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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等一等,”海尔德说,“我想要审问你,可是似乎是我一直在回答问题。”
“当然了,”梅森说,“我希望先清清楚楚地摆明这次会面的级别。我现在问您,检查官大人,以律师的身份向另一位律师提问,您认为怎样?我应该说那些会在某种意义上影射我的当事人没有资格继承死去丈夫的遗产的话吗?”
“当然不应该,没人让你那么做。”
“正是这样,”梅森说,“所以当你问我关于所属权问题的时候,我不得不非常小心做出回答。您不这么认为吗?”
“我不便于给你什么建议。”海尔德说。
“没错,”梅森表示同意,“我欣赏您的坦诚,检查官大人。既然您所处的位置使您不便于给我什么建议,那么我不得不提醒我自己。话又说回来,您提出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问题,我不知道,在当前的情况下,我是否有自由评论什么所有权的问题。不过,请继续您的提问吧,我看看是否能做点什么。”
海尔德低头看着他的纸。“你在那所房子里的时候,”他说,“那所属于爱德·代文浦的位于天堂的房子里,你是不是撬了一张办公桌的锁,打开了一个保险匣,拿走了一封写有代文浦亲笔字‘在我死亡时交给警察局’的信?”
梅森停下来,思考着。
“你不能回答那个问题吗?”海尔德问。
梅森绷紧嘴唇,说:“这个问题包含很多因素,我正在脑子里试着把它们分开。”
“什么因素?”
“首先,”梅森说,“你又一次提到了房子的所有权的问题。”
“好吧,我们可以达成一致,”海尔德说,“每次我提到爱德·代文浦的房子时,我指的只是这个词的一般意义,我们现在不去裁决所有权的问题。”
“噢,不,”梅森说,“这只是一个口头上的指令,说我可以不受在此所做陈述的约束。如果只是你和我之间,检查官大人,就完全没有问题;不过,要是遇到一个——嗯,假设说是一个冷血的、精于算计的、无情的律师,而他可能恰恰代表遗嘱的其他继承人,那麻烦可就大了。”
“哪些其他继承人?”
“嗯,”梅森说,“我还没有全部想出来,不过,比方说吧,有莎拉·安赛尔。莎拉·安赛尔的姐姐嫁给了威廉·迪莱诺的弟弟。现在让我们假设,假设有异议说迪莱诺的遗产不应该允许米日娜继承。”
“为什么不?”
“噢,有很多合法的原因哪,比方说,有个问题——请注意这只是一个假设——就是米日娜·代文浦可能会被起诉谋杀了威廉·迪莱诺。”
“不可能,”海尔德说,“她被控谋杀了赫坦斯·帕克斯顿,但是迪莱诺不是被谋杀的,他本来就快死了。”
“这么说,我是得到了您的亲口保证说米日娜不会被起诉谋杀威廉·迪莱诺,是吗?并且我得到了您的保证,说威廉·迪莱诺不是被谋杀的?”
“我没有义务给你任何保证。”
“你看,”梅森说,“我们又回到开始的地方了。我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非常奇怪的位置上,检查官大人,我非常热切地想与你们合作,可是……”
“你这是什么意思?莎拉·安赛尔可能是遗产的一个继承人吗?”
“这么说吧,”梅森说,“如果由于被控谋杀,米日娜就不能继承迪莱诺在遗嘱里留给她的遗产,那么就会使安赛尔夫人得以继承迪莱诺留给已去世的弟弟名下的财产——是这样吧?老实说我得承认,检查官大人,我还没有查过有关的继承法。”
“我也没有。”海尔德说。
“噢,我们现在最好就查一下。”梅森说。
“不,不,”海尔德说,“我们把事情搞得没完没了扯不清了,我想使问题简单明了,也希望你能给我简单明了的回答。”
“我当然也很乐于那样做,”梅森说,“可是这已经变成了一次正式的听证会,这使问题复杂化了。”
“我正在试着使它非正式。”
“但你说它是正式的。”
“好吧,那要看你指的正式是什么意思了。”
“你从写好的单子上读问题。”
“噢,我是想事先组织好我的思想。”
梅森责备地看着他:“这是准备那张纸的惟一原因吗,检查官大人?”
“噢,当然,”海尔德说,他突然有些窘迫,“我与其他官员们商量过了,他们提出了一些他们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你采纳了他们的建议,就把那些问题写下来了?”
“就算是吧。”
“你看看,”梅森说,“你刚才问我的问题是洛杉矶地方检查官提出来的,他只是想确立他的案子的某些理论。而他能以最专业的头脑来分析我的答案。”
“但是你的当事人没有被控谋杀她的叔叔威廉·迪莱诺,她被起诉谋杀了赫坦斯·帕克斯顿。”
“即使声称有这起谋杀,她也有资格得到威廉·迪莱诺的大部分遗产吗?”
“我是这么理解的。”
“威廉·迪莱诺的尸体还没被挖掘出来?”
“没有。”
“为什么没有?”
“因为他是自然死亡。”
“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个男人已经快死了,他已经病危好几个月了。”
“快死的人对毒药免疫吗?”
“你是在暗指你的当事人毒死了威廉·迪莱诺吗?”
“天哪,不是,”梅森说,“我知道她没有。”
“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知道她没有毒死任何人。”
“她毒死了赫坦斯·帕克斯顿,”海尔德说,“她可能也毒死了爱德·代文浦。”
“噢,你在说什么呀,”梅森说,“你这是在毫无道理地指控。”
“好吧,我有证据,梅森先生,请支持我的指控。”
“用我不知道的证据?”
“那当然。”
梅森说:“又使事情复杂化了。”
海尔德恼火地说:“我问你简单的问题,你却一直在兜圈子。”
“这可不是兜圈子,”梅森说,“我请您站在我的角度上想一想,您会回答有关财产所有权的问题吗?”
“我没法把自己放在你的位置上,我不能给你建议,我也有令我自己头疼的问题。”
“正是这样,”梅森说,“所以,既然我不能求助于您的建议,既然您害怕负起责任……”
“谁害怕?”海尔德发难道。
“噢,是您哪。”梅森说。
“我不害怕任何事情,”海尔德说,他的脸涨红了,“我并不欣赏你的态度。”
“好的,好的,”梅森和蔼地说,“让我们不要把工作上的分歧带到我们的个人感情里来嘛,检查官大人,我只是说处在您的位置上您害怕负担起给我建议的责任……”
“我不害怕负任何责任。”
“那么您愿意给我建议啦?”
“当然不是。我的位置不是给你提供建议。我代表的是加利弗尼亚州的人民,我代表的是这个郡。你必须自己决定你的责任是什么。”
梅森说:“当然,检查官大人,在我看来您这么回答我是在逃避问题。”
“我在逃避问题?”海尔德喊道。
“一点没错,”梅森说,“您没有正面回答我作为一名代表米日娜的律师,我是否应该回答您的问题。”
“我不能在任何事情上给你建议。”
“那好吧,”梅森说,他的脸上突然展开笑容,好像有了一个彻底的解决办法似的,“您能否向我保证,如果我直接回答您有关所有权的问题,那么我的回答在任何时候不得适用于我的当事人?”
海尔德犹豫了一下说:“嗯,让我想想……我不明白它们怎么会被用上。”
“但是您能确切地向我保证吗?”梅森问,“您能负起这个责任吗?您敢担保吗?”
“当然不能。”
“你看看你!”梅森说。
他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吸着烟,好像正在竭尽全力地寻找打破僵局的办法。
海尔德看着警长,然后又看着他的助手。突然间他说:“梅森先生,您和斯特里特小姐可否稍候我们几分钟?你们就在这儿等,我想和我的同事们商量一下。您,警长,还有你,奥斯卡,跟我到另外一间办公室里去好吗?”
他们三个人离开椅子,拉开门走进第二间办公室。
德拉·斯特里特转向梅森,说:“嗯,你似乎……”
梅森把手指压在嘴唇上,眼睛环顾着整个房间,然后打断她的话说:“我似乎是身处困境,是吧,德拉?我希望和海尔德先生平等相待,我希望坦诚相见。可是我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我怎么能够忽略这个事实,就是我必须对有关我当事人的问题负责。现在又提出了所有权的问题,那情况可就复杂了。”
“是啊,”德拉·斯特里特说,“就这么几个初级的问题我就看出来了,事情会变得很复杂的,而且地方检查官有几张打印好的纸。”
“其实,”梅森说,“我当然愿意和他们合作了,德拉,但是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我们不能无限期地呆在这儿,真希望他能加快速度。”
德拉·斯特里特微笑着。
梅森冲她眨眨眼,“吸烟吗,德拉?”
“不了,头儿,谢谢。”
梅森靠在椅背上吸着烟。过了一会儿,他说:“但愿他们不会花太长时间去商量。别忘了德拉,我们还有一架租来的飞机正等着呢。而且我还有必须完成的工作。”
过了一会儿,梅森又冲德拉·斯特里特眨了眨眼,说:“好了,德拉,靠在椅子上睡会儿吧。你也够辛苦的了,一整夜都没睡。”
“是啊,我合过一次眼吗?”德拉·斯特里特装模作样地说。
“是呀,”梅森说,“要是能睡着的话你就尽量睡一会儿吧。”
说着,梅森把手指压在唇上,示意德拉不要再讲话了。
“好吧,谢谢。”德拉·斯特里特说着,出声打了个哈欠。
有几分钟屋子里静寂无声。德拉·斯特里特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梅森若有所思地吸着烟,不时把烟拿在手里放在面前,注视着缈缈轻烟。
终于,另一间屋子的门打开了,三个人鱼贯而入进了房间,他们后面又跟了第四个人。
梅森看着进来的第四个人,说:“好哇,好哇,悉尼·包姆。包姆先生,您好吗?很高兴再次见到您。”
他起身与悉尼·包姆握手。
包姆微笑着说:“您好吗,梅森先生?您好,斯特里特小姐。”
德拉·斯特里特与他握手,说:“很高兴再次见到您。”
“谢谢。”
椅子又是一阵吱吱呀呀地推拉。
海尔德似乎已经准备好了新一轮进攻。他开始向包姆提问。
“你是天堂的一名警察吗?”
“是的。”
“是警长办公室之外在这里工作的副手吗?”
“是的,先生。”
“昨天晚上你是否被叫到爱德·代文浦的住宅?”
“您是指在科莱斯弗车路的住宅吗?”
“别问我它在什么地方,我在问你问题。”
“噢,我不确定谁拥有那所房子,除了……啊,对了,我知道了,那个女人告诉过我。”
“哪个女人?”梅森问。
“秘书,美宝·诺格。”
“请等一等,”梅森说,“对这种确定所有权的方法我不能坐视不管,我必须提出抗议。”
“我不是在证实所有权,”海尔德愤怒地说,“我只是想让你面对一些我们所掌握的证据。”
“但是你直截了当地问他谁拥有那所房子,”梅森说,“他告诉你说他惟一证据是美宝·诺格说过的话。现在我得说美宝·诺格不是遗产所有权方面的专家,所以她做的任何陈述都只是非直接证据,而且……”
“好了,好了,”海尔德说,“这里不是法庭,我们不是在讨论所有权。”
“但是你提到了所有权的问题。”
“我只是在形容那所房子。”
“那么为什么不用科莱斯弗车路的门牌号来形容?”
“好吧,”海尔德说,“我们就这么说吧,包姆,你被叫到科莱斯弗车路上的一个地方,它在哪儿?”
“到了科莱斯弗车路,一直走到尽头,右手的最后一处——一座果树和遮荫树环绕的错落着的大房子。”
“你脑子里能分清果树和遮荫树的区别吗?”梅森问。
“我能。”包姆说。
“噢,实际上,包姆先生,果树也可以遮荫啊,比方说这些无花果树吧,我想也有人管它们叫果树,还有……”
“好了,等等,”海尔德打断梅森的话,他的声音里强压怒火,“我在进行提问,梅森先生,我现在正在问包姆先生,我请您保持安静。”
“不管包姆先生说的话是不是准确?”
“别管任何事情,”海尔德说,“我要求您保持安静。”
“很好,”梅森说,“我相信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明白我应保持安静,不管包姆先生所做的陈述是否有什么不确切之处。”
“你去了那所房子?”海尔德问。
“我去了。”
“应谁的要求?”
“美宝·诺格。”
“她是谁?”
“我想她是爱德·代文浦的秘书,我在天堂见过她几次。”
“代文浦活着的时候你认识他吗?”
“是的,我跟他交谈过几次。”
“你应美宝·诺格的要求去了那所房子?”
“是的,她打电话报警。”
“你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门没锁,灯开着,梅森先生和斯特里特小姐就像是在家里。”
“还有什么?”
“美宝·诺格要求我找一封代文浦先生留给她的信,信是代文浦本人写的,并且留下指令说在他死亡时打开。”
“你做了什么?”
“我找到了那封信——是这样的,我找到了一只保险匣里面有一封未拆封信件,信封上有代文浦先生的字体,写着在他死亡以后把信交给警察局。”
“你怎么处理了那封信?”
“我把它带走监管了。”
“你把信带到这里来了吗?”
“信在您那里。”
“噢,你把它交给我了,对吧?”
“是的。”
“我把它放在桌子里了,再见到那封信时你能辨认出它吗?”
“当然了。”
“你怎么识别呢?”
“因为我把名字写在上面了。”
“还有日期?”
“还有日期。”
“然后你把它怎么样了?”
“我把它交给您了。”
“我们谈论过怎么处理那封信,对吧?”
“是的。”
“放在保险匣里?”
“我相信是的,您告诉我您把它放在保险匣里了。”
“然后今天早上我们又到了一起?”
“是的。”
“我们决定最好看看信里面是什么?”
“是的。”
“我们把它打开了?”
“是的。”
“信里面除了几张白纸之外什么也没有?”
“是这样。”
“然后我们开始检查信封,认为信似乎被开封过?”
“是的,先生。”
“所以我们请来了一位此类问题的专家,他告诉我们说树脂、或者是别的什么,总之是原来附着在信封口上的粘合剂被弄湿过:信封盖被蒸汽熏开,然后又用胶水封了起来,这一切都是发生在过去24个小时之内的事?”
“是的。”
“好,”海尔德说,他转向梅森,“你对此有什么可说的?”
“我要说你问问题速度相当快,”梅森说,“包姆不加思索地回答了它们。”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问你对他所做的陈述的准确性有什么可说的?”
“噢,我的天哪,”梅森说,“你太让我吃惊了,你特地告诉我当他的陈述不正确的时候什么都不要说。”
“我的意思是你不要打断我们说话。”
“我相信您当时不是那么说的,您特别地告诉我要保持安静。”
“好吧,那么我现在请您谈谈。”
“从哪方面说?”
“请评论一下包姆的陈述。”
“我非常肯定它们是不正确的,”梅森说,“等一等,包姆先生,请别生气,我想您觉得它们是正确的,但是我认为它们是不正确的。”
“什么地方错了?”海尔德问。
“啊,很多地方。例如,我相信您说过,代文浦在信封上用他的笔体写着当他死亡后把信交给警察局。”
“是说过。”
梅森转向包姆,“代文浦活着的时候你认识他吗?”
“是的。”
“你不知道他死了?”
“我就是现在也不知道他死了,我被告知他死了。”
“现在,”梅森微笑着说,“您的回答和我猜测的一样,包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