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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可以转到假山西侧,发现那块竖起的青石板和山石夹缝处的通道。他快步走过去,低头往下一看,只见窄道中有几级石阶,辗转通到一处下陷的狭窄地面。他不由得愣了一下,自己在府中住了这么多年,花园也来了无数次,怎么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不过这里狭窄隐蔽,平时又有石板掩盖,如果不是仔细来找,确实很难发现。
曾可以回头看了看,见胡大宁还没回来,便小心翼翼地踩着石阶下去。开始他还担心下面设有机关,所幸一切正常。来到下面,地方紧窄,光线幽暗。曾可以稍稍适应了一下,开始转身寻找。他发现了石壁上的洞口,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由于来得匆忙,也没想着要带打火的器具,他只得摸着石壁,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往里摸索。没想到里面竟然越来越宽敞,转过一个硬弯之后,发现前面亮堂起来。曾可以停下脚步,往里面观察了一下,没发现有异常动静,这才继续迈步往前走。
走着走着,忽然听到左面有声响,曾可以赶紧闪身贴住石壁,仔细观瞧。声音像是从石壁里面传出来的,仔细摸索过去,发现那里有一道石门。曾可以试着推那石门,微有松动,但是推不开。他知道周围一定有开启石门的机关,果然在角落里的发现一个微微凸起的石块,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与周围的差别。曾可以身子没敢太靠近那石块,只是伸长手臂去按动。那石块被推进去之后,只听嘎吱吱声响,石门往里陷入一段之后,向两旁缩进石壁里。
曾可以探头看了一眼,只见门口里面有一道婴儿手臂粗细的铁栅栏,与里面的石壁共同围成一间囚室。一个人披头散发坐在里面,听到石门打开的声音,稍稍动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回头。曾可以轻声问道:“你是什么人?”那个人哼了一声,开口骂道:“你们已经得逞了,又何必明知故问?”曾可以知道,他可能把自己当成胡大宁了,于是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我跟他们不是一伙。无意中发现这里有个山洞,就进来看看。”那个人轻轻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没有言语。由于他头发散乱,洞里光线又暗,曾可以没看清他的脸,于是又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被关在这里?”那人又轻轻哼了一声,骂道:“你们这帮狗贼!只会用下三滥的手段!要杀便杀,不必来戏弄老子!”曾可以想了一下,说道:“如果你告诉我实话,说不定我可以帮你?”那人哈哈大笑了一阵,冷冷说道:“你不用再假惺惺了!你们给姓曾的当走狗,早晚有一天,他把你们都害了!兴许下场还不如老子!”曾可以知道很难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摇了摇头,说:“既然你信不过我,我多说也无用。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转身退出了门口。那人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痛苦地咳嗽了两声。
曾可以按动机关,封闭石门,看看自己没留下什么破绽,便快速出了石洞。他刚要登石阶,忽听上面有动静,赶紧闪身躲到石头后面。胡大宁提着食盒下来,猫腰钻进洞里去了。曾可以等了一会,听到胡大宁的脚步已经深入洞中,这才赶紧出来,登着石阶快步上去。到了上面,曾可以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这才快步离开假山。
刚出花园没多远,就见郝青桐和鲁啸迎面走来。郝青桐一看到曾可以,马上过来说道:“公子,他们正找你呢。刚才胡大宁说,有个刺客进了府里,让大家多加小心。裘如龙他们已经去保护老爷了,我们得赶紧去守护小姐。你也要当心哪。”曾可以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们快去吧。”郝青桐和鲁啸走了,曾可以心中暗想:“刚才真是好险。这胡大宁倒也不笨,知道一时抓不到刺客,便把消息放出去,自己仍去看守石洞。那个人到底是谁呢?怎么会关在那里?”曾可以当然知道胡大宁所说的刺客其实是白鹿司,但是既然胡大宁已经把有刺客的消息放出去,自己也只有跟着把戏演下去,免得露出破绽。于是他装出一副忧虑的表情,慌忙去找曾梓图问安,并积极布置一切,准备抓刺客。
吴秋遇和小灵子也听到有刺客的消息。吴秋遇担心小灵子的安危,便让她到自己的房间就近保护。等了将近两个时辰,外面仍没有任何动静。小灵子有些撑不住了,就要回去睡觉。吴秋遇不放心,就让小灵子在自己的床上躺下。小灵子很快睡着了。吴秋遇坐在桌边守着,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夜静更深。又一条黑影出现在花园附近。胡大宁正靠在假山上打盹,忽然被打更的帮子声惊醒,他揉了揉眼睛,四下观望。恰巧此时那黑衣人经过,踩在碎石上发出一些声响。胡大宁扶着石头站起来,循声找去,发现有黑影就在附近,便又悄悄摸了过去。黑衣人在花园张望了一会,先到了后院的柴房,又把柴房隔壁的屋子翻找了一遍,似是没有找到他要的东西。胡大宁心中纳闷:他要行刺,也该到有人的房间去,怎么反倒摸到这里来了?正在他纳闷的工夫,那黑衣人已经快步向前院跑去了。胡大宁赶紧追了过去。
正在前院蹲守的司徒豹发现了黑衣人,大声喊道:“刺客在那!”一下子惊动了裘如龙、蒙昆等人。胡大宁心中骂道:“这个蠢货!悄悄堵他就行了,惊动他干什么!”正要上前追赶,忽又想到黑衣人可能还有同伙,千万别被他调虎离山,于是喊了一声“我把他撵到这来,交给你们了”便急忙赶回花园守着。
蒙昆有心要表现一下,以弥补私藏财宝的罪过,便首先跳出来,去堵截黑衣人。黑衣人发觉周围都有人,便直接向蒙昆撞去。蒙昆刚冲上来,就被他一脚踢翻在地。这时候裘如龙等人也围了上来。黑衣人瞅准空当,直向大厅的方向冲去。裘如龙、司徒豹等人在后面紧紧追赶。
曾可以正守在曾梓图的门口,见黑衣人踢翻了蒙昆,又被众人追赶,急忙跑上前,低声说道:“我已经完事了,不用再演了!赶快去我屋里换衣裳!”黑衣人稍稍愣了一下,突然推出一掌,把曾可以打了出去。曾可以虽然能够勉强站住,但是一阵热心上涌,胸闷难当,他捂着胸口惊叫道:“白兄,你……”黑衣人无暇再搭理他,继续向前跑去。
前面又来了两个人,正是白鹿司和天山恶鬼。黑衣人无心恋战,急欲绕开他们。哪知白鹿司和天山恶鬼的动作也都不慢,将黑衣人缠住,斗在一起。曾可以看到白鹿司,愣了一下,这时才突然明白,那个黑衣人原来真的是刺客!这时候,其他人也追了上来,将黑衣人围在当中。司徒豹和裘如龙等人上前帮忙。蒙昆也气哼哼地赶了过来,急于报那一脚之仇。
黑衣人武功很高,虽然被众人围住,但并不慌乱,很快裘如龙、司徒豹、蒙昆等人身上就都吃过他的拳脚了。天山恶鬼生性狡猾,见自己占不到便宜,就远远躲着只是呐喊。白鹿司武功稍稍高过他人,暂时还没有吃大亏。
这时候,曾梓图由柯老三保护着从屋里出来。曾可以捂着胸口走到父亲身边,看到眼前的形势,知道凭这些人一时难以将刺客擒住,便小声对曾梓图说道:“派人去把秋遇公子请来吧!”柯老三要留下来保护曾氏父子,于是便打发了一个家丁去找吴秋遇。曾梓图看出曾可以的痛苦,关切地问道:“以儿,你受伤了?要不要紧?”曾可以不想叫父亲担心,便咬着牙摇了摇头。
很快,裘如龙等人招架不住了。蒙昆倒在地上翻滚着,司徒豹半个膀子麻了,一条胳膊已经抬不起来。天山恶鬼一直不敢上前。实际上就只有白鹿司和裘如龙仍然在与黑衣人搏斗。黑衣人体力也消耗了不少,已经无心再打,一掌将裘如龙推出之后,便要飞身上房。白鹿司看出他的意图,急忙伸手去抓。黑衣人闪身躲过,却也不得不重新准备弹跃。又被白鹿司纠缠了几招,黑衣人似是恼了,这一次竟然不躲,豁出捱上白鹿司一抓,狠狠往他胸前拍了一掌。白鹿司闷呼一声,身体向后退去,踉跄出四五步方才站住。裘如龙一时愣在那里,不敢上前。
黑衣人看了一眼曾梓图,冷笑一声,两脚一登,便飞身而起。他的身子刚刚离地,便觉得腰带被人抓住,又落回地面。黑衣人急忙回手一击,那人松了手,轻松闪开。黑衣人回头一看,见是吴秋遇,不由得愣了一下。看到吴秋遇来了,曾梓图心里踏实了,脸上露出笑容。裘如龙等人也如释重负,重新围了上来。
黑衣人跟吴秋遇过了几招,看出他的武功肯定在自己之上,于是忽然停手叫道:“停,不打了!”吴秋遇说:“好啊。你只是太累了,若是先前没有跟他们动手,我未必能赢你。”黑衣人苦笑着摇头道:“吴少侠说笑了。我认输,如今落在你手里,随便你怎么处置。”吴秋遇愣了一下,借着月光仔细一看,忽然认出来,惊叫道:“你是朱雀使!怎么半夜到这里来了?”
这时候,曾梓图让柯老三扶着他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原来是北冥教的四位巡查使之一,神出鬼没的朱雀使朱通老弟。老夫闻名已久,可惜一直无缘相见。没成想,今夜老弟竟能驾临敝府,实在是蓬筚生辉呀。”朱通轻轻哼了一声,没说什么。曾梓图说:“刚才都是误会,多有得罪。不知老弟夜来敝府所为何事啊?”朱通瞅了他一眼,愣愣说道:“日前本教青衣堂的两名属下,在尊夫人住处附近的竹林失踪,我想这应该是曾公的手笔吧?”曾梓图故作一愣,惊讶地问道:“竟然有这种事?老夫可着实不知。我家夫人是在那里住过不假,可是自从我被秦长老请上挂月峰,家里人怕我回不来,就都离开了蓟州。那个院子早就荒废了,老夫和家人也都很久没有去过了。小竹林的事老夫没听说。不知贵教弟子去那里有何公干?”朱通看了看曾梓图,一时也讲不出道理。
那晚在小竹林,吴秋遇亲眼看到黑衣人杀害两名青衣堂的属下,这个事应该不是曾梓图所为,于是便出面解围道:“伯父,朱雀使这次来是为了查清青衣堂属下失踪的事,反正此事与曾家无关,刚才的事就算是误会。我看不如让朱雀使回去,也好早日查清真相,解除误会。”朱通惊讶地看了一眼吴秋遇,心中暗自感激。蒙昆等人刚才吃了亏,正想着如何收拾这个黑衣人呢,一听吴秋遇给他求情,一个个叫嚣道:“曾公,不能放他走啊!他明明就是来行刺的,现在失手被擒,才胡乱找个借口陷害!”曾梓图示意众人安静,然后笑着对朱通说道:“秋遇贤侄说得极是。北冥教的巡查使都是光明磊落之人,怎会干那行刺的下流勾当?这本来就是一个误会,老夫心怀坦荡,当然盼着朱雀使早日查清真相,消除误会。大家都让开,秋遇贤侄,你送朱老弟从大门出去。”蒙昆等人各个目瞪口呆,面面相觑。曾可以没有说话,用心思考着爹爹的用意。朱通几乎不敢相信,惊讶地看着曾梓图:“你真的肯放我回去?”曾梓图笑道:“老夫一片诚意,岂能有假?若不是夜静更深,怕扰了乡邻,老夫还想好好招待老弟一番呢。现在时候不早,只能口头说说罢了。老弟只管离去便是,有秋遇贤侄送你,他们不会乱来。”朱通轻轻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曾公这么说,倒有几分诚意。朱某惭愧了。告辞。”说完,又看了看裘如龙等人,转身便走。吴秋遇当然也很高兴,便陪着朱雀使往外走。
“等一下。”曾梓图忽然开口叫道。裘如龙等人难免心中暗喜。曾可以也不禁看了爹爹一眼。朱通回身笑道:“呵呵,曾公这么快就反悔了?”
曾梓图摆手道:“哎,老弟不要误会。老夫既然说了送你走,又怎么会反悔呢?我只是有一事相求,万望老弟帮忙啊。”朱通问:“什么事?”曾梓图看了看裘如龙等人,吩咐道:“大家今夜辛苦了,都早点去歇着吧。留下以儿陪着我就行了。”众人面面相觑之后,明白曾梓图后面的话是不想当着大家的面说,便各自散去了。
等众人都走了,曾梓图才叹息着说道:“老夫不幸卷入北冥教总坛风波,被迫自废武功。痛定思痛,已无心再过问江湖之事,只想做个富家翁,安度残生。烦请老弟回去转告司马教主和各位长老,以后只把老夫看成是寻常百姓吧,不必再为老夫的事费心。要不然,老夫只有一死,方能让大家安心。”说到伤心处,还抬手擦了擦眼睛。曾可以在一旁安慰。吴秋遇也摇头叹息。朱通愣了半晌,才慢慢挤出几个字:“你让我转告司马教主?”曾梓图说:“是啊,不知老弟肯不肯帮老夫这个忙?”朱通得到他的确认之后,点头道:“好,朱某一定转告。请曾公安心做你的富家翁,以后北冥教必不相扰!”曾梓图颤颤巍巍拱手道:“如此,老夫替我曾家上下多谢老弟了!”朱通看在眼里,叹息着摇了摇头,说了声“告辞”便转身离去。吴秋遇跟去送他。
看着二人走远,曾可以小声赞道:“爹,您真是高明!”曾梓图得意地笑道:“这样,北冥教的人就不会再来骚扰咱们了。”
小灵子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还睡在吴秋遇的床上,而吴秋遇不在屋中,于是下地寻找。最后发现,吴秋遇竟在隔壁她的床上睡着。她用力把吴秋遇摇醒。吴秋遇迷迷糊糊问道:“怎么了,灵儿?”小灵子说:“你让我睡在你屋里,说是要就近保护。你倒好,趁我睡着,躲到这里睡觉来了。”吴秋遇说揉了揉眼睛,坐起来说道:“我本来是一直守着你的。后来刺客抓到了,我看你睡得香,没敢打扰你,就到这来躺一会。没想到睡着了,嘻嘻。”小灵子好奇地问道:“刺客抓到了?是什么人?来杀谁的?”吴秋遇说:“是北冥教的朱雀使,不是要杀谁,他来追查在小树林失踪的两个青衣堂属下。”于是就把昨晚的情形简单说了一遍。小灵子惋惜道:“哎呀,太可惜了,我怎么没有赶上。”吴秋遇惊讶道:“你想看什么?我去的时候,只过了几招,已经不打架了。”小灵子笑道:“我就想看看蒙昆在地上翻滚的狼狈样子。”吴秋遇没想到她遗憾的竟然是这个,也被逗得笑了。笑了一会,小灵子忽然说道:“昨天错过了一场热闹,今天我得去找点好玩的。”
曾可以被朱雀使打了一掌,虽然当时朱通并不想下重手伤他,但是曾可以捱了以后还是伤得不轻。一直躺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仍然觉得胸闷。曾婉儿听说哥哥受伤,急忙跑过来看望。曾可以硬撑着起来,让妹妹放心。曾婉儿看出他仍有不适,心疼地说道:“哥哥,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打不过就赶紧躲呀,怎么让人这么狠的打在身上?”曾可以苦笑着摇头道:“唉,是我送上去让人打的,哪想着还要躲呀。”曾婉儿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曾可以说:“我一直想去花园看看,又苦于胡大宁在那守着,就让白鹿司假扮刺客,去把胡大宁引开,那次倒是得手了。晚上忽然闹刺客,我以为还是白鹿司呢,就上去劝他别玩了,没想到这次是真的刺客,结果被他给打了。”曾婉儿叹了一口气:“嗨,这也太巧了。那,你发现什么了吗?”曾可以点头道:“嗯。假山下面有个洞,平时用石板遮盖着,咱们不知道。我进去以后,发现里面竟然关着一个人。”曾婉儿惊讶道:“假山下面有洞?里面还关着人?”曾可以说:“是啊,当时我也很震惊。过去问他是什么人,他把我当成胡大宁一伙,只是叫骂,什么也不说。我只能先回来了。”曾婉儿惊叹道:“原来真的有秘密!看来这个胡大宁果然有鬼!”曾可以摇头道:“我想不会是他。他能有多大本事,能在咱们府里做这么大的事,还不让咱们知道?”曾婉儿说:“你是说……是爹干的?”曾可以赶紧示意她小点声,又望了一眼门口,点了点头:“更为奇怪的是,家里的大小事,爹一向让我参与。为何这次偏偏背着我,只让胡大宁去干,反而要瞒着我?”曾婉儿想了一会,也给不出合理解释,于是说道:“唉,不用想了。爹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该咱们知道的时候,咱们自然就知道了。”曾可以无奈地笑了一下,问道:“秋遇公子那边怎么样?你问过他了吗?”曾婉儿便把吴秋遇所说跟曾可以说了一遍,尤其是把那个墙中秘洞的事详细说了。曾可以眼前一亮:“又是一个秘洞。想不到家里的秘密还真多!”兄妹两个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说道:“去看看!”
小灵子想起了一个好玩的地方,就是昨日吴秋遇跟曾婉儿提起的那个墙洞。当日在里面发现孙承的时候,看到里面有吃有喝的,是个藏人的好地方。想起吓唬孙承的情景,更觉得有趣。于是小灵子便拉着吴秋遇又去看那个墙洞。小灵子在门外喊了一声,里面无人应答。轻轻推门进去,屋里确实没人。小灵子调皮地说:“秋遇哥哥,你猜咱们这次能在里面看到什么?”吴秋遇懒得花那个心思,直接摇头道:“不知道,一会看看就知道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