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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佐山来了,在那儿。”
桑山知道不宜马上回头,便跟着队伍朝前移动,通过检票口时,若无其事地朝
后看了看。
他并不认识他,所以分不出人群中哪个是佐山,映入眼帘的是五六个聚在一起
的穿着华丽的年轻女人。
“你看到有个戴太阳镜,穿白西装的女人吧?那个戴宽檐帽子……肩膀后面的
那个人,就是戴墨镜的那个……”
妻子急急忙忙地向他介绍。
那里一片乱哄哄的,桑次在前上飞机也没能认清。
座位靠近尾部。妻子坐到窗前。
后上来的乘客顺着通道往前走。有人论空中小姐帮着找座位,有人自己找,机
内一时纷乱嘈杂。
刚才那群华丽的女人上来了,从桑山的身旁走过。那个戴太阳镜、穿西装的女
人走在前面,惟有她手里没拿行李,其他人都提着两个白色和红色化妆用手提包。
跟在后面的是五个男人。
“嘿,就是他!”妻子伏在桑山的耳朵上嘀咕。
女人的身后有个戴深色太阳镜的男人,在同一个女人说笑,接着坐到这一边的
窗前。坐在他旁边的男人像是同伴。
桑山朝妻子说的那个人瞟了一眼。那人约摸30岁光景,相貌平凡,身材适中,
发型也很普通,妻子要是不说,准以为他是个出差的公司职员。只是,他同女人谈
笑时,样子显得很温和。恐怕那也是听妻子说他是美容师,才有那种印象的吧。桑
山回想起前天晚上妻子在书房里给他看的杂志照片上的发型。
“男美容师近来都乘飞机到各地去吗?”机舱里安静下来时,桑山问妻子。引
擎开始轰鸣了。
“是啊,不过佐山好像是在跟着演员们做发型设计。”妻子瞅着前面的座位说。
女人们隔着通道,分别坐在左右两边的座位上,从这里只能望见脑袋,有一半人的
头发被染成了红色。
“哪些女人是演员还是歌唱家?”
“嗯,最前面的那个穿白衣服的大概是个明星,不知是哪一个。不过既然是佐
山随从,一定不是一般的歌唱家。”
“佐山君那么了不起吗?’
“正红着哪!他不会为了使自己出名跟一些跑龙套的演员外出的。一开始他是
从藤浪龙子的独唱音乐会上发迹的,当然不愿去了自己的名声。”
飞机离地升空。乘客们身子都往后仰。飞机钻入云层。
“佐山君知道你坐这班飞机吗?桑山过了一会儿问。
“唔,没看到吧。”妻子答道,“还是两年前找他做过,况且我的发型并不光
是佐山做,谁做都行。”
“佐山君的设计是面向年轻人吗?”
“对,这是他的特长,他做得是很漂亮,不过中年人的发型也做得不错。我看
他确实名不虚传。”妻子说着,像是在想什么。大概是在—一回想那些中年女顾客
的模样吧,但她并没告诉丈夫。
飞机转入水平飞行,周围纷纷响起解安全带的声音。空中小姐送来手巾。
桑山从皮包里拿出一本书,书名是《供述心理研究》他翻到夹上书签的地方。
“……按照泽里希的《供述心理学》,嫌疑人的假供在否认与坦白的范畴之外,
即在不重要的附属情况以及有关嫌疑人经历的供述上都会发生。这些谎言一旦被戳
穿,往往当场就被认为是不可靠的表现。因此,充分了解没有犯罪事实的人也会因
为各种原因撒谎,这一点是至关重要的。
“就是说,这些人撒谎或者是为了隐瞒自己的某些弱点;或者是为了保守连亲
属也不知道的秘密;或者是为了不使近亲卷入官司;或者是为了不暴露与特定人的
性关系;或者是为了保守职业秘密;或者是因为担心如实回答会在诉讼手续上给自
己带来不利;或者是为了验证真实是否会得不到理解,等等。”
妻子的胳臂轻轻地搞了他一下。桑山抬起头。
那边的通道上站着两个年轻女人,把笔记本似的东西递到座位上。戴太阳镜的
女人就坐在那里。女乘客接过笔记本写了起来。两个年轻的女人高兴地在一旁看着。
“哦,我想起来了。她戴着太阳镜,我没认出来。她是草香田鹤子啊。唱流行
歌曲出名的…”
妻子一说,桑山又看了一眼。坐在这里只能看到头发。草香田鸽子,杀出在电
视里经常见。妻子说的不错,她是近来走红的青年歌星。
“佐山是跟草香田鹤子来的。可能地在福冈的剧院办独唱音乐会。大概她也效
法藤浪龙子,让佐山设计舞台上的发型,一定是这样。”发现了草香田鹤子的妻子
自信地说。
不知不觉中,三四天前在书房里交谈的内容变成现实展现在缓前,妻子不由得
有些兴奋。桑山也并非不感兴趣。
不多时,桑山便无心看书了。这一次是他自己注意到的。戴墨镜的男人离开座
位,顺着通道住这边走来,好像是上厕所。桑山若无其事地看了看他。原来是个并
不出众的普通男子,颧骨略高,薄薄的嘴唇。要说特征也就是这些。上身是黑色更
服,系着黄色领带,饰着同色的手绢;下身是细腿裤,布料是高档的,做工报考究。
那身打扮并非多么人时,只是走起路来多少有些故作姿态。
安子胜朝着窗户,飞机穿云破雾,渐渐越过茶褐色的富士山顶。
“男美容师也并不怎么讨人厌嘛!”
桑山又低头看书。
“在实际生活中的许多重要点上,男性与女性的心理症状存在着明显的差异。
供述研究花费了很大精力,试图在供述作业上也发现这种差异。可是,其成果只要
以正确的确认为基础,便是消极的。女人很少忘事,却经常授说,这一Stud的陈旧
的原则屡屡得到验证;但同时。在许多场办…”
佐山道夫从桑山旁边走过,使他的阅读中断了。他的眼睛盯着他的背影。
佐山的座位在前面隔十二三排。他没有马上回到自己的座位,中途停下来,脸
转向一边说起话来。
在同桑山隔七排座位的前面,好像坐着什么熟人,他像是在同熟人打招呼。从
这里只能望见白色座椅上露出来的女人头发。
不到一分钟,佐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桑山又低下头来看书,可是忽然想了起来,忙问妻子说:
“草香田鹤子不用说也是艺名吧?”
“大概是吧,不大清楚。说不定草香是仿姓。”
桑山并不同意妻子的推测,但什么也没说,又埋头看起书来。
接下来是关于嫌疑人和证人供述的阐述。人的供述实在靠不住,追求真实谈何
容易。
“……但同时,在许多场合又得不到证实。女人一般情绪性较强,这种说法是
正确的,但这一点在供述作业上几乎并未引人注目;并且由于人格以外各种原因的
差异,被掩盖、隐瞒了。”
抵达板付机场后,桑山夫妇先行离开座位,走下了舷梯。草香田鹤子一行同后
头的那群乘客一起走在后面。
机场大楼顶上的接送大厅和出四周围,一群年轻的女人频频向桑山的身后招手
致意,有人高声呼唤着草香的名字。
出口处的候机室里也聚集了许多年轻人,他们纷纷朝后面的乘客中张望,许多
人手拿剧院和演出公司的小旗。
桑山到大厅里等候从机内卸下的皮箱。草香田鹤子一行从到达口走了出来,于
是,年轻人发出一片欢呼声。旁边接客的人们不知出了什么事,都站起来朝那边张
望。打着演出公司小旗的人们分开人墙站到前排。草香田鹤子头上戴着白帽子,身
上穿着自西装,走在那群女人的前面,连连点着头,脸上笑吟吟的。后面的女人穿
着染有花纹的圆袖戏装,同她那身西装相互衬托着,随行的几个男人拦着请求签名
的青年歌迷。就是那儿热闹。
一行人快步走出大厅,钻进等候在出口处的几辆轿车。佐山道夫同另外几个男
人就跟在她们身后,可是因为隔着人群,一转眼就看不见了。汽车一开走,人们陆
续散去。
这里聚集了许多取行李的乘客,替歌星一行取机内行李的演出公司四五个年轻
人也挤在里面。
“今晚6点在福冈国际剧院举办独唱音乐会, 连演两天,预售票五天前就卖光
了。草香田鹤子可红啦!”
年轻人在等行李的当儿,回答周围的询问。
东京来的乘客也聚在那里。身后站着一个穿蓝色西服、戴太阳镜的女人,她好
像是故意躲在人后面等候似的。
皮箱终于等到了。桑山和妻子往出租汽车站走去。
告诉司机去武藏温泉,就把行李放到后部行李箱里。汽车往博多相反的方向行
驶。多年未见的天拜山映出不高的阴影。山下有座不大的寺院。
司机听汽车上的乘客说是同草香田鹤子乘同一班客机,便不停地打听她的情况。
对他说因为座位离得远,知道得不多,年轻的司机顿感失望,接着便谈起了她的传
闻。大概都是从杂志上看来的。
桑山让车开到八年前住过的那家旅馆,可那家旅馆很小,已经客满了。司机又
把车开到旅馆街中间的一家大旅馆门口。
桑山洗过澡正在看报纸,女侍来做用餐准备。房间里的灯亮得刺眼。
“你以前就在这里吗?”桑山放下报纸问女侍。女侍三十四五岁,头发、眉毛
都很稀疏。
“唔,七年了。”女待用普通话回答。
“七年?”桑山想,还差一年。又问,“说起来你也许知道,天拜山下有座寺
院,八年前在寺院后面有个年轻的女人被杀死了……知道吗?”
正在摆餐具的女侍停下手说:“嗯,听说过,杀死那姑娘的是个从精神病院跑
出来的疯子,听说是在我来这里的一年前发生的。”
“是啊。后来那个杀人的疯子怎么样了?没听说过?”
“听说判决无罪。”
原来真是这样。
“那疯子现在怎么样了?”
“不是还在精神病院里吗?我不太清楚。”女侍又开始摆餐具,“要么我去问
问下面账房的人,好吗?”
“不必专门去问,顺便打听一下就行了。”
“我知道了。”
在女侍拿来的旅客登记表职业栏里,桑山只填上了“公务员”。
妻子洗完澡出来了。
“看样子很好吃啊!”妻子望着丰盛的饭菜说。
外面传来三弦琴和歌谣声。歌谣同八年前是同一曲调。
第七节 在博多
最近一场是八点半开始。道夫打算给草香田鹤子做好发型就离开后台。终场后,
由随从的女入为她梳成平常的发型。当然,如果他连这些琐碎的活也做,草香田鹤
子准会感激他的,不过道夫留给她们做了。
按合同规定,他负责在每场独唱音乐会上为她梳发。因此,他已完成任务,留
在后台待30分钟终场节目后为她梳发,那算是额外服务或表示殷勤。
开始在独唱音乐会上为藤浪龙子做发型时,那是彻头彻尾的服务,倾注了他的
全部心血和精力。
然而,经过一年半的时间,对象变了,条件也今非昔比。时间的推移意味着他
的名声扩大了。其间,他按照她的要求,为藤浪龙子的发型又加了一番工,还为两
个流行模特儿设计制作了发型。这次,草香田鹤子郑重地聘请他为她在各地公演做
发型,一开始就谈要不要他额外服务。对是否随从她,他有选择的权利。
草香田鹤子是位歌星,因为新近才崭露头角,资历不深,说起来她架子还不大。
虽然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但这个世道常常是以现实取人。她还太激,她上面还有许
多“大人物”。
这样说来,她同美容新秀佐山道夫恰恰有共通之处。可是对道夫来说,水平跟
他相等是不行的,他服务的对象必须比他高。不是大人物,自己的地位就不能提高。
这种倾斜的关系使别人总是要抬着眼睛看他,使他慢慢地,有时是迅速地往上
爬。在水平的关系上就很难爬高。不仅如此,经常为身价未定的人服务,甚至有下
降的危险。社会只以他服务的对象的水平来衡量他。他拿定主意,要想出名就只为
大人物服务。他为两个流行模特儿做发型,一个是因为其设计出名,另一个是因为
她自己有名。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受雇于草香田鹤子利不算大,但也不吃亏。草香正在走红,
将来或许会更好。实际上她最终会红到什么程度尚难断言,反正会比现在更红吧。
就这样,这次他跟着她来到了博多。
——个中别有缘由。
“我到小仓的一位朋友那儿去,今晚不回来,要是有人问起就替我说一声。”
道夫回到饭店后,对随从的助手柳田利男说。
“好吧。明天什么时候回到这儿?有人问起我好告诉他们。”
“独唱音乐会日夜都有,日场12点半开演。必须提前一小时到后台为草香田鹤
子梳整发型。”
“11点半以前回来。”
“好吧。”
道夫换上外出的服装,照了照镜子。他换上一件灰色新上装,下面穿着一条运
动裤。
剧院里的那些人还没回来,大概还要30分钟吧。草香田鹤子在这家饭店的五楼
包了三个房间,一间住着她的姐姐、经理兼随员的冈野良子;一个胖乎乎的独身女
人;另一间住着那几个从东京跟来的女人。道夫和柳田在三楼各住一个房间。——
这里叫做博多N饭店。透过窗户可以望见那河川。
“已经9点多了。 ”道夫看了看手表说,“明天上午10点左右给长谷川打个电
话,问问店里的情况。”
“知道了。”
柳田像低头致意地点点头。他今年22岁,因为身材矮小,看上去只有19岁。道
夫收徒,最注重姿容。长谷川不是徒弟,而是雇员,因为年纪大些,在店里相当于
经理,他的长处是为人忠厚且有点小聪明。
“对长谷川说,我回来后再给他打一次电话。”道夫一面戴眼镜,一面对柳田
说。
工作算是办完了,剩下的就是别的事了。可是.工作的意识并没有完全消除,
还残留在心间,脑子里仍在设想着今后的路。现在已来到野心与满足的十字路口。
路走得这么快,连自己也没想到。
可是,今后就难了。同业界的反感已从局部往面上扩展,以往潜在的敌人已渐
渐公开化。
敌人并不仅仅是嫉视他的同业界,对此,道夫也怀有不安的预感。
道夫乘上在饭店门口等客的出租汽车。柳田送到车前,隔着车窗对司机说:
“请把老师送到博多车站。”
真是多管闲事!道夫心里一阵不悦。司机用手调整一下后望镜,点了点头。
出租汽车越过商店街上灯火通明的电车道。每当遇到信号停下来,司机就瞅瞅
后望镜。道夫想,他可能是在看后面的车吧。目的地的方向与车站相反。
“哦,司机,到平尾去可以吗?”快列车站的时候,道夫望着前方说道。
“不去车站了?”
“因为有事,想到平尾去,到平尾山庄旅馆。变化太突然了吧?对不起。”
“平尾山庄旅馆?那儿不错呀!”
“不怎么样。”
“那家旅馆很赚钱哪!”
司机调转了方向。他说话无拘无束,年龄同道夫相仿。
越过铁路道口,商店街就到头了。前面冷冷清清,路也暗了下来。
(在飞机里看到的是桑山检察官的老婆。她也是村濑美容室的顾客,两年没见
面了,不过肯定没认错。)道夫坐在座席上想着心事。(坐在那女人身旁的是她的
丈夫检察官,一看就知是夫妇。他在看书,是个四十二三岁的瘦子。他是官吏中常
见的那种生活朴素而自尊心强的中年男人。)
他看著书没抬头,但他妻子如果看到了会偷偷告诉他的。夫妇一同外出旅行,
显然不是因公。
(可是,他们去哪儿呢?是休假回九州?还是到九州有什么事?)
夫妇同行去哪里都没什么,可到九州来却令人不快。虽然没什么原因,但仅仅
是东京的检察官在九州出现这一点便足以令人不安——还不到惴惴不安的程度,可
以说令人不平静吧。如果在别的地方遇上他们那就没什么了。虽然不算心神不安,
却令人心情不快活——
汽车嘎然而止。私营铁路的道口上放下了横道栏杆。
“先生,”司机说道,“你不是官场先生吗?”
道夫吃了一惊。若叫他佐山倒也平常,而叫他宫坂,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喊他佐山,他还能装糊涂,可是竟叫出他的真姓宫坂,他觉得像被人识破了真
相似的,一时没找到遁辞。
“你是谁?”
他瞅着司机的后脑勺。
“哦,真是宫坂君哪?我是江头啊,大川的江头善造,还记得吗?”
一列灯火通明的长长电车从眼前隆隆驶过。
大川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