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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看呐,这事应该报告政府。人失踪了,不报案,自个儿瞎鼓捣有啥用?”
“别提政府了,那么远,一个来回儿就得一个礼拜,都快赶上进京赶考了。”
“过些日子小贩儿进来送货,我写封信交给他带到乡派出所去,干脆报案算了。”
“别瞎呛呛!人家的大活人丢了,自个儿都不报案,你跟着咋呼个屁?给我滚回家去!”那个刚才还张罗着要报案的年轻人被老爹当众臭骂了一通,再也不吭声了。
几个人在一边儿发出“哧哧哧”的讥笑。
闹哄哄的山头终于静了下来,只见小多他爹走到全家人的前面,面向山林,点着了一柱香火,恭恭敬敬地朝前拜了几拜,然后规规矩矩地跪下,全家老小立即也随着跪下。
看热闹的人群兴奋起来,又开始乱哄哄地“嗡嗡”起来。
那几个丢了女人的人家,看到小多家人这一跪,急急忙忙,蜂拥而上,忽拉一下,也跪在了小多家人的后面。
这场面,一下子将看热闹的人群剌激了一下,山头上立时鸦雀无声了。
“山神老爷,林神娘娘,我韩家昌率领全家老小,来给您二老送礼来了。”小多她爹提高了嗓门儿,冲着山里喊道。
人们这才注意到,在他面前的石头上摆放着一只捆得牢牢的大公鸡,火红的羽毛在绿色的草丛里十分醒目。
那公鸡好像听明白了主人的话,当即叫了几声,以示它作为所谓的“礼物”,的确存在。
“祈求二老保佑我女小多和她桔子姐一路顺风,平安归来,我全家在这给二老磕头谢恩了!”说着,就小鸡叼米一样不停地在地上磕头,全家人也就跟着磕个没完。
“小多呀……”小多她妈的嗓子带着颤音儿,用双手拢成了一只喇叭,圈在嘴上,朝林子里喊着:“快回家来呀……”全家人低着头,万分虔诚地伏在地上,听着小多她妈叫魂儿,老太太叫一阵子,他们就趴在地上磕一阵子头。
“桔子……”小多她妈又叫道:“你要带好小多,一块儿回来呀……”
声音传得很远,全村人的眼睛都随着那声音的远去,不由自主地往林子里望去,好像小多和桔子马上就会在那里出现似的。
小多全家人终于精疲力竭地从地上爬起来了。
现在轮到那几户要“算一份儿”的村民上来给他们的亲人叫魂了。
突然一声沙哑的“傻丢儿他妈……”把人们都吓了一跳。听起来傻丢儿他爹是动了真感情了:“你快点儿回来呀!你把这么一帮傻孩子,往家里一扔,就自个儿走了,叫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咋办哪?”男人声泪俱下地埋怨起老婆来,众人刚才还想笑,可是这会儿却都笑不出来了。
人们马上想起了那个一年四季,不论冷天热天都脸蛋儿通红通红的女人,背上背着孩子上山采野菜,下地刨土坷垃的情景。
“这女人心是够狠的,把孩子一扔就走了……做孽呀,说不定跟了野男人跑了……”
“他家那日子哪是人过的?跑了也许能享几天福……”女人们虽然一直被贬为“头发长,见识短”,却总是急于在各种场合发表自己对人生的种种看法,当然都是用她们自己的眼睛看出来的结论。
闹哄哄的“招魂”仪式一直持续到日头偏西。人们才成帮结伙地从北山嘴上下来。看热闹的人都走光了,桔子妈还站在一棵大树下,手搭凉棚往山上张望着,好像要在茫茫林海中看出一个桔子来。
她两眼狐疑,掩不住内心的惊惧。
“快走吧,桔子她妈,你一个人在这地方,不害怕呀?”小多她妈过来拉住了她的胳膊,两个女人跟在人群后边一步一回头地下了山。
第16章遭遇狼群(1)
眼下这一回,已经是桔子的第三次出逃了。也是她不停地逃跑以来,跑得最远的一回。
昨晚,桔子突然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奶奶站在村头的山包儿上,远远地叫她的名字。她想回过头去答应一声,可是不知怎么,自己的脚一个劲儿往林子里走,根本不听自己的指挥。
她只听到奶奶说:“我等累了,你快点儿回来呀!”
一想起这个怪梦,桔子就心如刀绞。
奶奶从小到大把她当做眼珠儿一样护着,可现在自己进了山,却一去不复返了。奶奶的病一定是严重了,她可能等不得了……桔子恨不得一下子插上翅膀,飞回半坡村去。
虽然老八是不可能被她请回去了,而且自己回去能不能救得了奶奶,她心里也根本没个底,可她还是要逃。
她要活着回到半坡村去,只有自己活着,才能把老八在迷魂谷的黑窝揭出来,叫老八不得好死!
昨晚老八从山外运粮食和油盐刚刚回来,她是趁老八人困马乏之机,今天一大早就跑出来的。
前几天老八不在的时候,她已经做了种种逃生的准备。她一个劲儿往身上的伤口抹咸盐水,想让它们快点儿长好。她还分几次从哑吧那儿偷了几根火柴,两个馒头。今天早晨出来的时候,桔子顺手在大烟地里扯了几只没长成的烟葫芦,一来回家可以给奶奶熬水喝,听说也可以治病;二来也防备着路上自己犯了烟瘾。
然后,桔子留心察看了窝棚四周的牲口套子和陷阱,在那些地方一一做了只有自己看得懂的记号。她数过了,一共是五个套子,两个陷阱。可是还有一些找不到的,听傻丢儿他妈说,老八是个老猎手,他下的套子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
桔子就有意在林子边上走来走去,用脚趟出几条安全的小路来,打算逃跑的时候就朝这些小路上走。
趟这些路的时候,桔子两回都被套子套了脚,多亏傻丢儿他妈帮了她。她看得出来,傻丢儿他妈是有意在帮她,虽然她自己对逃跑这事早已没了信心,可还是愿意让桔子这么折腾,好像这么做,会让她在绝望中感到一丝安慰。
老八一回来,就到大烟地里去视察了一遍,他对大伙儿干的活儿非常不满意,就站在地头骂骂咧咧了一通,然后钻进窝棚里睡大觉去了。出一趟山要走几天几夜,也真够他个老家伙受的。
这会儿,桔子的眼睛和耳朵灵敏得活像家里的那条大黑狗,她猜想着老八一定睡得像死猪一样,心里就兴奋得想大叫。机会终于来了!
桔子一夜没睡好,等山上的野兽嚎叫静下去的时候,她就悄悄爬起来,溜出了窝棚。如果一切顺利,到了下午,她就可以到家了。这想法让桔子觉得浑身是劲儿,胆子也膨胀起来。
天色刚能看得见林子里的树影,她沿着无数次经过的小道往林子里跑去,身后窝棚的影子很快消失在树丛中了。
她的心跳出了嗓子眼儿,脚下像装了风火轮,那双旧胶鞋的底似乎离开了地面,在草尖上飞。
看了看周围,天啊,头一回跑出这么远!
桔子受到了巨大的鼓舞,脚下更轻快了……她一边跑,一边随手在树上做着记号,她想,如果一会儿看到了自己做的记号,那就是迷路了,绝对不能再往有记号的地方跑!
可是刚刚走出不远,她就觉得不对了:怎么能在自己的身后做记号呢?那不是给老八留下了地图么?天亮之后,老八顺着这些记号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她给逮回去。
想到这儿,桔子再也不敢去折那些松树枝了。
还好,前面的灌木丛总能被她分开,她在里面东钻西钻,不停地往前。只要还能往前走,就有希望!
突然,桔子的脚下一绊,她一低头,就看到了一幅可怕的景象,一小堆一小堆的白骨在草丛中东一滩西一滩地散落着,有的还十分新鲜。
间或有一两只骷髅,瞪着呆呆的黑眼眶儿,空洞洞地望着她。
桔子感到呼吸困难,手脚发软,她小心地绕开那些白骨,想找一处可以通过的地方,却突然闻到一股又臊又臭的怪味道,有点儿像家里的羊圈或猪圈里的气息。
桔子猛一抬头,当场吓呆了:只见前面的草丛里迎面坐着一只黄毛老狼,那狼的个头儿活像一只半大的小牛犊儿!老狼像一个威武的王者一样,在一块稍高些的地方端坐着,两只眼睛眯缝着,透出一丝若隐若现的凶光,它的大尖嘴高高地昂着,下巴上的一块白毛在阳光下直剌桔子的眼睛,让她感到心惊肉跳。
桔子的脚突然像生了根似的,扎在原地,动弹不得。
前面一定是个狼窝!桔子早就听傻丢儿他妈讲过,说这林子里有一个大狼窝,足足有几十只上百只狼,一到了夜里就出来活动。
老八常常用人肉喂那些野兽,以求和平共处。现在,终于被她撞上了,这一回是凶多吉少了!
那只人模狗样儿、煞有介事地端坐着的老狼,扮演的就是在山寨大门口放哨的角色。她甚至隐隐约约看到了“站岗放哨”的老狼身后的林子里的草丛中,有几只正在嬉闹的小狼崽子。
桔子心里明白,如果今天不小心惹了这只老狼,只要它一声吼叫,大队的狼群就会召之即来……桔子就别想逃出它们的围剿了。
桔子一步一步地慢慢后退着,面部尽量保持平静,可是她的两腿却不自主地发着抖,站也站不稳。
她看到那头老狼慢慢地站了起来,它好像在犹豫着,是不是冲上来跟这个入侵者较量一下。
它还回了一下头,就像给林子里的狼们丢一个眼色,发一个信号那样,桔子的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儿上……
终于,她的手摸到了身后的一棵大树,急忙闪身躲到树后去,可是眼睛还死死地盯着那只老狼的动静。生怕它趁她不注意从后面窜上来拍她的肩膀,然后毫不客气地撕了她。
狼的习性都是这样的,比狐狸还阴险,喜欢在暗中攻击人畜。
那黄狼并没有窜上来,它原地伫立,紧守地盘,寸步不让,似乎没有主动进攻的意思。
桔子想起了傻丢儿他妈说的,老八用人肉贿赂了山上的狼群,所以只有他才能在狼的地盘上自由来去。
此刻,桔子再不觉得傻丢儿他妈的话完全是胡说八道了。
现在只能绕开这个地方,另寻出路。桔子悄悄地走出了十几米,然后,借着树丛的遮挡,拼命朝狼窝侧面的方向跑去,她真怕那老狼回过神来又追击而来!
终于翻过了一座山丘,这才放慢速度,但还不敢停下来。她一边呼呼牛喘,一边东张西望,努力辨认着周围的景色,这里有一小片白桦树,那里有几棵美人松。她想把经过的地方都牢牢地记住。
可是走着,走着,相同的景色不断地出现,搞得她越来越分不清哪是刚才走过的,哪是没走过的地方了。
雾起来了,她的心揪得更紧了,简直分不清东西南北,前后左右。
自从遇到了狼窝后,林子里好像根本就没了路,她只好在树枝缝里钻来钻去,这一钻,就要七拐八弯不停地改变方向,只一会儿功夫,她就再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跑了。
现在,雾已经散去,老八的营地好像又被她甩到后面了,可她对方向还是糊里糊涂一锅粥。
想起傻丢儿他妈三回出逃、又三回自个儿跑了回去,桔子的腿就止不住地发抖。她真不敢想像自己突然丢盔卸甲地跑到老八面前去,是个什么样子,那王八蛋老八又会怎么变着法折磨她呢?
刚才营地里的哭叫声又响在她的耳边,一想到老八在黑黑的窝棚里折磨她的场面,桔子就恨不能一头碰死在树上才好。
突然,脚下“咯崩”一声脆响,桔子毫无防备地摔了个仰八叉。她爬起来一看,又是一具掩映在草丛中的人骨头架子,刚刚被她一脚踩碎了几根肋条骨!
再定眼一看,天啊,前面一大片尸骨,把林子里都铺满了,那些骨头非常陈旧,好像是经年累月风蚀日晒之后的样子,已经跟腐烂的枯叶一个颜色。
一只只圆不溜秋的骷髅,在草丛中呲牙咧嘴地东张西望着,表明这些人死前一定是在努力地辨别着方向时倒下去的,就像桔子现在这样。
桔子被这景象吓得一声也不敢吭,好像生怕吵醒了这群鬼怪,会加害于她。
这就是当年进了迷魂谷来再也没出去的日本鬼子或是抗联大部队吧?桔子听老辈人讲过的,可是一旦亲身遇到,她还是被吓得魂飞魄散。
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愣了一下,然后撒腿就跑,一路上摔了无数个跟头,不知跑了多久,才停下来喘一口气。
就在她用袖子擦了一把汗水之后,抬头就看到了那一大片在晨曦中鲜艳夺目的罂粟花……
这会儿,妖娆多姿的罂粟花在桔子的眼里就好像一汪鲜红鲜红的血,把整个迷魂谷和整个的桔子都淹在了里面……
这迷魂谷,简直就是一个大迷宫,而且这迷宫好像是老八亲手设下的一样,完全按照他的意愿布局!桔子“噗嗵”一声倒下了。
就这样,第三次出逃又夭折了。
当天晚上,老八就把她叫了去。
桔子是带着赴死的心情进了老八的窝棚的。没想到老八好像心情不错,他把烟枪递给桔子,却被她一手挡开。他只是问了问她最近修炼得咋样了?对山上的生活习惯了么?她耷拉着眼皮,听着老八“叭哒叭哒”地抽着大烟,猜测着下一步老八放下烟枪后会怎么对付她,心就跳得像一只疯狂的兔子。
老八这一回没有吊她,他只把她的眼睛蒙上,让她趴在他的胯下吃那软塌塌一堆的破烂儿玩艺,还一边老牛一样地喘着,一边歇斯底里地问她:“好不好吃?好不好吃?”
桔子恨不得一口咬下他那命根子,然后一口咬断他那干干巴巴的大喉节,喝他的血!可是她只是想想,解解心头之恨,最终并没敢动真格儿的操练起来。
她靠着各种各样的血淋淋的想象来维持自己的情绪,好歹才没使自己当场发疯。只是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地闪现在她的脑海里了:杀了老八!只有杀了他,她和几个女人才有逃出去的希望,只要老八活着,就没有她们的活路!要赶快,要趁着她还没有像大凤那样被老八毒害得香臭不分,忠奸不辨。
老八的破烂儿终于在最后时刻坚挺了一下,他匆匆忙忙把她按倒在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发泄完他那憋闷了许久的内火,这才心满意足地对桔子说:“去吧,明天你再来。”
明天再来?明天之前你活不活着还不一定呢!
桔子心里咬牙切齿,脸上静如死灰。
她倒退着走出窝棚,狠狠地往地下连吐了几口:“呸……老骚货!”她觉得自己的嘴都要脏死了,恨不能立即把自己的舌头割了喂狼!桔子随手在草丛中揪下一把野草叶子往嘴里一塞就狠狠地大嚼起来,那又苦又涩、又麻又辣的草叶子弄得她一下子呕了出来。
吐完了,她眼泪汪汪地又掳了一把塞进嘴里,强忍住恶心狂嚼了一通,又吐了个干干净净,这才长长地从肺管儿里喷出了一口秽气。
杀了老八!这念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强烈地折磨着桔子。
可这件事谁能帮她呢?
回到窝棚里,几个女人都已经睡了。小多死了以后,这张两个人共用的草铺宽绰了不少,小多一做梦就咬牙切齿的恐怖声音再也听不到了,可桔子翻来覆去想着心事,怎么也睡不着。
大凤她们对老八的逆来顺受和盲目迷信,让桔子从心底感到一阵阵绝望。这些女人对老八在林子里“施了魔法”,“念了咒”的骗局深信不疑,所以竟连逃生的念头都放弃了。
可是桔子几次逃出去之后,又都稀里糊涂地跑了回来,就跟当初傻丢儿他妈出逃时一模一样,这又叫桔子从心底里感到她们的说法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
她一定要想办法弄清楚出山的路,然后,杀了老八,领着众人回家去。
主意一定,桔子觉得心里头一块石头落了地。她很快就在狼嚎声中香甜地睡过去了。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
秋风渐起,山上的罂粟花渐渐谢了,大烟葫芦已经长成。
现在女人们的任务是在这些烟葫芦上割出一个个小口子,然后等它伤口上冒出来的白浆儿凝固成一个个小小的圆珠儿,再用指甲小心地抠下来,这就是老八要收获的“贵重药材”的原料了。
这些日子,山上开始飘出一阵阵熬制烟膏的异香。
老八的心腹哑吧女人也开始紧张起来了,老八把最重要的生产程序交给她——日夜忙于用收获的烟浆炮制成品。
第17章遭遇狼群(2)
每天割烟的活儿越来越繁重,桔子的手叫小刀柄磨得破了一回又一回,血水一个劲儿往下淌。
眼看着那大片大片一望无际的罂栗田,无数密密麻麻的小葫芦像满天的星星,好像永远也割不完。几个女人累得东倒西歪,晚上头一沾草铺立刻就鼾声成片。
可是老八还是按照他自己的生活规律来叫人,哑吧每晚照例要来窝棚里“乱点鸳鸯谱”,桔子被叫过去的时候越来越多。
现在,老八不再像头一回那样给桔子下马威,往死里虐待她了,但他那不中用的器官却需要女人变着花样地帮他百般抚弄,还是不中用。桔子为此受了无数屈辱。她常常突然从老八的胯下抬起头来,用白眼球盯着他的陶醉相,恨不能一口咬断他脖子上那暴露的青筋,像野兽那样吸他的血,吃他的肉!她有几次都差一点儿喊出声来:“早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