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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一样不招人喜欢,她还怀疑自己的样子是不是和他在知更鸟来之前一样乖戾,她竟然开始怀疑自己确实“脾气凶”。她觉得很不舒服。
突然一阵细小的声音波浪般在她附近响起,她转过身。在离她几尺远的一棵小苹果树上,知更鸟飞上一根枝条,突然放歌。本·威斯达尔放声大笑起来。
“它想干什么?”玛丽问。
“它决定跟你交朋友,”老本·威斯达尔回答,“我敢打赌,它已经迷上你了。”
“我?”玛丽说,轻轻走向小树往上看。
“你愿意和我交朋友吗?”她像对一个人一样对知更鸟说,“你愿意吗?”她说话的样子变得轻柔殷勤,态度不再硬邦邦的,也不再是专横跋扈的印度主人模样,本·威斯达尔感到惊讶,正如玛丽初听到他吹哨时一样。
“怎么,”他喊道,“你说话像正常人一样亲切了,好像你真是个小孩,不再是个硬邦邦的老太婆。你说话的声音,已经差不多像
不多像迪肯对他那些沼泽地上的小动物说话一样了。”
“你认识迪肯?”玛丽问,匆匆回过头来。
“谁都认识他。他在约克郡到处游荡,连每丛黑莓、石楠都认识他。我敢说狐狸会把他领去看自己的小崽,百灵鸟也不会对他隐瞒自己的窝。”
玛丽本来想多问些问题,她对迪肯几乎和对那个废弃的花园一样感到好奇,可就在这时,刚刚已经唱完歌的知更鸟稍微抖了抖身子,展开翅膀飞走了。它的访问已经结束,还有别的事儿要办。
“它飞过墙去了!”玛丽喊起来,观察着它,“它飞进果园了——它飞过另一道墙——到没有门的花园里去了!”
“它住在那里。”老本·威斯达尔说,“它是在那里孵出来的。要是它在求爱的话,它正在讨好一只年轻的知更鸟女士,她住在那里的老玫瑰树丛里。”
“玫瑰树丛”,玛丽说,“那里有玫瑰树丛?”
本·威斯达尔抽出铁锹,又挖起来。
“十年前有。”他嘟囔着。
“我想去看看它们,”玛丽说,“绿门在哪里?什么地方一定有道门。”
老本·威斯达尔把铁锹深深往下一戳,又显出和初见时一样不合群的样子。
“十年前有,可是现在没有了。”他说。
“怎么会没有门!”玛丽叫起来,“一定有。”
“没有人找到过,也不干谁的事。不要像个多管闲事的孩子,无缘无故问东问西的。好了,我要干活了,走开自己去玩吧,我没时间了。”
他突然停止了挖地,把铁锹甩到肩膀上,瞥都没瞥她一眼就走了,更不要提说声再见了。
第一部分第5节 走廊里的哭声
在米瑟斯韦特庄园的生活起初对玛丽·伦诺克斯来说,几乎每天都是完全没有区别的。早上,她在挂着壁毯的房间里醒来,看玛丽跪在壁炉前升火;然后,她在毫无趣味的游戏房里吃她的早餐,每顿早餐后,她凝视着窗外巨大的荒野,那荒野仿佛在向每个方向扩展着,一直爬到天上去。等她看着荒原瞪上一会儿,意识到要是自己不出去的话,就只有待在室内无事可干——于是她就出去了。她并不知道自己做了最好的选择。她并不知道,当她渐渐快走,甚至沿着通向大道的小径奔跑起来的时候,她缓慢的血流正在活动起来,顶着沼泽地上来刮来的风正让她强壮起来。她跑只是想暖和一下,她讨厌刺骨的风咆哮着拖住她,好像一个无形的巨人。然而,石楠上涌来的一大股新鲜的空气,好象给她肺里灌满了某种东西,这东西对她瘦小的身子很有好处,把一些红晕铺到她的脸颊上,让她无神的眼睛开始焕发光彩,而她对此一无所知。
整整在户外待了几天以后,有一天早晨她醒过来,终于知道什么是饿了。她坐下来吃早餐,不再鄙视地扫一眼面前的粥碗然后把它推开,而是拿起勺子大吃起来,直到吃得碗底空空。
“今天早晨的粥很对你的口味啊,是不是?”玛莎说。
“今天吃起来觉得味道特别好,”玛丽说,自己也觉得有点吃惊。
“是沼泽地上的空气给了你胃口,”玛莎回答,“你真有福气,既有胃口也有吃的。我们家有十二个孩子,他们都有胃口可没东西喂他们。你要是每天坚持出去玩,骨头上就会长出肉来,脸色也不会这么黄了。”
玛丽说:“我没有玩的东西。”
“没有玩的东西!”玛莎惊叹起来,“我们家的孩子玩树枝、石头,他们就到处乱跑、叫喊,去看各种东西。”
玛丽没有到处叫喊,她只是去观察各种东西,因为没有别的事可做。她围着那些花园绕了一圈又一圈,在庭院里的小径上游逛。有时候她去找本·威斯达尔,但是她见到他时,他要么忙得对她不屑一顾,要不就非常乖戾。有一次她正朝他走去,他居然拎起铁锹转身就走,就像是故意的。
有个地方她比较常去的,就是高墙围着的那个花园外的长走道。走道两侧是裸露的花床,墙上长满了密实的常春藤,墙上有一处蔓延的墨绿叶片比别处的更为浓密。其他的地方都修剪过,弄得很整齐,但是走道的这一头看起来却像已经很久无人过问了。
这个奇怪的地方是玛丽和本·威斯达尔讲过话的几天以后注意到的。当她驻足抬头,看着一蓬长长的常春藤在风里摇摆,突然间看到一瞥鲜红,听到一声清亮短促的鸟鸣——就在那儿,在墙顶上,本·威斯达尔的红胸脯知更鸟停在那儿,俯身看着她,小脑袋歪在一边。
“嗨!是你吗——是你吗?”她喊道,一点儿也不为自己对它说话感到奇怪,就象知道它肯定会明白她的话,会回答她一样。
它真的回答了。时而婉转时而短促的清啼,在墙头跳来跳去,好似在告诉她各种各样的事情。玛丽小姐觉得自己似乎也能听懂它,虽然它讲话用的不是人的言语。它好像在说:
“早上好!这不是好风吗?这不是好太阳吗?一切不都很好吗?我们来一起鸣叫吧,跳吧!来啊!来啊!”
玛丽笑起来,它顺着墙头飞跃,她就跟着它跑。可怜、瘦小、面呈菜色的丑玛丽——有一刻她竟然也显得好看起来了。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她大声喊着,顺着走道快跑下去;她嘴里唧唧鸣叫着,还试着吹口哨。她根本不会吹,可是知更鸟却好像很满意,鸣叫着,吹起口哨回应她。最后它展开翅膀,一下子飞到一棵树顶上,停下来大声唱歌。这让玛丽想起初见它时的样子,那一次它在一棵树顶上摇荡着,而她则站在果园里。现在她在果园另一边,站在墙外的小径上——这道墙要低多了,而里面是同一棵树。
“这就是那个没人可以进去的花园,”她自言自语,“是那个没有门的花园。它住在那里,要是我能看看里面是什么样子该多好啊!”
她顺着小径往上,跑到第一天早晨她曾经进过的绿门。接着她沿小径跑过另一道门进入果园,在那儿,她站住了,抬起头,看到墙那边是那棵树,知更鸟刚刚唱完歌,开始用喙梳理羽毛。
“就是那个花园,”她说,“我肯定它就是。”
她来回走动着,仔细观察果园墙壁的那一面,但是她依然没有什么发现——墙上没有门。然后,她再次跑过菜园,来到盖满常春藤的长墙外面那个走道上,走到尽头查看,那里也没有门。她又走到另一头,再看,还是没有门。
“这太奇怪了,”玛丽说,“本·威斯达尔说没有门,看来确实没有。但十年以前一定有过,因为克雷文先生埋过钥匙。”
这事够她好好想一阵的,她开始感到兴致盎然,觉得来到米瑟韦斯特庄园并不可惜。在印度她总是觉得热,倦怠得什么事都不愿关心。现在的实际情况是,荒野上的新鲜空气已经在吹去了这个年轻头脑里的蜘蛛网,让她清醒了点儿。她几乎在户外待了整整一天,坐下来吃晚饭的时候,她觉得又饿又晕,但是很舒服。和玛莎闲聊的时候,她不再觉得气不顺了,最后她想到该问玛莎一件事。吃完晚饭,坐到炉火前的石楠毯子上,玛丽开始问:
“克雷文先生为什么恨那个花园?”她说。
她让玛莎留下来,玛莎丝毫不反对。玛莎很年轻,习惯了农舍里挤满了兄弟姐妹,觉得楼下的仆人大厅很沉闷。大厅里的脚夫和高等女佣们常常取笑她的约克郡口音,把她看成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家伙,他们一群人坐在那儿只自顾自地窃窃私语。玛莎很爱聊天,而这个在印度住过、曾被“黑人”服侍过的古怪小孩,传奇得足以吸引她。
不等玛丽让她,玛莎就自己坐到石楠地毯上。
“你在琢磨那个花园吗?”她说,“我知道你会的。我刚听说的时候也是这样。”
“他为什么恨它?”玛丽追着问。
玛莎把脚叠到身下,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
“听听房子周围这风的呜啸声,”她说,“今天晚上你要是在外头,都无法在沼泽地上站稳。”
玛丽不懂“呜啸”是什么意思,直到她仔细听后才明白——一定是指那空洞、颤栗般的咆哮声,它绕着房子一圈圈地狂奔,仿佛一个隐形的巨人在猛击着墙和窗户,想闯进来。但是人们知道它进不来,不知怎的,这让屋里守着红红炭火前的人们,觉得格外安全而温暖。
“可是为什么他这么恨它?”她听过风声之后,问道。她打算看看玛莎是否知道。
于是玛莎端出了她的情报存货。
“说真的,”她说,“梅德罗克太太说过这事不能讲。这个地方很多事情不能讲。那是克雷文先生的命令。他说他的麻烦与任何仆人无关。但是要不是那个花园的话,他不会像现在这样。那原来是克雷文太太的花园,他们刚结婚的时候她亲自修建的。她爱极了那个花园,他们自己照顾里面的花草,没有一个花匠进去过。克雷文先生和夫人过去常常进去把门关上,在里面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读书、聊天。她有点儿像个小女孩儿,那里有棵老树,一根弯树干就像是个座位。她让玫瑰长满树干,她经常坐在那儿。可是有一天当她坐在上面的时候,树干断了,她跌下来,伤得很重,第二天就死了。医生以为克雷文先生会发疯,然后也会死去。这就是为什么他恨那个花园。从那以后没有任何人进去过,而且他不准任何人提起这个花园。”
玛丽不再问了,她看着红色的炉火,听着风声在“呜啸”。不用说外面“呜啸”得比以前更大声了。那一刻,一件好事正在她身上发生。实际上,自从她来到米瑟韦斯特庄园,在她身上发生了几件好事:她感到自己明白了知更鸟,知更鸟也明白她;她在风里奔跑直到血液变热;她生平第一次健康地感到了饥饿;最后,她知道了什么是同情一个人。
然而,当她听着风声的时候,她渐渐开始去注意别的声音。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因为刚开始她几乎无法把它和风声区分开。那是个奇怪的声音——听上去几乎像一个孩子在什么地方哭。有时候风声很像孩子的哭声,但是这时候玛丽小姐相当肯定这声音就在房子里,而不是在房子外面。虽然隔得很远,可是就在里面。她转过身看着玛莎。
“你能听到有人在哭吗?”她问。
玛莎一下子迷惑起来。
“没有,”她回答,“那是风。有时候听起来像是有人在荒原上迷了路在嚎哭,风能弄出各种各样的声音来。”
“但是你听——”玛丽说,“是在房子里面—在哪长走廊的那一头。”
就在那一刻,楼下哪里的门一定是被打开了,因为一道猛烈的穿堂风沿过道而来,把她们的房门猛地推开,她们两个都吓得跳起来。灯被吹灭了,哭声从远处的走廊横扫过来,听得比任何时候都清楚。
“那儿!”玛丽说,“我告诉过你!是有人在哭——而且不是大人。”
玛莎跑去关上门,用钥匙锁好,但在她关上门之前,她们两人都听到哪里远处过道的门被“砰”的一声撞上了,然后一切都安静下来,甚至连风声都停了一阵而没有“呜啸”。
“那是风,”玛莎坚持地说,“如果不是风的话,就是小贝蒂·巴特华斯,洗碗的下手仆人,她今天牙疼。”
但是她的神色里有些担心、别扭的东西被玛丽小姐发现了,使劲盯着她看。她不相信玛莎说的是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