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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淳道:“当然是亲眼所见,以前她长得……长得……”他本想说很丑两个字,可是想到这话未免太伤辛黑姑之心,所以老说不出口。
辛黑姑领会他的好意,微微一笑,道:“我以前很难看,对不对?但俗语有道是‘女大十八变’,我以前很丑,现在已变得好看,这也不是稀奇之事。”
裴淳虽是没法子驳她,但心中大不以为然,连连摇头。辛黑姑挂上面幕忽又取下,众人见了她的面孔,不禁大吃一惊,原来她这时已变得又黑又丑。裴淳却大喜道:“对了,正是这等模样。”
她放声笑道:“笨蛋,我这副面具是真是假,你瞧得出来么?”
裴淳一愣,道:“对啊,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道:“你喜欢哪一张面孔?”
裴淳老老实实道:“当然是刚才好看的样子!”
她道:“使得!”面幕挂上,随即又取下来。
众人瞧时,不禁又吃一惊,原来这回又变了样子,美是美了,但骚媚淫荡之极,跟第一次的美貌全然不同。
辛黑姑环视全场一眼,荡意撩人,风情万种,只看得众人全都呆了。她格格媚笑道:
“裴淳,我好看么?”
裴淳一本正经的道:“不好看。”
辛黑姑道:“胡说,你说的不是真话!”
裴淳道:“大嫂不信的话,那也没有法子。”
他不知不觉地改口叫她“大嫂”,别的人不曾觉察,但辛黑姑以至薛飞光、朴日升等都听得清楚,也明白他这个老实人敢情是直觉地感到她已是少妇风情,所以无意中改了称呼。
辛黑姑大喜,心想原来他是讨厌我嫁了人,我还是闺女的话,他就喜欢,可见他对我大有情意。
当即又换回第一次的面貌,盈盈笑道:“好啦,我得去指点胡二麻子的武功了,大和尚小心准备。”
古奇道:“洒家一定恭候。”
她隐入布幔之后,众人议论纷纷,话题都集中在她面貌之上。朴日升道:“裴兄,你认为她哪一副面目才是真的?”
裴淳道:“在下不知道。”
朴日升道:“某家也无从猜测,她若是用药物化妆易容,决计不能这么迅快。若是戴上人皮面具,便应该有点表情呆滞死板。”话声微微一顿,接着轻叹一声,道:“只不知世上有没有人驾驭得住她,娶她为妻?”
裴淳心想娶她为妻的话,定必十分头痛。试想她面貌,变来变去,谁知道她还能变成什么样子?说不定哪一日回到闺房之中时,忽然见到一个陌生女子,岂不是大吃一惊,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他正想得有趣之时,朴日升靠近他,轻声道:“裴兄可是曾想娶了她的话,便等如娶了无数妻子一般,心里一高兴就可以叫她变成另一个人,当真有趣得很,哈!哈!”
裴淳不觉失笑,暗想我正为了她会变而头痛,他却说这样才有趣,可见得世上之人想法很多不同。札特大师低声说道:“国舅爷千万提防,洒家修过几日慧眼功夫,瞧出此女练得有邪门勾魂功夫,只要是男人都很容易迷上了她。”
朴日升矍然一震,道:“是么?无怪本人大失常态。”他到底是一代雄才之士,轻轻几句话就猛然省悟。
忽听胡二麻子的声音大喝道:“古奇大师准备好了没有?”
古奇喇嘛心头一震,应道:“洒家恭候多时!”心中想到:“他居然不曾逃走,可见得必有所恃,我切切不可大意才行。”
转眼间布幔一动,一个人走出来,手中拿着一根细长木棒,大踏步走过草地,站在古奇面前。
告天子不禁站了起来,原来他认出那根细长木棒就是五异剑中的“毒蛇信”,阴山派若是得到此剑,就可以横行天下,所以他十分震动。
古奇也是识货之人,心中一凛,暗忖他换了兵器,果然另有取胜之道,无怪胆敢出战。
当下道:“胡施主请动手。”
胡二麻子道:“在下若不先行把这件宝物的奥妙显露,只怕大师输得不服。”他举起手中五尺的细棒,突然间棒尖射出一条比钢丝大不了多少的锋刃,长度也是五尺左右。
这便是此剑称为“毒蛇信”的缘故了,胡二麻子一按枢纽,剑锋又缩回棒内,剑锋收放之间,无声无息。
告天子忍不住奔入场内,道:“五异剑乃是天下之重宝,兄弟闻名已久,甚望胡兄借给兄弟瞧瞧。”
胡二麻子摇头道:“不行,此剑若是落在阴山派的人手中,决计舍不得交还。”
告天子被他道破奸谋,讪讪笑道:“胡兄太多心啦!兄弟不是强借不还之人。”
胡二麻子道:“其实此剑便送与兄台有何不可。”
告天子虽是高丽国高手,但他的武功得自中原,所以对这口高丽国宝的异剑还不怎样,闵淳却不由得身躯一震,站了起身。
告天子心中大为震动,面色也因紧张而微微发白,问道:“胡兄有什么条件?”
胡二麻子笑道:“第一是投身辛姑娘麾下,须得绝对服从她的命令。第二,若是此刻有人出面相争此剑,你要赢得对方才行!”说时,目光转到闵淳面上。
告天手还未开口,古奇喇嘛洪声笑道:“都是废话,胡施主若是落败身亡,此剑便归国舅爷所有,还由得你做主么?洒家要出手啦,胡施主小心!”他早已运聚功力,话声才歇,一掌拍出。
这一回他上来就施展出“大手印”奇功,但见他的手掌比平时胀大两三倍,而他的身躯却精瘦矮小,相形之下,更加突出惹眼。
胡二麻子迅快的跃退数步,避过他掌力凶锋,手中毒蛇信遥点对方面门,嘶的微响一声,剑锋射出。
古奇喇嘛突然出手之故,正是要抢制机先,这刻焉肯让他发挥此剑威力,但见他脚下滑开两尺,让开这一剑,原先伸出的手掌蓦然增长了一倍,向剑身抓落。这一刹那可就显示出他的功力惊人,原先的掌力仍然被催动向前袭敌,但见他同时分出手来夺剑。
胡二麻子疾忙撤剑纵开,古奇跟踪疾扑,那只巨灵掌忽长忽短,走击近玫,掌力如山,凌厉无匹。
淳于靖等人无不暗暗替那胡二麻子担心,但见他已被古奇掌势笼罩住,受伤落败只是时间问题而己。
古奇此时已使足大手印功夫,气势威猛无比,忽然发觉对方使出一路奇怪步法,渐渐从重重掌力之中退出。这一惊非同小可,心想辛黑姑果然有神鬼莫测之能,这等奇异无比的步法,也能够在片刻间便传授与胡二麻子。
他一急之下,奋身迅劈数掌,竟不顾对方反击之险,这几掌劈乱了对方步法,这才保持得住优势。
十余招之后,胡二麻子又使出那一路步法,古奇欺身奋击,使他无法施展。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双方竟成缠斗之局,可是形势却险恶无比,任何一方只要略有疏虞,便得当场丧命。
众人眼见古奇功力如此精深威猛,这才探测出那五异剑的威力实在惊人。这时古奇头面上已冒出热汗,胡二麻子突然跃起数尺,剑锋疾吐,划空迅劈下去,这一剑使得精奥无比,登时把古奇迫退七八步,挽回败局。
这一回轮到胡二麻子反攻,他以这根细长木棒扫、敲、点、戳,招招不离对方身上大穴。
棒身内暗藏的剑锋,更是随时随地都可以吐出伤敌,只杀得古奇遍体大汗,但觉平生以来,从没感到这么气馁凛骇过的。
胡二麻子不但招数奇诡,身法也比上一次迅快得多,突然间一道白影冲入战圈之内,却是黑狱游魂中的蔡庚,他使的是细链系腕的短刀,一上去接了胡二麻子三剑之多,古奇跃开数尺,沉声道:“施主虽是一片好意,但洒家却不能拜领。”
激斗中的两人也停手跃开,胡二麻子怒道:“是阿,你从中架梁是何居心?”
蔡庚冷冷道:“胡兄的武功变得好快,老朽甚愿领教领教胡兄的大力鹰爪功有没有走样。”
朴日升心想这话说得好生奇怪,必有内情,便示意古奇不要做声。胡二麻子双目炯炯地注视蔡庚,缓缓道:“你以庚为名,那就是说你在十个游魂之中名列第七位,你到底是谁?”
蔡庚道:“老朽正要问你是谁?”
这话旁人没有一个听得懂,都想他明明是胡二麻子,何必多问?
胡二麻子道:“问得好,你若想知道,咱们就徒手斗几招瞧瞧!”
蔡庚道:“好!”收起短刀。
胡二麻子正要放剑在地,忽然中止,道:“此剑放在这儿可不妥当……”转身向树林奔去,一忽儿就从幔后出来,回到场中。
蔡庚冷冷道:“这一场打不成啦!”
众人闻言正在惊讶,胡二麻子喝道:“那不行!”蓦地出手抓劈。
蔡庚闪身避过,道:“老朽说过不打就是不打。”
胡二麻子果然停手,道:“不打就不打,反正我已经知道了。”
蔡庚道:“你知道什么!”
胡二麻子道:“我知道你是谁。”
蔡庚冷笑道:“那么我是谁?”
胡二麻子躬身行礼,道:“你老是铁指蔡子羽蔡师叔。”
许多人都发出惊异的声音,蔡庚道:“老朽竟不晓得我自己就是铁指蔡子羽,你又如何得知?”
胡二麻子道:“小侄刚才使的‘双阳沓手’,除了本门之人,决计不会从左方的空门闪出,是以得知。”蔡庚似是感到无言可对,哼了一声。
朴日升朗声道:“铁指蔡子羽乃是前辈高手,名列三贤七子之列,据说三贤七子皆已遇害身亡。胡兄可别把他人错认作师叔……”
这个传闻几乎人人皆知,朴日升接着又道:“三贤七子乃是死在薛三姑手底,席上这位薛飞光姑娘就是薛三姑的亲侄女,她可以证明本人此言不诬。”
薛飞光道:“我不知道家姑昔年之事,她也没有告诉我。”众人的目光从她面上移到另外两个游魂身上,原来他们都直勾勾地望住薛飞光。
黎乙突然说道:“期限已届,咱们应该动身回去了。”
蔡庚、杨辛二人点头道:“不错,咱们须得回去啦!”
裴淳道:“三位前辈敢是返回黑狱去么?”
杨辛道:“我们从黑狱来的,自然要回到黑狱去。”三人联袂走去,竟不向朴日升辞别,片刻间去得无影无踪。
朴日升也不理会他们,沉声片刻,大声道:“古奇大师不妨再上前试一试胡兄的身法!”
古奇应声跃到胡二麻子跟前。
胡二麻子大喝道:“告天子,你要不要毒蛇信?”告天子就站在一侧,听了这话,踏前两步,己与胡二麻子并排而列。
古奇不禁一怔,心想这两人联手出斗的话,可就输多赢少。布幔传出洪亮悠长的笑声,接着一个人疾奔出来,原来是九州笑星褚扬。
他道:“辛姑娘带了一件稀世之宝到此,现下陈设在布幔之内,朴国舅若是不怕暗算的话,不妨到那边瞧一瞧。”他眼光转到裴淳面上,又道:“裴兄若是有意,也可以跟他去一趟。”
朴日升心想有裴淳同行的话,天下没有去不得的地方,当下微微一笑,道:“好!本人直到如今才晓得辛姑娘手段高妙,举世无匹,她带来的宝物,定然不是凡品,又特地邀我参观,必有深意,这倒不可不去,裴兄怎么说?”
裴淳道:“朴兄自己去吧!”他为人恬淡,听得是件宝物,反而不想去瞧。
朴日升已不能改口,大踏步走去。那布幔张挂在数株树上,当中有道裂缝,可供出入。
朴日升走到切近,掀幔一瞧,树林中沓无人迹。
辛黑姑的声音传了出来,道:“向前走两步就瞧得见啦!”朴日升心想走前两步又有何妨,当下运气护身,踏前两步。
这一来果然从树木缝隙中瞧见三丈远的一株树上,绑着一个人,朴日升定睛望去,见是云秋心,不由得心神大震,不知不觉举步奔去。
转眼之间已奔出数丈,但发觉自己已移到另一边,离云秋心仍然那么远,他晓得不对,正要定神寻思,一阵金刃劈风之声袭到后脑,连忙反手拍去。
从这时起,每逢他要定神寻思之时,便有人施以暗袭,或是在近处以刀剑砍劈,或是在远处用暗器袭击,使他无法定心思索。云秋心始终相隔两三丈,绕来绕去都走不到她身边。
场中之人见朴日升走入幔后便无声无息,过了一会,都有点担心。此时褚扬、胡二麻子都回到林内,商公直走来,向裴淳道:“你已被辛姑娘选中,应该过去瞧瞧。”
裴淳道:“瞧什么?”
商公直道:“辛姑娘把制服你们两人之物陈设在幔内,故此你应该先瞧个明白,免得日后心中不服。”
裴淳道:“这话有理!”便跟着他走入幔内。片刻间朴日升走出来,面色沉寒,好像有莫大心事,他什么人都不理睬,回到席上,突然间一掌拍在权衡胸前,权衡一声不响倒毙地上。众人方自惊诧,朴日升大声喝道:“你们都背转身子!”
此二十余席的人皆是他的部下,闻言立刻背转身躯。
穷家帮之人见他击毙了以诡谋著称于世的军师权衡,不禁欢喜,又是惊讶。札特、古奇等一众高手却大惊失色,都想朴国舅敢是失去理性,变成疯狂?否则权衡纵有应杀之罪,也不该在此地当众下手。
但见朴日升挥手下令道:“有烦你们三位上前点住他们的穴道!”他先指步崧、马延、彭逸三人,继又指着那百余名背转身躯的手下。
步、马、彭三人站起身,口中应一声遵命。札特喇嘛洪声道:“使不得,国舅爷此举须当三思而行。”
朴日升面色一沉,道:“快快动手。”那三人纵到北首诸席,札特大踏步向朴日升走去,他身躯伟岸,头大如斗,衬着一身红衣,威风凛凛。人人皆知札特这一上前劝阻,说不定会闹出内哄之局,因此都静寂无声。连步、马、彭三人都不觉停住了出手点穴的动作。
札特喇嘛大步走近筵席,正要开口,猛然发觉朴日升双眼露出恶毒的光芒,不禁一怔,心念一转,举掌合十道:“国舅爷今日所作所为,洒家不以为然。”
朴日升冷冷道:“大师不以为然便又如何?”
札特道:“洒家等原非求名求禄之士,从此请辞!”
朴日升眉头一皱,大喝道:“快快动手!”札特刷地跃退丈许,左右顾视,却无人过来,暗暗松一口气,心想朴日升心狠手辣,智计百出,还是从速离开的好。于是转身离场,古奇也跟在他背后,两人霎时飘然远去。
步、马、彭三人迅快出手,不到一盏热茶之久,已把百余名勇武之士一一点住穴道,人人动弹不得。
朴日升又下令道:“诸位随我来!”大踏步向树林走去。
席上的刘如意、蒙古勇士阔鲁、告天子以及彭逸、步崧、马延等人齐齐跟在他背后,扑入布幔之内。
第二十四章 一网打尽
歇了一会,淳于靖蓦地起身,道:“裴贤弟入林已久,尚元音讯,只怕已经遇险!”
薛飞光平日心窍玲珑,足智多谋,可是这刻也因裴淳一去不回,以及朴日升这种种怪异的行动,闹得心神不定,脑中一片纷乱。
穷家五老一齐拦住,道:“此事何劳帮主出马。”
淳于靖道:“本座若不过去瞧瞧,于心难安。”
赵一悲跃出席外,朗声道:“本长老愿替帮主走一趟。”
淳于靖这时可不能驳回他的话,只好颔首道:“如此长老小心了。”
赵一悲持杖迅疾奔去,眨眼间奔到布幔之前,伸杖挑起一角。他乃阅历极丰的老江湖,心知这一重布幔之后,定有重重险关,不亚于龙潭虎穴,所以丝毫不敢大意。
目光投入幔后,但见林内寂然无人,不禁讶然忖道:“难道所有的人都走了不成?”
他咬咬牙,穿幔而入,才走了一丈左右,瞥见右方数株大树之后,有一片空地,空地上一个老乞丐倚杖而立,定睛瞧时,原来是阴谋篡位的九袋长老杜独。赵一悲先是一愣,继而怒从心起,厉声喝道:“杜长老,你到底投靠在何人麾下?”
杜独冷冷地瞧他一眼,道:“时至自知,本座眼下正等机会与淳于靖决一死战。”
赵一悲狂笑道:“杜独你所作所为,本帮之人无不恨如切骨,你目下已是本帮叛徒,我劝你还是乖乖地自缚双手,负荆请罪。淳于帮主乃是大仁大义之人,或会念你过去的功劳,予以活命之机!”
杜独冷嗤一声,不理睬他。赵一悲曳杖奔入空地,厉声喝道:“大胆叛徒,竟没有悔罪之心,本长老岂能轻饶于你!”喝声中挥杖攻去。
杜独使的也是铜杖,举起一架,两杖相交,发出震耳的金铁交鸣之声。
赵一悲但觉对方功力强劲精深,更在自己之上,心头一凛,连忙使出游斗手法,不敢再行硬攻,他料想自己的话声定被淳于靖等人听到,援兵转瞬便到,因此只须采取拖延的打法即可。
哪知激斗了四五十招,仍然无人赶到,当下便知这座树林走内必有古怪,所以话声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