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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手驭龙-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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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谆点头答应了,商公直又道:“我见到令师,若是死了,不必多说。若是生还,也将离开此地。你日来得见种种景象,暂时风流云散,须得你自家聚到无数金银财富,方能重享此乐。”
  裴淳嗫嚅道:“飞仙呢?”
  商公直道:“你若是怕她流落无依,我可以为你安排一下,到别个乡镇上弄间房子,让她居住,你得便偷空去瞧瞧她也就是了。”
  裴淳大喜道:“如此甚好。”但接着泛起愁客,道:“她虽是有得居住,却如何过活?”
  商公直暗想:“你总算已知钱财的用处啦!”口中应道:“不妨,不仿,我留下一笔银子给她,一年半载不成问题,以后你再想办法。”
  裴淳哪知这个圈套歹毒无比。只待他和飞仙结下不解之缘,她这一生就须由他负责。他在家室负累,生活重担之下,自然难有成就。而这个圈套毒计他可能一辈于也不会发觉。
  翌日清晨,南奸商公直踏入潜山山界之内,依照裴淳指点路径,攀山越岭,一个时辰不到,已到达潜龙谷口。只见谷内地势宽阔,开垦出七八成水田,此外还有菜园,种植有蔬菜、瓜果等物。山坡凹处有座古庙,他直奔而去,到了庙门,嗅不到一点儿香火烟味,那颗心登时向下沉,想道:“糟了,出家之人岂有不用香火供奉神佛之理?看来赵云坡只是换件衣服而已!”
  他踌躇了好一会儿才道:“赵老先生在么?小可商公直奉李星桥老先生之命携函进谒!”
  庙内传出一阵清越的语声说道:“既是故人所遣,请入庙相见!”
  商公直但觉这阵语声隐隐含蕴无穷杀机,不知不觉生出凛惧之心,但这时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只见此庙共分两间,这一间放满犁锄之类的用具,还有一张木榻。人影一闪,裴淳从隔壁的一间出来,作个手势,商公直便跟他进去。
  里面的一间洁净光亮得多,墙上都钉着木架,放满佛门经书典籍,正中墙上挂着一幅佛像,自有一种淡雅之致。靠窗边一张木榻上,坐着一个清瘦老僧,两道白眉斜斜飞起,想见当年必是风度翩翩,英挺俊拔的侠士。
  商公直奉上书信,说道:“李老先生说你老似是披剃出家,不敢动间大师法讳?”
  老僧道:“老衲就用俗家名字……”说时展函阅看,看完之后,缓缓入封。商公直用尽毕生智慧,也瞧不出云坡大师神情,心中更是惶恐。
  云坡大师闭目默坐片刻,雪白的剑眉一耸,威棱四射。饶是商公直平生历尽风浪,此时也不禁怦怦心跳,手心冒汗。又等了一会儿,云坡大师说道:“星桥想是有意迫老衲出山,是以教你登门送死。”
  商公直哪敢言语?云坡大师又道:“淳儿,带他出去挖井!”裴淳应一声,当先出去,两人走到谷口一处地方,裴淳给他一把铁铲,自己也拿起一把,道:“动手啦!”
  商公直打量前面地上的一个洞穴,深约半丈,直径四尺,却是在一块巨岩上硬凿出来,此时还未打穿这块巨岩,不知还有多深才见泥土?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裴淳用铁铲修屑洞口四周,石屑应铲簌簌落下。商公直跳落洞内,心想或许石质特别松软,便举铲凿下。当的一声,火花迸射,震得左腕微麻。心中大惊,这才知道这口井难挖之极。当下调运内力,聚集铲头刃口上,缓缓震裂石块,这一来进度自然极慢。
  正午时分,裴淳自去烧饭。商公直怎样也想不透云坡大师命他挖井用意何在?越是猜测不出,就越是惶恐畏俱。拼命挖掘,丝毫不敢偷懒松懈。
  用过午饭,裴淳陪他打坐调息,到了未申之变,又开始挖井。商公直到底忍耐不住,说道:“你师父准知这下面有泉水么?”
  裴浮答道:“他老人家常常叫我挖井,但从来没有一口有水的。”
  商公直丢掉铁铲,跳上地面,叹气道,“罢了,我南奸今间栽到家啦。”原来他听裴淳这么一说,才明白赵云坡乃是常用此法教徒弟锻炼内力!
  裴淳跳下洞内动手。只见他每一铲落下,都铲出一块石头,内力之深厚强劲几乎凌驾于他数十年修为功夫之上。商公直坐了好久,只见裴淳没有一点儿倦意,这等悠长劲道更是惊人。又过了一会儿,云坡大师来到井边,皱眉道:“挖了一天才这么一点点!”自己撩起衣袖,跳落洞中,取过裴淳手中铁铲,只见他远铲如风,不一会儿挖了寻尺深。
  商公直见他功力如此高强,心寒胆裂,此时云坡大师便即命他自刎,他也不敢生出垂死挣扎试图反抗之心。
  这一夜商公直和裴淳宿在外间,第二天裴淳照旧挖并,商公直则五内彷徨,只是等死!
  如此过了两日。下午时分,商公直独自在山坡走动,陡然间见到自己的影子旁边,多出一个人影。他但觉全身血液都凝结住,呆呆望住那道影子。过了片刻,忽感一样东西落在天灵盖上,不禁抬头一望,这时才恢复神智。迅即回头望去,但见四下空荡荡的,哪有一丝人影?
  商公直站立之处四周甚是清朗,二十丈之内没有一棵树木。山坡间的野草最深也不过半尺左右,便野兔都容身不得,何况一个人活人?
  至此商公直连逃走之想都完全打消,垂头丧气找到裴淳,道:“裴兄弟,我眼看活不成啦。”
  裴淳挖得起劲,随口道:“为什么?”连挖数铲之后,猛可醒悟他这话的意思,吃了一惊,纵上地面,又问道:“为什么?”
  商公直叹口气道:“我刚刚见到‘魔影子’啦!”
  裴淳道:“谁是魔影子?他说要杀死你?”
  商公直道:“唉,碰上他比死了还修。”
  裴淳心想这人恐是日夜害怕被师父杀死,所以语无伦次。当下安慰他道:“你别怕,回头我求师父早点儿杀死你,那就什么影子都不怕了。”商公直听了这等安慰之言,又好气又好笑。
  裴淳心地忠厚,见他愁眉苦脸,便暂时不去挖井,陪他坐坐。要知云坡大师的吩咐在裴淳心中乃是最最要紧之事,这刻竟暂违师命,还是他平生的第一趟。
  商公直想起那道倏现倏隐的人影,心中犹有余悸,道:“数十年来天下间任是一等的高手,都害怕被魔影子缠身。”
  裴淳暗想,这人又胡言乱语,正要设法离开,只听商公直又道:“那魔影子缠上的话,无日无夜都紧紧跟随,教你连上茅房拉屎也蹲不安稳,更别想吃顿饭或睡一夜好觉了。”
  裴淳怜悯地望着这个胖子,只听他接着又道:“你吃饭之时,他就撒砂子掀桌,睡觉之时,他就拉被烧屋,你躺着他非叫你坐起,坐着非教你站起……”
  裴淳接口道:“站着就要走路,对不对?”心中却道:“胡说八道,岂有此理。”
  商公直连连道:“不锗,不错。他弄得你遍体鳞伤,却不致命,非叫你又倦又饿,烦恼困恼到了极点,自觉人生乏味,因而自杀了方始甘休。”
  裴淳并不驳他,道:“他现下在什么地方?”
  商公直道:“哼,你瞧得见他才怪!他的轻功天下无双,如影随形,如蛆附骨,就算武功再高之人也莫奈他何。你说可怕不可怕。”
  裴淳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便又回心转意,讶然想道:“难道果真有这么一个人?”
  但也终究不愿再提这种奇怪之事。忽然记起商公直以前跟他谈过在古庙发生之事,于是说道:“你当日只把太阳玉符送给那位姑娘,如果是我的活,就送她一宗别的宝贝。”
  商公直道:“你送她什么礼物?”
  裴淳道:“你说你有一粒辟毒珠,或者能解她体内之毒,送给她岂不甚好?”
  商公直的确从未想到此举或可救她一命。不觉啊了一声,随即取出一位碧绿色的小珠,说道:“我商老奸一世没有做过一件好事,眼下生死未卜,这珠子就托你送给她。”
  裴淳为难道:“我怎会见到她!”
  商公直道:“那我不管。”说时把珠子硬塞在他手中,裴淳心想,若是他死不掉的话,再还给他不迟,便收下了。
  商公直稍稍恢复冷静,坏心便生,缓缓道:“我还有一个秘密得告诉你,不然我这一死,天下便无人得知了。”
  裴淳不觉伸长耳朵。道:“那是什么?”
  商公直道:“当今武林中提起了我南奸二字,底下总得加上北恶。此人的住处唯有我一个人得知,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心肠冷酷狠毒,十余年来武林中知名之上死在他手底的已不知有多少。现下不知多少人想找他报仇,只苦于不知他的居处。”
  他得意洋洋地笑一声,又道:“每一次我向意欲寻仇之人说出他的住址时,都要那人发誓不得转告任何人,所以那人一死,便又只有一人得知。”
  裴淳弄不懂他为何要耍这种手段?当下道:“我也要立誓么?”
  商公直道:“不错,但内容不同,那便是你可以转告别人,不过却要那人立誓不泄才能说出。”裴淳心想这誓可以立得,便依言发誓。
  商公直把北恶住址说了,并且告诉他北恶姓慕容名赤,因天性凶暴残恶,结仇极多,所以不肯娶妻生子。他们谈到日暮回庙,云坡大师命商公直进去相见,商公直知道已届生死关头,脚下不觉踌躇不前。
  入得房中,只见云坡大师盘膝坐在榻上,双目半瞑,面上毫无一丝表情。商公直但觉这老僧心胸深不可测,自然而然泛起畏慑之心,不觉屈膝脆倒。垂头道:“小可恭候大师裁决!”云坡大师口中诵一声佛号,声音深沉冰冷。
  商公直听在耳中,顿时骇得魂不附体,心道:“今日我命体矣!”此念方动,云坡大师衣袖一扬,商公直但觉一股强劲无匹的力道袭到身上,呼吸登时窒息。正惊惧间,身子已被这股劲道卷起,飞出门外,一跤跌倒。
  裴淳眼见商公直狼狈之状,不禁惊叫道:“师父啊,饶他一命吧……”
  云坡大师喝道:“你进来!”
  裴淳奔入去,双膝跪倒,连连叩头。他的叫声动作无一不是出自真心!
  云坡大师道:“你天性厚道善良,日后不免大大吃亏!”裴淳只是叩头。要知他本来不擅词令,此时心中情急,更加说不出话。
  商公直竖起耳朵听他们师徒说话,只见裴淳出来,拉起身子,喜道:“商大哥可以走啦!”
  商公直万万想不到结局这等轻松自在,反而一怔,道:“这话可是当真?”接着问道:
  “大师没有别的话吩咐?”
  裴淳道:“没有!”
  商公直生怕云坡大师变卦,哪敢多问?拨转头奔出庙外,匆匆远离此谷。
  裴淳回到内间,云坡大师缓缓道:“淳儿,今晚收拾收拾,明日动身下山!”
  裴淳呆一呆,道:“咱们上哪儿去?”
  云坡大师道:“不是咱们,你独自下山,到江湖上闯荡一番!”
  裴淳摇头道:“徒儿不敢离开师父!”
  云坡大师沉吟一下,面上现出慈蔼之容,缓缓道:“为师已届凤烛残年,你也陪不了多久!”
  裴淳不假思索道:“师父西归之后,徒儿也落发出家,不离此地一步!”
  云坡大师摇头道:“从前可以,现下南奸商公直来过,若是为师圆寂,你定难安稳过日!
  今日为师决意命你出山之故,第一是让你到人世中历练一番,好教你得知人心险恶,学些自卫的道理。那时候你的武功才能更有进步……”
  裴淳听得糊糊涂涂,想不通“人心险恶”此事与他的武功进境有何关系。但他一向是信服师父,当下牢记在心中。
  云坡大师接着说道:“第二是为师的盟弟李星桥有难,你代为师的去瞧瞧他,顺便为他出力办事!”
  裴淳大吃一惊,心想:“师父以前提过李师叔,说他一身本事不在师父之下,现在有难,岂是我力能解救的?”
  只听云坡大师又道:“为师也不知他有何危难,但从他遣商公直登门送死,以及动用威震天下的魔影子辛无痕姑娘的令符约束他不得背信远逃这两点看来,星桥本身不是武功已失,就是要迫为师复入江湖,所以才决意命你出山瞧瞧。你此去见到他,就等如见到为师一样。
  他嘱你做什么事你便去做,不得违背!”
  裴淳唯唯应了,云坡大师给他一封书信,一个可以贴肉系在腰间的小革囊。吩咐道:
  “此信面交星桥即可,囊中有几锭银子,还有三件值钱珠宝,你此入江湖,路上须得节省用度,免得花光路费,贫困落魄。现在可去东北方那片山坡,把土坑填满,上面弄点儿草皮遮盖好,别叫人看得出原本有个土坑!”
  裴淳大感迷惑。但又不敢多问。临出门时,云坡大师又吩咐他:“今晚早点安睡,明早下山时不要辞别。”
  第二日,裴淳对师父门前叩了个头,含泪离去。
  商公直逃过大劫,飞奔出谷,边走边想云坡大师没有说过不杀他的话,终觉不妥。他为人奸诈无比,走到一处险径,心生一计,突然间失足滚跌落去,那下面是个深谷,他早已看准地势,虽是滚落,但暗暗以肩肘膝等部位着地,身上毫未受伤。滚了二十余丈,便是一片斜坡,野草丰茂,当下阻住他滚动之势。
  他躺在野草中,动也不动,心想若是云坡大师或者那个魔影子辛无痕跟在后面,见他跌落深谷中,定要下来查看。
  不久天色人黑,草间许多蚊虫向他叮咬,但他仍然一动不动。如此过了个把时辰,头面手足露风之处,都教蚊虫叮咬过,实是痛痒难当,心中暗叫一声“晦气”,爬了起身。
  当下觅路上去,黑暗中跌了一跤,弄得满面泥土。原来草丛内有个土坑,约有四尺之深。
  他目光被茂草隔住,只道底下是实地,放心落脚,所以才跌了一跤。他趴在地上,却不起身,脑海中泛起今日下午见到那个人影之事,想道:“假若那人乃是在山坡野草之中预先挖了一个坑洞,趁我觉得头上有物碰触,抬头观望之时迅速躲入洞内,我回头时自然找不到他啦!”
  这等计策原本不算高明,可是他久闻魔影子辛无痕来去无踪的神通,心中已有了先入为主之念,当时没有参透也是合情合理之事,现正因跌了一跤才触悟出来。于是起身攀出深谷,循着原路奔回潜龙谷去。
  他在谷中住过二日,已知道云坡大师每到半夜都出来练功,到黎明之际便返庙打坐,所以这时不敢贸然入谷,就在谷外找个岩洞躲着。等到天亮,才走入谷去。
  他一入谷,迎面便碰见裴淳,裴淳满面讶色,正要问他何故去而复返?南奸商公直以食指按住嘴唇,示意他别作声,随即低低道:“我只看看一处地方。”
  裴淳莫名其妙地跟他去到东北角的山坡,只见他在野草中瞧来瞧去,那儿正是他昨夜奉命填平坑洞之处。他只道商公直遗失了什么物件,便默默等候。
  商公直踏遍附近十丈以内,哪有坑洞,心中不禁大凛,忖道:“原来昨日见到的人影真是魔影子辛无痕,除了她一人之外,天下再没有具有这等轻功身法之人。若说是赵云坡所为,他怎会料到我如此大胆竟敢回来查看?”
  越想越惊,连忙奔出谷去,一口气驰到潜山山外,才停住脚步。
  风声一响,裴淳越过他身侧,续向前走。商公直心想自己真是倒霉透顶,连这么一个老实忠厚的少年今日也变得奇怪难测。连忙追上去,叫道:“裴兄,等一等!”
  裴淳停步回头道:“商大哥何事召唤?”
  商公直道:“你上哪儿去?”
  裴淳道:“师父有事命我出山。”
  商公直惊得呆了,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一遍,心道:“赵云坡竟敢让这毫无心机城府的孩子出山,简直是想害死他。”
  于是问道:“有什么事啊?”
  裴淳一则胸怀光明磊落,二则师父并未嘱他守秘,虽知此人奸诈多计,仍然坦白道:
  “我师命我去见李师叔,看看他遭遇什么危难。”
  商公直突然双手抱头闭目寻思,过了半晌,长长透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裴淳问道:“你说什么?”
  商公直道:“我想过了此事,反而满肚闷气,若不找个人说说,非气破肚子不可!”
  裴淳忙道:“那你就快说吧,气破了肚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商公直白他一眼,心想,难道肚子当真会气破的么?但懒得说他,径自道:“有一日我闯人一处人家,这家的主人以前是镖行中著名人物,已归隐数年之久,我拔出短剑便要下手杀他全家大小。”
  裴淳道:“你可曾杀了人?”
  商公直道:“这一次杀不成。”
  裴淳道:“幸亏没有,这杀人之事决计干不得的!”
  商公直不理他,管自说下去,道:“那时老镖师知道无法抗拒,便向我乞求饶了他家小性命。我命他把家人都叫到大厅来让我瞧瞧才能决定。其实我是懒得慢慢搜索。他以为有一线希望,忙忙召集全家。等到大大小小廿余人都聚集厅内,我便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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