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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几人嗯了一声。
突然,他又想起一件事,就对武安邦说道:“武安邦,明天你跟你的那个老乡打听一下,最近有没有医院被袭击的事。打听到了,你记得告诉我。背地里悄悄问你老乡就行了,拜托一下。”他心里变得很害怕知道这件事的详情,但是又想打听一下。
武安邦说:“有医院被袭击的事情吗,我从没听说过啊!”葛啸鸣也说:“我们在医院里那么长的时间,我也没听说过。是不是很久的事情了?”
向前进说:“不是很久,应该是九月份前后,医院是在后方,没有这么靠前线。嗯,好像是一区一院什么的,我忘了。武安邦你明天找个机会,背地里问问你老乡,别到处嚷嚷。”
武安邦说:“好的。”
河边的风吹起来,有一种凉意。风中还有那种医院里特有的血腥味,不过不是很明显。
今夜无战事,今夜亦无眠。
大家在河边一直坐着,有的睡着过去了。向前进无声地望着河流里模糊不清的星光,不再说话。
有战争就有死亡,这是千古定律。死亡的不光是我们认为活该的敌人,更有我们不能在情感上接受的自己人。什么是自己人?自己人就是自己关心深爱的人,你认为不能够在心灵上接受到其死亡的人。所以善良的人们渴望和平,不希望战争。
在河边坐到深夜一点多钟,向前进的心里都还是那种极其的沉重。好几个人都去到帐篷里了,明天他们要转移,到后面的炮兵阵地指挥部去。在那里呆一天,然后再继续回撤,有可能到老连队去。
但也说不准。联系师长时,师长说,有可能他们要进驻文山、砚山两县的驻训部队,去训练其他部队的侦察兵。至于那些部队是什么来头,师长没有说,大家判断很可能是来轮战的。
“要我们去训练他们?我们懂得什么?轮战部队的人把我们上过前线的看得起了,但是我们实在是没什么大本事。”黎国石当时说。熊国庆听了就笑了起来:“他们那些人,没有上过前线不说,更没有出境作战过,干侦察兵那是癞蛤蟆吃豇豆,悬吊吊的。而在首长们看来,我们比较能干,毕竟有过实战经验。很可能会配属给他们,让我们跟着他们出境一次,他们胆子就大了山。”
大家都认为是这个理。
现在在每个人的心中,想得很简单,只要还能够继续战斗,他们每个人都不会退缩。任务这个词已经深入人心,他们的作为战士的心理,已经在无数次的枪林弹雨的洗礼中变得更加坚强。
首长一声令下,叫干什么,他们就会毫不推迟。只要是军人,就都一样,没有推迟的理由和借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在硝烟弥漫的战场出没,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在跟死亡握手,没有心惊胆寒。除了军人,没有人可以在和平时期能有这种坚强。可以说现在大家的心里想的就是等待任务,大家为任务而活着。
没有任务,那么就休整,积蓄能量,为任务的下达做好准备。这是怎样的一群人呢?他们从枪林弹雨中走来,随时都准备着再一次走进枪林弹雨中去,历经生死。这一次的活着,已经不能表明生命的延续得到什么保障。生命是个什么东西,所有人看得已经很淡。没有人会留念,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
在人力所能改变的情境下,他们已经做到了最好。他们用自己的苦练得来的本领在前线作战杀敌,没有一个人因为战术动作或临敌因应之策的原因而丢掉性命或者丧失什么。但如果因为在某次任务中被流弹击中或是接敌时枪托碰着了触发雷,那只能说是命运。
牺牲是难免的,也是可以接受的,作为战士,每个人都已经不再害怕死亡。热爱首长,不怕牺牲,是每个人心目中的铭刻在最深层的心底里的东西。但是要接受自己所关爱的人的离去,那又另当别论。
离去的人永远都离去了,活着的人则在痛饮着离去的人所带来的苦楚。
起了风,河面上星光摇碎。夜空里云涌上来了,洒落了好几点雨。
30。非军事协定
1。
第二天,大家早早起来,活动了一下,还没吃早饭,炮兵的车就来将大家接走了。
十点来钟,炮群司令部里坐满了人,烟雾弥漫。向前进进去后,得到坐下的指示。里面的气氛很严肃,让人难以适应。他有点惶恐不安,这些都是部队中有点权势的人,部队是个等级森严的地方,一级压一级,级级压死人。他只是个小人物,所以他感觉得不自在。
座中唯一认识的就是那个颇跟他有缘的副师长,其他的就谁也不知道了。但介绍说,有好几个是一军的有相当级别的参谋人员,这些人带着笔记本,做好了记录的准备。他知道,这些人相当看重他们的情报报告。
报告他做得很简短,但是加进去了一些自以为是的推断。听的人不置可否。
报告完毕了后,主持会议的一个高级参谋请一位首长给大家讲话。首长先肯定了他们的潜伏观察所取得的情报,说是相当重要的,给予了敌人很大的破坏性打击。而后他接着说道:“打仗,我们要做到的当然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对于对手一直都很重视,采取的是大炮兵主义,用牛刀杀鸡。我不知道你们将要换防的部队对于敌人的情报工作搜集得怎么样,但是看得出你们是很重视的,我们也乐意给予你们这方面的帮助。我想我还是有必要将对方的情况给你们一军的人做个通报,可能会对你们有些帮助,对我们大家也都有提醒的好处。嗯,这个我们对面的是越南第二军区,兵力部署力量辖7个步兵师,另有训练师、守备师、防空师。还包括十个独立步兵团,两个特工团,两个炮兵旅,14个炮兵营。在开战前他们的105口径以上火炮有158门,高炮42门,防空导弹144枚,并装备有部分萨格尔导弹,总兵力应该在45000人左右,是越军的精锐部队。他们实战经验丰富,作战能力较强。但是现在已经损失惨重,光7月份他们就死亡了接近四千人。他们的军区司令员是武力中将,曾在我国某军事院校深造过,有一定的实战组织能力。在美越战争中指挥过几次大的战役,经验较为丰富,可以说是一位老谋深算的高级指挥员。他们的军区副司令黎垂少将、政治副司令黄作香少将、副司令兼参谋长杜程少将、副司令兼后勤主任陈士强大校、苏联顾问团团长末西尼少将,这些人没一个是好对付的,所以大家可都不能掉以轻心。”
这些话显然是说给一军的人听的,但是也未免啰嗦了一点。人家根本不用这样说这些废话,他们来听的当然只是一些有战术价值的东西,战略层面上的东西固然想知道,但恐怕你知道的就是我知道的,没有必要再多饶舌。
但是向前进记住了这几个人的名字:武力、黎垂、黄作香、杜程、陈士强、末西尼等。有机会能对这些人进行刺杀的话,那可是奇功一件。他们是侦察兵,干的可不就是这些活?
有机会,摸到他们的后方去,悄悄干掉几个将军级别的人,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要是能把武力这个家伙的人头提来,也许黎笋会在河内跳脚,茶饭不香。
有机会一定过去干掉他们几个!只要是团以上的校级军官,干掉几个也是不错的。莫非小猪的话,将成为现实?
这是有可能的,战场上有时候运气来了,说不定叫花子踢到宝。
“向同志,你在想什么?首长们有话问你。”他身边的一个首长动了动他。
那是一军的参谋人员,问他一些他的报告中的细节。他照实回答了。
炮观员要转移到后方医院去,做了报告后出来后,向前进跟着炮兵的那个副师长一起走着,去看望他。他们前面还走着炮群司令部的好几个头头,都往炮群司令部附近的卫生连去。
那个副师长边走边告诉他,根据他们的观察和多种渠道情报显示,越军一直在准备,准备搞点大事情。
“到底越南人要大动干戈?”向前进有点疑惑。从他们的观察来看,他倒是没能这样去判断。但是首长们综合各方面情报,肯定了越军的行为。副师长说:“前一次你们不是出境作战了吗?接应一个侦察连的事有没有?据他们带回来的俘虏供称,自7。12北光计划惨败以后,为了收复“失地”,他们进行了大量的作战物质及军事人员的结集,搞起了什么“掘壕延伸”
新战术,挖了几十公里的战壕,妄图分割包围我占领阵地······”
向前进接过话去说:“那我们应该采取积极防御政策,主动出击打垮他们的企图。我们有的是人力物力,怕他什么?不过这是你们大人物考虑的事情,我似乎有点操心过头了。”
副师长看着他,摇摇头道:“那倒不是。小向同志,你们很辛苦,注意多休息一下。等着看吧,过不了多久,前线山头高地就是南京军区的人来换防,我估计他们一上手就会吃上硬骨头,不知道他们的人到时能不能挺得住。他们的人很注意搜集这方面情报,要做到知己知彼,不打无把握之仗,刚才你也看到了,很紧张的样子。这段时间我们暂时应该没什么活干,大家都等着看好戏吧!他们准备的时间很长了,要进行一次大动作,应该选在没有实战经验的一军来接防的当口。我真不知道南京军区的人会怎么样,那是以后的事情,但是他们带来了很多的记者,准备边打边报道,可会搞宣传!本来我们这边的记者不知怎么搞的,被上头的人给得罪了,也全跑到他们那里去了。这年月,做了不说,等于没做。所以记者是决不能得罪的!”说到这里,副师长有点感慨起来。
向前进说:“南京军区的人来这里很长时间了,还在搞临战训练阶段就注意搜集情报,估计是不错的。一军是贺龙的部队还是谁的?总之是有着优良传统的,光这个第一军的头衔,听起来就不应该差劲。”没等身边的首长接口,他又说:“听说他们驻防在浙江苏杭一带,要是被那里的风光淘去了锐气,那可就让人大跌眼镜。像你说的,慢慢看吧,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副师长点头说:“要说到这个,一军带来的人马可厉害。这是机密,不便跟你说。慢慢看吧,应该像你说的,不会差劲的!我也希望他们能打出水平来,达到军委的实战锻炼部队的目的。嗯,刚才说到机密这个词,其实他们的数万人马来到这里好几个月了,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他们的特工早摸得透熟,连营连一级的指挥官的名字他们都早已经搞到了手。”
在7月下旬,南京军区陆军第一军第一师,第十二军三十六师,军区炮兵第九师即由江浙水乡进入文山州集结于文山、砚山两县驻训。同时进入文山州参加防御作战的还有:北京军区工兵第十五团,福州军区工兵团,南京军区工兵团,沈阳军区高炮第十八团、武汉军区汽车第十二团、昆明军区工兵第七团以及第二十、四十二、五十、五十四、十三军分别组成的第一、二、三、四、五侦查大队。
“我们今后的事情应该还有很多,要是他们真的不行,阵地交到他们手中弄脱了,还不是得我们去弄回来?他们只是来这里实战锻炼的,既然是锻炼,当然有成败得失,我们不能完全放下心。像你们侦察兵,那可更得要卖力!慢慢熬吧,打仗不容易啊!”那个副师长呵呵着说。
“我对南京军区来的人有信心,他们一定会打好的。”向前进说。
“但愿!他们能打好打不好都跟你们扯不上关系,你们要做的还得照做,省不了心!”那个副师长说着,看到了前面山脚下的卫生连驻地前,来了好些卫训队的人,打着旗号,于是他就赶上去,骂了起来:“他妈的,
你们这是在旅游啊,打着那么多旗号来这里,是什么人的主意?”
那些人面面相觑,一打听,原来是轮战部队卫训连的人来这里观摩学习的,副师长就下令他们将旗号全都收起来,藏好了,别搞的像游行的队伍那样,虚张声势。
没等他们收起旗号,副师长就打头走进了前面的卫生连驻地。
这里卫训队的有一个新兵轻声嘀咕着说:“打着旗号而已,这怕什么?老家伙胆子小,还训斥我们。”
向前进听到了,倒没说什么。只要他们将旗号收起来就行,他懒得去理会。但是他旁边一个卫生兵却接口过去说:“这又不是我们的主意,上面的人喜欢热闹,叫我们扛来这里,谁他妈的原意?我就估计会挨骂,果然,不知那老家伙是什么来头。还好,他骂两句就走人,要是啰嗦起来,我们可不是受冤枉气。兄弟,你哪个部队的?帮帮忙,指点一下,我们的东西放在哪里?”那个兵站在路边,问向前进,把他当作这里的人。
“扔掉算了,随便吧,拿进去交给这里的人就好了。不过千万别扔进草丛里,会被敌人特工捡起来,拿回去做文章。你们也真是的,打着卫训连的旗号,不知道敌人特工专门捡软柿子捏嘛?你们以为你们是陆军的神勇侦察兵?简直是摆明了叫特工来袭击你们。”他说。
听说有特工会渗透来这里,可把这些人吓了一跳。
他们的队长下令收起的速度快一点,旗杆扔掉了,四五面旗帜全装进了挎包。向前进看着这些人,急急忙忙往连队驻地里边走,后面的好几个还边走边回头,很害怕的张望。
“小心别走进草丛里,有地雷,特工埋设的。”向前进大声喊,吓唬着他们。几个走进路边草丛里的的人赶紧跳出来,催促着前面的人走快一点。
旁边的几个岗哨看着向前进直笑。他们从向前进的跛着的脚就可以看出他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兵,对老兵,尤其是上过前线的,大家都很敬畏,能讨好就尽量讨好。
向前进跟着卫训队的人进去,还没找到炮观员,这时外面有人在大喊:“卫生员,卫生员!快来人啊!”很快卫生连部里抬进来一个人,只穿着一条肮脏的裤衩,浑身是血,到处都缠着急救包。
卫训队的人呼拉一下围上去,引颈看着。这伤员半边脸被火药熏黑了,又没穿衣服裤子,头发像野人,胡子拉碴,全被烫焦了,看上去样子怪滑稽的。卫训队的人有一个不太严肃,看到这样子,
忍不住哈的一声笑了起来。
“你他妈的,滚开!”连长老远看见了,跑出来,听到笑声很生气,一把抓住了一个挡在他面前的卫训队员,往旁边一推,而后向着那个还在哈哈笑的家伙一大脚踹去,将他踢翻,往外面的沙袋工事上倒去。
那个卫训队员倒出了沙袋外,滚到外面的斜坡上去了。忽然轰的一声响,外面升腾起一阵烟雾。
“趴下!”
向前进跟那个连长几乎是同时大喊一声。向前进飞快地将冲锋枪拿在手里,一个翻滚,往工事边继续滚动。
“赶快找掩体!”他边滚动边回头对那些呆若木鸡的卫训队员喊。
那边山头下听到爆炸的一个警卫班的战士跑来了,看到斜坡上躺着一个人,不知是受了什么袭击。估计是地雷。
向前进半蹲起来,看到那些炮群司令部的人,队形很密,他大喊一声:“拉开一点!”要是有特工在附近,一梭子扫过去的话那就好看了。
那些人醒悟过来,一些人赶紧展开。
“草丛里有地雷!”向前进又大喊了一声。
事发突然,这里的人谁也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这时候全乱了锅,只听到一片声音在嚷着:“什么事?什么事?”
人们拿着武器纷纷跑出来。下面的警卫班战士冲上来,这里一个家伙很紧张,啪地开了一枪,两边的人差点对打。好在那小子紧张,没有开到连发状态,要不然,意外就会一再发生。
事情很快搞清楚了,原来是那个卫训队员滚下去时候,压上了触发雷。不知这雷是自己人埋的还是特工埋的。
那个队员很快被抬上来了,现在他已纪不能再哈哈笑了。他失血过多,早已痛得晕死过去。
连长木然地站着,知道这事情脱不了干系。
“先救人吧!”出来的指导员说。
来看炮观员的首长们破口大骂那个连长,一个有相当级别的吩咐将他的手枪下了,要先审问。
那个连长真是太不走运,但是事情并不像首长们想象的那样,这完全是个意外。向前进自始至终都亲眼目睹,他不想那个连长有事,在首长们的询问下就极力替那个连长开脱。
但是这个连长还是被带走了,过来的那一个班的战士护送着首长们离开,他就在最前面。
“唉!这就是战争!”这里炮观员听到事情原委后,感叹一声。
“意外太多了,充满着变数。”向前进也说“鬼知道那地雷是怎么回事?按理说,沙袋外面那点距离不应该有地雷。”
“嗯,最怕的就是这样子,没上去前线,却在后防线稀里糊涂受了伤,真不值得。”炮观员努力伸咽了下脖子。“可悲的是一些人还要标明自己的从严治军,这个时候亡羊补牢,于事无补!”
“事情是个意外,那么就当没发生过。谁愿意呢?但是从严治军是好的。”向前进呵呵着说,“我知道你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