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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斯泰纳小声说:
“我看到了。这是库维尔。我去盯着他。今晚,还是在昨天的酒吧见面吧。”
他走过去,慢慢接近库维尔。库维尔拐了几个弯,无疑是想摆脱有可能跟踪的人。可是他没有想到要仔细察看一下别人的面孔,也就没有注意到大个子保尔和他的同伙。他往奥特伊那边走,把那个钓鱼人模样的家伙也带了过去。
大个子保尔还等了一个钟头。克拉拉这一天没来。但戈热莱却出现在街当头,于是他赶紧收拾行头,溜走了。
晚上,他的团伙成员在蒙马特尔小比斯特罗酒吧聚集,这地方取代螯虾酒吧,成了他们约会的地方。
索斯泰纳与他们会合。
“行了。”他说,“他们住在奥特伊,摩洛哥林荫大道二十七号一座小屋里。我看见库维尔在花园栅门口按铃。栅门自动开了。八点差一刻时,我又看见那小妞回来了。同样一套程序,她一按铃,门就开了。”
“他呢,你见到了吗?”
“没有。不过,他肯定住在那里。”
大个子保尔思索片刻,说:
“不过……动手之前……我想亲自去摸清情况……明早把汽车给我准备好。十点钟动身。我向上帝发誓,如果情况真是这样,克拉拉可别想逃走。哼!那婊子!”
次日早上,一辆出租汽车开到大个子保尔租住的公寓门前停住,接他上了车。开车的是挺着肚子,红着脸膛,戴一顶草帽的索斯泰纳。
“上路吧!”
司机技术娴熟,很快就来到奥特伊的摩洛哥林荫大道。这是条宽阔的道路,两边种着小树,是从新近划成小块出卖的旧花园和旧庄园中间开拓出来的。拉乌尔的小楼就是这样一处产业的遗址。
汽车驶过去一段距离才停下来。大个子保尔缩在汽车里,通过后面的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三十步外小楼的栅门和二楼打开的窗户。司机坐在驾驶座上看报纸。
他们不时地说上几句话。大个子保尔不耐烦地说:
“妈的!这楼里似乎没住人。都一个钟头了,还不见有人动弹。”
“当然呐!”那胖子索斯泰纳嘲弄道,“人家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哪里会这么着急起床……”
又过了二十分钟。接着敲响了十一点半的钟声。
“啊!贱货!”大个子保尔脸贴在车窗玻璃上,咬牙切齿骂道,“还有那混蛋!”
在小楼的一个窗口,露出拉乌尔和克拉拉的身影,他们手肘撑在小阳台的栏杆上。从车上看得见他们紧偎在一起的上身,洋溢着欢乐和微笑的脸,还有金发克拉拉那一头耀眼的秀发。
“走吧!”大个子保尔吩咐道,一张脸恨得直抽搐。“我看够了……臭婊子!……这一来,她就给自己判了死刑!”
汽车启动了,朝奥特伊平民区驶去。
“停下!”大个子保尔吼道,“跟我来。”
他跳到人行道上,进了一家咖啡馆。里面有寥寥几个顾客。
“来两杯苦艾酒……再借笔墨用用。”他吩咐。
他咧着嘴,一脸凶相,想了好久,然后,断断续续地小声说出自己的想法:
“是这样……对……是这样……叫她落进陷阱……算准了……既然她爱他,她就会落进陷阱……然后,我就逮住她……她得让步……不然,就该她倒楣了!”
一阵沉默。然后他问:
“可惜我没有他的笔迹……你没有吗?”
“没有。不过……我有库维尔的一封信,从夹层的书桌上偷来的。”
大个子保尔的脸豁然开朗。
“给我。”
他研究了笔迹,照抄了一些单词,全力模仿了大写字母的写法,然后,取了一张信笺,匆匆写了几行字,署上库维尔的名字。
在一个信封上,他也同样模仿库维尔的笔迹,写了下面这个地址:
摩洛哥林荫大道二十七号
克拉拉小姐收
“多少号?二十七号……好……现在,听我说,记住我的每一句话。我要走开。是的,如果我留在这里,会做出蠢事。现在,你吃饭。饭后,你仍然去守在那儿。按理说,拉乌尔和克拉拉应该出门,各走各的路。拉乌尔先出来,然后克拉拉会出来散步。拉乌尔出门一个钟头,一个半钟头以后,你开车到小楼门口,按铃。等门一打开,你就显得不安的样子,把这封信交给那小妞。你念念吧。”
索斯泰纳念完信,摇摇头。
“地点选得不好。在伏尔太沿河街见面!多不合适!她不会去的。”
“她会去的。因为她想不到人家会骗她。她怎么可能想到我会选那个地方设陷阱呢?”
“就算是吧。可是戈热莱呢?戈热莱可能会见到她……见到您,老板……”
“你说得有理。喏,你把这封快信送到邮局去。”
他写道:“有人向警方报告,大个子保尔及其同伙每天饮开胃酒时在蒙马特尔小比斯特罗酒吧聚会。”
“如果拉乌尔不出门,或者很晚才出门呢?”
“那就该我们倒楣。只好推到明天再说。”
他们分开了。索斯泰纳吃过午饭,又回去看守那幢小楼。
拉乌尔和克拉拉在楼前小花园角落里待了四个多钟头。天气燠热。他们坐在一株老接骨木的树荫里,平心静气地交谈。
拉乌尔要出门的时候,担心地问道:
“今天漂亮的金发女郎不开心。是为什么事发愁吗?有什么预感?”
“自从认识你以来,我就不愿相信什么预感了。不过,我们每次分开,我都有些忧愁。”
“只分开几个钟头嘛。”
“这已经够久了。再说你的生活……这样神秘!……”
“要不要我把我的生活全告诉你,让你知道我干的好事?只是,你就得听一听那些坏事了!”
她过了一会儿,才回答:
“不。我宁愿不知道。”
“你说得有理!”他笑着说,“我也一样,不愿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不过我很清醒,哪怕是闭上眼睛,也把事情看得清楚。等会儿见,亲爱的。别忘了,你答应我不出门的。”
“你也别忘了,你答应说不去沿河街那边的。”
克拉拉又压低声音补上一句:
“其实,最让我不放心的……就是你冒的危险……”
“我从不冒险。”
“不对。我每次想象你在这小屋外边的生活,就看到你在匪徒和警察中间,匪徒们朝你扑过来,警察则恨你……”
他接过她的话说完:
“就看到狗要咬我,瓦片要砸在我头上,火要烧在我身上!”
“是这样!是这样!”她说,也变得高兴起来。
她深情地吻他,把他送到花园的栅门口。
“拉乌尔,快去快回!只有一件事要紧,就是守在我身边。”
她坐在花园里,努力静下心来读书或者提起兴致做刺绣活。接下来,她回到房间,想休息休息,睡一会。可是她像丢了魂似的,干什么事都没有心思。
她不时地照照镜子。变化真大呀!这么多衰老的迹象!眼睛周围都有了黑圈。嘴皮松耷耷的,笑容也有了几分凄楚。
“有什么关系,”她寻思,“反正他爱我这样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好像漫无止境。
时钟敲响了五点半。
这时驶来一辆汽车,停下了。她听到声音,把身子探出窗外。果然,汽车停在栅门口。一个大胖子司机下了车,按响门铃。
她看到贴身男仆穿过花园,又拿着一封信走回来,边走边端详信封。
他上了楼,敲敲门,把信递给克拉拉。
“摩洛哥林荫大道二十七号,克拉拉小姐收。”
她拆开信展读,立即哽塞地叫了一声,慌慌张张地说:
“我去……我去。”
仆人提醒道:
“我想提醒太太您,主人刚才……”
他毫不犹豫,抓过信纸读道:
小姐,主人在楼梯平台受了伤,现在躲在夹层的书房里休息。一切还好。只是他想见您。致意。——库维尔
笔迹模仿得很像,仆人原本熟悉库维尔的字,也就上了当,没有想到劝克拉拉别去。再说,克拉拉急成那副样子,他能劝得住吗?
克拉拉穿上外衣,跑过花园,隐隐看到索斯泰纳敦厚的面孔,问了一句,不等他答话就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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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争斗
克拉拉一刻也未曾想到,这里面有诡计和陷阱。拉乌尔受了伤,甚至死了也说不定。因为她只想着这件事,再也顾不上考虑别的。即使她能够思考,可是在脑子里一片纷乱的情况下,她也只可能想到一些可能发生的意外事件:拉乌尔到六十三号造访,碰上戈热莱和大个子保尔,发生冲突,动起手来,受伤后被抬到夹层休养。她想到的只是惨剧、灾难。她显然认为拉乌尔受了重伤,伤口很大,汩汩地往外冒血。
可是受伤,这只是最好的假设,她都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好事。可以说,她一直认为他死了。她觉得,倘若交手的结果不是这么严重,库维尔信中的措辞会有一些区别。不,拉乌尔肯定死了。她无权怀疑这种结局。她突然发现,这个事件其实酝酿已久了。命运在让她接近拉乌尔的同时,就已经要求他不可避免地死亡了。一个克拉拉所爱的男人,一个爱克拉拉的男人,命中注定是要死的。
她一刻也不曾想象她到达死者身边时会是什么样的情况。不管拉乌尔是与戈热莱,还是与大个子保尔发生冲突,伏尔太沿河街那幢房子的夹层肯定已处于警察的控制之下。因此,警察只要见到金发克拉拉,就立即会把这只久追不获的猎物逮住。她甚至没有想到有这种可能,或者这种可能在她看来是无关紧要。如果拉乌尔不在人世了,那她被捕坐牢又有什么关系?
她脑中萦绕不去的念头,她不再有能力把它们串起来,因此它们只是以零乱的句子,或更确切地说,以瞬息即逝的图像,毫无逻辑地连在一起,在她脑海里闪过。眼前的风景,塞纳河两岸的风光,房屋,街道,人行道,行人,杂糅在一起,缓缓地展开,急得她不时朝司机喊:
“快!快开!您怎么都没动呐……”
索斯泰纳转过那张友善的面孔对着她,似乎在说:
“您放心,少奶奶,我们到了……”
确实,他们到了。
她跳到人行道上。
她递钱给他。他不要。她把钱往座位上一扔,也不看看周围的情况,就往一楼前厅跑。看门女人这时在天井里,她没见到,就匆匆往楼上跑。楼里这么安静,也没有人来迎接,她不免觉得诧异。
楼梯平台上也没有人。没有一丝声响。
这种状况让她觉得意外,却没有缓除她的冲动。她仍旧不顾一切地往厄运设下的陷阱冲,那份疯狂,几乎含有自我了结的希望,含有与拉乌尔同赴黄泉的无意识的愿望。
门微微打开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她也不大清楚了,只知道有一只手伸到她脸上,寻找她的嘴,把一条绸围巾揉成一团,塞进会堵住,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凶狠地往前一推。她失去平衡,踉跄几步,跌进大房间,扑在地板上。
这时,瓦尔泰克斯一下平静下来,不慌不忙地插上保险销,又随手把客厅门带上,稍稍朝地上的女子欠下身来。
克拉拉并没有昏过去。她很快就摆脱了麻木的状态,明白自己落进了陷阱。她睁开眼睛,惊骇地望着瓦尔泰克斯。
面对这个软弱无力,毫无生气,伤心绝望的对手,瓦尔泰克斯嘿嘿笑起来。这种笑声,她从不曾听过,它是那样残忍,因此,除非是昏了头,才会去祈求他怜悯。
他把她提起来,放到长沙发上坐下。屋里就剩了这张沙发和那把大扶手椅可以坐坐。接下来,他打开相连的两间卧室的门,说:
“卧室里没人。套房门关紧了。谁也不可能来救你。克拉拉,没有任何人,包括你的好朋友。尤其是他,更不可能来救你,因为我让警察去盯着他了。因此,你完了。你知道剩下该干什么事。”
他复问一句:
“你知道剩下该干什么事吗,嗯?你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吗?”
你撩开一幅窗帘。汽车停在外边。索斯泰纳在人行道上望风。瓦尔泰克斯冷笑道:
“各方向都有人看守。管保一个钟头无事。而一个钟头里,要发生多少事呀!多少事,可我只要一件就够了。然后,我答应你,我们就一起走。我们的汽车就在楼下……我们可以坐火车……然后是美好的旅途生活……同意吗?”
瓦尔泰克斯朝前走一步。
克拉拉从头到脚都在发抖。她垂下眼睛盯着双手,想强忍着不抖,可是她的双手仍像树叶一般直颤。双腿也是这样。整个身体都是如此。她觉得全身发烧,又觉得凉透了心。
“你害怕,嗯?”他问。
她含糊说道:
“我不怕死。”
“是的,可你怕将要发生的事儿。”
她摇摇头。
“不会发生什么事儿。”
“会,”他说,“会发生极为重要的事。它是我唯一想干的事。你想想我们已经发生过什么事,第一次……以后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接着干的事。你不爱我……我甚至要说你恨我。可你是最软弱的……每次闹得斗得疲倦了,没有力气了……你就……你还记得吧?”
他走过来。克拉拉在沙发上连连往后挪,一边伸出双手推开他。他打趣道:
“你准备了吗……像从前那样……太好了……我并不祈求你同意……相反……当我吻你的时候,我倒愿意是强逼的……我老早就丢掉自尊心了……”
他的脸因为淫邪与仇恨而变得残忍,凶狠可憎。他的手指紧缩着,准备扼住,准备掐住这个脆弱的脖子。它很快就会抽搐,发出临终的粗重喘息……
克拉拉在沙发上站起来,跳到扶手椅背后,躲开他的攻击。桌子抽屉微微打开了,里面放着一把手枪。她伸手去抓,却来不及,被他拦住了。于是她在房间里奔逃,差点摔倒,最后还是被那可怖的手指抓住了。那只手立即掐住她的喉咙,把她所有的力气都夺去了。
她两腿发软,跪下去,倒在沙发上。她的腰弯了。她觉得自己要失去知觉了……
可是那只可怕的手松了一点。前厅的门铃响了,在这间房里响起轻轻的回声。大个子保尔朝那边扭过头,侧耳倾听。没有新的动静。保险销插上了。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他正准备再度抓紧猎物,突然恐惧地咕噜了一声。两个窗户间跳跃着一束亮光,吸引了他的目光,他一下惊住了,目瞪口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超现实的不可思议的奇迹。
“他!……他!……”他惊慌地嗫嚅道。
这是幻觉还是恶梦?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墙上有一块光亮的地方,像是电影银幕,上面映出拉乌尔得意的面孔。不是一幅肖像画,而是活生生的面孔,眼睛是动的,带著作自我介绍时那种亲切愉快的微笑,仿佛在说:
“怎么?是啊,是我。您没有料到我会来,咹?那么看到我您高兴吗?我也许迟到了几分钟。不过我会追回来的,我就进来了。”
果然,响起了钥匙插进锁眼的声音,保险锁的钥匙也插进去了,接下来是推门的声音……瓦尔泰克斯直起身子,恐慌地望着门口。克拉拉听到声音,紧张的面容松弛下来。
门被推开了,不像是被强行闯入的人或发起攻击的人猛力撞开的,而像是被一个心情愉快回家来,发现家里井井有条,东西都在原位,几个好朋友正在亲热地谈论自己的人轻轻推开的。
他毫不为难,也无防备,从瓦尔泰克斯身边走过,关掉银幕,然后对对手说:
“别显出这副上断头台的神气了。以后你可能会有这个命,但眼前你没有任何危险。”
接着对克拉拉说:
“小姑娘,你看,不听拉乌尔的话,吃苦头了吧。先生大概给你写了一封信,对吧?拿给我看看。”
她把一张揉皱了的纸递给他。拉乌尔往上面扫了一眼。
“只怪我疏忽了。”他说,“我本应该预见到这种圈套。这是老一套了,恋爱的女人免不了一头撞进来。不过,小姑娘,现在用不着害怕了。快别皱眉了,笑起来。你看得明明白白,他是不侵害人的!一只绵羊……一只发呆的绵羊……这是因为,他大个子保尔想起了我们前几次交手,不想冒险投入一场新战斗。对不对,瓦尔泰克斯,嗯?你学乖了,是吧?学乖了,但又变得愚蠢了。怎么样,鬼东西!你把司机留在沿河街上了吧?尤其是他有一副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