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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什么?”红衣姑娘急声问道。
金虔叹了一口气:“像春桃姑娘这般可人的绝色,我家公子居然无福消受,实在是可惜啊可惜。”
“为何?”春桃脸色一变,“难道是因为奴家身上有脂粉味儿?”
金虔点头。
“那、那该如何是好?”春桃急道,“对了,用那个药熏香,对,就用药熏!”
“春桃姑娘且慢。”金虔提声道,“药熏对驱除屋内香味倒是十分有效,可对人身上的脂粉香味却是不大好用啊!”
“那、那那……”春桃急的双眼通红,几欲落泪。
“春桃姑娘莫急、莫急。”金虔急忙上前安抚道,皱着眉毛踌躇了半晌,才道,“办法不是没有,只是……”
“办法?!什么办法?”春桃一把抓住金虔手臂,急声问道。
金虔满脸为难,犹豫了半天,才开口道:“罢了、罢了,就冲我家公子对春桃姑娘的心意,我这个小厮就私自做一回主!”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宣纸递上前。
小逸斜眼一看,顿时一愣,暗道:这纸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哎呀,这不是临出门这个金姓小子在哪里画了半天的鬼画符吗?!
就见金虔一脸神秘道:“春桃姑娘,这里有一张药方,是公子家传的药浴秘方,只要依照这张药方配好药材,将药材在热水中泡三个时辰,然后再在药汤中泡澡半个时辰,包你身上绝不会有半分脂粉香气,反会散发阵阵药香。”顿了顿,又压低几分声音道,“不仅如此,泡澡之后,皮肤将白如玉瓷,吹弹可破,美艳不可方物!”
春桃双眼放光,立即朝药方抓去,不料金虔手腕一缩,让春桃抓了个空。
“小哥这是……”春桃一愣,望向金虔。
金虔嘿嘿一笑:“不瞒春桃姑娘,这方子是公子家传,小人乃是偷偷抄出来的,本是打算趁此次陪公子出游找个外地的买家卖个好价钱,赚点银子回家娶媳妇,如今春桃姑娘若是想要……”
春桃立即明了:“敢问小哥要多少银子才愿割爱?”
金虔竖起一根手指:“十两。”
“十两?”小逸一声惊呼:“你居然敢卖十两?”
一张破烂鬼画符居然敢卖十两?!
春桃双眼唰得一下射向小逸,又望向金虔,心生疑惑:“这方子……”
只见金虔嗖得一下蹦起身,一把捂住小逸嘴巴,道:“嘘、嘘,小声点,若是让公子发现咱俩偷了这张秘方,定会把咱俩的腿打断。小逸,你别叫这么大声,咱也知道这方子市价起码上百两,可咱不是急缺银子吗?”
小逸被金虔死死捂住嘴巴,双目圆瞪,拼命挣扎,口中“呜呜呜”闷声欲喊,可惜半个字也听不清。
“小逸啊小逸,咱知道,当初一起偷药方的时候咱答应你,这方子定能卖个二三十两,咱俩五五分成,如今只卖十两,我俩只能一人五两,比原来预计的少了不少,可公子对春桃姑娘仰慕已久,春桃姑娘也算是自家人,咱怎么好意思狮子大开口?!”
“呜呜呜……”小逸继续挣扎,若是金虔此时放手,整个群芳楼定都能听到小逸的心里话:无耻啊无耻!
可惜小逸一番挣扎看在春桃眼中却成了另一番意思。
只见春桃贝齿轻咬朱唇,突然,一跺脚,转身走到梳妆台拉开抽屉,数了十两银子递过来道:“小哥,这十两您收好。”
“好好好!”金虔松开小逸,一手抓过银子,一手递过方子道,“春桃姑娘果然是个爽快人,不枉我家公子一片心意。”
说罢,还为等小逸喘过气来,就一把揪住小逸领子拖向门外,一边拖一边嘱咐道,“别忘了,药材剁碎泡在热水中三个时辰,泡澡半个时辰。”
春桃捧着药方频频点头,看着金虔拖着小逸出了房门。
突然,就见金虔又探进一个头道:“啊呀,险些忘了最重要之事!青集镇上只有吕氏医馆的药材属上品,春桃姑娘去买药材的时候可千万别买次品啊!还有,若是有人问起,千万别说是小人卖给姑娘的方子,小人的身家性命可都在上面了。”
春桃赶忙又点了点头。
金虔这才安心拖着小逸离开。
“你!你!”一出房门,小逸就瞪着金虔,额头青筋暴出,可“你”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臭小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金虔一叉腰,细眼一竖,气势大盛,竟把小逸的怒气生生压下,“好端端一笔生意险些让你搅黄了!下一个你可点激灵点,否则你们榆林村老老少少可都要含笑九泉了。”
说罢,金虔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从怀里掏出一大叠药方:“哎呀,剩下的这几张该卖多少钱?好像那个春桃是群芳楼里最红的,其他姑娘不是很有钱,就卖个七八两好了……”
小逸看着金虔雄纠纠气昂昂的背影,一股寒气从脚跟蔓延攀上后背:这、这种人居然是开封府的官爷,而那位开封府的展大人还有那个娘娘腔五爷居然把全村人的性命都压在这种人身上?莫不是天要亡我村人性命?!
*
“十两一张,八两十三张,七两三张,一共一百三十五两,除去刚刚的订金一百两,还结余三十五两,啧,不错、不错!”
从群芳楼出来,金虔数着包袱里的碎银子,对战果十分满意。
“咳,小金子,你这一百三十五两银子是如何得来?”白玉堂跟在金虔身侧,实在是忍不住满心好奇问道。
自金虔在群芳楼一众姑娘香闺转了一圈后,手里就多了这一百多两银子,而更奇的是,那些随后出现的青楼姑娘个个红光满面,双目放光,看着白玉堂的眼神就好似看见老母鸡的黄鼠狼,火辣辣的渗人,直看得白玉堂浑身汗毛直竖,只得随便找了个借口拖着金虔和小逸夺门而逃。
直到现在转了两条街,白玉堂还觉得浑身上下不自在。
“这一百两用来卖药,这三十五两结余——嗯嗯……应该算咱的劳动所得,所以应该算咱的奖金!”金虔对白玉堂所问是充耳不闻,只顾自己数银子数的细眼眯成了月牙。
白玉堂暗叹一口气,又将目光移向了另一位知情人。
说起来这小逸这小子也很是奇怪,自打随金虔回来,就黑着一张小脸,和满脸放光的金虔比起来,甚为阴沉。
“小逸,小金子手里的银子……”
小逸扭头望了一眼白玉堂,冷着脸道:“卖鬼画符赚的。”
“鬼画符?”白玉堂莫名。
“说是什么含辛茹苦、费尽心力开出润肤明目,祛病除臭,效果一流的美容药浴药方,就冲那笔狗爬字,还不如三岁娃儿胡乱画的鬼画符。”小逸冷声道。
“原来如此。”白玉堂若有所悟点了点头,慢条斯理摇着扇子,“药方也好、鬼画符也罢,只要能赚来银两便好。”
“无妨?”小逸一抬眼,瞅着白玉堂似笑非笑,“你可知这个姓金的是如何将一张鬼画符似的药方卖出七八两的高价?”
白玉堂脊背一凉,暗自纳闷:难道是自己的错觉,这小子看自己的眼神怎么有一丝幸灾乐祸。
不得不说,白玉堂身为一位资深老江湖,第六感直觉还是很准的。
因为小逸下面的话,顿让白玉堂僵在当场。
“我家公子对姑娘你是一见钟情二见倾心,恨不得能早日与姑娘共度春宵,只恨公子这怪病……姑娘不必担心,只要姑娘用此方所述的药浴泡澡,定然半分脂粉香味不留,还可美肤润肌,光彩照人,到时姑娘的姿玉貌花容月貌绝代佳人天生丽质秀色可餐天仙下凡定能把我家公子迷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倾心一片忠心耿耿……多少银子?姑娘,念在我家公子对姑娘一片心意,就八两银子好了!”
一串话语下来,竟是将金虔在某个姑娘香闺中的言辞语气学了个十成十。
小逸抬头瞅了一眼脸色泛青,额角暴筋的白玉堂,继续不咸不淡道:“公子,您已经和群芳楼内十七位国色天香的绝色美人私定终身了!”
白玉堂的左眉抽动了一下,然后,左边的桃花眼皮抖动了一下,再然后,紧抿薄唇朝左侧抽搐了一下,再再然后——
“金虔!!”修长手指将还沉浸在额外收入的金虔拎起悬于半空,“好你个小金子,敢拿白五爷开涮,莫不是嫌命长了不成?!”
“诶?诶?!”金虔一脸迷茫,细眼四下环顾,直到瞅见小逸一脸冷笑才恍然明白大事不妙,赶忙赔礼道,“白五爷息怒、息怒,此乃形势所迫,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五爷大人大量何必如此斤斤计较……”
“斤斤计较?!”白玉堂咬牙切齿道,“五爷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斤斤计较!”
话音未落,就见白玉堂手臂一甩,将金虔抛了出去。
金虔毫无防备之下被白玉堂拎起抛出,半空中又无半点落脚之地,一身半调子轻功毫无施展余地,竟只能干瞪眼像破麻袋一般飞了出去,只是手中还下意识紧紧握住装有刚刚赚来的外快的布袋。
“白玉堂,你做什么!”
突然,一声清喝破空而来,紧接着,金虔就觉自己被一人稳稳接住,在半空中飞旋两圈卸去白玉堂功力,翩然落地。
淡淡绕鼻的清爽草香,揭示了来人身份。
“展、展大人……”金虔只觉咽喉好似被一块硬物塞住,好容易挤出的声音犹如干柴一般干巴巴、硬邦邦。
不为别的,只因为此时展昭正用一种诡异的姿势抱着自己,一手环住腰身,一手卡住腿弯,此种姿势用现代流行语解释就是“公主抱”。
这、这这这个出场也、也惊悚了吧。
金虔只觉自己血气上涌,眼花目眩,直到自己被展昭放在地上,才算找到几分脚踏实地的安全感。
展昭对金虔的异常反应却是丝毫未觉,一将金虔救下放在地面,就怒目直视白玉堂沉声道:“白玉堂!你这是何故?!”
白玉堂瞪着展昭,咬牙切齿道:“臭猫,你莫要多管闲事,白五爷今日定要教训教训这个小子,让他知道知道白五爷的手段!”
展昭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白玉堂,将金虔向身后一揽,正色道:“可是金校尉所用的计策得罪了白兄?”
“得罪大了!”白玉堂跳脚喝道。
“白兄”展昭抱拳道:“如今金校尉之计牵连榆林村一村性命,兹事体大,若有得罪之处,还望白兄海涵。”
“海涵?海涵个屁!”白玉堂双目赤红道,“你若是知道这金虔……竟、竟敢让白五爷我……”
突然,白玉堂脸皮一僵,硬生生将“让白五爷我出卖色相”这句话给咽了回去。
暗道:幸好五爷我反应快,若是这句话传了出去,以后在江湖上我堂堂锦毛鼠白玉堂还不被人笑死!
“让白兄你如何?”展昭莫名问道。
“没、没什么!”白玉堂硬着头皮闷声道。
展昭一皱眉:“既然没什么,为何白兄要对金校尉下如此重手?”
白玉堂一听,刚按下的火气噌得一下又窜了起来。
你个臭猫,说得轻巧,若是让你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去出卖色相,看你如何“海涵”……
诶?慢着!
白玉堂刚刚被火气冲昏了头,也没细细打量,此时定眼一看展昭的装扮,先是一愣,之后就不由缓缓挑起一根眉毛,勾起半边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笑容。
“展大人,您跑得太快了!”一个气喘呼呼的黑影跑到几人旁侧,正是一枝梅,看见白玉堂,摆手打了个招呼,“呦,白兄也在啊。”又扭头向展昭身后的惊魂未定的金虔道,“金兄,在下给展大人准备的这身行头可还行?”
这声招呼,总算是将金虔惊飞的三魂七魄召回一半,这才定下心神看了一眼展昭的装扮,立即连连点头,“满意、满意!”
小逸则是反应剧烈的多,两只眼珠子几乎脱眶,指着展昭呼道:“难、难道你、你是那个大胡子?!”
展昭望了一眼小逸,点头道:“正是展某。”
小逸脚下一个不稳,身形不由一晃。
难怪那个怪老头要称开封府的展大人“漂亮小伙”,这个展大人的相貌果然是“漂亮”……慢着、用漂亮来形容似乎不对……
小逸目光移向笑得好似偷到油的老鼠一般的白玉堂。
那个什么“五爷”才叫“漂亮”,这个展大人应该叫……叫什么才好?啊呀,这都是怎么了,怎么这些大男人一个两个的都长的比大姑娘家还好看……
想到这,小逸突然一个激灵,瞪向金虔。
莫、莫不是这个姓金的所说的什么“连环美人计”不是指女人,而是指……
小逸又将目光移向展昭,一脸惊恐之色。
展昭见到小逸的神色,还当是自己卸去满脸胡子易容后吓到了这个孩童,不由露出一个安抚的笑脸。
小逸双眼霎时绷大。
晨光橙暖,清风微荡,青蓝色的粗布衣衫随风拂动,微微散乱的发丝划过如玉俊颜,如水眸子中,淡淡一抹笑意一点点漾开,就好似清晨翠叶上的一滴露珠从叶边滑落,“咚”一下落入心海,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那边,白玉堂嘀咕了一句:“阴险的笑面猫。”
这边,金虔咽了咽口水,喃喃一句:“春风一笑必杀技。”
而小逸也终于想到了一个确切的形容词:祸水。
第七回 美人计环环丝扣 榆林村圣旨传宣
青集镇镇如其名,市集繁盛,尤其是早市,更是热闹非凡。清早天未亮,就有大量的经纪行贩,挑着扁担入镇,驴驼子、菜农、人力都从城门涌到镇上正南大街上,纷纭熙攘,织草鞋的、卖香的、磨镜的、卖粥的、卖鱼饭的、卖花粉的、卖豆乳的……也都挤在大路两旁,吆喝叫卖声交相呼应。
尤其是买卖早膳的油饼店、胡饼店,更是挤满了前来赶早市的人,多是些出卖人力的汉子、菜农、商贩,挤在小店里吃着早膳。
就说吕氏医馆旁侧这余家油饼店,位处主道,店主为人厚道,饭量又足,每日清晨自是生意兴隆,有不少都是多年的老主顾,常年坐在一家店里吃吃喝喝,这一来二去的,店里便多是些熟面孔。
只是今日临靠吕氏医馆窗边摊位的这一桌,看起来倒是有些眼生。
这一桌四人,两两对坐,两个青年坐一边,两个少年坐另一侧。两个少年,一高一矮,矮的大眼,冷着一张小脸,高的细眼,一个劲儿往嘴里塞东西;两个青年,一个身穿黑衣,一副昏昏欲睡,哈欠连天模样,一个身穿白衣,用扇子遮着半张脸,就算是吃油饼的时候,也不曾把遮住下半张脸的扇子移开几分,只是用手指把油饼掐成小块送到扇子后面的嘴里,实在是斯文的紧。正是小逸、金虔、一枝梅和白玉堂四人。
“平日这个时辰,吕氏医馆早已开门问诊,为何今日却迟迟不见开门?”小逸望着吕氏医馆紧闭的大门喃喃道。
“莫不是昨晚闹得太凶,害的他们今日不敢开门?”一枝梅打了一半的哈欠也停了。
“该不会是被‘恶鼠寨’的名头吓坏了吧?”白玉堂小心翼翼遮着自己的俊脸,生怕一个不小心露了相,又招来什么桃花运。
“喂!如今这医馆连门都不开了,你的那个什么连环计可还顶事?”小逸朝着金虔冷声问道。
一枝梅与白玉堂也同时望向金虔。
金虔一张脸埋在粥碗里,嘴里含糊不清道:“不急、不急,马上就开了。”
“哎?”众人正在纳闷,忽听街道上一阵嘈杂,抬眼一望,只见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花红柳绿的姑娘一窝蜂似地冲到了吕氏医馆大门前,争先恐后地开始砸门。
“开门啊!”
“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开门,快开门啊!”
“开门、开门,不开门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医馆的门板被这一众姑娘砸得忽悠悠直颤悠,门梁上的木屑直往下跌。
油饼店里的客人,大街上的各路行人、诸位买卖店家,都被这阵势惊得呆住,吃饭的、喝茶的、挑担子的、吆喝买卖的、推车的、走路的……全停下了手上的活计,都直愣愣看着这一众姑娘。
“这、这不是群芳楼的姑娘吗?”
“这大清早的,青楼的姑娘怎么跑到大街上来砸门了?”
“哎呦呦,莫不是这吕大少逛窑子没给钱,群芳楼的姑娘们大清早来踢馆要钱来了?”
叽里呱啦,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不少爱凑热闹的渐渐围靠在吕氏医馆周围打算一探究竟。
再看油饼店里的四人,金虔大一口小一口咬着油饼,一枝梅轻挑眉梢,小逸脸皮微抖,白玉堂则是立即用扇子遮住整张脸孔,还一个劲儿的往角落里缩,好似见到洪水猛兽一般,恨不得拿一块抹布把脸给遮起来。
“咋样,咱说得没错吧。”金虔嚼着油饼含含糊糊道。
果然,不过片刻,那吕氏医馆大门就被群芳楼一众姑娘砸开,还未等两个开门的伙计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