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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声悲切,仿佛从黄泉之中冒出来的,能够让人背脊骨发凉。
朵朵咬着牙、憋红脸使劲去推那几个抱我推的鬼娃娃,她力气自然比这些小家伙大,一下就推飞一个,她并不高兴,一边推一边哭,好象在干什么错事……没一会儿,抱住我腿的鬼娃娃都被朵朵扔飞了。然而,这才是开始,密密麻麻的鬼娃娃全部都朝我这边涌过来。
那时的我已经经历过了太多的事情,害怕是定然的,但是手足无措却自然谈不上。
只是看到这么多诡异的大头鬼娃娃朝我怕来,心中有些胆寒,不自在,有几个鬼娃娃眼睛是红的,在黑夜里有气清晰吓人。我轻喝到金蚕蛊归位,然而身体却没感觉,左右一瞧,这狗东西又不知道跑哪儿野去了。我本来还觉得它偷回还魂草,想要夸奖一下他,没想到果然是烂泥糊不上墙。
反正它目标小,我也管不上这肥虫子了,积聚心中的信念,我暗结外缚印,念着金刚萨埵普贤法身咒(这些真言都是在十二法门中的禁咒一章的节选,是山阁佬研习佛家所得,摘录之,后面如有不再赘叙),然后九字真言也不断念出。真言一出,我日夜习诵也有一些“法力”,所有围着我的鬼娃娃都如冰怕火一般散开去。
我大踏步,朝来路退回去。
一路跑来,哇靠,不细数都有不下两百个,密密麻麻如同西瓜地的成熟绿瓜。
这样一想,我又想起了那壮汉破碎的头颅,也像瓜,烂了一地的瓜。
我一路惊慌地跑,其它小鬼也不敢犯我,于是都朝植物园的其他人爬去,我不敢去看,远路折回,身上擦破几处,一落地,一个人立即迎了上来,我心中惊慌,挥手就是一拳,却被死死抓住,力大得很。我定睛一看,却是萧克明这杂毛小道。他也十分着急,说此地十分凶险,看到刚才密密麻麻的小鬼了没?那是厉鬼,给院中妖物吸了三魂,只剩七魄中的怒、哀、惧、恶四魄,主杀戮,本来不厉害,上了数量临界,就凶两了!你没事吧?
我摸了摸刚才翻网时,身上被铁丝网刮破的伤口,说没事,我道行高着呢。
萧克明嗤笑,说要不是朵朵强大的魂魄和鬼魂的体质,让那些小家伙犹豫,你能趁乱跑出来么?我顿生自豪感,说没事,我家朵朵有本事,跟我道行厉害是一样的。萧克明忙问怎么回事,他这边问着,手中还在往地上丢这石子树枝,好象在摆什么阵法。我不管这些,把刚才发生的变故给他讲明,一边叙述,我一边把给他保管的背包里面掏出来一包塑料袋的土,他伸手去摸。把泥土碾碎,闻一闻,说到底是什么?
我说这是一个老人家告诉我的泥土配方,用这泥土包裹住十年还魂草的根系,能够让它存活一个月之久。
萧克明拍了拍手,右手的大拇趾和食指上有些黄黄的黏稠物,闻,感觉有点臭,说这泥土配方都有啥玩艺,怎么闻着这么古怪啊?我摇头,说你是会不想知道的。我一直戴着手套,蹲下来把偷到的十年还魂草根系放入泥土里面。萧克明催着我说,我无奈,只有吱吱唔唔地说:“这里面有一个配料比较古怪,学名叫作新生无垢泥……”
他说哦,那还有别的名字么?
我站起来把它放入背包,隔着铁丝网看植物园里的鬼影重重,乱象纷起,只想离开。他见我不说话,再次重复了这句话,拿脚来踢我,问什么名字啊?我没办法,说有的,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婴儿屎!
O(∩_∩)O
杂毛小道顿时绝望,拇指和食指一放,想往我身上揩来,我连忙闪开,作势欲踢,他讪笑,擦了擦地上,说要不要进去看看热闹?
我说屁,我又不是太平洋警察,管个球啊,里面那一大堆人,说日本话“雅篾跌”的小子一看就不是个好人,那胡金荣在这里养着一棵食人花、食人藤的鬼东西,地上埋着几百个装着陶罐子的婴儿尸骨,也不是什么好种——这两人是狗咬狗,一嘴毛,小爷我可不在乎。
还有,哥哥,里面死人了啊!
说完我就跑,杂毛小道跟着跑,一边说他的九离超度阵还没有摆设完呢。
我不说话,埋头猛跑,那里可是发生人命案了,我去沾惹,不是弄得一身腥味?实在不妥。萧克明跑着跑着,比我还快,突然他停住,转头问我,你的金蚕蛊呢?
我反应过来,靠,怎么把这不听话的肥虫子给忘了?
第十一章 金蚕蛊沉眠
我立定,闭上眼睛,深呼吸,苦思冥想着,尝试着去联系它——黑暗中,整个世界一坠一坠的,很累,黑暗在蔓延,景象动摇,往前飞,使劲儿飞,用吃奶的劲儿……终于,前面出现两个黑影,一个穿黑色运动服、猛用手擦地下泥疙瘩的猥琐长毛男,一个左手提包、右手放在太阳穴上做沉思的普通青年,脸上有疤。
很有必要、值得一提的一点,这个青年的伤疤,浅,恰如其分的地把他的娃娃脸修饰得彪悍帅气。
随着萧克明的一声欢呼,我睁开眼睛,只见一个二十公分直径、像卷心菜一般的赤红色果实,飘在我面前,我一伸手,这果实就掉落在我手上,入手有点沉,好几斤,而在这赤红果实的上面,有一坨金黄色的东西,黑豆儿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我。
我心中一下子被幸福填满——多么顾家的小东西,就知道往家里面搬货。
这东西,就是俺家的金蚕蛊,手上这颜色艳丽的果实,就是刚才日本小子不惜杀人抢夺的东西。我不认识,但是知道有人抢,就是好东西,果断收起来,让金蚕蛊回家,然后和萧景铭一起迈步跑到停着车的道路上。
车子启动,沿海走了几分钟,就听到“呜哇呜哇”的声音擦肩而过。
本来想着去报警的,没想到有人提前去报了。
我们不管,一路开回到了口岸的东方星夜总会。把车停好,正是夜场散去的时候,我和杂毛小道一起进去,自有侍者带着,来到了上次闹鬼的办公室。坐着,萧克明给我讲起昨晚上我走之后事情的后续:
他和刘哥去了敏香的单独化妆间,找到了那个陶瓷彩璃的古曼童,敲碎,里面是碎骨、毛发、指甲和些许尸油,里面有黑烟密绕。房间里还有煮熟的鸡蛋,供奉着香、碎米和糕点。他做了法坛,超度了亡灵,而后在敏香的带领下,在一个下水道里面发现了四具尸体,有的高度腐化,有的长起了尸斑(包括那天死的那个醉汉),之后由夜总会幕后的大老板段叔与局里面的人协商,让敏香投案自首了。
我说你昨天一晚上没有回来,只以为去双飞了,没想到还干了些正经事。
他嘿嘿的笑,说那是,不过呢,那两个乌克兰大美女,活儿简直不是盖的……他兴致勃勃地讲起昨天的艳遇来,用词言语简直不堪入目,哪里像一个有道之人。我连忙拦住他,说懒得听他床上那点儿事,问刘哥说的那只黑猫,不知道是幻觉,还是有蹊跷。杂毛小道被打断谈兴,有些不爽,说一只猫而已,这黑猫是惊魂之物,能辨阴阳,惊粽子,当时出现也是正常的,疑神疑鬼什么?
说着话,这里的安保主管刘明刘哥进来了,他说杨经理回去了,不过包厢安排了一整晚,现在回去,若有人来调查取证,他们自会应酬的。这些事情,他只是做,但是从不问缘由,做他们这一行,总是有些涉灰的,很多东西自然懂得,也见过我和老萧的手段,总体来说还是可信的。
我站起来跟他握手,说多谢了。
他摆手,说举手之劳的事情,又问他们老板段叔想见见我们,问有没有空,安排个时间吃顿饭。
我心急着回去给朵朵准备召回地魂之事,没心思应付,但是人家帮了忙,冷淡了不好,于是点头说今日晚上即可。萧克明这杂毛小道喜欢钱,又好色,自然乐意认识——他们这些混江湖的道士,就跟知名学者一样,需要权贵来捧的,要做到“谈笑有权贵、往来无白丁”的时候,就可以出书、成为大师级人士,之后,自然名和利,滚滚而来。
约好地点,我们步行返回酒店,一觉睡到天明。
早上八点起来,我打着呵欠,开始整理起昨天的收获,打开拉链,却发现背包里面的十年还魂草的叶面有些泛黄,心知这特制泥土虽然有用,但是总不及根系地脉要稳妥,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它找个地方先埋着,等返回东官后再挖出来——即使把这价值100万的草本植物放在草丛里面,也不会有丢失的危险,这世界识货的人很少的。
再翻背囊,只见到昨天收获的那赤红色果实,居然瘪得只剩一张烂皮了。
半晚上的功夫,这东西怎么给谁吃了么?
我大怒,跳到双人间的另外一张床旁边,把抱着枕头做春梦的杂毛小道给揪了起来,使劲地摇晃他,大骂你个狗曰的,不声不响就把我们的劳动成果给侵吞了,你当这是火龙果啊,一口吃完?
杂毛小道睡眼惺忪,回过神来,问怎么回事?
我说还怎么回事?你这个家伙是不是半夜偷偷起来,把我们昨天弄回来的红色果实给当夜宵吃掉了?
他大呼冤枉,打早上回来一上床,头沾枕头就睡得稀里糊涂,哪里还有时间去想什么别的东西?再说了,那个来历不明的东西,还是从那个妖气冲天的房子里面拿出来的,说不定有剧毒,嫌命活长了的人,才会干这傻事儿呢!
我说你等等,刚刚说到哪儿了?
他愣住,说:“嫌命活长了的人,才会干这傻事儿呢……”我说前一句,他说:“说不定有剧毒的……”我们两个四目相对,跑过去翻包,果然,在那变成暗红色的烂皮上,果然躺着一条肥硕了不少的虫子,金黄色的背上,有一道红色的纹路,波浪形,这红色像血,极为妖艳。杂毛小道叫了一声“无量天尊”,先是给了我肚子一拳,说果真是贼喊抓贼,骂了隔壁,然后叹服道:“蚂蚁食象,原来就是这样啊?”
的确,那赤红色果子足有20厘米的直径大小,居然被拇指一般粗细的金蚕蛊一晚上就吃光了,而这厮仅仅才增大了一小圈儿。
这,符合新陈代谢定律么?这符合物理定律么?——这不科学!
我怕它吃坏了东西,连忙联系它的意识。然而这家伙仿佛进入了冬眠状态,蛰伏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我无奈,拎着这家伙的躯体放进了上衣口袋,然而,它一入口袋里,立刻隔着白衬衫,渐渐地融入了我的皮下去,开始鼓成一个包,像输液时鼓起的青筋,然后慢慢变平缓,最后不见踪影。
“半灵体?”杂毛小道惊呼,他叹服曰:“你这家伙一直不肯说它藏在哪里,原来是在你身体里面啊……原来如此,原来本命蛊还真的是在人体体内,需要怎么养?它吸你的血么……”他一连串的问题就问了出来,而我不答,心中的狂喜将头都冲昏了,激动得很。
在这一刻,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滴滴嗒嗒的,把他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个情况?
唉,很多事情,辛酸苦辣,不足外人道啊!
既然已经起床,那么就下了楼,在二楼餐厅用了早点。我返回房间,背上了装有十年还魂草的背囊,和老萧来到附近街区景观的花园坛子里,他算了一卦,于是找了个地方把这株草埋下。用的是随地捡到的破碗挖的土,两人一手泥,找了个地方洗洗手,杂毛小道见路上行人多,擦擦手说要不然今天开张一门生意?
我说好,陪着他在路边摊忽悠人。坐着无聊,想起有一个远房堂弟陆言好像也在江城打工。想去找他玩玩,可是翻开手机通讯录半天,没找到电话,想着我这身份,天煞孤星呢,去找他估计又是平添麻烦,就此作罢。
杂毛小道生意不错,一直到了下午四点才关张,收入150元。收了工,我们返回住的宾馆,发现大堂正有两个警察在问大堂招待什么东西,那女人看见我们,朝我们指了指,然后他俩就走了过来,威严地问:“是陆左陆先生么?”
我心想果然来了,脸上却没有半点变动,点了点头,说我是的。
第十二章 酒店失窃
这是我在2008年,第一次跟人民警察打交道。
我发现自去年九月份起,我就反复跟他们纠缠,不断纠葛。
我可以说我很倒霉么?——好吧,我很倒霉,当然这一次,是我主动招惹的他们。
警察告诉我,说我昨天拜访的胡先生一家发生了人命案,植物园被毁坏大半,而且当晚还有一株价值上百万的花草被偷,这花草,正好是我昨天去找他探询的那株,所以我有一些嫌疑,需要调查了解一下。两人说明了来意,问可以进行调查了么?
我说当然可以,这是每一个公民的义务。
我们四人回到了我开的房间,然后在沙发上完成了调查。我言明,我确实于昨天在朋友的带领下去找过胡先生,而且目的也是想看一下那株十年还魂草。但是胡先生藏得严实,并没有见着,他昨天声明这株草值一百万,而且已经卖给了一个来自日本的商人。在提出见一下这植株未果的情况下,我把那个朋友送回鹏城,而我则在江城逛了一天街。
“晚上你在哪里?我是指今天凌晨3点至5点这段时间里?”
我和萧克明对视了一下,那个提问的警察皱了一下眉头,说有串供的需要么?我连忙摇头,说不是,不是,怎么可能。我们昨天晚上去了附近的XX夜总会,一直玩到了凌晨4点半才返回的酒店。我对面这警察明显就有些不相信,说你确定?
我说我确定,我旁边这个也在场。
他看着我和萧克明真诚的脸,摸了摸胡子,问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证人?
我想了一下,说有,就是XX夜总会的安保部主管刘明。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说我们会去调查的,我说没事,尽管去问,但是事先声明,我们只是去那里喝酒唱K,别的事情什么都没干哦?他不相信,说鬼扯,但还是结束了谈话,旁边负责记录的那个年轻一点儿的警察把记录纸递过来,让我浏览一遍后签字。我扫了一眼,没有出入,然后龙飞凤舞地签了一个“陆左”,问讯的警察看了看我的签名,说字倒是蛮飞舞张狂的。
我谦虚,说没读过什么书,但是学过几天的草书,后面的签名都是在工厂里面打工时写报告练出来的,为了效率,难免有些潦草,莫见怪。他见我说得陈恳,点了点头,说了句XX夜总会那地方,藏污纳垢的,最好少去。站起来,他跟我握手,说调查基本结束了,这两天最好不要离开江城,要随传随到。
我心急回东官找配合的药草和材料,哪里能等这一天,于是说能不能冒昧问一句,这到底怎么啦?我还急着回东官去照顾生意呢?再有,也没几天半个月就过年了,离家漂泊,总是要回家看看爹娘的,在这里晾着也不是这么回事啊?
他没理我,只说让我等着,然后带着助手离开了。
两人走后,萧克明怂恿我一起去看一看昨天在植物园中间的那玻璃罩房里面,到底是什么怪物。他说你不是没见过妖么?那玩艺红光冲天,遍地都是小孩尸骸,养了一堆鬼娃娃,绝对就是妖。这时已经是晚上5点多,天色晚,我一见夜幕降临,黑黑地,就想起今天凌晨那一片的鬼娃娃浮立着、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红眼睛的还在说“带我回去……”之类的话语,心中就打冷颤,不想去。
正好刘哥打电话过来,说起了与他老板段叔吃饭的事,于是就推说了明天再去。
傍晚七点,在江城某个最著名的海鲜酒店包厢里,我和杂毛小道见到了夜总会的幕后老板、也是江城很著名的民营企业家段天德段叔,陪客有夜总会的安保主管刘哥、夜场经理杨怀安以及一个一脸僵木、耍酷的英俊男子。
段叔年逾五十多岁,眼睛炯炯有神,是一个典型的南方商人形象,说话声音洪亮,精力充沛,喜欢用手势,喜怒不形于色。他脸上一直有着笑容,和善、亲切,但是我知道在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段能够开上这么一家规模的夜总会,必须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暗自留心。入了席,基本都是杂毛小道在应酬这老狐狸,我只管吃菜。
前面提过,我是一个吃货,对食物的热爱已经超过了一般人的境界。但是我不挑食,稀粥咸菜也吃得,山珍海味也吃得,尤其爱吃肉。上一次吃请,是在老家的局子里刚放出来,马海波和杨宇请我吃的饭,当时还被黄菲给灌醉了,而后大鱼大肉的宴席吃过几次,都是请别人。面对这一桌子龙虾扇贝、鱼翅海鲜,我哪里控制得住手脚,一瞬间,面前的澳洲大龙虾就被我消灭了一半,惹得与杂毛小道亲切交谈的段叔、杨经理不断侧目。
我不管,只吃,因为太好吃了,我会告诉他们我平生没吃过大龙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