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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的风景看来看去都是那些,对面的青年喇嘛又一直只会给她讲枯燥的操灵术,以及精深难懂的佛理。在这样的状况下,她想不打磕睡都很难。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因为惯性,正在打磕睡的安齐眉整个人猛地向前一冲,额头正好碰在木板上,疼的她哎哟一声,神智立即清醒。
“发生了什麽事?!”青年喇嘛掀开车帘,将头探出车外察看。
他刚头探出去,就只觉得颈间一凉。
还未来得及感觉疼痛,他的头就掉了下来,断颈处朝外喷出一道血虹。
“啊啊啊啊!!!”安齐眉看到青年喇嘛的身体重重倒下,看到喷满了血点的车帘,不由尖声惊叫。
“是女人!”
外面有人听到安齐眉的声音,骑着马走近了,用钢刀斩断车帘,瑟瑟发抖的安齐眉顿时暴露在一众马贼的目光中。
在安齐眉的记忆中,她是第三趟踏上这条路。然而真正遇上马贼,还是第一次。
“女人啊,简直太好了。”一个又黑又壮的马贼咧开嘴,朝安齐眉露出发黄的牙齿,伸出手抓住安齐眉的胳膊,将她往外拽。
“放开我!求你了,放开我!”
安齐眉一边哀求,一边挣扎,却终究抵不过马贼的力气,被拽出了马车。
“哟,仔细看,长得还真不错。”马贼挑起安齐眉的下巴,居高临下戏谑的看她,又望了望四周的围着的同伴,“这女人我要了,没人有意见吧?”
众马贼爆发出一阵大笑。
安齐眉听不太懂马贼的话,然而被那马贼的手捏住下巴,只觉得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挣扎的更加厉害。
马贼伸手抓住安齐眉的衣裳前襟,用力撕开,朝她欺身压了上去。
“救我啊!谁来救救我!!”安齐眉惨叫,泪水涌现。
就在这时,一道蓝光忽然出现在马贼和安齐眉之间,将马贼整个人从安齐眉身上高高掀飞。
马贼大声惨叫,在半空中飞了七八丈,方才落地。等他落地的时候,身体已经被裂成数十段肉块,鲜血横流。
安齐眉喘着粗气自地上坐起,将撕裂的前襟掩好,看见安奇陵站在她的前方,背对着她,遍体蓝光涌动,右手指尖处有鲜血滴落。
她忽然想起来,青年喇嘛曾跟她说过的话──
操灵者受到身体上的恶意攻击时,是可以在普通人身上使用灵能的。
那麽也就是说,在现在的情况下,她动用灵力,杀死这些马贼也完全没关系。
“索朗死了!”有马贼大喊,“这女人是怪物!大家一起上,杀了她!”
马贼们蜂拥而上。
“安齐眉,我们该怎麽办?”安奇陵转过头,望向安齐眉,眼眸中闪动着惊惶失措。
他刚才一心想保护安齐眉,所以冲出来推开马贼。没想到的是,他竟有这样大的力量,居然杀死了人。
安齐眉同样惊惶,然而当她看到青年喇嘛失去了头颅的尸体时,咬紧牙关命令道:“安奇陵,杀了他们。”
这些马贼都是人渣,死不足惜。
安奇陵听到安齐眉这样说,再没有丝毫犹豫,身上的蓝光蓦然暴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向马贼群。
蓝光划过之处,马贼们连马带人纷纷被裂成数段,鲜血和肉块在空中四下飞溅,惨呼惊呼声四起。
位置比较靠後、残存的马贼见状不妙,打个呼哨,纵马离去。
安奇陵站在原地,看着那些马贼落荒而逃,并没有追。
他记得青年喇嘛说过的话,只有在受到恶意攻击时,才能对普通人类使用灵能,否则必遭天谴。
安齐眉从地上站起来,看着一地的肉碎死尸,额头上冷汗涔涔。
“宗然师父如果知道我们这样做,一定会很不高兴。”安齐眉仰起头,望向安奇陵,扯动唇角苦笑了一下,“他那个人,很多时候都太善良了……但是,我偏偏就是喜欢那样的他。”
“那就不要让宗然知道。”安奇陵简短回答,“现在,我们该怎麽办?回头找才让仁宝哲吗?”
车夫和青年喇嘛都死了,他们两人被困在这山道上,四下都荒芜一片,前不着村後不着店。
幸好他们出来才两天,步行回去的话,应该也不会花费太长时间。
安齐眉点头,同意了安奇陵的提议。
********************
自早晨到傍晚,安齐眉一直沿着空荡荡的山道行走。这段时间内,她没有进饮食,竟也半点不觉得饥饿口渴。
远方隐隐隐约约出现了马队的影子,刚遭遇过马贼的安齐眉,下意识的就想要躲避逃跑,然而这时安奇陵阻止了她,道:“不是马贼,我们可以向他们求助。”
安齐眉定了定神,连忙朝马队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挥手叫喊。
走的近了,只见那是一小队行商,为首的商人骑着匹神骏的大红马,看不出年龄,满面胡须,神情间沾染了许多风霜。
安齐眉拦在红马前,商人朝後面马队做了个手势,整个马队立即便停了下来。
“我刚才在前面遇到了马贼……”安齐眉咽了口唾沫,仰脸看着那商人,忽然想起商人是藏民,未必听得懂她的话。
“没关系,你接着往下讲。”商人翻身下马,走到安齐眉面前,目光深邃,带一些探究的打量着她。
虽然语调有些生硬,但商人说的是汉话。
安齐眉感到很高兴,擦了把脸上的汗水,道:“我在路上遇到了马贼,马贼把车夫和跟我一起的喇嘛都杀了……嗯,幸好有位高人路过救了我,我就一直逃到了这里。”
“你是不是叫安齐眉?”商人听完她的话,忽然开口。
“你怎麽知道?”安齐眉大惊失色。
“哈哈哈!”商人朗声大笑,“六年前,我送法王和你入藏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姑娘。那个时候,我曾经和你一起割羊肉喂飞鹰,你忘记了?”
“啊,是你!”安齐眉由惊转喜。
虽然脸上长满了胡须,人也沧桑了不少,但仔细看的话,这人分明就是当年送她和宗然入藏的青年马帮头子。
“是啊。”商人感慨道,“前几年我家里出了事,一直没有再跑马帮。今年刚踏上旅途,没想到就能遇到故人……只可惜,法王已经不在了。”
“你……说什麽?”安齐眉听到他话里,对宗然大有悲伤感叹之意,心中巨震,不由往自主後退了半步。
“先不说这些了,说了让人感伤。”商人长叹道,“我们现在正要前往中原,你若想随行,是再方便不过的。如果你要去藏区,我也可以分给你马和干粮。”
“等等。”安齐眉望向商人,神情凝重道,“你先告诉我,宗然师父怎麽了?”
“你刚从中原回来麽?难怪不知。”商人看了一眼安齐眉,摇头叹道,“两年前,法王在哲伦寺坐床大典上,济苍生苦痛,在医好许多残疾顽症的人之後,圆寂了。法王圆寂的时候,苍天悲泣,降四色舍利……之後,法王的骨殖被制成风铃,供奉在佛前。虽然说到底,这也算是成就功德高僧的美谈,但我们这些故人想起来,难免会感伤不已。”
安齐眉微微垂下眼帘,双手渐渐紧攥成拳,指甲狠狠刺入掌心。
圆寂……不就是死了麽?
但是才让仁宝哲对她说,宗然是去中原旅行了。
才让仁宝哲和眼前这个人,到底哪个说的才是真话呢?
安齐眉蓦然浑身颤抖,她想起了在哲伦寺的大殿之上,泥金的佛像前,确实挂着一串牙白色的镂花风铃。
她不止一次,听到过那串风铃的声音。
尽管她情感上不愿意承认宗然死去,头脑和理智却在飞快的运转。
才让仁宝哲说宗然在中原,却不知道宗然所在的地方,这件事完全没道理。
还有……才让仁宝哲送她出藏的时间和方式,似乎也有些迫不及待。
最稳妥的方法,应该是让她随有经验的马帮一起出藏,才让仁宝哲却只是派出心腹喇嘛护送,似乎是怕她接触到他控制之外的人和事物。
这一切……都是为了向她隐瞒宗然的死询吗?
安齐眉想到这点,脸色铁青,胸腔内如岩浆沸腾,几欲呕血。
“喂,你还好吗?”商人见她脸色不对,关切道,“要不然,你先随我们去中原吧,也好有个照应。”
“……不了。”安齐眉沈默片刻之後,仰起脸,朝商人勾起一点唇角,“这里离藏区比较近,还是请你分给我马匹和干粮吧。”
……
安齐眉骑马朝前方奔驰着,冷风如刀锋,掠过她的面颊。
她一边纵马前行,一边放声大哭,泪水就这样在寒风中飘洒。
宗然已经不在这个世上,她不知道自己回藏要做什麽,亦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唯一知道的,是她要去有宗然的地方。
哪怕她的宗然师父,只剩一串被琢磨成风铃的骨头遗於世间。
太阳渐渐西沈,隐没於地平线。
(0。42鲜币)骨风铃(终章)
终章
……由於种种原因,第五世昆印不灭法王正式坐床之时,已是二十七岁。在坐床大典之上,法王广现神迹,治愈伤残者、濒死者共二百一十六人之後圆寂。
法王圆寂之时,天降祥雨,四色舍利坠地。
法王圆寂後,哲伦寺中高僧才让仁宝哲取其骨殖,制成圣物风铃放在佛前供奉。
之後又过了两年,有人夜潜入寺,盗走圣物风铃。从此圣物不知所踪,实为憾事。
──《哲伦寺古记》
……
枝叶繁茂如伞如盖的大树下,一名女孩合上了手中的《哲伦寺古记》。
那段关於第五世昆印不灭法王的记载,距今已经四百余年。
女孩大约十八九岁的模样,一头清爽短发,浅麦色皮肤,眼睛明亮,穿着再普通不过的白T恤和牛仔裤,唇角上翘,不笑时也像笑的模样。
女孩抬起头,望向头顶一根横过的树枝,树枝上挂着串牙白色的镂花风铃,风吹过,就滴溜溜的旋转,发出悦耳动听的撞击声。
“宗然师父,午安。”女孩迎着阳光眯起眼睛,仰脸朝风铃微笑,笑容纯洁温暖。
一名路过此间的青年,为女孩停下了脚步。
不仅是为了女孩脸上的笑容,还因为在阳光之下,他看到女孩的背後,影影绰绰有另一个笼罩着蓝光的半透明人形轮廓。
“你是操灵者吗?”青年望向女孩。
青年身披大红的藏僧袍,非常高大,身高有195左右,平头,五官轮廓深刻。
“是啊。”女孩微微偏头,朝他微笑,“我知道你,你叫裴封,是哲伦寺的第十二世昆印不灭法王,对吧?”
裴封有点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啦……我刚到西藏不久,才坐床半个月,对自己将来要做的事都不怎麽明白。对了,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安齐眉。”女孩笑着回答。
“安齐眉?”裴封听到这个名字,不由眉头微皱。
“你怎麽了?”安齐眉睁大眼睛,一脸纯真的看着裴封。
“那个……我听寺里的喇嘛说起过你和安奇陵的名字。”裴封搔了搔头发,有些为难的开口道,“他们好像说,你修的是邪道。”
“你信吗?”安齐眉问他。
裴封仔细打量了一番安齐眉,忽然笑了,笑容如阳光般灿烂爽朗:“原来是信的。见过你,我就不信了。”
“呵呵。”安齐眉掩嘴笑,“这世上被外表皮相欺骗的人可不少,你不要被我骗了啊。”
“不会的。”裴封摇头,“我刚才看见你站在树下微笑,那样的笑容,不是心地邪恶者所能表露出来的。”
岂止是这样,在他看来,那个笑容简直纯洁如神女,美好如佛陀。
“对了,既然你是昆印不灭法王转生,那麽你能记起前世,乃至更早之前的事吗?”安齐眉听他这样讲,似乎有些羞涩,随即又换了副好奇的神情问他。
“我不记得。”裴封回答,“据说每一任法王转生,都不会记得前世的事情,只会保留其独特灵能。”
“哎呀,但是我觉得能记起前生,乃至更久远以前的事情,一定很有意思。”安齐眉微微嘟嘴,像是撒娇的模样,“你要是能记起来就好了,我很想听。”
“……这个,我尽力吧。”裴封虽觉得她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但看她娇憨的神情,又不忍拒绝。
“那实在是太好了!”安齐眉拍手笑道,“这半年的时间,我都会待在西藏。我在这里没有熟悉的人,你能常常陪我吗?”
“嗯,一定会!”裴封用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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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午聊到傍晚,夕阳西下,裴封和安齐眉才依依不舍的分离。
安齐眉目送裴封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之後,转身踮起脚尖,解下树枝上的牙白色风铃,提在手中,神情骤然阴郁。
“不是他。”安齐眉看着手中的风铃,喃喃道,“自他之後,我等了昆印不灭法王七任转世,每一个都不是他。”
“但是,就算如此,你也还对那个叫裴封的人抱着希望,不是吗?”安奇陵出现在安齐眉对面,长发及腰,穿着华丽的唐装,神情冷凝,“否则,你不会用半年的时间陪伴他,期待他想起七世之前的事情。”
“安奇陵你呢,难道你就没有期待?”安齐眉朝安奇陵嫣然一笑,“你也很期待,宗然师父能真正回来吧。”
继而,安齐眉又黯然道:“我真的,很想念宗然师父。”
她想念宗然温和的笑,想念宗然的声音,想念宗然乌黑如缎的头发,滑过她手指时的触感……她的想念入骨入髓,持续了四百多年。
安奇陵无言的靠近她,伸开虚无的双臂,抱住她细细颤栗的身体。
他能明白她的心情,因为他的心情和她一样。
亦或,比她更加疯狂的想念宗然。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宗然不断的转生。那个名叫裴封的青年,已是宗然後的第七世。
之前轮回的昆印不灭法王,全都没有宗然的半分记忆,这一个,希望则更是渺茫。
但能有追逐的希望,总是好的吧。
“安齐眉。”安奇陵低头望向安齐眉,开口唤她的名,“宗然对我而言,曾经是最重要的人……但这四百多年来,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你。”
“有句话,我只说一次──我是为了你,才活到今天。”
此刻太阳的余晖,消失在地平线。安齐眉的身体渐渐虚化,而安奇陵的身体越来越清晰。
安齐眉微笑不语,伸手抚上安奇陵的面颊,虚幻的手指轻轻掠过那仅在夜色中出现的,冰玉般的肌肤。
我也是一样啊,安奇陵。
为了你,为了能重塑一个身体,让我们能同时生活在阳光下、月光中,才活到今天。
尽管无法真正触碰到你,你却已经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唯一残存的支柱。
虽然不知道在时光的洪流中,还能走多久。但只要有你在身边,就能一直继续走下去吧。
……
每一个背後灵,都与其主人有着深刻的感情与羁绊,至死不渝,所以才化身灵体,守护着挚爱的人。
安齐眉与安奇陵互为背後灵,这种感情羁绊的深刻程度,更是通常状态的两倍以上。
甚至他们共同所爱的宗然,也成为了这重重羁绊中,永不磨灭的一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