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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三部曲-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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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名标有意停了一下,看曾国藩正聚精会神地听他讲,很是得意。他以为曾国藩会问他“什么怪事”,见曾国藩并未开口,只得继续说下去:“大人,你老说怪不怪,白天看到的那朵红牡丹,花瓣竟然全部收缩了,就像已经凋谢一样。我很奇怪,便赶紧点燃两支大蜡烛,再仔细看时,花瓣重又开起来,只是比不得白天的鲜亮。我想,这可真是个宝贝,便连夜把它带来送给大人。”

说罢从身上取出那个紫檀木盒来,双手递给曾国藩。曾国藩说:“玛瑙里有牡丹花不是怪事,像你刚才说的,花瓣能开能收,倒是过去没有听说过的,待我看看。”

曾国藩看那玛瑙,内中确有一朵开着的红牡丹。他吹熄蜡烛,再看玛瑙时,果然那牡丹神鬼不知地萎缩了。他叫荆七再把蜡烛点燃,那牡丹真的又开起来。曾国藩高兴地说:“真是一件怪物!”

“大人喜欢,这颗玛瑙就孝敬给大人吧!”申名标笑嘻嘻地说,说完起身就走。

申名标走后,曾国藩又试了一次,跟刚才一样。他猜不透其中的奥妙,心里说:“这天下果真有些匪夷所思的东西。”随手把玛瑙置于案桌上,继续审阅未了的开支单。看过几份后,便是标字营的军饷开支细账了。打武昌前夕,曾国藩风闻申名标在湘潭船厂监工时,冒领工钱三千两银子,当时因急于出征,不能细查。曾国藩认真地看了申名标报上来的单子,项目与彭玉麟、杨载福的差不多,银子却多开了五千余两。曾国藩很觉怀疑。他离开案桌背手踱步,一眼看见烛光下那颗淡黄色的玛瑙在闪光,心里明白了,狠狠地骂道:“这小子想用玛瑙来贿赂我,真正是个瞎了眼的家伙!”

前两天,刘蓉告诉曾国藩,这段时期,每夜都有不少湘勇卷带在武汉三镇抢掠来的财物,离营逃走。曾国藩已吩咐彭毓橘带人守在通往湖南的各条路口擒拿。据彭毓橘说,被捉的人中也数标字营的多。

“这个江湖窃贼,本性不改!”曾国藩想到这里又骂了一句。他在申名标的单子上重重地画上一个叉,然后把它气愤地推到一边。

烛光下,那颗奇异的玛瑙仍在闪烁着淡黄色的幽光。曾国藩走过去,将它轻轻地捧起,细细地端详着。他想起明天要设宴为多隆阿接风,脸上泛起了一丝冷笑:

“明晚我就用这个宝贝,来他个一箭双雕!”

十一箭双雕

曾国藩正在调兵遣将,准备整师东下的时候,却突然又从半路中杀出个多隆阿,令他心里颇不是滋味。多隆阿,字礼堂,呼尔拉特氏,满洲正白旗人。咸丰元年,多隆阿任盛京工部笔帖式,在京察未过堂之先,深夜至工部侍郎培成家,恳求优评。培成为人较正派,当面训斥他这种行为,并将他前次京察时所得之“卓异一等”考评亦予消除。多隆阿不死心,又在工部堂上当众哀求,培成大怒,上奏朝廷。多隆阿遭革职处分。多隆阿十分狼狈,到处托人找路子,结果投靠科尔沁札萨克多郡王僧格林沁行营,在与林凤祥、李开芳统率的太平天国北征军的战斗中,多隆阿接连打了几个胜仗,得到僧格林沁的赏识重用。僧格林沁打败太平天国北征军后,自以为天下无敌,眼角里非但没有太平天国数十万大军的地位,也没有朝廷的江南大营、江北大营的地位,江宁将军都兴阿原先也是僧格林沁的部下,僧格林沁便把多隆阿派到都兴阿那里,以加强都兴阿的力量,日后争得攻克江宁的首功。湘勇攻下武昌、汉阳,这是僧格林沁想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他对曾国藩十分妒忌,密奏咸丰帝,要谨防这支掌握在汉人手中的人马,并建议速派多隆阿带一支部队赴武昌,名为加强东进兵力,实际上充当朝廷的监视人。僧格林沁的密奏深合咸丰帝的心意。一道密谕下来,多隆阿立即以副都统的身份统带三千精兵,星夜出发,从六合进入安徽,再由英山进湖北境,然后从黄州溯江赶到武昌。

尽管曾国藩对多隆阿从江宁赶来的意图很清楚,但他却不能得罪这位当今天子表兄手下的红人。湖北巡抚衙门花厅里,曾国藩摆了十二桌丰盛的酒席。鄂省绿营都司以上的将官,以及湘勇所有营官都前来赴宴。主宾席上,除多隆阿外,还坐着荆州将军官文、湖广总督兼署湖北巡抚杨霈、固原提督桂明和盛京兵部郎中德音杭布。曾国藩举杯向多隆阿敬酒,说:“多将军谋勇双全,这两年来在山东、河北一带屡败长毛,拱卫京师,功勋赫赫,现长毛林凤祥、李开芳已粮尽弹绝,毙命在即,多将军盖世之功,将永垂史册。”

一贯以英雄自居的多隆阿骄矜地笑道:“这全是托皇上洪福、僧王伟谟,多某何功之有!”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官文也起身向多隆阿敬酒:“这次我军东下,还须仰仗将军倒乾转坤之力,我敬将军这杯酒,但愿借得将军虎威,一鼓聚歼窃据江宁群丑。”

“多谢,多谢。”多隆阿又昂然站起说,“多某和三千江宁绿营将士为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长毛末日已到。多某为激励士气,已许下明年上元节,将江宁全城歌女载到秦淮河上,为立功将士唱曲侑酒。”

多隆阿话音未落,花厅里的绿营将官们早已欢呼雀跃,杯盏相碰。桂明接着说:“鄂省兵力单薄,经验不足,一切都要靠多将军指教。”

多隆阿带着几分醉意,大大咧咧地挥挥手:“彼此一家,何必客气。”

说罢,又端起酒杯喝了个底朝天。随着官文等人的频频举杯,出席宴会的绿营将官纷纷站起,呼喊着向多隆阿敬酒。多隆阿的倨傲,以及官文等人无视湘勇的神态,使得湘勇营官们大为恼怒。这些营官全坐在凳上不动,无一人站起。曾国藩见此情景,忙起身端酒杯,望着一动不动的湘勇营官们说:“诸位,我全体将士即将誓师东进,多礼堂将军亲率精兵前来,大增我军声威。今日此酒,一来为多将军等接风洗尘,二来也为诸位壮行色。各位请起,让我们为东进胜利满饮此杯!”

湘勇营官们见曾国藩如此说,只得站起来,互相敬酒。酒席上重新响起一片吆五喝六的喊叫声,气氛渐趋热火。曾国藩见时机已到,满脸高兴地对大家说:“为助多将军和各位的酒兴,我请大家看一件稀世珍宝。”

多隆阿最是贪财爱宝,一听这话,大添兴头。他放下酒杯,急切地问:“侍郎公有何珍宝,快拿出来,让大家一饱眼福。”

这边王荆七已将申名标所送的紫檀木匣捧进花厅。曾国藩从中把玛瑙取出。

“好一颗光美的玛瑙!”多隆阿情不自禁地赞叹。

曾国藩笑着对大家说:“诸位看看,这玛瑙里面有什么?”

多隆阿从曾国藩手里将玛瑙一把夺去,仔细看了一眼,大声说:“这里面有一朵好看的红牡丹。”

官文、杨霈都凑过来,一齐称赞:“这朵红牡丹就像生成的真花一样。”

玛瑙在酒席桌上传递,大家纷纷夸奖它的光泽之亮和颜色之纯,尤其对里面那朵鲜嫩欲滴的红牡丹赞不绝口。申名标坐在桌边,装出一副第一次看到的样子,心里却暗自得意。玛瑙最后又传到曾国藩手里,他诡秘地对大家说:“请各位将桌上的蜡烛吹熄。”

众人都不知何故,遵令把烛火吹灭。曾国藩说:“请大家再看看这颗玛瑙。”

借着月色,多隆阿好奇地再看时,那朵红牡丹早已蔫落,就像遭了霜打冰冻似的枯萎下来。多隆阿好生奇怪,揉了揉眼睛,拿着玛瑙走到窗边再看,红牡丹的确已凋谢!多隆阿这一惊非同小可。官文、杨霈、桂明、德音杭布及各位将官传看着这颗玛瑙,都对红牡丹的凋谢摇头不解。这时,曾国藩又吩咐再点燃蜡烛,灯火通明的酒席宴上,众人再看玛瑙时,都惊呆了:红牡丹又娇艳地盛开了。

“稀奇!侍郎公,这可真是一件盖世奇物。”多隆阿不胜感叹。他家中收藏了不少珍宝,现在与这个玛瑙比起来,那些珍宝都成了废物。全花厅的人大大地开了眼界,申名标很快活。罗泽南纳闷:涤生一向不喜珍稀,今夜如何将一颗玛瑙当着多隆阿和各位将官的面如此炫耀,难道是武昌的胜利使他昏了头?

“侍郎公,你这个宝贝是从哪里得来的?”多隆阿的眼神是毫无顾忌的艳羡,仿佛只要说出宝贝的出处,他就立即会到那里去寻找!

“我手下一个营官送的。”曾国藩笑着回答,“他从长毛那里获得,又转送给了我。”

“难得这样有孝心的部下。”多隆阿感慨起来,望了一眼坐在另外几桌的他的部属。

“多将军,这正说明你的廉洁无私,你一身正气,部下不敢冒犯。”曾国藩一本正经地夸奖,使多隆阿心中一丝由嫉妒而生的怨怼化除了,高兴地笑道:“侍郎公过奖了。”

“多将军,在你的面前我感到惭愧。我想请教,这颗玛瑙,我应怎样处置?”曾国藩的态度是认真的,多隆阿不得不放下酒杯。官文、杨霈、桂明等人也一齐放下酒杯。

“我看你还是收下,别冷了部属们的心。”多隆阿竭力做出一副为他人着想的神态。官文、杨霈、桂明也都说:“收下吧,这是理所当然的。”

申名标听了,喜得把杯中的酒一口喝光,又忙着给自己倒一杯。

“各位不知,他这颗玛瑙要换我八千两银子哩!”

“不是说送给你吗?”多隆阿先是一怔,立即又说,“那也值得,值得!”

“八千两银子易得,稀世珍奇难遇。”官文是这方面的行家,他以略带夸耀的神色说,“去年暹罗一个珠宝商人向我兜售一个径长一寸的夜明珠,他开价就是三万。”

“官将军家还有这样的奇宝,我一定要去看看。”多隆阿嚷道,眼色很贪婪。

官文见状,自悔失言,忙赔着笑脸说:“不知多将军会来,我在上月让家人带回京师家中去了。下次再请你鉴赏吧!”

“可惜上月没来得!”多隆阿很遗憾,转过脸又对曾国藩说,“官将军一颗夜明珠花三万,我看这颗玛瑙也不亚于他的珠子,八千两银子算是太便宜了。”

“多将军你不知内情呀!”曾国藩收起笑容,正色道,“倘若此人像官将军刚才说的暹罗商人那样,明码实价,莫说八千两,就是八万两也由他漫天要价,买不起我不买就是了;倘若是真心真意敬重上司的僚属,为感激知遇之恩送来,也可说在情理之中。但此人不然。他去年利用监造战船之机,谎报工价物价,多领三千两银子,这次报开支单,又多报五千两。他想用这颗玛瑙来堵住我的嘴,不说出这八千两银子的冒滥,又想以这颗玛瑙为钓饵,以后好不断地从我这里把银子钓走。骗我私人的银子可恕,骗皇上的银子,国法难容!”

酒桌上的军官们都不去管主宾席上的对话,依旧是一片乱糟糟劝酒劝菜的吆喝叫嚷。申名标却时刻在留心倾听,听到这几句话时,一颗心像被曾国藩抓住似的,紧张得透不过气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坐在那里,如同受审一般。多隆阿、官文等人心里想:他不想得好处,白送给你?拿皇上的银子换来自家的财富,只有傻瓜才不干!但嘴巴上都说:“此人手段卑鄙!”

曾国藩说:“所以我正要与多将军你们商量下,我有个主意,看行得通不?”

“什么主意?”众人都凑过脸来问。

“我想这种行贿受贿的风气,一定要在我湘勇中根绝,我今天正要借多将军虎威为我壮胆。”

“侍郎公,你只管放心干,本都统为你撑腰!”多隆阿气壮如牛,俨然一个扶正压邪的英雄。

“我要就多将军坐镇的好机会,当众将这颗玛瑙砸碎,以示国法军纪不可亵渎。”

众人一听都大吃一惊,申名标觉得一把铁锤正击在他的头顶上,嗡的一声,眼前全变黑了。多隆阿忙说:“侍郎公,不能这样干,不能这样干!”

官文等人也说:“矫枉过正了,矫枉过正了!”

曾国藩说:“多将军,不如此不可根绝呀!”

“侍郎公,这样的稀世珍宝不可多得,砸了可惜。将送玛瑙的人撤职查办就得了,玛瑙无罪,千万别迁怒于它。”

官文等人忙附和:“砸了可惜,砸了可惜!”

“好一个为国惜宝,多将军说的是。”曾国藩转怒为喜,对着满厅人说,“我湘勇全体将官听着,刚才多礼堂将军说了,今后若再有人学这个送玛瑙的人的样子,一概撤职查办;在座各位若有索贿受贿之事,一经查出,也严惩不贷。这次我听多将军的,为国惜宝,不砸了,请多将军代我将这颗玛瑙转给大内珍藏。”

说完,曾国藩双手捧起紫檀木匣送给多隆阿:“多将军,拜托了。”

多隆阿大出意外,真有喜从天降之感,忙站起双手接过,连声说:“一定效劳,一定效劳!”

旁边官文、杨霈、桂明、德音杭布一个个眼红得不得了。那边申名标恨不得一头钻进地下去躲起来。酒席散后,他赶紧跪在曾国藩面前,坦白认罪,请求宽大处理。曾国藩撤了他的营官之职,留在亲兵营以观后效。

这天半夜,德音杭布的卧室还亮着灯光。原来,德音杭布和多隆阿在盛京共事过一段时期,深知他的底细,鄙视他的为人。德音杭布并不知多隆阿奉密谕而来,在今天这场酒席上,他既看到曾国藩的不受苞苴,又看到多隆阿的贪财好货。他想了很久,决定向皇上上一道密折,把到湘勇大营这几天来所了解的情况作个禀报,既称赞曾国藩廉洁奉公,治军严明,又将多隆阿收下红牡丹玛瑙的事也写了进去。德音杭布睡着之后,蒋益澧把密折偷出来,送给曾国藩。曾国藩看完密折,露出快意的微笑,对蒋益澧说:“把它放回原处,让皇上早日看到它。”

十一曾国藩身着朝服,隆重地向湘勇军官授腰刀

由于岳州和武昌、汉阳的攻克,湘勇的大小头目都升了官。胡林翼升为湖北按察使,罗泽南升为浙江宁绍台道,彭玉麟升为广东惠潮嘉道,杨载福擢常德协副将,鲍超擢参将,李元度、李续宾、王錱等营官及郭嵩焘、刘蓉、陈士杰等幕僚都有迁升。唯独救了曾国藩命的康福没有得到一官半职,大家都从心里佩服曾国藩不以公职报私恩的品德。绝大部分勇丁都在进入这几个城镇的头几天里,抢足了金银财宝。除上缴部分给什长、哨长和营官外,其余的便自己留下,托人辗转送回家去。又是升官,又是发财,算是真正尝到了打胜仗的甜头,湘勇士气高涨,渴望着早日离武昌去打江宁。都说长毛把江宁建成了小天堂,那里金银如海,财货如山,弄得湘勇个个垂涎欲滴,夜夜做着买田起屋、娶亲讨小、衣锦还乡的美梦。太平天国西征军在蕲州至田家镇一带重兵防守,欲与湘勇决一死战的消息,很快传到湘勇大营。曾国藩与胡林翼、罗泽南、塔齐布、彭玉麟、杨载福等反复计议三路进军的决策和具体细节。

这天中午,彭毓橘带领亲兵抬了一个大木箱进来报告:“一百把腰刀已打好,请大人过目。”亲兵撬开木箱,从中取出一把来。曾国藩见腰刀果然打造得精美,熟铁皮制就的刀鞘上,用铜钉钉出一朵朵云形花纹,铜钉锃亮,如同黄金般闪光;刀把上镶嵌着墨绿色南阳玉。曾国藩将刀抽出,立时便有一道寒光扑面而来,刀刃锋利,手不敢试。刀面正中端端正正刻着“殄灭丑类,尽忠王事”八个大字,旁边是一行小楷“涤生曾国藩赠”,边上另有几个小字,那是编号。曾国藩一连看了几把,把把如此。他很满意,吩咐将木箱抬进里屋。

湘勇官兵打仗立了功,可以按朝廷规定升官晋级,这是出自天恩。曾国藩想,还必须用一种方式来表达他个人对部属的奖励和赏识。用什么方式呢?过多地发赏银,他觉得有违于自己“不怕死,不要钱”的宣言;拜把结兄弟,这是山大王的行为,他又鄙夷不屑为。曾国藩想了很久,终于想出赠送腰刀这个好主意。武职不用讲了,即使是文职,既然在军营效力,就要有尚武精神。以个人名义赠送一把腰刀,既表达了自己与对方的特殊感情,又是鼓励湘勇的尚武精神。第一批受刀者,人数要少,仪式要安排得异常隆重,使他们感到无上的光荣。这把亲赠的腰刀,今后要成为湘勇官兵人人企望的最高奖赏。

次日下午,秋阳灿烂,湖北巡抚衙门头进二进两栋房屋之间宽阔土坪上,聚集着近四百名湘勇哨长以上的军官。他们一律按朝廷所授的官衔品级穿着蟒服,前后缀着补子。这些哨长以上的军官,无论授文职还是授武职,品级都不高,大部分在七品以下,黑底补子上五彩金线绣的多为鸂鶒、鹌鹑、练雀、犀牛、海马等,伞形红缨帽上戴的是起花或镂花金顶,插的是用鹖尾制的蓝翎。一色簇新的衣帽,加上耀眼的刺绣和闪光的翎顶,真个是花团锦簇,美不胜收。湘勇这批军官,大半出身书生,少部分来自无业游民和乡下作田人。不久前还是毫无功名的寒士细民,今日一旦穿着日思夜想的官服,个个脸上流光溢彩,无异步入洞房时的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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