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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王似是对张宏极感兴趣,又是一阵打量后,硬是要张宏坐在了那大石上,这才自己给自己寻了处石头,坐了下来。含笑又看了几眼,相王自然也是注意到张宏的恭谨,便又道:“我还是喜欢你先前的那般随意,不必将我当成什么王爷。”
张宏口上称是,只是实在想不到相王竟是这般有趣的人。
“你可知我为何会在三郎别院种这些东西?”指了指张宏身后那些奇怪的植物,相王又问:“又可知我为何会一早出现在这里?”
张宏自然不知,所以在相王问罢,也是摇了摇头,言道:“小可不知。”
并无任何什么诸如上位者气势的相王,在张宏言罢,竟是不再微笑,转而有些叹息的意思,看着那处临淄王府的偏殿,话锋一转,道:“我知道你最近与三郎所谋划之事。”
张宏只是小意看着相王,没有接口。相王似乎是在回想些什么,过了会儿,才又道:“其实不管是我那妹妹,还是三郎,他二人看似都在为自己争着些什么东西,但其实却也只是为他人作嫁衣罢了。”
张宏不懂相王这些言语,因为他实是不知以临淄王与太平公主的权势及能耐,还能有谁够格或者可以说是能够让这二人为他作嫁衣?所以张宏此时显得极为疑惑。
但相王却像是丝毫不曾见张宏之疑惑,竟是显得有些烦躁,强自挥手道:“算了,不提这些了。”言罢,却又看着张宏,显得有些意味深长:“我也知道你前段日里在公主府的所作所为,还知你近日与三郎之计划布置。我很好看你。”
本想略微谦逊几句的张宏,在看着面前这相王如此神态之时,倒也只是微笑:“谢王爷赏识。”
相王更有赞赏之意。但却未及再有言语,临淄王已然回府向着这边走来。
“父王安好。”恭身行礼罢的临淄王只是看了张宏一眼,随即显得有些谨慎般看着相王。
相王知道张宏来找他这三郎自然是有事要商,而偏偏他二人所言之事他根本不想参与,所以只是应了声后,便对着李隆基言道:“这圃园你要时常打理才是,不要总是等着父王亲来。”李隆基自然也是一直不解为何他那父王会在园子中种植这些东西,并且要交代他亲自打理,所以显得无奈。而相王却对他那无奈之色丝毫未见般,又道:“既是你事要商,那父王就先回去,只是你要记得这圃园!”说罢,只是再看了张宏几眼,相王便也这般径自离去。
而直到相王转身,再也看不见了之时,张宏却仍是没能想明白先前相王所问为何会在临淄王府种这些东西,又为何要亲自打理。
第五十五章王琚
相王走后,李隆基并没有要张宏前往偏殿的意思,只是仍在这方园圃中站着。他看着张宏,并没有以往那般亲和的神色,有些不解,有些认真的意思。只是在张宏仍是那般的微笑时,轻轻皱了皱眉,问张宏道:“我不知你此意为何。”
李隆基跟本不必去深入了解便能知道是张宏刻意得罪的张介良,因为在他与太平公主等人眼中才智超绝的张宏,韦后一党中人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这点李隆基很确信,这本便是他和太平公主在维护着张宏的举动。
张宏看李隆基如此神色,自然也清楚在李隆基眼中,他再怎样的不可多得,也终归是比不上他所要去做那事之重要性。所以张宏暗叹,但表面并无任何失望之色,言道:“并非小可刻意如此。”
还是那般神色,李隆基未曾理会张宏之解释,又言道:“你也知晓,在我与崇简倾力全心之下,几日前韦后便已经稍稍疏远了宗楚客,而与张希,裴谈二人较为亲近起来。现下你这样与张希做对,我不仅担心你会暴露在韦后一党之前,更是连我和崇简这几日的辛劳也会彻底无用,他们反而会越发的团结起来。”顿了顿,李隆基看着张宏,仍是那般问着:“所以我不理解,你为何如此?”
李隆基看着张宏之时,张宏也看着他,在张宏印象中,能与太平公主争斗,最终而获胜的李隆基不应当猜不出他真正的意图。不是因为太平公主能猜出,而只是因为张宏的意图本来就是十分明显。
张宏忽然笑了笑,连李隆基也是不解,微有奇怪之色。见此,张宏也便将于太平公主的那番话又说了遍:“可王爷想必也当熟悉张希次人之脾性。他没有宗楚客那般沉稳,所以在他的独子受伤后,他会冲动。冲动之下自然更容易犯些错。”
李隆基看着张宏,似是之前完全没能想到此节。又是认真打量了张宏几眼,李隆基倒是松开眉头,展颜一笑:“原来你竟还存着这般心思,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你。”不待张宏开口,李隆基却是又显得有些担心:“不过你此般作为,且先不说此后韦氏那些人会知道你,便是于我等先前之计划,也不得不暂且停下。”说出此话之间,李隆基有些叹息之意,他当然知晓那份计划若能毫无纰漏的实施,那成功的可能性是极大的。可现下张宏这样一来,却让计划也不得不暂且搁下。
张宏自然能看出李隆基心中忧虑,所以轻笑:“王爷,计划,总是跟不上变化的。”像是完全没看到李隆基那眼中掩饰不住的惊讶,张宏又道:“况且,若小可所料不差,此举不仅不会影响到王爷之计划,甚至更能加快王爷实施的步伐。”
“计划总是跟不上变化。”喃喃重复着这话的李隆基却是极为奇怪的轻轻一叹,有些惋惜般看着张宏:“此话怎讲?”
说出此言的张宏,只是以为李隆基未曾听说过此言,所以惊叹,却不知这于他而言再也熟悉不过的一句话给李隆基带来了多少震撼。毕竟,谁都懂的道理却在此之前却从未有人能够如此自然而然的说出来。故此,张宏闻及李隆基之问后,却并不知李隆基所问之意,只是道:“王爷应知,张希此人与桓国公,左卫中郎将武延秀所交菲浅。而张介良伤,张希若是俱宗楚客权势而不敢妄动,那他定会寻些人来为难小可,如此这般,这武延秀无疑是最佳人选。”言至此,张宏不再开口,只是看着李隆基那似有所想般的神情。
李隆基看着张宏,他似乎这才有些明白为何这仅仅只是十三少年的张宏总能做出许多他人根本不能想到,也根本不会做到的事情。当所有人都仍局限于目前眼下形势之时,这少年却总是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看到了更远的事。
所以李隆基赞赏。更想将张宏这少年留在身边。有着这般想法地李隆基倒再也全无责怪张宏之意。顺着张宏未说完地话道:“京中大臣却都知。武延秀其实懦弱。若是张希要他来为难于你。那安乐公主定也会随之而来。安乐公主若是动。那于我等确实是个机会。只是伴着这机会。风险却也重了几分。”
张宏轻言:“王爷。富贵险中求。”
李隆基深以为然。竟然一笑:“好。好一句富贵险中求。”说到此。李隆基话锋一转。倒似不再予张宏计较此事。道:“我回来时。已让崇简带些兵士去你家中。防患于未然。”
张宏一怔。他先前还道李隆基并无太多重视于他。但此番看来。莫不是自己错了?只是这般想着。张宏却也作感动惶恐之意:“怎敢劳二位王爷大驾”
李隆基摆手。根本不以为意:“虽是如此。但崇简毕竟领着左前卫大将军衔。他不可能常留你家。而既是事已这般。本王建议你倒不如暂且与你阿娘搬来王府居住几日。可保无禺。”
张宏更是感动:“王爷厚爱。小可铭感五内。”稍稍犹豫番。张宏注意到李隆基并无其它神色。这才又道:“小可确是要暂时搬迁。只是不敢打扰于王爷。暂时还是先居于王府一旁那黄家地宅子中罢。也可得王爷庇护。”
“黄贾仁府上?”李隆基一奇,随即却是释然,轻笑道:“原来你与那黄胖子已然合好?如此甚好,倒是本王多心了。”既是对张宏此人极为感兴趣,那张宏自小的一切资料李隆基与太平公主当然甚为清楚。所以知道黄不学与张宏早前的事非,并无奇怪。
王府胡同,乃是京中高官聚集之地,张介良张希父子即便再为冲动,再是恼怒,当然也是不敢在这胡同中撒野。而黄不学家中那处宅子虽不在王府胡同,但也确在其边缘,如此一来,便是并无太多权势的李隆基,想要去保张宏一家安宁,也是轻而易举的。
故此,在得李隆基这些言语后,张宏也是大为心安,又与李隆基客套了许多之后,这才提及时日不早,须得尽快搬迁,不敢让二王爷等上太久。李隆基并无阻拦,他知道若是张宏以后居住于此地,那也的确比以往方便许多。
任由张宏离开去的李隆基却并未回房,仍是站在那处看那略显背影单薄的少年转身,再也看不见,眼神古怪。
也在这时,王府中极为隐秘的偏殿中却是走出一人,此人看似与李隆基一般年岁,仪表倒也不凡,只是那双稍显狭小的眼睛却会让人觉得几许不适。
这人极为小心的走至李隆基身前,只是恭身,却不敢开口。
李隆基似是未曾注意到此人,仍是那般怔怔的想着这许多事,以及那少年张宏。过了许久,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轻声言道:“王琚,在你看来,这少年此般作为,是好亦是坏?”
被李隆基唤作王琚的青年,似是并未追随李隆基太久。说话间有些小心的意味:“在下以为,既是王爷也是等不急,那不妨且先看看这少年能掀起多少事端”
王琚的话,并未让李隆基有任何神色之变,未赞同,也未表示不赞同,只是仍是那般站着,看着张宏所离开之方向。
第五十六章暴发
步出临淄王府的张宏,在得到李隆基的那番言语之中,心中也是大为安定。至少在于此时而言,无论是太平公主,或是临淄王李隆基都不会任由张希来为难张宏。
天色尚早,本便在王府中并未耽搁太久的张宏想及昨晚交代高不危所作之事时,微微犹豫一番,还是决定先去高不危那边。此刻的家中并无危险,有常霸在,更有二王爷在,那即便是张希亲往,也是不敢放肆的。
高不危仍在公主府上,是因为张宏虽按太平公主之意来临淄王府协助李隆基,但其实他更清楚他是太平公主府的人,所以这些时日他便一直将高不危留在公主府,意在示意太平公主,表示忠诚,安她的心。
在张宏赶至公主府时,还未曾进入,却又遇见那范慎,范慎明显是从另外一道走过来的,但给张宏的感觉却是他似乎先前便知道张宏会来,一直在等着张宏。
昨晚之事确是范慎之功,若不然,张宏根本不敢去想其后果。所以在遇见范慎后,张宏也并未有所表示,任由他随在自己身后,步入了公主府。
高不危还是在知清殿,这是张宏较为赞赏高不危的一处,他极有毅力,每日很早便能赶到知清殿,尽管即便早去也是无事。
张宏走进知清殿时,因时日尚早,所以殿中倒无许多人。只是岑羲在,严庄也在,除却了他二人,剩下的十几人大都是岑羲的人。张宏近日甚少来公主府,所以对当下知清殿中的情况不太了解。他迈入知清殿时,高不危也果然坐在张宏那位置上翻看着一些书籍。
张宏上前,轻叩了叩高不危面前那张桌子,翻看着书籍的高不危在看到是张宏之后便也知晓他是所为何事。所以高不危起身,便要随张宏出去。
只是,在高不危刚刚起身之时,岑羲那边却也有几人起身向张宏这处走来。张宏皱了皱眉头,他看见是岑羲的示意。
这几人应该都是京中一些宗族世家子弟,从他们居傲自以的神态的中便能看出。他们这些时日来憋了太多的气,不仅是因为他们向公主殿下所进之言公主殿下并未理会。甚至是张宏本人也根本是一副不屑于他们计较之态,所以此刻在看到张宏之后,这蠢蠢欲动的几人得到岑羲的首肯后便靠了过来,盯着张宏与高不危二人,不怀好意。
高不危仍是那般清冷之意。他已经习惯了这些公子哥们地奚落。
本不想理会他们地张宏。在抬脚刚要绕过这几人之时。却是有两挡在了他地身前。带着几许调侃地意味看着张宏。张宏又是皱了皱眉。复又再绕。但这二人显然是要寻些不是。又挡在张宏身前。
张宏地脾性一向和善。但也只是针对特定地一些人。所以在这几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如此这般之后。张宏也隐隐有了几分怒意。他看着面前二人。并未开口。
“张公子大驾光临。怎是才来便要走?”为首地一名有些高大地青年肆意地打量着张宏:“可是自恃有些才能轻视我等?”
张宏暗叹。他其实很想说并非轻视。而是无视。但终究还是忍了忍道:“劳烦二位。小可现下有事在身。”
那二人在张宏又退了一步之后。显得更为张狂。甚至是嘴角也挂起了讥笑之意:“实是抱歉。我等此刻也正好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予张大人。还望你能在这殿中多留片刻。”
张宏神色未变:“小可学识浅显,请教不敢当,只是二位有何问题不妨问来,小可实是不易久留。”
那有些高大的青年在见张宏仍是如此神态自若之时,更为恼羞,眼中有些阴狠之色,看着张宏一字一字问道:“敢为张大人,自幼早亡阿爹的你,究竟是怎样被你那阿娘带大的呢?”言语间,尖酸刻薄之意彰显无疑。
张宏仍是微笑,只是随着这青年一字一句的说完,那微笑却已经渐渐凝固在张宏脸上,显得森然而狰狞。
有人曾经说过,忍无可忍之时,便也无须再忍。所以在这青年辱及张宏阿娘之时,张宏轻轻后退了一步,位于范慎身旁。
他看着那青年,神色极冷。但那二人显然也并未因张宏这般而有任何惊惧,因为这是公主府,况且张宏这一十三少年书生,他二人根本不担心张宏能奈他二人何。
张宏轻叹,冷然之意极显:“古人有云,君子动口不动手。这句话小可是十分认同的。”那二人不解张宏此言之意,有些不着头脑之感觉。但张宏却仍是自顾自轻叹,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说着,却是又摇了摇头,有些不屑的意味。
不待那二人反映过来,张宏却又突然看向了一旁的范慎,面无神色:“有句话是如何说的来着?”眼看范慎一脸的不解之色,张宏又道:“主辱”
范慎这才稍稍有些明白张宏之意,忙顺口接道:“臣死。”
随意看了眼范慎,张宏将眼睛又放在一脸莫名的那二人身上:“你死于我有何好处?”不待范慎明白过来,张宏又道,言语极轻:“打,打到他爹娘都不能再识得他。”
范慎大愕,他知道此时的张宏极为恼怒,但他却也绝不曾想到张宏竟然是如此的直接,如此的干脆,甚至,是有些血腥。但惊愕归惊愕,此时的范慎当然不敢再有违背张宏之意,在感觉到张宏那认真的神态之后,毫不犹豫,轻轻一笑,应道:“好。”说话间,几步上前,一拳便砸向了那高大青年的鼻梁。
能一人单挑黄不学所带十几家奴的范慎,对于这二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自然是手到擒来。
一脸漠然的张宏,看着那二位丰态神仪的公子哥在由先前的潇洒之态转由此刻的连声哀号,根本不曾有任何让范慎停手的意思。只是轻声,自顾自言道:“很可惜,我并非君子。”
身后的高不危莫名一颤,似有所动。
岑羲目瞪口呆,他让这几人前去只不过是想调侃张宏罢了,却不曾想这少年竟然如此狠厉,毫无一丝读书人之风。但虽是如此,他也依然不敢想前阻止,他并不能保证,因他是公主殿下面前的红人,张宏便不敢打他。因为张宏明显比他更得公主殿下之宠信。
随那哀号中的二人一同前来调侃张宏,甚至先前还围在张宏四周的人,在看着那二人如今惨相时,不由的,都是连连退了几步。只怕张宏会让那稍懂武艺的下人连他们一块儿打。
范慎不敢停手,他不能再被张宏所放弃。这其中的原由也只有他更清楚。所以一直到那二位公子哥再也哼哼不出来,范慎这才转身,看着张宏,眼色相询。
张宏上前,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两名公子哥,均是满脸的鲜血,红肿,稍稍确认便是他们爹娘也不会轻易能认得他们之后,这才点头:“很好。”说话间,张宏也注意到范慎那手上所沾着的鲜血,随手从腰间抽出一块方巾递在了范慎手上之后,张宏甚至根本不看殿内岑羲,严庄任何一眼,扬长而去。
范慎接过方巾,眼中闪过一抹不为人知的奇怪之色。随即便跟在张宏身后走出知清殿。
高不危则是在从地上那二人身边走过之时,稍停了停脚,有些奇怪的叹了口气,这才出去。
自他三人出去,这知清殿中许久都是鸦雀无声。甚至是地上他二人也根本无人前往看望。他们都还没能够从先前那一幕震撼中清醒过来,都是读书之人,谁会曾想张宏竟然这般狠毒?
只是那严庄首先回复了过来,在他起身又多看了那地上的二人一眼后,苦苦一笑:“秀才遇上兵”未待他感慨完,严庄忽然却又想起此事始作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