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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者-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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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破不以为然地眨眨眼睛:“我爹什么都能做,只是看他想不想做。”
回忆了一下:“不过他都不大想做的样子。。。”
 
说到爹,阿落猛然清醒过来了,火烧屁股一样哇地跳起来:“我爹刚才和我一起的。”
咬着手指头想了半天,终于把记忆从震惊里寻回来了,大惊失色:“我和我爹撞车了,我现在在这里,那我爹呢。”
爹不见了,是件大事,阿落坚持认为安一直和自己一起,此时也该就在附近,但四下找了一圈,却没有任何收获,记忆中不断回溯撞车时的场景,越想越是惊慌,他在世上所有的依靠与眷念,不过是安一人,一旦失去,比什么都悲惨。镇定佯装都难,渐渐涕泪俱下。
寻找过程中,小破把所有人――除了梦梦以外―――他解释说还是很希望请到对方去自家做客,免得高中生活有缺憾―――接二连三全部打倒在地,丢进了那个万人坑里,但是,搜遍整个学校,还是没有找到阿落的爹。
这个没爹的小孩,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心理压力,开始跟在小破身后哭哭啼啼,好不烦人,幸好小破被猪哥烦了那么多年,实在训练有素,因此也不生气,只是安慰他:“好啦,好啦,你不要哭了,爹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
他转了一圈回来,跑到万人坑那里去看,然后说:“哇,我今天扁了不少人呀,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阿落擦着鼻涕跟上来,问:“什么感觉?”
小破想了想:“就是越打越来劲的感觉,想发脾气,不过我爹说我不许随便发脾气,否则会把这个世界都毁掉。”
阿落的神气很不以为然,虽然掉着好多鼻涕眼泪不以为然,实在不是什么很酷的表情,过半天才说:“有没有这么严重啊。”
然后想法回到爹的头上,嘴巴一扁,又想哭:“我爹呢,我爹不在,谁吃我炒的饭啊。”
这时候头顶亮起光来。
抬头看,那里有一个非常巨大的灰色光圈,渐渐亮起来,像不败的烟火,停留在空中。
那光圈中心映出两只很美丽的眼睛。是梦梦与之交谈的那眼睛,从微茫变得清晰,纹路可见,像刻在天空上的文身,终于开始注目地面的情势。
梦梦在那眼睛旁边,悠然自得地飞舞。红与灰相宜。只听那眼睛也会讲话,轻轻问:“这是你们学校最强的格斗者吗?”梦梦想了一想,答:“看起来的确如此。”
其他人都躺下了,差不多都被埋了,说这两个幸存的不是最强,那实在也说不过去。
那两只眼睛中有笑意,说道:“本来以为普通一个学校的格斗结果不值一提,谁知收获竟然很不小,我另外找到了一个极强的人类。”
在眼睛的下面,隐约出现了安的影像,他静静躺在那里,似睡着了,神色安祥。
阿落大惊,哇地一声嗥出来,被小破反手一拖,厉声喝止:“不要吵。”
他平常说话,都懒散得很,很少高声,突发雷霆,不但令阿落收声,连飞翔在天上的梦梦也浑身一震,似被威慑,更让那一双美目轻眨,神情流露,极为诧异,问:“奇怪,这两个孩子不是普通人,你知道什么来头吗?”
梦梦公主从震惊里稍做恢复,良久才能答:“的确是本校学生,小破和阿落,前者才转学过来数天。”
那眼睛一眨一眨,费力思量,许久无可奈何地闭了闭眼,喃喃声音在空中滚来滚去:“大人法力恢复不足,我看不到他们的前生后世,但这两个孩子都不简单。”
忽然想起什么:“格斗开始时不见这小破?他是后来进入学校的?”
得到肯定答复后,瞳孔中流露出极惊讶神色:“他如何能突破我的结界,那是针对一切活物的无缝结界。”它对此反应得十分欢喜:“莫非大人需要的异常人类,这里就有两个?”
他们在上面嘀嘀咕咕,阿落就跟只土狗一样,在下面追着安的影像跑来跑去,大喊大叫:“爹。呜呜,你答我啊,爹,呜呜呜,爹你怎么了。。。。”
那双美目被吵得不耐烦,轻喝一声:“真闹。”眨了一眨,自言自语道:“让我试他一下。”
忽然化为一道沛然灰色气流,自半空中急速冲下,直端端对着阿落而来,阿落大惊,噔噔噔退后几步,身后一滞,被小破堵住了,后者往他手里一拍,说:“给你。”
一把铅笔小刀,那金属质地虽薄不堪一折,贴在阿落手心里,却带来一股暖意,一股勇气,小破闲闲说:“教过你的。”
阿落不假思索,撤身,退步,手腕流转用劲,挥出。电光石火。
那道逼近的灰色气流中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蓦然升起至极高,又幻化为眼,神色惊讶万分,还来不及定稳身形,一道更凛冽的气锋自地面上呼啸而起,直射上去,破入灰色光圈,正中两眼当中,那幻影也会吃痛一般,一声尖叫划破空气,再次圆睁,两点猩红血泪,慢慢滴下,透过朦胧血影,看到小破在地上,以指为弓,以气为箭,犹自气定神闲瞄准,且淡淡说:“没有人教过你,突然袭击别人,是很没有礼貌的么。”
阿落在一边叫起来:“把我爹还给我。”
那幻影带着极愤怒,也极畏惧的神色,思虑不定中忽然精神一振,冷冷撂下一句话:“要找你爹,来暗黑三界议事厅。”
余音袅袅,眼睛和安的影像都飞速消失,快得任何人都来不及反应,只余下梦梦公主在空中,孤零零地小幅度飞扬。
阿落愣了一下,立刻跳了起来,拔腿跑出去,跑了两步发现目标不明确,放声嘶叫起来:“把我爹还给我,还给我。”
这温和的孩子此时怒目欲裂,定定凝视天空,手握成拳,身体筛糠似的抖个不停,小破远远看着他,神色冷静,忽然手里虚弹一弓,梦梦在空中吓得一个回旋,想躲避莫须有的来箭,小破望了她一眼,说:“下一弓就很痛了。”
梦梦惊慌地盯着他那双手,娇滴滴哀求:“不要打我。”
既然怕打,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好办了,小破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梦梦公主表情婴儿般无辜:“我不知道,我昨天上完体育课小睡了一下,起来就长出了翅膀。”
她变异之后,比人形模样更美,更轻盈优雅,真是天香国色,我见犹怜,倘若猪哥在这里,立刻是雪狮子向火,先酥半边再做计较。
可惜小破年方二八,平时与两个雄性动物为伍,转学太多,与异性缘分有限,简直还是一片洪荒蒙昧,美人在前,他只知道哼一声,说:“那其他人是怎么回事。”梦梦犹豫了一下,张口说:“我不。。”
一道气箭从梦梦头发旁边一穿而过,一截乌发飘零下来,断口极齐,比最锋利的刀还要斩截。梦梦花颜失色,惊叫连连,捂住自己耳朵,蜷缩在空中,不敢下落,也不敢高飞,委委屈屈地看着小破,看到一点点蓝色的光芒,从他的眼睛里流过,越来越浓,越来越亮,简单地说:“不要对我撒谎。”
梦梦眼泪一滴滴落下来,落下地来,一边仔细看自己头发,一边抽泣着说:“人家是不知道啊,我变成这样以后,那只眼睛就出现了,说我是神灵的选民,还有胡佛他们也是,要我们在学校里找出更多强悍的人来。”
小破说:“做什么。”
梦梦摇头摇到一半,发现小破脸色不善,赶紧停住不摇了,委屈地说:“那只眼睛的主人,说要我们帮助他建设更好的世界,需要身体和精神都很强大的人类。今天的格斗就是为了选拔这样的人类。”
小破嗤之以鼻:“这么老套的说法你也信,平常不看动画片吗?笨死了。”
虽然骂人笨,口气却没有那么严厉了,显见梦梦的口供过了关。他正愁着去哪里找出那只眼睛来打一顿,忽然阿落走过来,苍白着脸,说:“小破,我心口好痛。”
他一到小破身边,小破眼底流动的蓝色光芒立刻渐渐减弱,须臾回复黑瞳仁本色,他闭了闭眼,转过头来问:“怎么啦?”
手指探到阿落心口一按,须臾皱眉道:“你怎么没有心跳了?”
自己摸摸自己:“我就跳得慢一点,但怎么都有啊。”
侧耳思索,表现出一个蒙古大夫应有的谨慎,阿落却等不得,大汗淋漓,蹲到地上,低声说:“我心口好涨,好像有什么要爆出来,哎哟”。
小破挠挠头:“我们回家吧,我叫我爹看看你的心怎么了。”
把阿落扶起来,头都不回,轻轻吐出两个字:“回来。”
乘小破一分神的功夫,正想展翅飞去远处的梦梦公主,身形一顿,无可奈何转回来,怯生生降落在他们两个人身边。小破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跟我走。”

小破家里。

花大半天功夫补完了墙,粉刷,挂一副画上去遮盖新漆的痕迹,猪哥对整装待发收拾残局的辟尘点点头:“宝刀不老。”后者从鼻孔里哼了哼,不置可否,埋头拖地。
猪哥脱下工作服,坐在一边,静静看小破房间里的摆设,和一切少年人惯有的并无不同,书桌,书架,电脑,单人床,衣柜门虚掩着,里面的衣服或叠或挂,井然不乱,整个房间都干净有序,一望之知是辟尘的私淑弟子。
床头柜上摆一张小小照片,里面家里三个固定成员以及一个半固定成员―――那就是银狐狄南美,四个大头,龇牙咧嘴。
“你知道吗,正常的家庭,小孩子十八岁都要离开家去上大学的。”
猪哥说,“有的时候,小孩子比较神童,十六岁已经去了。”他坚韧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弹琴。应和自己慢慢说话的节奏。
辟尘头都不回,丢过来几个字:“不正常的家庭呢?”
被噎了一个白眼,他赌气说:“喏,不正常的家庭就是我们这样了,千年王八万年龟,再加上小破的成绩,我估计他要三百岁那一年才能读上大学。”
辟尘耸耸肩,简洁地说:“不要侮辱王八。”收拾了清洁工具,下楼去了。下到一半忽然又转回来,对猪哥摇摇头:“无论你们人类可以活多久,都喜欢自寻烦恼。”
猪哥激动地吼起来:“难道我想活那么久吗?啊,难道是我要求的吗?”
骂骂咧咧地跟着下楼去了:“死江左,混蛋江左,自己好HIGH地跑去死,烂帐给我背,没义气。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伴随猪哥招牌式的喋喋不休来到客厅。大门开着。夜色已经完全降临了,草地上的道路指示灯悄然亮起,微蒙的光亮中,两个不速之客悄然伫立,正向内凝视。
猪哥和辟尘对望一眼,并肩出去,各自心里一沉。
过去数年,他们在全世界各大城市迁徙,第一是为各个居住地人民的安居乐业着想,免得看多了超能力现象会胡思乱想,第二是为了躲避暗黑三界不断的来访。
自江左司徒东京一役(参见猎物者),达旦小破的觉醒被抑止,三大邪族皆沉寂,破魂放弃亚洲地区,远走北非及东欧。暗黑三界失去统治者,陷入长年累月的动荡之中。
数年前开始,来自那个世界的使者开始不间断地登门,什么品种都有,倘若是找麻烦还好办,最多没事打一架,问题是他们都很客气,最少表面上都很客气。
要求看起来也不过分―――不过是,让达旦回去吧,让他觉醒,来统治我们吧。
猪哥常常愤愤不平:“受虐狂,受虐狂,民主,自由,进步,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丢一本伏尔泰的启蒙著作给人家去看,结果还真有拿走研究的,下次重新来,就告诉猪哥这套理论行不通,本来大家打仗,还是一帮对一帮,输赢都好,打完一场可以休息几天,现在实行了民主,变成一个对一个了,世界之大,总有生力军没上过阵,排山倒海地来,好多强者最后不是被活活累死,就是被活活烦死,悲惨得很。
所以他们还是强烈要求专制,来统治我们吧,来压制我们吧,绝不反抗,谁叫我反抗我就跟谁急。。。
但是今天来的很特别。
破魂本族的成员,其中一个是熟人。猪哥揉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之后,“哇”地叫出来:“服莱长老,你还健在啊。”
灰色眼睛,小到看不见,满脸褶子,虽然老,还是那么拉风的破魂长老服莱,多年不见,样子好像慈祥了很多,听到猪哥招呼,他嘴角轻轻一咧,简直是要笑起来似的,吓了辟尘他们一跳。
只有声音仍然保持了原来的质地,听了叫人恨不得去撞墙,或者把全世界的玻璃一下子都打碎。
“达旦大人在吗。”
猪哥挠挠头:“达旦大人。。。在学校呢。”
服莱的表情有微妙变化,暗示他其实知道这个答案。他继续问:“二位知道我们来的目的吗。”
人家苦笑起来:“我倒是想说我不知道。。。不过,给人在耳边说过两百次之后,我也不好意思老扮失忆啊。”
服莱点头,然后又摇头:“不。你不知道。”
他转身,准确地朝向丝米国际学校的所在。那个方向的天边,夜空中有一个很淡的灰色圆环,边缘泛出幽光,普通人一定以为是云色或天光。八只眼睛把那个光圈看着,陷入不祥的沉默中。
说不定是对这种心情复杂的凝视表示呼应,灰色光圈的中心,蓦然间闪烁出一颗蓝色星星,仔细看,却不是星,而是类似于风眼那样的旋涡,逐渐扩大,边缘处点缀着丝丝点点的黑色线条,以艺术鉴赏的角度来看,其构图创意奇特,色彩浓烈,笔法复杂,简直就是印象派画家做的一副画…说不定是莫奈本人,如果他上了天堂的话。
猪哥和辟尘对此奇景,完全抱着门外汉瞧热闹的心情,照这两位待人接物看世界的马虎法,难怪可以把智慧天生的达旦养成一个糊涂蛋。好在身边有俩懂行的,越懂行的反应就越大。
眼看服莱长老,大约一辈子没这么激动过,当年在东京单挑吸血鬼,也就有得打就打,没得打就死,要命随便,要表情没有。这下子哗啦一声爬在地上,双手举起,面带狂喜之色,眉飞色舞,那两眼睛终于完全露出来了,猪哥低头看看他,对辟尘悄悄说:“就眼睛的大小这一项目,你好歹没垫底啊。”辟尘“切”了一声:“少见多怪,改天我带你回半犀领地去看”。
长老人家在那里拜得舍生忘死,这两家伙就光顾着聊天,当然猪哥一向又很有自知之明,听他悄悄地说:“我觉得我们这样落力表示若无其事,其实是在掩饰心中的恐惧。”辟尘一张脸皱成苦瓜那么难看,威胁道:“再说我吹你去印度洋。”
拜了一阵,上不定天上的莫奈看到有人崇拜他,心里很高兴,越发卖力创作起来,灰色光圈与蓝色旋涡交织一起,交融浓烈黑色,重彩泼墨,难以分解。只是灰色和蓝色都渐炽烈,纠缠一处,黑色却像遇到了抹布,正逐步淡化泯灭。
服莱更加动容,转头问猪哥:“达旦身边,几时养了一只夜舞天?”
这回真的把他们吓了一跳,立刻叫出来:“你怎么知道有一只夜舞天在?”
服莱指点天上的幻色奇景:“看,蓝色是达旦本尊无上智慧与力量的象征,灰色是他正在对付的东西,而那道黑色,本来是破魂族类,身为非人食物链最高端,无数年杀戮所积聚而来,投射于达旦本尊身上的戾气。黑与蓝必须保持一定比例,否则达旦的能量状态失去平衡,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两位听众一起点点头,然后互相看看,猪哥说:“你问还是我问?”
辟尘答:“老规矩”。
老规矩就是猪哥问:“这跟夜舞天有什么关系。”
服莱凝视天边,那深思的模样没法再有型了:“夜舞天,是每一位达旦转生后必养的宠物,因为这种非人以黑暗为能量,能够及时净化达旦过于邪恶的一面,不至于带领全族陷入疯狂。”他又有点担心:“达旦大人还处于蒙昧状态,夜舞天会不会吸收过度?延缓苏醒的进程?”
猪哥的理解力明显没跟上,琢磨了半天,向辟尘求证:“前几天我们看DISCOVER频道,母亲专题节目,里面有介绍职业妇女用于兼顾哺乳的工具,是不是和服莱这意思差不多。”
辟尘记忆力比他好:“你说吸奶器?太多了就抽出来免得涨?”
齐齐点头:“就这原理。”搞半天,小破请同学做客的本事很大,一不小心就给自己请了个实用工具回来。
然后再向服莱解释:“是有只夜舞天,但不是小破养的。恰巧遇上的。养一个小孩已经很贵,我们养不起第二个的。”
长老对恰巧两字,毫不买帐:“世界上没有恰巧这回事。”
要当长老也不是那么容易,随时要学会鬼上身的本事,对着广袤宇宙充满哲理的喃喃:“这都是命运,都是命运啊。”
但凡说到命运,猪哥就晓得自己大难临头,远有江左,近有服莱,都喜欢用这两个字,把他的生活搞成一锅海鲜粥。他深深叹口气,无精打采地说:“老头,有话你赶紧说,趁我还有心情站在这里。”
到底,你亲自寻晦气寻上门,是为了什么
 
 
 

 

服莱身子立得笔直,以他的身份居然表现出一点紧张,是非常令人惊异的事。
族中神物,一早发出感应,预示本尊的潜在意识在逐步浮出水面,最后突破,只是时间问题。
这句话虽然震撼,可一点不新鲜,真正震撼的是接下来的话。
这个濒临觉醒的本尊,并不是现在的达旦。
不是小破。
服莱撂下石破天惊的一句话,仿佛影射小破有个双胞胎,接下来全神贯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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