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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相可不这么认为。”
“那么他就错了。试着改变他的想法吧,奈菲莉!”西莉克斯的声音依然显得甜美而纯真无邪。
“帕札尔是不会用幻想来欺骗自己的。”
“他所剩的时间不多……再等下去,就太迟了。首相如此固执岂非错误的工作态度?”
“如果轻易妥协,那就更加错了。”
“你也是好不容易才爬上了御医长的地位,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治疗病人和前途并无关联。”
“这么说,你不会拒绝替我诊治喽?”
“老实说我并不想替你看病。”
“医生是不能挑病人的!”
“以目前的情况看,当然可以。”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呢?”
“你敢发誓说你没有犯法吗?”
西莉克斯掉过头去。“我不明白……你竟然指控我……”
“我建议你面对自己的良心,坦承一切罪行,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药方了。”
“你要我承认什么罪行啊?”
“至少有一项是吸毒。”
听到奈菲莉的回答,西莉克斯立刻闭上双眼,用手捂住了脸,“不要再说这种可怕的话了!”
西莉克斯深受刺激,忽然歇斯底里地跑回了房内。奈菲莉也走回帕札尔身边,说道:“我恐怕坏事了。”
“按照她的反应看来,我认为你做得没有错。”
这时美锋也气急败坏地质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
可是当他看到奈菲莉的眼神时却愣住了:没有怨恨、没有暴力,只有一种可以穿透人心的锋芒。美锋顿时觉得自已被剥得精光,所有的谎言、手段与计谋都不存在了,他的内心好像有一把火在烧,胸口抽得好紧好紧。由于身体实在不舒服,他也不再追究,便离开了柱子大厅。
宴会也随即告一段落。
“你该不会是魔法师吧?”帕札尔向妻子问道。
“没有魔法,又怎么能对抗疾病呢?事实上,美锋他是看到了自己的内在,可是这个发现却并不令人雀跃。”
他二人陶醉在柔和的夜色里,一时间甚至忘了时间的流逝对他们有多么不利。他们开始幻想一个永远不变的埃及,幻想着园里永远都充满了茉莉的香味,幻想着尼罗河水将使这个拥护法老而团结一致的民族永远衣食无缺。
正走着走着,旁边的树叶里忽然窜出了一个纤瘦的身影,挡住他们的去路。那名女子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因为杀手从屋顶上奋力一跳,便跳到了女子和帕札尔夫妻之间,也使得她定在原地不敢乱动。此时的狒狒张着血盆大口,鼻孔也张得斗大,一副随时都可能扑上去的模样。
“别让它伤害我,我求求你!”女子哀求道。
“塔佩妮!”帕札尔真是大吃一惊,他右手按在杀手肩上示意它回到凯姆身边,然后问道:“你为什么用这种方法来见我?这样做很危险的。”
塔佩妮却只是不停地颤抖,而不发一语。
“我要搜你的身!”凯姆说。
“你别碰我!”
“你要是反抗的话,我就让杀手来搜。”
塔佩妮也只有乖乖服从的分。帕札尔心想,当初祭司帮她取这个名字真是对极了,她就像名字所代表的“老鼠”一样:机灵、神经质、狡猾。
凯姆原以为能在她身上搜出贝壳针,作为她企图攻击首相的证据,也证明她就是谋杀布拉尼的凶手,可是塔佩妮身上既没有武器也没有任何器具。
“你想跟我谈?”
“要不了多久,你就再也不能盘问任何人了。”
“你为什么这么说?”
塔佩妮咬了咬嘴唇,没有搭腔。
“塔佩妮女士,你又来了,既然说了,为什么不干脆说完?”
“这个国家,没有人支持你这种严苛的作风,国王迟早非赶你下台不可。”
“这点就得由法老决定了。你想说的话说完了吗?”
“我听说苏提从他服刑的堡垒脱逃了。”
“你的消息很正确。”
“你别妄想他能回得来!”
“我会再见到他的……你也一样。”
“进了努比亚那片荒野,谁也别想活命。他一定会渴死。”
“沙漠的法则曾经救过他一命,这次他也会逃过劫难,何况他还有账要算呢。”
“这样的话还有公理在吗?”
“关于这点我也很遗憾。不过,我也控制不了他啊。”
“你必须保障我的安全。”
“保障全民的安全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那么你就派人去找苏提,逮捕他归案!”
“派人到努比亚沙漠?不可能。我们就耐心一点,等他自己现身吧。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了,塔佩妮女士。”
此时躲在一棵无花果树背后的暗影吞噬者,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帕札尔、奈菲莉、凯姆和那只该死的狒狒从眼前走了过去。
上一次失败之后,暗影吞噬者原本打算在宴会上一展身手。可惜场内有凯姆守着,场外又有狒狒看着,他总不能为了满足虚荣心,为了证明就连首相也逃不过他的手掌心而一时行动坏了他多年的声名吧。
他必须保持冷静。最近一次杀了那个想要勒索他的家伙“短腿”之后,暗影吞噬者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手会发抖。其实,杀人对他来说依然是轻而易举,只不过三番两次都除不掉帕札尔,着实令他有些心寒。难道有什么怪异的力量在保护他?不,问题只在于那个努比亚籍的警察凯姆和他那只聪明绝顶的狒狒罢了。
这是他杀手生涯中最艰巨的一次任务,他一定要赢得漂漂亮亮。
第二十四章
苏提摸摸自己的嘴唇、脸颊、额头,脸型已经完全变了样。他现在只是一个又肿又痛的肉球,眼皮肿胀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他躺在担架上,有六名壮硕的努比亚人抬着他走,可是他的脚却动也不能动。
“你在吗?”他勉强地问了一声。
“当然在。”回答的是豹子。
“那就杀了我吧。”
“你不会死的,再过几天毒就会散了。既然你能开口说话,表示你的血液又恢复循环了。长老也不明白怎么你的身子撑得住。”
“我的腿……我瘫痪了!”
“是被绑住了。你的身体一直抽动,他们不好抬,所以先绑起来。你大概是做了噩梦吧,是不是梦见塔佩妮了?”
“我投身到了一片光海之中,那里好安静,没有人来烦我。”
“我真该就把你丢在路旁的。”
“我昏迷了多久?”
“太阳升起三次了。”
“我们要去哪儿?”
“去找我们的金子。”
“没碰见埃及的士兵吗?”
“没见到人,不过我们已经接近边界了,努比亚人都有点紧张。”
“再来由我指挥。”
“就凭你这个样子?”豹子不由得吃惊。
“解开我身上的绳子。”
“你知不知道你很可怕?”豹子边说边扶起苏提。
“双脚着地的感觉真好!拿一根棍子给我,快点。”
然后他便拄着粗粗的棍杖,走在队伍的最前方。那份傲气真叫豹子着迷。
※※※
他们一行人由南部第一个省份爱利芬丁与其边界岗哨的西侧通过。缓缓北上的途中,有几名落单的战士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苏提对这些骁勇善战、经验丰富的战士很有信心,假如遇上了沙漠警察,他们绝对会奋勇抵抗的。
努比亚人心甘情愿地跟随黄金女神,他们带着这些金子,梦想能在这个比毒蝎子更厉害的苏提带领下,创造更多辉煌的战果。于是他们经由一些狭小的路径穿越了一道花岗岩的天然屏障,沿着干河床往前走,杀一些野生动物果腹,并尽量少喝水,一路上谁也没有抱怨。
至于苏提,不仅脸蛋重现了以往的俊秀,活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他每天总是第一个醒来,最后一个睡觉,体内饱灌了沙漠空气的他,似乎从来也不累。豹子则是比以前更爱他了,他天生就有领袖的架势,一声令下便无讨价还价的余地。
努比亚人帮他制造了几把大小不同的弓,分别可以来对付羚羊和狮子。奇怪的是,他总能凭直觉找到水井,仿佛他早已走遍了这些荒芜的小径一般。
“有一支警察小队朝我们这边来了。”一名战士警告道。
苏提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在沙漠中到处巡逻以逮捕贝都英强盗,保障车队安全的沙漠特警队。不过,通常他们是不会出现在这一带的。
“攻击他们。”豹子提议道。
“不,”苏提不赞成,“我们先躲起来,让他们离开。”
于是众人便躲藏在警察巡视路线上的岩石堆后面。警犬又渴又累,并未察觉他们的存在。这群警察刚刚结束勤务,正打算回谷地去。
“我们大可把他们全杀了,落得干净。”豹子睡在苏提身边,还小声地嘟囔着。
“他们要是没有回去,爱利芬丁的岗哨会发出警报的。”
“你就是不想杀埃及人……我却是梦寐以求!你被驱逐出自己的国家,如今成了努比亚叛离分子的首领,从此以后,你惟一能做的就是作战。战斗是你的天性啊,苏提,你是躲避不了的。”
此时他二人隐藏在两块花岗岩后面,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浑然忘了外界的危险。豹子身上挂满了自失落之城得来的金饰,金褐色的肌肤由于外在的酷热加上内在的激情而滚烫不已。她的手一会儿在爱人的胸膛上摩挲,一会儿又像弹竖琴似地玩弄自己的身体,嘴里同时还唱着热情的曲调,每个音符都深深打动了苏提的心。
※※※
“就在这里,我记得这个地方。”豹子用力地握着苏提的右手腕,几乎都要捏碎了。“我们的金子就在这个洞穴里。在我的眼中,这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因为是你杀了一个埃及将军才得来的。”
“我们已经不再需要了。”
“当然需要了!有了这笔金子,你将成为黄金之主。”
苏提无法自制地盯着洞穴看,那个叛国并遭沙漠律法判处死刑的将军所留下的宝藏,就藏在这里。豹子逼着他到这里来是对的,拒绝面对这段人生过程,甚至企图遗忘,都是懦夫的作为。苏提和好友帕札尔一样,都热爱公理正义,当初他若不出手,正义便无法伸张。而老天也把将军原本打算用来向利比亚人埃达飞示好的金子转赠给了他。
她往前走去,风采迷人。项链与手链闪耀着眩目的光芒,努比亚众人纷纷下跪,以迷惑的目光看着他们的黄金女神缓缓地走向那个只有她一人知晓的圣殿。女神之所以带领他们千里迢迢来到埃及境内,就是为了增加他们的神力,进而成为不败的战士。因此当她与苏提一同进入洞灾时,努比亚族人便唱起了远古的歌曲,歌词内容是欢迎女子自远方归来,与族人一同庆贺她即将举行的婚礼。
豹子相信取得这些金子之后,她与苏提的命运便更不可分了。此时此刻,她仿佛已经见到了无数个光明灿烂的明天。
苏提则回想起杀死亚舍将军的经过。这个狡猾的杀人凶手本以为他能逃得过法庭的审判,并在利比亚无忧无虑地过完下半辈子,甚至可能趁机替埃及制造一点混乱。想到这些,苏提便不感到后悔,他只不过在这片连谎言都无法存活的荒野上扮演了执法者的角色罢了。
洞穴中十分清凉,有一些蝙蝠受到惊扰,四窜纷飞一阵之后,才又重新倒吊在石壁上。
“是这里没错啊。”豹子失望地说,“可是车子呢?”
“再往里面找找看。”
“没有用的,当初藏车子的地方我记得很清楚。”
苏提又仔细地搜了一遍,还是什么也没找到,洞穴是空的。
“有谁会知道……谁竟敢……”
豹子狂怒之下,扯下金项链便往石壁摔去。“我们把这该死的洞穴毁了吧!”
苏提捡起了一块布:“你看这个。”她凑过脸去,又听他说道,“是彩色的毛衣。偷走我们金子的不是夜晚的恶魔,而是风沙游人。他们把车子推出去的时候,其中一人的衣服被粗糙的石壁给勾破了。”
豹子于是重新燃起了希望。“我们马上去追他们。”
“没有用的。”
“我绝不放弃。”
“我也不会放弃。”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留在这里等,他们会再回来的。”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我们刚才只顾着找金子,却忘了尸体。”
“反正亚舍已经死了,不会错的。”
“那也应该还有骨骸在啊。”
“被风吹走了吧……”
“不,是他的同伙把尸体搬走了。他们在等我们回来,想替他报仇。”
“你是说我们中了圈套?”豹子有些紧张。
“有人已经发现我们到了。”
“如果我们没回来呢?”
“不太可能。只要不确定我们是死是活,他们就会在这里等上好几年。换作是你,难道不会这么做?他们至少得确定我们的身份,假如能一并除掉,当然更好了。”
“我们一定要对抗到底。”
“那也得有足够的时间准备才行。他们连我的弓箭都拿走了……想必是想让我死在自己的弓箭下吧。”
豹子赤裸着半身,将丰满尖挺的乳峰暴露在阳光底下,对着忠心的部属们说话。她向他们解释说女神的圣殿已遭风沙游人侵入,财物也被盗走了,因此大家必须准备作战,苏提会带领众人迈向成功的。
没有人提出异议,连长老也没有说话。一想到可以让贝都英人血洒沙漠,大家都兴奋不已。他们一定要证明自己的能力,在肉搏战中,谁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尽管如此,苏提还是运用了一些军中学来的作战技巧。他让努比亚人用岩石堆起一个屏障,以掩护箭手,又在洞穴中放置了许多水袋、粮食与武器,还在离他们所在不远处随意挖了几个坑洞。
然后,等待开始了。
苏提细细品味着绵延不断的时间,用心去感觉沙漠神秘的声音、无形的迁移与风的话语。他静坐在石头上,人石合一,几乎毫不感觉酷热。其实对他而言,武器的撞击声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大都市中那种喧嚣吵嚷,在这里,寂静主宰了一切,就连游人的脚步也湮灭于其中。
虽然帕札尔离弃了他,但在这结束漂泊的一刻,他却仍希望能和这位友人分享。当他们双眼凝视着瞬间即逝的赤红天际,两人心中必定能感受同样的激动情绪,而无须交换一字一句。
他正自出神,豹子忽然从背后抱住他,轻轻地抚摩他的颈背,轻柔的感觉有如春风一般。
“如果是你想错了呢?”豹子问道。
“那也没有损失。”
“这些盗匪也许只想偷我们的金子。”
“我们可是破坏了他们的交易啊,光拿回东西是不够的,还必须查出我们的身份。”
由于气候炎热,因此居住在都市以外地区的努比亚人与埃及人,都习惯赤裸着身子。豹子自然不甘心单以眼光浏览情夫那健美的身材,太阳不仅将他们俩的肌肤晒黑了,也使他们的情欲更为沸腾。这个金发女神每天都要替换珠宝饰物,披戴在身上的金子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衫托得更加出色,除了苏提以外的其他人也更不敢冒犯她了。
“如果利比亚人和风沙游人联手,你还会对抗他们吗?”
“只要是窃贼,我都不轻饶。”
他说完,给了豹子深深的一吻,然后抱着她一起滚进柔软的沙地里。此时一阵北风拂过,吹动着细沙轻轻飘移。
※※※
长老向苏提说去取水的人一直没有回来。
“他什么时候出发的?”苏提问道。
“太阳升到洞穴上方的时候。根据太阳的位置来看,他早就该回来了。”
“也许是水井干了。”
“不,那口井至少可以撑上几个礼拜。”
“你相不相信他?”
“他是我的表亲。”
“那么也许是遭到狮子攻击……”
“这些野兽通常夜里才会出来饮水。再说他也知道如何避开它们的攻击。”
“我们应该去找他喽?”
“如果太阳下山前他还没有回来,就是被人杀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努比亚人不再歌唱,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水井的方向,盼着同伴可能随时会出现的身影。
太阳已经落下了西山,并乘上了夜舟,准备出发遍游地府,对抗那只企图吸干全世界的水并使尼罗河干涸的巨龙。
还是不见他的踪影。
“他被杀了。”长老说得斩钉截铁。
苏提于是加强了戒备,以防敌人接近洞穴。因为假如真是风沙游人干的,那他们一定会违反沙漠法则,在夜间进行偷袭。
他面对沙漠坐着,心里想到这也许是他这一生最后的几个时辰了,但他并不担忧,只是不知道深深烙印在他人生终点的会是一群遭人遗忘、庄严平静的岩石,还是一场惊天动地的血战?
豹子也坐到他身边,靠着他问道:“你有把握吗?”
“跟你一样有把握。”
“你不要想一个人死去,我们要一起走过冥世的大门。不过在死之前,我们要先过过帝王般的富裕生活,只要你有心,就一定办得到。你要像个领袖,苏提,不要浪费你的力气。”
苏提没有回答,于是她便不再吵他,挨着他也沉沉睡去。
※※※
苏提被冷风冻醒时,晨光正凝在一片浓浓的雾里,到处灰蒙蒙的。豹子也睁开了眼睛,“抱我,我好冷。”
他才刚将她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