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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瞒少爷,我也进过两年私塾,后来别有际遇才从军。”
骥远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张师傅果然文武双全。”
揭过此篇。骥远三天里除了吃喝拉撒睡,勤奋练武。到了约定比试的这一天,他跟乌鲁缠斗更久,最后以他败在乌鲁手下告终。
“我又输了。”骥远难掩沮丧,却不至于难堪。
旁观的乌拉齐却道:“表弟三天内有大进步。”
“二表哥不必安慰我……”
“是真的,”乌鲁也道,“三天前我只出八分力就把你打败了,今天我可是全力以赴呢。”
“……”骥远脸涨得通红。
乌拉齐责备地看一眼乌鲁。乌鲁作揖假装告饶,揽上骥远的肩,笑道:“我阿玛常说,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今日是我赢了你,你进步这么快,再过几日就轮到你赢我也不一定。”
骥远也并非扭捏的人,很快坦然,“我也这么想。要不咱俩再比比骑射,摔跤?”他可不敢再说跟两位表兄比试了,没得丢死人。先把表弟赢了再说吧。
“行啊。”乌鲁应战,“只要你不怕被打击得太狠。”
“……”
连番比试结果不出意料,骥远又输了。他沮丧至极,“从前武师傅们都说我武艺、骑射样样上佳,他们也不敌我,我如今却怀疑自己参加秋狩是错误,我自己丢人不说,还连累阿玛威名。”
乌鲁很诚实,“你师傅唬你的吧。”哪里有做师傅的那么容易被徒弟打败。“从前哥哥和我的师傅也这样糊弄我们,阿玛说‘既然你们已经教无可教,少不得要把位置让给更厉害的’,然后就把他们都给换掉了,悔不死他们。”
骥远也有点怀疑,不过承认自己被人轻易糊弄比被打败更丢脸,何况阿玛没有给自己换教练——岂不是阿玛比不得舅舅?故含糊道,“我的师傅不如你们的厉害罢了。”
“不管什么原因,把他们换掉就行了。”乌鲁不以为然,“难不成你要在他们手里耽搁日子?”
乌鲁为他不平,刚安也被惊动,思索后道:“我府上的教头倒确实有两下子,你的表兄弟们也被教得有些样子,骥远如果有意,可以常常上门来。”也不说帮他找人去将军府教他的话,这是知道他的师傅都由他阿玛安排,轻易不好插手的意思了。
骥远不免涨红脸。回了将军府后,问得阿玛仍然在望月小筑闭门不出,心下复杂。
雁姬见他情绪低落,便问原因。
骥远把乌鲁的猜测说了,又道:“我着人细细去打探过了,张师傅他们从前在军中很有威名,哪怕现在肢体受残武艺也未减退,他们哪里就比表兄们的师傅差,不过是对我不认真罢了。”又闷闷不乐,“额娘,难道我平日表现,是一副喜欢受人追捧的样子?”
雁姬倒对他有点刮目相看了,“你舅舅说得对,他们不乐意认真教,多的是更厉害的人乐意。你的意思呢?”
“到底意难平。”猜测是自己的原因才导致师傅们的敷衍,就算把人换掉,一样难堪。何况别人越敷衍,他越想做得让人刮目相看!
“哥哥为何意难平?”珞琳说话间走进来,又问好:“额娘安。”
雁姬把缘由说了,笑道:“珞琳,你帮帮你哥哥,如何?”
雁姬在对骥远进行多方引导的同时,并未对珞琳放任自流。她最大限度地给予她管家的权利,让她思考、判断,去做决定。一个承担了责任的人,会成长得很快的。
珞琳现在打理阖府上下,不说骥远师傅的事情她略有所觉,就是她阿玛进驻望月小筑与新月姐弟朝夕相伴,她也肯定感觉到了违和:就算新月和克善贵为皇室贵渭,又何尝用得着身为大将军的阿玛亲身去照顾病人呢?阿玛对新月姐弟未免……过于亲切了。
就像骥远在心里酸涩阿玛忽略他的前程一样,珞琳也开始嫉妒起新月这位“朋友”来了。
如果可以,雁姬并不希望骥远和珞琳早早发现他们阿玛和新月的奸情——这毕竟是太过分的难堪和伤害。但这一天既然无可避免,那她只有早早促成他们成为更成熟更坚定的人,减低将来的丑闻所带来的冲击——也使他们更能体贴母亲:哪怕后日的指责还没发生,一设想兄妹俩维护的是婚姻中作为背叛者的父亲,她就为“雁姬”不值,自己也完全无法忍受。
雁姬想着心事,又听珞琳问:“额娘,你觉得我的主意怎么样?”
骥远自己先摇头了,“克扣师傅们的供奉,不像样子。如果他们只为了五斗米才对我用心,我也不舒服。何况我还要派人去查参加秋狩的其他人的武功路数,用人向来是用生不如用熟。我的原意,不过是希望师傅们更用心些。毕竟,我们情谊尚在,他们的才能也不缺。”
珞琳嘟嘴。随即醒觉,立马恢复正常表情,坐直身来。她管家这些日子,最大感受是:主事们虽然是仆,但她露出这种小女儿幼稚轻浮的情态,拿不出像样主意,可得不了他们的尊重。
雁姬不理他们的分歧,只问:“骥远,你是否谨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记得。额娘的意思是……”
“你想博得师傅们的郑重相待,就需要知道他们看重什么样的品质,他们企盼什么,他们畏惧什么。”
骥远和珞琳若有所思。
“秋狩上的对手目前无从查起。你的师傅们与你朝夕相对,你可知他们的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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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小筑。
“新月,太医说克善已经转危为安,痊愈之日可待,你可以稍稍放宽心了。你看你这些日子,都瘦了。”怒达海满脸心疼,轻轻握住佳人纤细的手,又放开。
“真的吗?太好了,我太高兴了。”新月反握住怒达海的手不放,“幸亏有你陪着我,不然我一定会被击垮的。”
阿山本来要进门,望见两人情状,又退出去,等在门口。云娃从他身边经过,不安地咬住下唇:格格和将军如此,如果被人告诉将军妇人,将如何善了?一时忧心忡忡。
阿山好不容易等到将军独处,向他报告府中最近的动向:骥远少爷出动了一些人暗中去查了他几位武师傅的家中情形,后来又传出流言,骥远少爷要换武师傅,珞琳小姐不知为何减少了师傅们的供奉。
“张一魁他们做了什么?”努达海问。总是先有因才有果。
阿山不敢隐瞒,说了武师傅素日敷衍骥远的事情。
“我没发话,骥远也不敢真的辞掉他们。张一魁是个刺头,让他受一受折腾也好。”
阿山与张一魁是旧识,只好硬着头皮相帮,“也未必,夫人好似有赞同少爷的意思。”
“雁姬?”努达海微愣,“我倒好几天未想起她。她可好?”
“……据闻夫人日日在菩萨前为将军祈愿。每日傍晚,她都要问一问招人来问将军一切可好。”
“阿山,你是在指责我忽视夫人?”
“属下不敢。”阿山连忙俯身,“只是夫人与您……”
“努达海,”新月年轻的脸庞探出来,向院中的他招手,“克善的烧退了。你快来!”
努达海马上转身走过去。
阿山未竟的话也不再说出口。他蓦然想到一句:美人关,英雄冢。
第9章
“兄弟,过来喝杯酒?”张一魁对着五步以外的阿山扬扬手中的小酒壶。
“不了,最近我总往望月小筑跑,怕身上不干净,过了病给你,”阿山摇头拒绝,“老哥,你怎么回事?顶顶厉害的张一魁,怎么就让别人来自己地盘占山头了?”
此时刚安应骥远所托,已经暂时派了人来教授骥远武艺。张一魁等旧人,已经闲置了好几天了。
“主子要我们一边呆着去乘凉,做奴才的有什么办法。”张一魁自嘲地笑,后来他也试图补救,可惜骥远少爷自从看他拆招后,干脆就把他们几个撩开了。
“你甘心?”
“我甘心什么?”张一魁狠狠灌下一口酒,拍拍自己的伤腿,“从以前我就不甘心,结果到如今我也就这德性。”
阿山沉默一会,“老哥你就吃亏在太犟,从前老将军的时代,你多威风,后来将军有心收你,你偏偏……”做奴才的怎么能看不上主子?张一魁的腿,连他都说不准里面有几分不清不楚。
“哼。”张一魁嗤笑,“你倒是对将军服帖得很。如今将军守在望月小筑,你跟老哥说说,里边风景好不好?”
“老哥,谨言慎行?!”
从前将军就这德性,把旁人都当傻子,掩耳盗铃呢。张一魁也不再说,门一口酒,“虎落平阳啊……”
“我看骥远少爷倒有两分老将军的样子。”
“……”张一魁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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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那些师傅跟你服软没?”珞琳兴致勃勃。这姑娘从前也是阳春白雪天真烂漫,管了小半月的家,听雁姬把许多阳谋掰碎了讲给她听,如今心眼倒是见长了。
“有一点这个意思。”骥远跟师傅们还是有点感情的,加上一番调查后发现几个师傅虽然不再上沙场,但从前威名远扬,现在军中同僚和府中家都还有好声望,用得好了,他们会是他的大助力。因此也有点跃跃欲试起来。
“巧计一时可行,长远要人信服还得自己有实习。”雁姬谆谆教诲道。
“额娘说的是。”骥远受教。因为他最近苦练武艺苦读兵书,又向经验丰富的舅父和表兄请教沙盘演兵,他现在虽然还是纸上谈兵,但据刚安说“已经有一点武将的样子”了。他在做这些事的时候,虽然已经撩开张师傅等人,但没有避着他们,他能感觉到师傅们把他的进步看在了眼里,因为眼神不一样了。骥远为此振奋,“我让你们知道我值得被追随,但你们值不值得我要,也得看你们能给我什么东西才成。”——减少供奉的手段固然落于下乘,但珞琳说得对,“如果他们没有用,自然只值得没用的价码。”
珞琳这些日子明白了骥远参加秋狩的前因后果,一开始觉得她哥和额娘是自找麻烦多此一举,“哥哥想要前程,跟阿玛说让他安排就是。”
简直是妥妥的富二代管二代大学毕业等家里包工作的节奏。雁姬并不欣赏这种心态,毫不留情地批评道:“你哥在自家里都收服不了几个师傅,就是谋了官职,底下人不服气他,他也就是个空样子。只有自己有足够实习,别人才信服。你别不以为然,就拿你管家来说,如果你不是透彻清楚,管事们糊弄人的本事大着你,把你的家都搬空了你都不晓得。”
“额娘这是危言耸听呢。”珞琳咕哝,“我不管得挺好的吗?”
“那是因为我在一边敲打呢。”雁姬也很干脆,接下来一段时间完全放手,把珞琳操练得是灰头土脑,才终于慎重起来。
不过这是后话了。此时骥远听了妹妹的话略不耐烦,“阿玛还守在望月小筑呢!”
珞琳顿时闭口不言,唇角紧抿成一条线。
雁姬打量这兄妹俩,有点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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骥远打探参加秋狩的其他人底细的事情,已经在进行。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他固然年轻,谋略手段很青涩,可是跟表兄弟一合计,还是想出了一些法子。
张一魁冷眼旁观了一阵,开始觉得阿山那一句“骥远少爷相类老将军”似乎有点道理。他自觉还算是有点本事,可阴差阳错蹉跎了半辈子,只怕再耽搁下去,他就又老又废了。何况……他也有一大家子要养,如果主子彻底不用他,一家就得喝西北风去了。
心里有了计较,张一魁就开始动作。他先把自己的儿子张安盛带到骥远跟前,“少爷,师傅腆着脸皮来个举贤不避亲,我这个小子,手上功夫不错。”为了补足资本,连带着交代了自己的人脉,方便骥远去打探消息。
骥远内心的欢欣鼓舞无法言表。男人天生迷恋权谋,从前他安逸等待阿玛的安排,现在额娘推着他试着自己走路,他鼓足勇气走了几步,就发现前路格外开阔。
真是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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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达海与新月的私情,甘珠随侍在雁姬身边,雁姬能看得明白的事情,甘珠自然也发现端倪。秦明歌是无所谓,甘珠却不这样看,天天用一种隐晦的“天要塌了,夫人怎么办”的表情忧虑地看着她。从前秦明歌与她还有一二话可说,现在很不以为然她这忧心忡忡的样子,干脆一言不发,整天里看书打发时间。
说起来,从三岁上幼儿园,六岁起读小学,一路念到硕士研究生毕业,然后在职场奋力拼杀,从前的秦明歌也算得上是一个有文化、有内涵的人,但她所熟练掌握的,也不过是专业知识为多,这是为生存所需,也是趋从于社会环境对高精尖专业人才的要求。但世间事物万万千千,单说微小的一朵花,花儿叫什么名字,属什么科目的,有什么作用,如果描绘下来,需要用几笔,又需要上哪些色,与花儿相亲的其他植物又是怎么样的,是否可以用药,与之相忌讳的又是什么……总有许多不可思议之事等着人去了解。
从前的经历早练就了雁姬的心性,这一世她不需要再把自己打造成精英去谋生,于是终于有时间,阅读诗词、游记,学习字画、琴棋。雁姬在努力地让自己更丰富,重拾起前世已经中断的愿望:做一个懂得许多、并不靠任何外物而温和自信的人。
不可讳言,雁姬承认是因为头上有将军府和努达海的庇护,才能这样雅致地生活,也正是出于这一点,哪怕现在雁姬对努达海完全没有感情,也很不齿他对待婚姻和妻子的作态,也并不想过多的否决他。
当克善病愈,怒达海终于离开望月小筑,雁姬再一次与他相处的时候,几乎是感觉遗憾了:他身为儒将,博学多才,经历丰富,许多趣事信手拈来,哪怕是她,也颇觉得与他相处很是如沐清风。如果她对世事的理解再简单一点,未尝不会爱上他。可惜,文才武略,从来无助于人品……
“你觉得如何?”
眼前人温声的询问打断雁姬漫游的思绪,她微微一笑:“都听将军的。”
努达海也笑,“那便说定了,克善病愈,新月照料他也累了近一个月,如今他们重与府中众人相见,是该好好庆贺一番。只是你身体不好,诸多事宜就交给珞琳料理吧——我听说她这一个月来把府中打理得甚好。”
雁姬笑,她又被“病了”。这原先只是她怕与他同床推托的借口,如今却被他常常挂在嘴上了。这个人真是极度自我主义,不亲近她的理由给自己找好不说,连让小女儿给自己的情人筹备筵席,都一派清风坦荡。
雁姬温婉微笑恰如院中茶花,端庄妍丽。但努达海与雁姬成亲二十载,现在又有了小心上人,他已经看不出枕边人的动人了,但他还是微笑着抬手为她别好鬓边散落的发丝,柔声道:“我知道你在菩萨前跪求了许多日,累着你了,日后再不许如此了,你歇着罢,我今夜去前院书房。”
雁姬克制住拍掉他的手的冲动,因反感生出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的冒出来,“好。你也不要太累了。我让厨房给你准备夜宵,你记得吃了。”
努达海答应了。他迈步离开,走到在院中时站住脚,转头看屋中人窈窕的剪影映在窗纸上,一瞬间心中掠过一丝异样情绪,却又很快消散了,他也不再去捕捉,终于还是抬腿走了。
入夜之后,雁姬交代的夜宵送至书房,仆人前脚刚走,新月与端着羹汤的云娃后脚便到。阿山守在书房门前,拦也不好,不拦也不是,最后只能默默地把她引入书房。
努达海吃惊,“新月,你怎么来了?”
新月娇小,如一个天真懵懂的小情人,“我给你炖了补汤,端来给你喝。”
阿山和云娃都低垂眉目,眼观鼻鼻观心。努达海暗叹一声,挥手让他们出去,道:“汤一会我喝,你先回望月小筑吧。”
“……你不欢迎我?”新月震惊,仓惶如出逃的白兔,“我只是想见你,像之前一样,天天都与你在一起,睁开眼睛就是你!原来那一个月竟是我梦中才求来的么……”
如果雁姬在这里,一定吐槽:敢情你弟弟得了传染病还是你梦中所求的啊。
“不,我如何不想见你!”努达海给眼前人擦眼泪,新月愈加哭泣,投入他的怀里,“我好怕你推开我,说不想见我!”
“这样不合适,”努达海一边说一边收紧手臂,“我也想见你,但若你直接来书房找我,会损害你的名声,新月,你忍一忍,好不好?我自会寻找时机与你相见。”
“我真是要疯了,求而不得,正是最大的折磨啊!”
第1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