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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
清军官兵们的战术动作极为的老练与娴熟,闵潞河命令一下,立马齐齐轰然而动,很快便行上了坡道,但并未全速向前狂冲,而是先由两人一组的机枪手们将四挺机枪架在了山道旁突出的岩石上,飞快地调整好了支架,不管不顾地朝着城头便是一通子狂扫,以掩护其余将士的前压。
“檑木滚石准备!”
清军的机枪火力虽猛,奈何因着射击角度的问题,散射的机枪子弹对城头上守军的压制力度并不算太大,加之此际的藏军都藏身在城碟后头,尽管四挺机枪打得热闹无比,可战果却是几近于无,巴哈达提对此显然不甚在意,倒是对正在沿山道向上攀爬的清军士兵们更为关注上几分,这一见清军攻山部队已然大半行上了山道,巴哈达提的嘴角边立马露出了丝狰狞的笑容,伸出猩红的大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阴森森地下了令。
“轰、轰、轰……”
巴哈达提这么一下令,一众藏军官兵们登时便来了劲头,一个个摩拳擦掌地搬动檑木滚石,打算给攻城的清军将士们来个狠的了,可就在此时,关城两侧的山崖上突然接连坠下了数百枚长柄手榴弹,不等藏军士兵们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一拨接着一拨的手榴弹就接二连三地炸开了,有的是落在人群里炸响,也有不少手榴弹是凌空爆炸,无数的弹片四下横飞不已,瞬间便将偌大的关城笼罩在一片的死亡火海之中。
“稳住,稳住,该死的,怎会这样,怎么这样!”
如此多的手榴弹连续不断地爆炸之下,措不及防的守城藏军当场就乱了套,只一瞬间,死在弹片下的士兵便多达两百余,剩下的还大半带伤,至于巴哈达提么,倒是幸运得很,仅仅只是被一枚弹片擦破了面颊,血虽是糊了半张脸,看着极其恐怖,实则并未受多大的伤,可精神上受到的打击却无疑是巨大无比的,任凭他想破了头,也没能搞懂眼前这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有一条,他却是清楚的,此时若是不能稳住军心,关城必然不保,有鉴于此,哪怕爆炸依旧不绝,巴哈达提却是顾不得躲闪上一下,拼力地嘶吼着,试探稳住己方之阵脚。
“干得漂亮!爆破手上,给老子炸开城门!”
巴哈达提不清楚的事儿,闵潞河却是心中有数得很,没旁的,昨夜一个营的清军忙活了大半夜,可不是为了真的要夜袭,不过是在以声响来掩盖住一个连的清军官兵攀登关城两边的山崖罢了——石堡城两边的悬崖确实陡峭得很,高达三百余米,坡度几近九十度,但并非不可攀登,于常人来说,固然是上去无路,可对于习惯了爬山的采药人来说,这等长满了藤条的山崖并不难征服,岳钟琪此番前来,不单带来了十数名采药高手,更带来了数名轻功出众的武林高手,双方配合之下,自是顺利无比地便上了山崖,而后又设置了简易的绞盘,放下了绳索,将一个连的士兵分别吊上了两侧悬崖,更吊上去了大量的手榴弹,这就有了先前那一幕的狂轰乱炸,此际,守军已是一派大乱,闵璐河自是不会放过这等破关之良机,兴奋奋地便嘶吼了一嗓子。
“喳!”
闵璐河这么一下令,立马便有四名扛着炸药包的清军士兵高声应了诺,撒腿便沿着山道狂奔了起来,也不管城门附近不时有落歪的手榴弹在炸响着,拼尽全力地冲到了城门处,将四个炸药包堆砌在了厚实的城门处,将四条引线连在了一起,用火柴引燃之后,便即不管不顾地回头向山下跑了去,不幸的是有一名落后的士兵显然没能得到幸运女神的照应,愣是被山崖上落下来的手榴弹给炸成了筛子,好在另外三名士兵倒是完好无损地撤回到了山腰处。
“轰……”
炸药包上的引线并不甚长,很快便已燃到了尽头,而此时城头上的守军们还在忙着向关城下逃窜,压根儿就无人注意到死神已是张开了巨口,但听一声震天巨响中,两扇看似厚实无比的城门瞬间便成了漫天飞扬的碎片,不仅如此,城门洞上方的城门楼也被巨大的爆炸给震得倒塌了下来,碎石四下乱飞,早先窜进了城门楼里躲避手榴弹爆炸的守城士兵当即便被震死了大半,余者也没能得幸免,尽皆被倒塌下来的城门楼压住了身子,死了的倒也就罢了,一死万事空,可活着的就遭罪了,惨嚎声连天震响,整个关城上下有若人间地狱般凄惨!
“跟我来,冲啊!”
爆炸的尘埃尚未落定,闵璐河却已是不想再等待了,长身而起,高呼了一嗓子,一马当先地便向烟尘弥漫的关城冲了上去,其手下一个连的士兵们自是不敢稍有怠慢,纷纷呐喊着发动了狂野的冲锋,不过片刻功夫便已冲到了关城前,顺着残破的城门洞便往关里杀了进去。
“全体都有了,跟我冲!”
这一见先锋连已杀进了关城,站在山脚下掠阵的林耀武登时大喜过望,一挥手,豪气十足地下了令,率领着后续部队也开始向关城发起了冲锋。
关门一破,战事也就毫无半点悬念可言了的,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训练水平,藏军都远不是清军的对手,更别说此际的藏军官兵们尚未从那一连串的爆炸中回过神来,尽管残存的兵力还有着五百余人之多,却早已没了丝毫的战心可言,一见到有若神兵天降般冲进了关城的清军,立马纷纷跪地求饶,就连主将巴哈达提也不例外,此一战从开打到结束,拢共也不过就只是半个时辰不到一些的时间,便以清军的完胜告了个终了,是战,藏军死伤过半,余者全部被擒,而清军不过只是付出了三死四伤的微弱代价而已,至此,西宁的藏军已成了瓮中之鳖,再难有四下流窜之可能!
“报,部巴大人,石堡城已失守,巴哈达提将军被清军押解着,正在沿城绕行示众。”
西宁城的城守府中,巴贡嘎正召集外谢尔苏诸将商议如何应对清军的大举来袭,各部将领意见不一,有说要撤的,也有坚持固城而守的,也有说不若与清军媾和的,众说纷纭不已,各有坚持,自是谁也说服不了谁,正自噪杂无已间,却见一名报马急匆匆地从议事大堂外狂奔了进来,朝着高坐在上首的巴贡嘎便是一个单膝点地,紧赶着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什么?怎会这样,这不可能!”
一听此言,原本尚老神在在地端坐着不动的巴贡嘎当即便坐不住了,霍然而起,双目圆睁地便惊呼了起来,没旁的,巴贡嘎当初之所以能拿下石堡城,靠的可不是强攻,而是买通了城中一名厨子,用毒干掉了城中守军大部,这才顺利地将石堡城纳入掌控之中,而后方才发动了暴乱之举,在其心目中,石堡城乃是天险雄关,扼守着数条大道,只消有此关城在手,巴贡嘎便不怕西宁城破,至不济,他巴贡嘎也可率部逃到大草原上,到那时,或是跟清军周旋,或是直接去投了准噶尔部都不算甚太难之事,而今,石堡城这等天险雄关居然才两天不到就丢了,后路已被斩断,又怎叫巴贡嘎不为之大惊失色的。
“禀部巴大人,清军押解着巴哈达提将军等人已过了西城,正在向南城门而去,小的句句是实,部巴大人若是不信,亲去一看便知。”
这一见巴贡嘎声色不对,那名报马自是不敢稍有耽搁,赶忙出言解说了一番。
“走,看看去!”
报马这么一解释,巴贡嘎自是清楚此事应是不假,只是心中却还是存了最后的一丝侥幸心理,这便恨恨地一跺脚,大步便冲出了议事大堂,一众藏军将领们见状,自都坐不住了,乱哄哄地便全都跟在了巴贡嘎的身后,一行人等策马便向南城狂奔了去……
第912章 以强硬对强硬(一)
“报告师长,城中以竹筐吊下了一人,自称是使者,说是要见师长。”
岳钟琪拿下了石堡城之后,并未在石堡城多停留,留下一个团负责把守石堡城以及城下的三岔路口,严防藏军从此地突围逃窜,他自己却是率两个团的士兵押解着被俘的巴哈达提等五百余藏军直接返回了西宁城下,为打击城中守军的士气,特意将这帮战俘押解着绕城半周示众,一直到太阳将将下了山,方才回到了大营中,这才刚坐下不多会,就见一名戈什哈已是疾步从帐外行了进来,朝着岳钟琪便是一个标准的打千,紧赶着便禀报了一句道。
“传!”
尽管岳钟琪早就料到城中藏军一准会派人前来谈判,但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早,不过么,岳钟琪却是并不在意,一挥手,已是面无表情地下了令。
“喳!”
听得岳钟琪这般吩咐,那名前来禀报的戈什哈自是不敢轻忽了去,紧赶着躬身应了诺,匆匆便退出了中军大帐,不多会,便已是领着一名藏军将领又转了回来。
“在下外谢尔苏部巴德萨见过岳大将军。”
一见到面无表情地高坐在文案后头的岳钟琪,那名藏军将领赶忙疾走数步,抢到了近前,一躬身,单手抚胸,不亢不卑地行了个礼。
“跪下!”
“放肆!”
……
巴德萨这等自持平等之礼数一出,侍卫在侧的几名戈什哈当即便怒了,齐齐咆哮了起来。
“嗯!”
岳钟琪倒是没在意巴德萨的无礼,一摆手,止住了手下戈什哈们的怒叱,不动声色地看着巴德萨,语调淡然地开口道:“尔要见本将所为何事,说罢。”
“某奉家父之命,前来与岳大将军商议和平之事,将军却连座都不让,怕不是待客之道罢?”
巴德萨不单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还能掉点文,气度倒也颇为的不凡,并不曾被那些戈什哈们的气势所压倒,反倒是对岳钟琪不以礼相待提出了抗议。
“待客?尔不过一蟊贼而已,安敢自称为客,本将懒得听尔废话,给尔等两个选择,一是放下刀兵,无条件投降,或许还能得个宽大处置,二么,本将亲自提兵去砍了尔等的狗头,何去何从,唯尔等自择,来人,将这厮给本将赶出营去!”
岳钟琪的贴身衣袋里就装着弘晴的密令,压根儿就不可能饶过巴贡嘎等一众外谢尔苏贵族们,之所以同意见巴德萨,不过是想看看对方是否有投降之可能罢了,这一听巴德萨在那儿自持架子,妄图跟清军玩甚媾和的把戏,哪还有兴趣跟其多啰唣,这便一挥手,不容分说地便下了逐客令。
“慢着,岳大将军若是硬要攻城,我军自当死战到底,就算大将军能拿下西宁,也只能得到一座废城,难道大将军就不为城中百姓考虑一二么?”
这一见岳钟琪要赶人,巴德萨登时便急红了眼,顾不得再玩甚虚文了,一摆手,拦住了逼上前来的一众侍卫们,扬声便嚷嚷了一嗓子。
“城中百姓?尔这蟊贼是打算用城中百姓来威胁本将么?那也由得尔等,可有一条,本将不妨通知尔等,城中百姓死一人,尔外谢尔苏部便须得拿十条命来换,若是百姓死伤百人以上,尔外谢尔苏部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本将言尽于此,滚罢!”
上一回外谢尔苏部就是拿城中百姓来威胁清军,此际居然又故伎重演了,岳钟琪当真就被激怒了,猛地一拍文案,毫不客气地便给出了最强硬的答复,末了,也不给巴德萨再次开口的机会,冷厉地断喝了一声,自有一旁围将上来的戈什哈们不容分说地便将巴德萨赶出了中军大帐,呵斥连连地将其轰出了军营。
“传令:各团以上主官即刻到此议事!”
岳钟琪尽管不打算受巴德萨之威胁,可也不敢对藏军的无耻行径坐视不理,眉头微皱地思索了片刻之后,这才面色阴冷地喝令了一嗓子,自有边上侍候着的传令兵高声应诺而去,不多会,号角声暴响中,各部主官们立马闻令而动,纷纷向中军大帐赶了去……
“这么说,那姓岳的不肯通融半分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岳钟琪连夜召开军事会议,以定攻城之策,却说巴德萨被赶出了清军大营之后,自不敢在城外多逗留,乘着城头垂下的竹筐上了城,便即匆匆行进了城门楼中,将与岳钟琪交涉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解说了一番,顿时便令巴贡嘎的眉头紧皱了起来,沉吟了良久之后,这才声线阴寒地发问了一句道。
“回阿父的话,看来应是如此,此际清狗虽是已拿下石堡城,想来立足却尤自未稳,我军若是突然发动,未见得便不能破围而出,倘若迁延于此,恐错失良机,还请阿父早作决断方好。”
巴德萨一直是反对据守西宁的,自打巴暖三川营丢了之后,他便已是几次建议赶紧撤军,可惜藏军诸将们都贪图西宁城的舒适,竟是无人支持尽快撤军的提议,以致眼下坐困愁城之局面的出现,眼瞅着覆亡已是难免,巴德萨是真的急了,这便趁机又旧话重提了一番。
“不妥,不妥,我军一旦离城,没了地利之优势,如何能战?”
“此议断不可行,清狗骑军犀利,如今不知所踪,十有**是伏于暗处,一旦我军离城,必中伏无疑。”
“荒谬,有城不守,却去跟清狗战于野,自找死路!”
……
果不其然,巴德萨这才刚提议突围,一众藏军将领们立马便又群起而攻,竟无一人出言赞同者。
“够了,给老子闭嘴,哼,去将城中的汉人通通抓起来,分别看押,只要清狗敢攻城,就将这帮汉人压上城头,老子倒要看看那些清狗敢不敢攻!”
巴贡嘎正自心烦无比间,这一听诸将们如此哄乱,自不免烦上加烦,这便气恼地一拍文案,恨声下了最后的决断……
“呜,呜呜,呜呜呜……”
诚德二年六月十三日,辰时正牌,太阳方才刚从地平线上探出了个头来,清军大营中便响起了一阵凄厉的号角声,旋即便见紧闭的营门轰然洞开,一队队清军士兵荷枪实弹地行出了营门,城头上的守军见状,立马便是一阵骚乱,紧跟着也吹响了号角,一队队藏军官兵们纷乱地冲上了城头,紧张地注视着缓缓逼近城下的清军大队。
“全军止步,就地列阵!”
清军推进到了离城三百余步的距离上之际,但见策马行在了全军最前方的岳钟琪一扬手,已是中气十足地断喝了一嗓子,旋即便见清军将士们轰然应命而动,娴熟已极地便就地展开了阵型,摆出了副准备发动强攻之架势。
“来人,将汉人都给老子押上城来!”
这一见清军准备攻城,闻讯刚赶到了城门楼处的巴贡嘎立马便急红了眼,一挥手,声嘶力竭地高呼了一声。
“是!”
巴贡嘎这么一嘶吼,其手下一帮惊慌不已的官兵们立马轰然应诺,乱纷纷地冲下了城头,不多会,已是押解着近千汉人百姓行上了城来,就堵在了城墙的正面,一时间城头上男女老少的啼哭嚎叫声不绝于耳。
“师长,这帮藏狗还真是好胆,竟真这么干了!”
“麻烦了,城头百姓如此之多,这仗怕是不好打了。”
“师长,您看这……”
……
这一见藏军将如此多的百姓推上城头,站在岳钟琪身旁的三名旅长可就都有些沉不住气了,只不过表现却是各不相同——第一旅旅长李鸣顺是气恼地一击掌,愤怒地便骂了一嗓子,二旅长肖镇山是面色凝重地感慨了一句,至于三旅长常山成则是谨慎无比地探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各部原地待命,准备战斗!”
面对着藏军如此下作的手段,不说三名旅长气恼不已,岳钟琪的脸色也已是难看到了极点,不过么,他却并未多废话,简单地交代了一句之后,也没管手下三位旅长是怎个表情,策马领着数名戈什哈便缓缓向前行了去。
“城下的清狗听着,尔等再不退兵,老子们就动手杀人了,每迟一炷香的时间,杀十人,尔等看着办好了。”
岳钟琪的马速并不快,仅仅只是信马由缰地走着,就宛若是在郊游一般无二,可这等淡定与从容却令城头的守军们颇为的惶恐与不安,待得岳钟琪行到了离城不足八十步的距离上之际,巴贡嘎可就有些沉不住气了,一挥手,冷哼了一声,自有一名通晓汉语的士兵紧赶着应了诺,跑到了城碟处,运足了中气地嚷嚷了一嗓子,顿时便令城头被押着的百姓们又是一阵惊恐的嚎哭之声大起,而清军阵列中却是怒骂声暴然而起,万余将士们都被藏军这等无耻下作的手段彻底激怒了,唯有岳钟琪却是脸不变色,依旧不紧不慢地策马向前,只是握着缰绳的手却是因用力过巨而泛白了起来……
第913章 以强硬对强硬(二)
“退后,再不退后,老子一刀杀了她!”
这一见岳钟琪还在向前逼近,城头上喊话的那名大嗓门藏军士兵显然是心虚了,羞恼成怒之下,一把拽过一名正自啼哭不已的中年汉人妇女,一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