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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黑姑应声道:“谁也不能例外。”
黎乙缓缓道:“姑娘可以向老朽出手,以你的造诣也杀得死我,但碰上中原二老,却千万不可出手,言尽于此,姑娘动手吧!”
辛黑姑冷笑道:“中原二老有什么了不起,可惜李星桥已经失去武功,赵云坡又隐居不出,不然的话,本姑娘定要教他们两个当众向我磕头服输……”
裴淳最是敬爱师父和师叔,闻言只气得怒火上冲,怒声道:“闭嘴,你先杀死我再说这话。”话声中跃到她面前,气势威猛。辛黑姑深知他功力极是深厚,这含怒一击之威,实在难当,不禁退了两步。
黎乙讶道:“慢着,李星桥怎么啦?”话声中蕴含无限关切之情。
裴淳听他口气似乎是师叔的好朋友,立刻暂时按住怒火,恭敬地道:“敝师叔武功已失,眼下身体甚是衰弱。”
黎乙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怪不得会失约。”
裴淳躬身问道:“在下能不能知道敝师叔失的是什么约?”
黎乙摇头道:“算啦,多年前的一句话,他或者早已忘记了。纵是记得,但他武功已失,也是没有用处,这可不能怪他。”
席上的权衡大声道:“裴淳兄可是忘了辛姑娘侮辱你长辈之事?”
裴淳立刻怒气勃勃瞪视辛黑姑,只听商公直接口道:“这个狗头军师,坏心眼比我老奸还多,奉劝朴国舅你须得多加小心,须知你眼下有权有势,他自然一心一意替你筹划设计,但你一朝失势的话,他便是第一个出卖你的人!”
朴日升喝道:“商兄这等挑拨手段,别想用在某家身上。”心中却暗暗想道:“这南奸的话大有道理。”
裴淳不管人家说什么,一直向辛黑姑瞪眼睛。辛黑姑恼道:“你这傻小子定要找死!”
裴淳举步迫去,辛黑姑忍不住怒骂一声,出掌劈去,裴淳侧身闪过,还击了一掌,一出手便是天罡九式的毒辣招数。
札特喇嘛心中一怔,忖道:“这裴淳的武功精进得好快,记得他早先与刘如意拼斗之时,已比跟洒家动手时高出不少,现下又比刚才高强,这是什么缘故!”
他念头转动之时,辛、裴两人各以精奥手法攻拆了六七招。那辛黑姑的手法以迅快毒辣见长,招数变化之精微奥妙,竟不在天罡九式之下。
全场之人尽皆寂然无声,朴日升更是全神贯注地观战,默察这两人武功有何破绽,以便自家出手之时制敌致胜。
裴淳见对方武功十分高妙,更加激起斗志,全力出手,招招都极尽威煞狠辣之能事。那辛黑姑见招破招,身法如电,许多人己瞧不清楚她的身形。
两人激斗了一盏热茶的工夫,裴淳掌指上的劲力,越来越见凌厉。辛黑姑的内功修为似是不及他的深奥,渐渐被裴淳的内功迫住,出手滞慢得多。
裴淳越战越勇,好不容易觅到机会,呼的一掌劈去,眼前一花,突然失去辛黑姑的影踪。
他头也不回,使出天机指法,指势从肋下点出,“嗤”的一声,指力像利剑一般刺去,登时把跃到他背后的辛黑姑迫开数尺。
那辛黑姑使出天下无双的“如影随形”功夫,跟着裴淳身形疾旋,裴淳迅快地连续转了两次身,辛黑姑仍然在他背后。这时只瞧得全场之人目瞪口呆,连札特、古奇、刘如意这等高手都感到一阵胆寒,暗自预先盘算,自己一旦被她跃到背后之时,用什么身法甩脱她。
裴淳却一点不慌,使出天机指功夫,就这样背着身子向她攻击,指力嗤嗤破空之声不绝于耳。裴淳滴溜溜一转身,恢复了面对面的局势。
辛黑姑突然左右乱晃,刹那间已经晃了十多下,快得难以形容。裴淳恰好举手欲劈,一时捉摸不出对方究竟要向哪一边跃去,顿时中止劈出之势。辛黑姑冷笑一声,飘退数尺,道:
“你怎的停手不打了?”
裴淳一言不发,举步迫去。辛黑姑道:“算了,我不跟你动手啦!”
裴淳不觉一怔,道:“这怎么行!”
辛黑姑道:“我们无怨无仇,何必以性命相搏?”
裴淳道:“姑娘这话甚是,但是须得当众道歉,在下才能罢手。”
他说得十分坚决,任何人一听而知,此事绝无转圜余地。朴日升暗喑欢喜,心想这两人只要拼掉其一,自己就有必胜的把握了。
辛黑姑沉吟道:“一定要当众道歉么?”
裴淳道:“不错!”辛黑姑默然不语,全场之人感到十分紧张。
过了半响,辛黑姑道:“好吧!我刚才得罪了中原二老,现在向你道歉。”
淳于靖、薛飞光等人都松了一口气,朴日升却大感不满,心念一转,朗声道:“辛姑娘既是自知不敌,那就请你带领同来之人离开此地。”
辛黑姑道:“放屁!本姑娘若要杀死你们,易如反掌,你信不信!”
朴日升微笑道:“姑娘先问一问别的人。”
辛黑姑道:“我偏要先问你!”
朴日升道:“姑娘苦苦相迫,某家只好回答了,我不信!”
辛黑姑道:“那么你到场子里来,不要老是教别人出头拦阻!”札特本要开口,闻言连忙咽住要说的话。
朴日升站起身,走入场中。这时可就轮到淳于靖他们暗暗欢喜。
辛黑姑一掌拍去,口中道:“我先瞧瞧你的招数和功力。”
朴日升随手一抹,便把敌招化解。辛黑姑连续迅攻七八掌之多,朴日升双手抹来抹去,一一化解。他的姿态十分潇洒,好像不须用力一般。只瞧得众人无不目瞪口呆,连淳于靖、裴淳等也十分佩服。
辛黑姑冷笑道:“先天无极门的高手难道只会捱打,不会还手的么?”说话之时,又攻了五掌。
朴日升朗声道:“那么姑娘小心了!”
辛黑姑道:“放屁,谁还怕你!”
朴日升双掌一错,欺身进击,但见他掌招绵绵不断地拍出去。
霎时间辛黑姑被他迫得连连后退,竟连反击一招的机会都没有。原来朴日升施展的是先天无极掌法,全身内劲虽然都已从双掌上发出,但外表上却十分柔和,掌招更是绵绵不绝,细腻之时如春蚕吐丝,开阖时有如大江奔流。
他双掌只须稍为粘搭上对方手脚身躯,就可以借势使力,把对方抛出数丈,同时以内劲震伤对方。辛黑姑识得厉害,所以不敢出手反击,只好步步后退。
她试出朴日升虽是不及裴淳凌厉迅猛,可是掌法和内劲暗具一种无孔不入的威力,反而更为可怕难缠。
淳于靖等人见朴日升武功如此高强,都大为凛骇。胡二麻子全靠辛黑姑做后台,才敢在此地露面,这刻只看得心寒胆落,眼珠乱转,准备辛黑姑一败,便立即逃走。
辛黑姑突然尖喝一声,不再后退,出手反攻。只见她右手不知如何多了一把金光灿然的短钩,长约一尺,一味向朴日升双手脉门穴道刺扎钩割。
双方的招数都是才发便收,变化无穷,一时之间变成半斤八两的局面。
众人这才知道辛黑姑武功极是高妙,实在有与朴日升一拼之力。
两人又激斗了二十余招,朴日升突然手法一变,连发数掌,竟把辛黑姑迫退数步,他刚才的掌法路数甚是柔和连绵。但这时却变得极是森严高峻,每一掌都干脆斩截,毫不牵连。
他继续用这种手法迫玫,辛黑姑跟他对了一掌,被他震退两步,知道不能力敌,又使出独门轻功身法,突然间跃到他背后。
朴日升一连三个大转身,双手随着转身之时使出一路拳掌兼施的招数,极是威猛,宛如浑身冒出无数火舌一般,威力广布全身四方八面。
辛黑姑无法迫近五尺之内,登时被他甩脱。她跃开七八步,冷哂道:“你这炎威十一式一点也不逊于刚才的天山神拳,你的师父可真不少啊!”
朴日升站立定身子,气定神闲,一点也不像刚刚作了一场生死之斗。他淡淡一笑,道:
“姑娘若是愿意得知某家学艺详情,咱们另约地方细谈。”
辛黑姑道:“我没有工夫跟你细谈。”
朴日升耸耸肩膊,道:“悉听尊便。”
辛黑姑环视全场一眼,道:“你说过要我们离开的,是不是?”
朴日升道:“不错!”心想难道她能听话乖乖离开不成?
辛黑姑接着道:“我们若然不走,你便怎样?”
朴日升一怔,旋即大为气恼,面色一沉,道:“姑娘屡次无事生非,某家可要不客气了!”
辛黑姑道:“我这次踏入江湖,走遍了天下,只是为了两个心愿。”她忽然说到别的地方,但却十分引人入胜。朴日升暂时忍住心中忿怒,听她再说下去。
辛黑姑又道:“第一心愿,那就是要天下武林人物都俯首称丧,听命于我。”
朴日升道:“姑娘这个心愿办得到办不到,姑且不论,但这等志气怀抱,却使人十分敬佩。第二个心愿呢?”
辛黑姑傲声一笑,道:“第二个心愿你就更加要佩服啦!”
谁也想不出有什么事可以比得上统御天下武林这一宗,而她的口气却表示出比统御天下武林还要令人震动,这真是不可思议的心愿,连朴日升也掩饰不住惊讶之色,拱手道:“朴某愿闻高论。”
辛黑姑道:“那就是要把天下武林中武功智谋都最出色的五个人收服,充任本姑娘的仆从,事事唯命是从,纵是违背他性格教养之事,我如下令,也不敢不立刻去做!”
朴日升目瞪口呆,过了一会,才道:“姑娘说得对,这个心愿果真比第一个更使某家佩服。”
裴淳摇头大声说道:“这个心愿姑娘决计办不到!”
辛黑姑也不生气,淡淡道:“何以见得呢?”
裴淳道:“你或者有法子收服天下最出色的五个人物,但要他们做出违背本性之事,那就行不通了。”
辛黑姑道:“我用不着在口头上跟你争辩,信与不信,暂时由你,但将来你就不能不信。”
朴日升道:“别的不说,单说姑娘想得出这种古怪奇妙的心愿,已经十分难能可贵了,只不知姑娘着手实行了没有?”
辛黑姑道:“当然着手实行啦,光说不行,有何趣味,你说是也不是!”
古奇大喇嘛插口道:“姑娘说的话不管是真是假,但关于五个武功才智最杰出的人,姑娘心中可曾选定了?若然选定,能不能公布出来?洒家深信此事在场之人都十分渴欲知道。”
辛黑姑缓缓扫瞥全场,果然见到人人都凝神聆听,大有恐怕漏听之意,当下颔首道:
“好!你们仔细听着,这五个人必须武功都比我强才能入选……”
薛飞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她道:“辛姐姐这话怕是讲错了?”
辛黑姑道:“没错,没错,还有一件就是年纪不得超过五十岁,那就是说这五个人不是跟家慈同时之人,免得其中有些人亲自尝过家慈的手段,因而不敢抗拒!”
这话说得自傲自信之极,但她目下己制服了不少高手,并非凭空乱说之辈,所以没有人在心中嘲笑,而只有佩服她志气高傲。
她又道:“这两个条件决不能通融,所以南奸商公直虽是智计过人,冠绝当代,但他武功比不上我,所以他不能入选。”南奸之名天下皆知,因此众人都觉得这譬喻甚是恰当。辛黑姑又道:“这五个当今武林前五名的高手眼下便有两人,一是朴日升……”
众人一阵骚乱,发出喧哗之声。要知朴日升身份尊贵,麾下高手如云,虽然他本身有资格列入武林前五名之内,但辛黑姑怎能把朴日升选为她手下奴仆之列?喧哗中夹杂有不少喝骂之声,朴日升手下之人群情汹汹,大有涌上来群殴之意。
穷家帮百余人声息寂然,这可不是他们不惊讶,而是淳于靖曾经下令不准他们做声。
朴日升却感到受用,因为辛黑姑第一个就提到他,不觉微微而笑。他手下之人见他如此,登时自动恢复秩序,都想国舅爷自然不会被她收服,何必骚动叫闹。
辛黑姑等到全场肃静之后,才道:“第二个就是裴淳了。”这一回倒没有人愤愤不平,淳于靖以及薛飞光等人反而暗暗忧虑,觉得裴淳被她选上,实在是他的不幸。那朴日升武功不必说了,但本身才智过人,势力强大,已有足够对付辛黑姑的力量。但裴淳忠厚老实,各种条件都远比不上朴日升,所以他们大大地替他担忧。
札特、古奇等一听自己不入选,大感面上无光。札特还不怎样,古奇却勃然变色,极是气恼。
裴淳淡然一笑,道:“辛黑姑选中了在下,实是使人惊异不过。”
辛黑姑道:“为什么?”
裴淳道:“一则在下武功及不上姑娘,二则在下决计不做违反本性之事!”
古奇喇嘛接口道:“这话有点道理,洒家瞧他的武功强不过辛姑娘,若不是他自家说的,洒家倒要出手代姑娘试一试。”
辛黑姑冷冷道:“不要脸,谁让你试的?”古奇一怔,无言可答,当着这么多的人,简直无法下台,他虽是很愿意跟她动手,但这句话答不上来,反而不便出手。
权军师大声道:“古奇大师真意非是为姑娘效劳,只是觉得裴淳不配与国舅爷相提并论。”这话说得极是雄辩,人人都暗暗佩煅他的心机和口才。
薛飞光格格娇笑道:“妙极了,权军师竟是当众承认,朴国舅能当上辛姐姐的奴仆,是十分光荣之事,居然不让别人相提并论,当真好笑得紧。”
朴日升深知薛飞光能言善辩,立即插口道:“权军师不必跟她多说。”
古奇喇嘛趁机洪声说道:“辛姑娘未免自视太高了,其实此地赢得辛姑娘之人不在少数,但你只举出两人,倒教洒家甚觉不服!”
辛黑姑道:“你不服气么?那不行,我非教你服气不可!”
古奇晓得她身法如电,老早就运功戒备,但外表上却假装大意的样子,仰天笑道:“那么姑娘便指教洒家几手,好教洒家心服……”话声未歇,辛黑姑果然已越过三丈远的草地,像一阵轻姻似的到了他面前。古奇右掌向外一推,狂飙起处,辛黑姑已退回原位。
这两人一个显示出绝世轻功,另一个掌力奇强,使得众人瞠目诧顾,无不大感骇然。古奇继续大笑道:“姑娘单以轻功恐怕不易制服天下高手。”
辛黑姑道:“笑话,我老实告诉你,我在这几个人当中随便挑出一个,就够你手忙脚乱的了!”
她说的是商公直、胡二麻子、褚扬、李不净等人,这话不但在场之人都不相信,连商公直他们也大感尴尬和心惊,生怕她当真叫他们出手。
古奇仰天大笑,懒得答话。辛黑姑道:“好!你不相信就试试看,你挑哪一个!”
古奇想也不想,道:“那就请胡施主指教。”
辛黑姑道:“好!就是他。”
胡二麻子心中大惊,暗想古奇喇嘛不是没有跟我动过手,明明被我用天幻剑杀得只有招架之力,怎的开口就选上我。可知他经过这一阵时间寻思之后,已有了制胜之法。想到此处,不禁打个寒噤。
旁人想法也跟胡二麻子一样,商公直故意试探道:“大师选上胡兄实是不智之举,你们刚才动手的情形,有目共睹。”
古奇道:“洒家不妨老胡施主手中虽有五异剑之一,可是洒家拼着受点皮肉之伤,定可取胜!”他虽然不曾说出击毙对方的话,但人人皆知取胜这话便是击毙。
胡二麻子出了一身冷汗,裴淳看不惯这等不平之事,大声道:“辛姑娘岂可拿别人性命开玩笑?”
辛黑姑不理他,径自向古奇说道:“这一场架是打定了,但你且等一等,我还要临时传授他几招秘传心法……”
古奇道:“洒家一定耐心等候。”心想这武功之道不比别的玩意儿,哪里能够如此速成。
辛黑姑挥手道:“你们快去布置一下!”商公直等人转身向西首的树林奔去,胡二麻子亦在其中,古奇也不阻止,心想胡二麻子若是趁机逃走,便等如自行认输了。
那几个人奔入树林之后,眨眼间弄了一幅高约一丈,长达六丈的布幔,挂在树林外面,把全场之人的目光都隔断了,瞧不见林内动静。
辛黑姑转身欲去,朴日升道:“姑娘不定一去不回,某家甚愿得睹姑娘芳容!”她一直用黑布遮面,样貌如何无人得悉。
辛黑姑呸一声,道:“我一去不回?你真是见鬼了!好!我就让你瞧个明白,省得你们胡思乱想。”说罢,举手揭开黑布。
众人眼中一亮,但见她长得杏眼桃腮,眉目如画,极是美丽动人。若是她早点露相,众人对她的敌意决不会如此强烈。朴日升怔一怔,道:“想不到姑娘长得如此美丽。”
裴淳大声道:“不对,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朴日升讶道:“真的?你亲眼见过?”
裴淳道:“当然是亲眼所见,以前她长得……长得……”他本想说很丑两个字,可是想到这话未免太伤辛黑姑之心,所以老说不出口。
辛黑姑领会他的好意,微微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