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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个家伙此刻出现,却成了我们发泄怒气的东西,所有人都冲着他猛烈攻击,最后头颅被老赵用桃木剑斩下,在地上骨碌碌转动。老赵一边嫌恶地将剑往草地上面抹,一边蹲下身来观察,瞄了一会儿,跟我说这尸体似乎死得不久,穿的是这附近山民的衣服,应该是被人为的杀害。
从时间上来看,黄鹏飞他们应该不是凶手,不过是就地取材而已。
谁杀了他们?这就不得而知了,尹悦会联系上级核实的。
刚才孙静弄出的黑壳甲虫还在草丛里爬行,王小加将被缠住身子不得动弹的八极拳陈柯往旁边移动,那地上的青草开始往回缩去,滕晓早已准备好绳子,将这个家伙给捆得结实,又看向了被一对金童玉女剪纸人儿守候的道人甲,说李欣力,你是准备负隅顽抗呢,还是束手就擒?
在刚才的那一空档,道人甲已经控制纸人将缠绕自己的青草藤蕨给斩断几回,然而那些植物却又冒了出来,将其紧紧缠绕住,越发的动弹不得。见我们都围将上来,他脸上又恼又羞,手臂上的灼伤还辣得疼痛难当,却闭口不言,只是用怨愤的目光看来。
集训营的日子里,因为和黄鹏飞一起,他没少对我恶言相向。
秦振将防水打火机拿出,点燃火焰,说要不然我把老李你这纸人儿宝贝给烧了吧,反正留着也没有什么用。这句话戳中了他的要害,这个傲气的道人终于低下了头颅,那两个小心防备的纸人软了下来,变成了两张红色剪纸,他说我输了,任由处置便是。
秦振走上去,一把扯下他脖子上面的金属牌,还故意把手上的肮脏尸水,涂在道人甲的脖子上。
滕晓和秦振将两块金属牌交于我的手里,我笑了,说黄鹏飞这个吊毛,倒是孝敬得很,老是给我们送牌子,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大家伙儿哈哈大笑,盘问了两人一番,都闭口不言,审不出个所以然来。聪明人知道利用规则,而老实人则容易被规则限制,我们有些头痛。
不过既然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那么就只有把这两个家伙交给随行教官尹悦,使其出局了。
牌子摘下,代表试炼已然结束,一切仇怨都勾销,尹悦过来给他们松绑,然后两人一言不发,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下山去。尹悦发出了信号,自然会有人过来监视和接应他们。
肥虫子目标小,犹抱琵琶半遮面,小妖朵朵这么大个儿,自然瞒不过众人。见到这么厉害的小女孩子陡然出现,并且大展神威,队员们都不由得好奇,忍不住地瞟那浮于空中的小狐媚子。只是见我不提,也不好发问。小娘并不是一个喜欢隐藏的人,大大咧咧地跟众人打招呼,说大家伙,初次见面啊,我家陆左承蒙大家一路关照,在这里,我先给大家道个谢……
好吧,这小狐媚子说话的口气,感觉就像我家长辈一样,三个单身男眼前一亮,而几个女性则犹如老龙看到了珠宝,喜爱异常,不一会儿就跟小妖朵朵聊到了一起来,唧唧喳喳,如同郊游。
一番寒暄过后,我们将这里收拾停当,折回山道下面去将行李带上,我一身尸臭,但是也没有办法,找了些水嫩的树叶子将恶心的尸水揩干,然后等翻过这山,再找水来洗——早知道就将道人甲或者李柯的衣服扒下来好了,想想还要忍受一路的尸臭,我就有些郁闷。
继续前行,我们翻过这个山口,沿着山壁往前行走,因为被嫌弃,我落在了最后,前面是几个女孩子与小妖朵朵一路的笑声。
不过,我也等到了处理事情后赶上来的尹悦。
我需要她给我一个解释。
第二十三卷 生死试炼 第八章 爬鬼坡上的傈僳族山村
尹悦给我的解释并不多,就只有一句话:“周啸天是从西南局二处调过来的教官,以前一直待在贾总教官手下做事!都是聪明人,我立刻明白了前因后果,不过仍然忍不住地多问了一句,说惠明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线了?
尹悦笑了,告诉我,说你太天真了,周啸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防止学员之间的恶意伤害,当时的情况,他的所作所为能够讲得过去,你倘若让你的金蚕蛊或者小妖精缠住山壁上逃跑的人,再追击下去,说不定他并不敢拦。他们这些人,都是玩弄规则的老油条,所以你终究会吃亏。
我沉默了,默默地走着路,看到前面精神抖擞的队员们,心中有些闷。
尹悦见我不说话,有些担忧,说陆左,你怎么了?我摇头,说没有,感觉心里憋闷而已。当初张伟国曾经试图招揽我到他的麾下,我因为老萧而拒绝了。事后老萧告诉我,说体制内其实一点儿也不好混,有着一身本事,还要战战兢兢,生怕做了什么错事,惹到不该惹的人,还不如两袖清风,自在逍遥地当一个闲散高人来得畅快,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尹悦见我意兴萧索,便解释说其实也不是,除了那些真正看淡风尘的高人,任谁有这么一身本事,也是不会甘于平淡的。人的天性就是要强,就是要斗争,没有这些,我们的辛苦修行又所为何来呢?是人总要吃饭,总要生活,便是那修为高深者,即使能够辟谷几个月,也总是要生存的,这是动物的天性,道法自然,是顺天意,而非逆天而为,除非你真的能够超脱于世,又怎么能够落入这俗套呢?
我摇摇头,说我心中的慧明大师,本来不是这个样子,他应该是个高僧的!
尹悦叹息,说虽然不属于一个派系,说的话不太确信,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贾总教官修的,并不是你所想象的小乘佛教,而且我还有一个信息可以给你知道——但也只能够到这里截止——贾团结贾总教官固然是刚愎自用,不听中央的招呼,但是他真正多年来一直得不到升迁的重要原因,是因为他老婆客氏,跟西川鬼面袍哥会隐约有着联系,而鬼面袍哥会,其实就是邪灵教的酆都鸿庐。
我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说既然这样,为何不把他拿下?
尹悦摇摇头,说陆左,这世间的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而且我们也拿不出证据来,动静太大,反倒得不偿失。不过要不是如此,陈老大也不会把我和老林派过来的,你自己要小心为好。
我点点头,看着尹悦向林间隐去,又看着头顶上那黑沉沉的天气,心中略有些寒冷。
这狗日的天地啊,你怎么就不能够明亮一点儿呢?
继续前行,山路陡峭,这路是古时候的茶马古道,因为后来山外修了公路,便被废弃了,年久失修,十分难行。头顶上面的乌云越发地沉重,几乎就要压倒了我们的头顶来,让人喘不过气。我们脚步轻快,密而急,越过那杂草、泥土和苔藓植物,以及从道路旁侧冒出的一顶顶肉色菌子。老赵从尖兵的位置上撤了下来,然后与我并排前行,见我心情不好,他仍然直言不讳地问道:“你跟贾总教官有过节?”
我摸了摸鼻子,说这很明显么?
老赵摇摇头,又点头,说看得出来,你们之前认识,我以前不知道他是对你的爱护呢,还是对你责难,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厌恶你多一点。我耸耸肩膀,说人活一世,最怕的就是雁过无声,人过无名,如果能够给人留下些印象,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他显然不满意我的回答,咄咄逼人地问道:“陆左,你的麻烦还真多,先是黄鹏飞也就算了,小角色而已,但是贾总教官,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惹得起的了。我不知道,你究竟犯了什么错误,竟然能够惹上他?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说老赵,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名叫赵兴瑞的西南行者眯着眼睛盯着我,说陆左,我需要一个解释,作为小队其中的一员,我不希望自己莫名其妙地死去。
见到老赵坚持要我回答,我知道如果我的答案不够诚恳,不能让他满意的话,估计这个独行侠定会脱离队伍,像福妞一样,独自前行,去找那几百里外不知何处的月亮潭。小队的每一个成员都是任务的重要支柱,何况老赵本身也是一个厉害角色,在思考了一会儿,我决定把真相告诉他。
听完我的讲述,老赵不确认地重复道:“你是说你曾经和他女儿一同出过任务,后来他女儿死在了山沟里,你们大部分人则活着回来了?”
我点头,说当时情况实在是太危险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下一秒我能否活下来,而且那里的空间时间,完全错乱颠倒,想要再回去,也没有道路了。
老赵点头,说他曾经去过鬼城酆都,见过时空交叠的情况。
聊完这些,他说陆左你别介意,我这个人直,而且冷静,不会为了任何事情失去自己的判断力。也不想因为你个人的原因,连累整个团队。所以无论是死是活,我总需要把事情弄清楚,这样才好说,自己也心安一些,知道自己的坚持,是对是错。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然而却又感觉老赵的话语中,似乎另有所指。
我们没有再说更多,老赵也没有提出单独行动,而是再次替下滕晓,担当探路尖兵的位置。我看着那个斜背着桃木剑的男人,心中隐约有些不安。他是整个小队里面,我唯一不了解其想法的人,就我个人而言,并不太喜欢这种不确定因素,总感觉会有什么意外会发生。
我们在这个山脊上行走了差不多两个钟头,头顶上面的黑云一直盘绕,但是却迟迟未曾有大雨浇下,偶尔会有几阵零落的小雨洒在头上,将这山上的空气洗去了许多尘埃。因为这视线昏暗,所以人的心情便不是很好,走得急,但是我们依旧还是很细致,防止再有伏击的事情发生。
不过因为路线的原因,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在我们这条线路上的队伍,应该有且只有两个。
一个是我们,一个是黄鹏飞小队。
我在黄鹏飞等人落入山涧、安全无恙之后,将那几根登山绳斩断,如此陡峭,他们是攀爬不上来的,若在深涧下面的山谷中行走,又需要绕很大一个弯,没有小半天时间是追不上来的,而且黄鹏飞等人刚刚吃了大亏,损兵折将,他那令旗又少了一面,想来暂时只是窝起来舔伤口,而不会再来招惹麻烦。
我们越过了山峰,然后开始往下行走,因为天空阴沉,于是越走越急,突然一道金黄色的闪电划破天际,头顶炸雷一现,轰隆隆……这雷声在群山之中回荡,烈阳纯正的雷电仿佛就在身边炸响,小妖朵朵虽然已得那麒麟胎体质,但也不敢在这雷雨天中出现,终于露出了柔弱的一面,乳燕投林,钻进了我的怀里,与朵朵共挤一块槐木牌。
这炸雷一开始连绵不休,然后头顶上的落雨开始吧唧、吧唧地砸落在头顶上,如同擂鼓,雨下如注,又如瓢泼。
我们那军用背包是用防雨帆布制成,能够勉强隔挡水流,在骤雨一起的时候,立刻拿出了一块防雨布,披在头顶。我们没有带野战兵的那种头盔,不过那种没有徽章的军帽倒是人人都有,于是披着这块防雨布使劲儿跑。为了避雷,并不敢跑到那林间的树下去躲雨。
人能够勉强坚持,然而脚下的路却越发泥泞。
不过我身上熏臭的味道却被洗刷一空,心情倒比下雨之前,要好许多。
倾盆大雨之中,前路一片白茫茫,我们咬着牙往前行了十多分钟,前面终于一空,在茫茫百雾的前方小山坡上,终于出现了一个小村子,那里有十几处木质结构的房子,以及一些荒废的田地。那便是我们所要找的落脚点,我们兴奋极了,不知道摔了多少跤的秦振高兴地大声怪叫起来,率着先,冲到了最前面的一栋木屋里面去。
不过他随即又出现在了门口,喊说这里烂得不成样子,头顶在漏雨呢。
这破房子上面铺的,是那尽是碧绿青苔的杉树皮,早已漏得不成样子,我抬头张望了一下,指着坡中间的那间大瓦房,说去那里吧,那里应该还不漏。我们沿着弯弯曲曲的道路前行,王小加突然拉住了我,说这个山坡上面的村子,风水学上呈大凶之境啊?
在旁的人都知道些风水地势,看着都点头,说这个村子很邪门啊!
然而被这暴雨折磨得快疯了的我们最不怕的。就是邪门。当下也只想赶紧找一个干燥的地方休息一下,稍微一犹豫,便快步走了过去。推开那扇残破的门,一股沉积的灰尘之气吹来,我们心中一松,奔行这么久,终于有了一个干燥之地,太好了。
第二十三卷 生死试炼 第九章 小屋黑眸
终年生活在城市这中钢筋混凝土丛林中的人,是很难理解在林地旷野中遭遇暴雨时的人心里,那种对于头顶片瓦的强烈期望。
因为没有亲身经历,所以不会代入的感受。
这座大瓦房并不是完好如初,里面也零星漏着小雨,不过大部分地方还算是干燥,让人心中忍不住地欢喜。我们鱼贯而入,各自找到一片干燥的地方停住,将自己背上的行囊给取下来,抖去上面的积水,然后通通放在正屋靠里的一张只剩床板的木床上。
将这些处置妥当,我们都忍不住美美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咒骂这狗日的天气。
在此之前,老赵和滕晓已经将这个屋子给搜查了一番,是三间瓦房,不算大,一间堂屋两间卧房;然后在屋子后面还搭了一个大木棚,是厨房和堆积着一些工具的地方。
在屋子左侧不远处还有两间小茅房,一个是茅坑,一个是养牲口的地方。
房间里基本上没有什么家具,当时住在这里的傈僳族山民虽然路远,但是搬迁的时候,能搬的还是都搬走了,所以整个屋子里除了几张光板床和一张粗制的小木桌之外,就剩下一些缺胳膊短腿的家具,凌乱得很。不过相比之外面那瓢泼如注的大雨,我们已经对这家没有把头顶瓦片拆走的主人,十分感激了。
老赵和滕晓从后面的棚子下抱了几捆干柴,兴高采烈地来到了房中。
我上前去看,这些干柴虽然有些湿掉了,但在中间的,还是可以燃火的。有了这些干柴,我们便能够生火,弄点热的吃食,并且把自己湿透的身子和衣服给烤干净了。我看到大家忙活着生火,便也不上前去帮忙,而是走到了屋前,盯着头顶让人发麻的雨打瓦片声,然后看着外面昏暗的大地。
王小加也没有待在屋子里,她依然是疑虑重重,用强光手电扫视着这已然快要陷入黑暗的爬鬼坡山村,见我过来,说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做爬鬼坡么?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她语气低沉,说在六七十多年前的时候,在中缅交界(含中缅境内)曾经发生过一场战争,中国远征军和日本侵略者生死相搏,无数英勇的中华儿女倒在了这绿野丛中,也有无数可恶的侵略者不能再回返樱花树下,在这个地方发生的那一次战斗相较于整个一场战争,实在是很渺小,不值一提,但是后来这里的山民,总是能够听到枪声和鬼魂的哭泣,然后总能看见有黑影在山坡下蠕动。
傈僳族是南迁的古氏羌人,又叫“施蛮”、“顺蛮”、“乌蛮”,信奉巫术,所以人心惶惶,也是弄了好久,终于在千禧年来临的时候,在上级政府的协调下,完成了搬迁。
我叹气,人类的七宗罪是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及色欲,但是最大的原罪却是战争。无论出发点是好的,还是坏的,都会造成大量同类的死亡,而这些在战争中惨死的人们,通常都有不忿者,冤魂不散,若能够有足够的怨力,确实是能够造成传闻中的这种现象。
每逢乱世,人不如狗,那孤魂野鬼的传说便昌盛得厉害,当然,这个时候也容易出英雄,出大拿。
用大部分人的牺牲来铸就一部分人的成就,就如同现如今的房地产商,一样的道理。
王小加说一会儿需要在外围布置一个警戒线,既防止有可能出现的其他小队,也能够预防此处有可能出现的危险——看看这山坡背阴朝北,座如山凹,积阴残气,十足十的阴森恐怖地,也不知道以前这里的傈僳族巫师,是怎么选址的。
我笑了,说你真的是职业病了,你看看这山村,算上垮了的那几处房子,也不过十来户,刀耕火种的生活,自然更多的是考虑农时了,所有的一切,都要满足最基本的生理需求,填饱肚子,再来说其他的事情。你先进去吧,把身上的衣服弄一下,不然感冒了可不好,过一会儿,我们一齐布置。
王小加点头,转身进屋,而我则依旧望向了大雨浇注的大山。
我没有见到尹悦,这个女教官并不参与我们的行动,她只是作为一个随时接应我们的后援和与总部联络的人员存在,一直在我们的后方若即若离。不过我也不用太担心她,作为七剑之一,宗教局的翘楚,在她身上肯定有被倾注了大量的资源,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