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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清醒的生物都直勾勾地盯着白选,包括一直坐在不远处沉默无言的伤疤脸约翰和那六头不停流着涎水盯着新鲜血食们的鬣狗。
伤疤脸约翰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白选逼近,白选额角冒汗,因为微弱金光不再在自己脚下闪现,而暖意也一去不复返。她悲苦地想,难道要使用这种能力需要消耗大量的MP、HP?她觉得小腿儿软绵绵的,别说跑,连走路都觉得费力。
头顶落下大片阴影,借着微弱火光,白选仰面看着约翰,小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她清脆响亮地说:“先生,圆滚滚的珠子你还有吗?”
约翰的脸庞绝大部分都隐藏在黑暗中,他太高大,火光只能照亮他的下巴。白选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从约翰微弱得几乎难以分辨的脚步停顿中,她看到了希望。于是她又飞快地说:“好可惜的圆珠子。”
约翰慢慢蹲下,还要低下头才能与白选成功对视。白选看见他眼里有隐约的惊讶和……没看错吧,这是笑意?
足可以称得上温和的笑容,藏在约翰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里。他的声音很低沉,慢慢说话时,音调居然带着几分属于大提琴的醇厚优雅。他说:“小东西,你还知道什么?”
白选屏气凝神,知道他开口的第一句话至关重要。她没有感觉到恶意,伤疤脸约翰对她没有恶意!
白选悄悄地松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问:“先生,您要等的人还没有来吗?”
如此近距离,白选发现约翰的眼睛惊人的明亮。漆黑的夜色不会比他的瞳色更深,他幽亮的瞳孔深处闪烁着能照暖人心的柔和光芒。
那边的塌鼻梁原本蹲在地上盯着还在地上翻滚的独目,见约翰竟然和那个浑身上下都透着诡异味道的小丫头聊起了天,不禁皱紧了眉头。塌鼻梁不悦地说:“约翰,你过来看看,独眼龙不大好。”
约翰置若罔闻,仍然用光芒闪闪的目光看着白选。他的手在衣袋里掏了掏,在白选蓦然瞪大的眼里,拿出了细细的一条牛肉干凑在了她手边。他轻声说:“饿了吧?吃。”
白选使劲咽了口唾沫,却犹豫着不敢去接。谁知道能不能吃?要是吃了死翘翘肿么办?
约翰呵呵笑起来,很惊悚地探手轻柔地摸了摸白选的小脑袋瓜,再度说道:“吃吧。”
白选转念一想,人家要弄死自己还用得着在牛肉干里放作料?一巴掌就捏死了。
她赶紧伸手接过牛肉干,立马堆满笑容在脸上,用可以称得上谄媚的语气赞美:“先生,您真是个大好人!您一定会有福报的!”人家萨雅特说这话时语出真诚,但从她白选嘴里吐出这样的言语,怎么听怎么觉得虚假。
好在约翰并不计较这个,蹲在一旁有滋有味地看着白选细细地慢慢地咽牛肉干。看到后来,他居然也摸出几条,陪着白选一起吃。见她嚼完一条,又递过去一条。
不管了,哪怕吃完以后,约翰仍然要拿自己去当活饵,也要饱食一餐。反正,她也需要时间恢复酸软的身体。这么一小会儿,她感觉到刚才冰凉的左颊已然暖和了不少呢。嗯嗯,也许是因为肚子里有食而产生的错觉。
这儿一大一小吃得津津有味,那儿塌鼻梁不干了。要是他的鼻骨没有断裂得趴在脸上,现在也肯定被气歪。塌鼻梁挥了挥大砍刀,却不敢走近,怒气冲冲地叫嚷:“约翰,你在干什么?”
白选鄙视塌鼻梁的智商和他的鼻子一样塌一样矬,这么明显的事情看不出来?约翰微侧头瞥了塌鼻梁一眼,淡定地说:“如果不想死就赶紧离开。”
耶耶,这什么情况?不是说要做陷阱逮狮兽么?有狮兽也是这家伙说的啊。塌鼻梁有点懵,他踢了踢已经不能动弹的独眼龙两脚,惊恐地发现独眼龙已经停止了呼吸。
塌鼻梁畏惧地瞟了约翰一眼,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好几圈,试探着向那两名孩童走去。见约翰没有反应,他终于很不甘心地扛着大砍刀,扯着不停哭叫的孩子往来路退。白选张了张嘴,见约翰面无表情,又颓然闭上。
远远的,忽然响起数声呼哨。那六头被拴在树下的鬣狗蓦然暴怒,拼命地往前窜。紧绷的铁链把树扯得弯曲下去,枝叶簌簌乱响。这些鬣狗眼看就要挣脱束缚。
却见约翰轻描淡写地往身后挥了挥手,白选眼尖地看见从他指尖迸出数点寒星,没入鬣狗的颈项。这些凶残的猛兽翻着白眼,喉里逸出粗哑难听的狺叫,软绵绵翻倒在地。
约翰对白选展颜一笑,满布伤疤的脸让这笑容带着说不出的凄惨又怪异的美丽。他说:“拖延时间的人不是我。”
哈啊?白选傻了眼,更觉得自己脑子里进了水,居然会觉得这张丑陋的脸有点小性感。
伤疤脸约翰缓缓站起身,他高大雄壮的身躯就像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把白选头顶黯淡的月光一并遮住。他缓缓伸手向面颊,撕掉了伪装。
出现在白选眼前的是一张有着黑发黑眸、普通平实的脸庞,没有半点伤疤。白选以为他眯逢着眼在望天,仔细观察了一番才确认他的眼睛是因为小,所以看上去才像眯着。
这样的约翰大约有三十多岁的年纪,瞧着颇敦厚可靠、很值得信赖的样子,因为绷着脸还带点小酷帅。反正会装酷的小眼睛朴实男是白选的菜,所以她直接呆掉。
他低下头,目光温和地看着白选。低沉声音听在她耳里,有点像历经了悠长岁月而愈发醇美的老酒给她的动人感觉。他说:“我是老鬼。”
第十章与鬼同行
某点抽抽抽抽……偶现在才艰难地爬上来。
他说他要由荒原去往修士盟。与人贩子同行,不过为了节省赶路的时间,毕竟有车,还有食物,也热闹有趣。
于是白选猜想,老鬼会不会是个有点懒的孤独的人?
明明是中年帅酷大叔,为什么硬要把自己往既老且鬼上面靠呢?白选狗腿地说,您不老,您很阳光不鬼气。
老鬼也许被这记马屁拍得有点小舒服,大发慈悲伸手把白选拎到了肩膀上,驼着她走。白选感觉得到,老鬼身上的衣服料子颇柔软,虽然是往青黑色调走的乌沉颜色,但并不脏,比自己这身要干净多了。
白选“登”了高能望远,立即觉得空气清新了十倍,眼界也开阔了十倍。彼时,夜深沉如墨染。她能看见的除了黑黝黝的树,就是黑黝黝的草和黑黝黝的石头,却生生让她觉着视野里异彩纷呈。嗯……大概是因为心情很缤纷的缘故。
“老鬼。”白选揉了揉他的短发,脆生生地又叫他的名字,大着胆子问,“你真的不是拖延时间的人吗?”
对于三寸小豆丁大大咧咧地直呼自己的名号,老鬼一点儿也不生气,他好脾气地再一次回答:“真不是我。”
耶?那自己在湖边看到的很高很壮的黑影到底是什么人啊?白选曾经琢磨了许久人贩子的队伍,觉得当时的伤疤脸约翰是最贴近那个黑影的人,这才敢冒险向约翰一问。
老鬼淡淡地说:“有一伙人一直跟在我们身后。如果今天不是因为狮群,我和鬣狗都离开了,他们还不会出现。”
他的意思是,湖边的黑影其实是跟来的人?白选摸着下巴,接受了这个解释,反正现在也无所谓啦。
她用软乎乎的小手去摸老鬼的耳朵,因为觉得厚实富态得好像佛像的长耳。老鬼微侧了侧头,小鬼却不依不饶地继续摸,他宽容地笑了笑,不再躲避。
所以说小眼睛朴实男最容易让人家的恶趣味发作嘛。白选反倒不好意思,不管外表多么幼、齿,里面这芯儿可是奔三的大龄剩女。放在她前世,老鬼这样的男人,绝对是她心目中的最佳适婚对象呐。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白选笑眯眯地问,小腿快活地乱踢蹬。历经大难之后,能遇上这么一个让她心水的帅酷大叔,她很开心,努力让自己更开心。
“小鬼想不想吃狮肉大餐?”老鬼向上瞟了眼睛亮晶晶的白选一眼,轻轻把她快要下滑的小身体托住。
白选飞快地点头。去他的野生动物保护法,这儿的狮子都进化成一窝生十胎八胎了,咱还是先顾着自家小肚皮吧。
“然后呢?”她充满希望地问。其实她想直接说,你把我送回慈心孤儿院吧。
老鬼不疾不徐地在夜色中行走,浑不管黑夜中有多少双冒着红光绿光的眼睛在附近窥伺。他说:“我会找一家稳妥的资探公会,让他们把你送回家。”
啊呀,好失望。白选沉沉地叹了口气,却也知道自己不该要求太多。这个肯驼着自己走的陌生男人,愿意在人烟稀少的险恶大草原上一直庇护自己,她已经很感激了,不能要求他给自己做太多的事。
“那个,”白选捅了捅老鬼的肩膀,鬼鬼祟祟地往身后瞅了几眼,低声说,“咱们后头跟了一长串红眼睛绿眼睛黄眼睛。”
老鬼头也没回,声音里带着笑意问:“你怕不怕?”
白选抓了抓头发,实话实说:“怕。不过,”她用小胳膊环住老鬼的大脑袋,清脆的童音在空旷的草原传出很远,“我知道你会保护我。你很厉害,你也很好!”
老鬼笑出声音,白选能感觉到他的胸腔在震动,低沉醇厚的男低音让她有点陶醉。鄙视了自己一番,她又叹息般地说:“那些孩子可怎么办?”她偷偷地去瞟老鬼的表情,为了看得更清楚,还奢侈地使用了透视能力。
老鬼的温厚和善并非针对所有人。在不久之前塌鼻梁走时把两个不停哭叫的孩子拖走,老鬼毫无反应时,白选就发现了这点。她不知道老鬼为什么对自己特殊对待,却看得出来他骨子里其实是个冷漠的人。
那两个孩子哭得多可怜呐,不停地叫救命,老鬼却依然和白选面对着面不紧不慢地嚼牛肉干,还取出随身携带的水壶给她喝水,甚至不时轻声提醒她要细嚼慢咽。这是两种截然不同到有可能生死相隔的待遇。
白选当时选择了沉默,因为那两个孩子与她没有交情。她又不是圣母,见人就救。她害怕自己的奢求反而会葬送了自己,她是自私又胆怯的小市民,所以缩了头。
但是,人贩子的卡车车厢里有肯陪她一起面对死亡的青四,有照顾她的萨雅特,还有肯讲笑话逗她笑的安德烈。白选放心不下他们。
“命运永远掌握在自己手里。你努力争取了,哪怕是以卵击石,事情也未必不会发生转机。而这样的次数一多,总有一回命运会青睐你。”老鬼低声说。
白选恶寒,讲这种深富哲理的话给一岁多十几天的小娃听不会很诡异吗?她后背蓦然爬上冷汗,小心翼翼地打量老鬼的神情。却见他总像微眯着的小眼睛里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刚才的话与其说是讲给白选听,还不如说是讲给他自己听。
好吧,不管怎么说,老鬼貌似因为白选刚才对人贩子的反抗举动对她产生了好感。另外的孩子们,可能太过逆来顺受、只会求饶哭喊而不被他喜。这样脑补来的解释,白选勉强接受。她绝对不会告诉老鬼,她方才耍横放泼、破口大骂的举动纯属破罐子破摔。
“老鬼,能去救救我的朋友们吗?”白选左思右想,还是想试试。反正他自己也说了的,要努力争取,未必没有转机嘛。
老鬼摇了摇头:“不用担心,队伍里有个小家伙身上装有追踪仪,很快就会有人去救他们。他们比你更安全。”
这个人平时几乎可以说一声不吭,但所有事情都装在他心里。白选抹了抹不存在的汗滴,忽然想起他方才的话最后一句,小身体一僵,弱弱地说:“和你在一起,我很安全。”特意加重语气强调,“比他们更安全!”那啥,你要保护我这枚小豆丁哈!
老鬼安慰也似拍了拍白选的小腿,说:“放心,你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人生在世,不可能永远会有人愿意或者正好能保护你。最能靠得住的人只有自己!小鬼,你明明很强,为什么要想着去依赖别人?”
白选干笑出声:“我哪有很强?”她故意用最为稚嫩的童音细声细气地说,“你知不知道我只有一岁多?”
老鬼站住脚,向四周看了看,慢吞吞地说:“强大的是心灵,不是肉体。再说,一岁多的小鬼能踢死黑铁级武者吗?小鬼,你放心,我的口风很紧,不会告诉别人你是异能者。”
白选僵住,胸腹间又开始翻腾。她脑海里响起老鬼冷冰冰的指控——踢死踢死踢死。她用力捂住嘴,拼了小命去驱赶自己杀了人这样可怕的认知。可怜她前世奉公守法,还曾经英勇地拿手机当板砖砸过飞车党,何曾想过自己居然会有血染小手的一天。
思及独目大汉蜷缩成一团的尸体,白选再也忍不住恶心之感,哇啦一口喷出老远。因劲头太大,她差点一个倒栽蒜摔下去,慌乱中扯住了老鬼的头发,听见他发出吃痛的“嘶”一声响。
老鬼把手舞足蹈的白选拎下地,蹲在她身边,很有耐心地等她吐完,而后递过水壶。白选幽怨地瞥了他一眼,抱着水壶把水咕噜喝个精光。
大大地喘了口气,白选握紧拳头大声地反驳:“我才不是异端!”
老鬼静静地看着她,忽然揶揄道:“我说你是异能者,并没有说你是异端。我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异端,所以你不用害怕。不过,我放走的那个人很有可能会去举报你的异常。小鬼,找到机会的话,你要杀了他哟!”
白选快哭出声了,但是在这个自称异端的人面前,她还是理智地保持了沉默。她不可能告诉老鬼,因为皮皮她才有非一般的能力。她也不会用桃夭判断她是妖怪的论调来澄清,谁知道老鬼和妖怪有没有过节?
再者说了,白选这样再世为人的小怪物,对这个世界而言,也确实是异数吧?
她暗想,老鬼之所以对自己特殊看待,大约如同桃夭一样产生了误会。这个误会在如此境况之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反正老鬼也说了他要去修士盟,就让他带着这个误会走吧走吧走吧。
发了会儿呆,白选问老鬼:“异能者和异端有什么区别?”她还是注意到了。
老鬼轻声笑,眨眨眼说:“以后你自己去寻找答案吧。”白选气得跺脚,发现这枚小眼睛男一点也不朴实不厚道。明明已经看出这个问题对她很重要,却偏偏要卖关子。几文钱一斤啊这关子,来十两银子的行不?
白选矬败地直噘嘴,一环顾四周,妈呀!瞧这些颜色各异的幽幽瞳火,到底招惹来多少夜行生物哇?
“我们继续走吧!”她往脸上堆起笑,建议。
老鬼的一只手放在白选颈上,轻描淡写地说着让白选魂飞魄散的话:“只有心灵和身体同时都强大,才能做到真正的无惧无畏。所以我们同行的这段时间,小鬼,你要好好磨练!”
说完,他扯着白选的衣领,直接把她扔向了瞳火最密集的地方。
第十一章七杀
与老鬼同行的路,走了两年有余。二人分别时,白选已经有三岁半。
她深重怀疑某鬼一直带着她在大草原上兜圈子,否则去年才去过狮群聚集地捣乱,怎么过了两个月晃来晃去又看到了那棵地标性质的歪脖子树?
你怎么还不去修士盟?白选再一次含着热泪问老鬼。
老鬼眯着小眼睛笑得很欢乐,顺手从随身兽皮袋里抠出大坨颜色驳杂的膏状物。他无视白选的宽面条泪,将成份为不知名草根树皮和荒兽骨血皮肉甚至排泄物混合而成、被他高度赞扬的所谓治伤良药敷满了白选身上受伤的地方。
现在,白选已经能面不改色地坐在血肉模糊的野兽尸体上大嚼干粮。前世的她连鸡都没宰过一只,而从半年前实战磨练开始,陆续死在她小拳头和小脚丫下的各类草原生物正在向三位数挺进。
每天遇兽袭,每两天就要遇猛兽袭,每五七天就要遇变异兽袭,每个月都要与“热情”的荒兽碰面。这是神马生活?白选觉得被人贩子关在卡车车厢里的日子真是太安逸了,鬼头鬼脑的老鬼总是有办法让她与兽群亲切会唔、亲密接触。
果然是没有最惨,只有更惨;没有最毒,只有更毒。被白选打上腹黑阴险毒辣鬼男标签的老鬼表示,每每看见越来越精灵古怪的小鬼被追杀得屁滚尿流、鬼哭狼嚎真的很愉快。
二人初次相遇的那天晚上,白选猝不及防下被扔进了夜行动物包围圈,她差点吓破了胆。对于只在动物世界观赏过血腥猎食动作大片的白选来说,成为供人观赏的对象绝对是她有生以来最为痛苦痛恨的体验。
那个夜晚是怎么结束的,白选直到现在都还不能抱着轻松的心态去回忆。反正当兽吼声消失之后,她成了破布娃娃,而被她胡乱打死的动物也淌了一地的血。
白选怎么也忘不了的是,她从昏迷中睁开眼睛,看见的老鬼整张脸庞都是鲜红鲜红的颜色。她呃呃数声又晕过去。那次足足躺了近三个月呐,这具小身体才完全恢复了活力。
老鬼不当一回事地说,所谓破而后立,以伤痛把积年虚质给尽数激出体外,再用良药和锻体之术相辅相成重塑体质。这样有百益而无一害,就是疼了点而已。
白选哇哇大嚎,觉得自己的人生咋这么悲摧呢?还能更悲摧点不?那是一般的疼吗?都疼得恨不能再爬回娘肚子里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