趁着四周无人,她使劲地挤鼻子弄眼,脸部表情要多夸张有多夸张。直到脸上的直觉恢复到得差不多了,王管事忽然冒了出来,说是二少爷已经出发了。
书华又问了一遍灵堂那边的安排情况,确定一切无误之后,方才朝着厨房走去。
这些日子一直忙着父亲与父亲的后事,厨房这边倒是有些顾不上了,幸而还有徐大娘在这边撑着,倒也不用太当心。
今天是上元节,该是吃元宵的日子。前两日因着父亲的病情而没顾得上今年的腊八,眼下正好赶上了上元节,虽然不能大操大办,但至少也该表示表示。
书华让徐大娘去做些元宵,留作晚上煮了吃。
徐大娘道:“不知道小姐喜欢什么样的口味?”
书华想了想:“芝麻陷和桂花馅的都做一些,还有原味的也弄一点,味道不要太甜了,容易腻人。如果时间够的话,再弄些玫瑰花的吧,可以美容养颜的。这些分量都不要做多了,毕竟家里人不多,做多了也只会浪费。”
徐大娘一一记下,赶紧招呼了下去,让厨房的人都动了起来。
临走前,书华还不忘问了一句:“那关李氏被放了没?”
“前两日就已经被放走了。”
书华点点头,貌似不经意地问道:“夫人没问你关于关李氏的事情?”
“她曾派人过来问过几句话,老奴都按照小姐的吩咐答了,只说是那关李氏对小姐不敬,不守规矩,又爱搬弄是非,不是个本分之人。”
“嗯,这样就够了,以后太太再派什么人过来,你给我盯紧一点,凭地再闹出这种事情。”
“老奴省得。”
书华点点头,方才离开了厨房,正在园子里走的时候,却见王管事匆匆忙忙地迎面走来。二人相见,王管事先行一礼:“奴才见过三小姐。”
瞅见他手里揣着张红帖,书华道:“不是说闭门谢客吗怎地还有人上门来递帖子?”
“这个……”王管事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是柳家的小姐来了,说是要见一见夫人。”
书华心里咯噔一条,柳家在这个时候登门拜访,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呐。
不过,柳家是沈家的亲家,按理在这个时候过来祭拜一下是理所当然的,只不过对方指名道姓地要见姚氏,却也实在是新鲜。
左右这都不管自己的事儿,书华放了王管事继续去寻姚氏,独自带着心事回到兰苑里,将二哥前些日子送给自己做生辰礼物的话本翻出来,爬到炕头上悠哉悠哉地看着,模样好不惬意。
可着还没看到十几页,云和院那边就差人过来请她过去。
无奈之下,书华只得找了片书签加进书里,随即整理好衣裳,围上白毛围脖,套着手套就领着青巧直奔云和院而去。
因着提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当书华走进暖阁看到柳心瑜的时候,倒也不是很惊讶,只礼貌性地朝她点了点头,便依照姚氏的吩咐坐到书画旁边。
打从一进门开始,书华就注意到书画的神色不大好,尤其是当她盯着柳心瑜的时候,那双眼睛里更是闪烁着阴狠的光芒。
就在书华还处于不明所以的状况之中时,那柳心瑜忽地开了口:“沈老爷去世的事情我们也感到很哀痛,但逝者已死,还请你们节哀顺变。”
又是这句话,书华几乎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下意识地撇了撇嘴角,打算继续去神游太空的时候,柳心瑜忽地话锋一转:“只不过,家母有件事情感到很不安……”
瞅着她那张故意摆出来的欲言又止的脸,姚氏很给面子地附和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柳心瑜顿了顿,一双杏眼瞅着书画冷笑不已,“原本我们家志瑜与你们家书画是将亲事定在今年春天的,但因着沈老太爷去世的事情,你们的婚事不得不推迟到三年之后。我家的老祖宗已是对此事感到不满,但因着两家的交情,倒也忍了下来。可如今,沈老爷又忽然去世,这孝期加孝期,书画是重孝在身,这婚事只怕又要往后推了……”
话说到这里,稍微有点颜色的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姚氏脸色稍变:“这都是意外之事,我们原本也不想的,而且这两个孩子的亲事是早就定下来的,而且还是老太爷与老太君在生前做的主。虽然是我们沈家对不住在先,但还请你们能原谅则个,凭地坏了两家的世交之情。”
“呵……这事儿也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我如今也只是个传话的而已,”柳心瑜将书画铁青的脸色尽收眼底,神情愈发得意,“我家志瑜今年十六岁,若是再等六年,就有二十二岁了,老祖宗一直想着要抱孙子,如今婚事被这么一推再推,老祖宗已然发了好几次脾气,现在还在家里摔东西骂人,母亲也是被逼着遣了我过来与你们商量商量。”
说是商量,但这种事还有什么好商量的?难道真让书画以重孝之身嫁入柳家大门吗?这事莫说二哥肯定不会同意,就连书画她自己也不见得就会受这个委屈。
姚氏脸色一变再变:“孝期之间不得嫁娶,这个规矩坏不得。”
柳心瑜面露难色:“可是老祖宗实在闹得太厉害了,我们这些做子孙的不敢忤逆她,您看这事儿……”
言下之意已经再明白不过,原本被气得脸色铁青的沈书画却是半生不吭,她低着头若无其事地看着前方,只那双手死死地揪在一起,指关节隐隐泛白。
一直未说话的书华忽然说话了:“柳家在京里也是有名望的大户人家,而且柳老爷还在朝为官,当今陛下以孝德治天下,若是被陛下知道,柳家以对方是重孝在身为由向对方提出解除婚约,你说说……后果会怎么样?”
柳心瑜没想到她会给自己戴上这么高的高帽子,先是一愣,随即干巴巴地笑道:“谁说要解除婚约了?我们这不是还在商量嘛,事情还没有决定,你也别想多了。”
“不是要解除婚约吗?那就好”书华眨眼,“不过是六年而已,一眨眼也就过去了。等到六年之后,沈家稳定了,柳老爷也发达了,咱们这婚约不是更可靠吗”
柳心瑜附和着笑了笑,却是没有接话,倒是姚氏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用六年的等待换来柳老爷的飞黄腾达,你们该是赚了的。”
第109章落井下石
柳心瑜闻言,眉头微皱,脸色却是依旧不变,显然是有备而来的:“看在两家的情分上,再等几年也没什么,只是我加老祖宗怕是有些脾气的。你们也知道,老人家就图个子孙满堂,如今柳家就志瑜这么一根独苗儿,她现在就千盼万盼着要抱曾孙。你们也不忍心看见这么个老人失望不是?”
知她还有话说,姚氏也不打岔,静静听着。
柳心瑜吃了口茶,继续道:“原本呢,按照家母的意思是给志瑜先娶两房妾室进门,总不能因为不娶妻而一直让志瑜就这么过着,这房里连个人伺候都没有,也实在不像话。你们说是不?”
书画的脸色唰地变白,嘴角抖了抖,终是没能吱声。
那柳心瑜见她这般模样,更是得意洋洋:“眼下老祖宗又闹腾得紧,要是不给她抱曾孙的话,她非得把柳家给翻过来不可。所以家父家母合计了一下,希望能先给志瑜娶一房平妻,这样既不至于降了你的身份,又不至于让老祖宗闹下去,而且还不会坏了嫡长庶次的规矩,可算得上是一箭三雕的好主意。”
听到这里,不仅仅是书画,就连姚氏的脸色也变得铁青,屋里的气氛立时冷了下来。
若是娶得那平妻生下个一儿半女,便是嫡出长子,甚至于会成为柳家未来的继承人。等到沈书画再进门,只怕除了个正妻的名头以外,什么都得不到。如此阴损的主意,也亏得他们想得出来
柳心瑜满意地扫过她们每个人的脸,尤其是沈书画那张面若白纸的脸,更是得意非凡。
姚氏忍下一口气:“既是你们都已经决定了,又何必再来告诉我们?”
“这通知一声还是要的,毕竟你们也是我们的亲家,这点礼貌是必须的。”
久未吭声的沈书画忽地出了声,只见她咬牙道:“不知你家又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仍旧不经意地往书华这边瞟,书华被刺得难受,赶紧端起茶碗,用碗盖挡住了她的目光。
柳心瑜自是也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含笑道:“其实家父家母特意为志瑜选了好几个门当户对的小姐,但志瑜这个人是个认死理儿的人,偏说要娶你家的三姑娘……”
书华手下一抖,那茶水差点就这么泼了出去,待她抬起头时,不出意外地收到了来自各方的目光,或是探究或是嫉恨亦或是看好戏。
柳心瑜全然不把她的震惊放在眼里,继续说道:“上次家父家母亲自上门提亲,却被沈伯父婉拒,这事儿本是不该在提起。但志瑜对你家三姑娘一往情深,这些日子一直念念不忘,非得要娶了你家三姑娘不可唉,这可愁煞了我们一家人,连着老祖宗都非要见一见你家三姑娘不可”
书华放下茶碗,一边掏出帕子擦去手上溅到的茶水,一边淡淡道:“你家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与大姐一样,同为重孝之身,怕是高攀不上你家。”
柳心瑜一愣,她原来听见沈家拒婚一事就很诧异,以为那只是沈家老爷在棒打鸳鸯,沈书华自己还是很想嫁如柳家的。可眼下见她这般淡然从容,不由心中疑惑:“你与志瑜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且你对志瑜也算得上痴心一片,如今志瑜也中意你,两厢情愿的事情本就是佳话,你何必再顾忌那么多?”
书华面带不悦:“心瑜姐姐,你这话说得过了。我之前虽与柳志瑜存在一些误会,但如今误会都清白了,便是两方不再相干,你这般说我不守规矩私传心意,凭地让人误会了我的名声。”
姚氏也适时地开了口:“华姐儿毕竟还未出阁,这大姑娘家的名声最重要,私定心意的事情可不乱说。”
柳心瑜没想到会被反咬一口,也有些怒了:“当初你家三姑娘为了志瑜绝食自杀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京里人尽皆知,如今怎地反倒说我坏了她的名声?”
“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姚氏满脸诧异,“我可记得当初华姐儿卧病在床的事情并没有传出去的,老爷还特意将这事儿给封锁了,沈家无人外传,怎地会闹得全城皆知?”
书华新下了然,不由露出一抹轻笑:“沈家无人外传,不代表某些有心人故意散播谣言,以讹传讹。”
见她俩一唱一和,柳心瑜气得眉头紧皱,一声冷哼:“敢做就要敢当,凭地胡乱推卸责任”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心瑜姐姐说这话可要拿出证据来,否则我只能当你是在这里胡说八道,”书华顿了顿,又道,“至于你说的平妻一事,因着你向来喜欢说话不找根据,我们也只能暂且当做你的玩笑话。”
“什么玩笑话,那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