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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咱回去!”
可是这一拽,却是没有拽动!
袁梨一看,此时那一直安安静静的少爷脸色依旧如往常,只是屁股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稳如泰山,神情依旧淡然,甚至脸上笑容更加明显。
这自然又是惹来众人一阵嘲笑。
“少爷……”
“呆着,”袁来忽然从嘴角挤出几个字来:“坐着看戏。”
听着这稳如大石的话,袁梨忽然看到少爷的眼神拉远了,他顺着袁来的目光看去,只见从寿阳楼大门跑出来一位青年,手中拿着一叠纸张。
而这一次,却没有欢喜神采在。
那传书青年脸色有些不好地张了张嘴,喊道:“乌衣诸郎新诗到!”
凉棚里顿时一静,人们的目光纷纷从袁来身上收回,看向前方。
注:《题寿阳楼》作者是宋朝诗人张耒。
第十章【秋菊为题】
乌衣诸郎指的是乌衣巷里王谢两家豪门贵族的青年才俊,这自然是个统称。
沈城的学子大都对本地名士了解,对京城的乌衣巷则大都是耳听为虚,所以每当王谢两家新诗热腾腾出炉总是要冠名以“乌衣诸郎新诗”。
这一首似乎格外的不同。
从这位传诗的年轻人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就可以看得出来,然而或许是气氛太热烈,或许是人们太粗心,也或许是人们的信心与豪气已经太足太满了。
于是,这偌大凉棚里上百的读书人竟然没有几个发现这传书青年的异样,也没有发现在那寿阳楼的大厅里原本的声音也忽然变低了一些。
除了心中冷静的寥寥几人。
比如袁来,他一向是一个很善于观察他人的人。
“哦?快拿来看看!”
有人心急。
“乌衣巷的诸位郎君才学还是有的,前几首诗词虽然比之我沈城才俊稍差一筹但也是难能可贵,这一首必然也不会落了下乘。”
这是一位老先生说的话,语言文雅但掩不住语气上的傲气。
“只不过先有刘公子的一首《题寿阳楼》的惊才绝艳,这一首恐怕……哈哈。”
也有将乌衣巷浑然不放在眼中的。
袁来看着这些人,也看到每当有一人说话,那传书青年脸色就更加晦暗一分,很细微但是不难察觉。
终于那几张纸片片还是被众人抢掠传递开来,同桌的老儒生笑容矜持地伸出手,自然有人将其中一张纸奉上,然后他就低下了头看了起来。
桌上其余众人也都望眼欲穿但是还是耐着性子打算等老儒士看完评论几句。
小乔还在笑:“我倒是也想观瞻一下京城来的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然而过了一会儿大家忽然发现气氛有些不太对,凉棚里有些静,于是显得这天气也不那么炽热难耐了。
不仅不热反而有些冷。这是老儒生的真切感觉,他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默默将那张纸放在桌上,然后犹豫了一下才道:“这首诗很好。”
“有多好?还能比刘公子的好?”小乔问道。
老儒生瞪了他一眼,终究还是开口道:“这一轮是乌衣诸郎胜了。”
“什么?”
同桌人大惊,自古常言文人相轻,能够让老儒士如此评价那说明这首诗必然是极好的。
几人急忙拿过来低头品读,等读了一遍众人就不说话了。
凉棚里其他地方也是如此,有的诗词难分上下,但是有的诗词又是很容易看出个高低来的,这首诗显然就是后者。
“这诗是何人所作?”老儒生问道。
有人回应道:“是谢家的一位公子。”
“哦,”老儒生点了点头道:“无妨,胜败乃兵家常事。”
这句话一出就如同冰河解冻,桌上的气氛顿时就重新热烈起来,仅仅是输掉一轮并不是什么难堪的事情,再者如今是主场作战如若是一直压着客人那也是极为失礼的行为。
和这一桌情形相仿,整个凉棚里大大小小的桌子上气氛都是先一窒而后解冻。
片刻又如先前热烈,只不过很多人原本喜气洋洋的脸色都是收敛了几分。
很多人以为这只是短暂的失利,心高气傲目中无人者甚至只是淡笑说这是给京城来的两家人留些脸面。
但是在寿阳楼一楼大厅内,气氛却有些紧张,确切的说是沈城本地学子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这一轮是乌衣诸郎获胜,如此两轮诗词比试就打成了平手。”大厅中沈城本地的一位官员笑道,先是冲着左手边的王谢两家青年致意,而后对另一侧的沈城本地学子递了一个鼓励鞭策的眼神。
厅中众人桌椅围成半个圆圈,中间是几张大桌,桌上摆着笔墨纸砚文房四宝,而桌上空头顶则是在二楼上拉起细绳将此处所作的诗词悬挂起来,供人观赏。
悬挂起来的纸张高度却是不同,此处有多位翰林以及地方名宿、文官雅士对这两方学子的诗作进行评比,评价高者悬挂的高度也就更高,而此时沈城本地文人看着悬挂得最高的一幅雪白宣纸皆是脸上无光。
同时看着对面气定神闲的乌衣巷两家族年轻一辈不禁感受到了一股压迫力。
被举得甚高的几位学子感受到的压迫力最深,别看先前他们压着乌衣诸郎,但是表面风光下他们心里早就有些发苦。
对方从开始到如今一直气定神闲,倒是自己这边渐渐显出疲态。
情形不妙。
几位沈城学子暗暗低声交流,眼神不断瞟着对面领头的两位青年,分别是王谢两家这一辈才思最为敏捷,声望也最高的两人。
王谢两家都是名门大族,族中子嗣甚多,谢家的这位在这一代中排名第十八,王家的排名第十二。
刚刚就是谢十八作下一首极好的诗作,一举将沈城学子压得抬不起头。
而此时谢十八神色淡然,微露一丝丝傲色,在这个年纪中养气修养也算不错,这让座中的几位老夫子连连点头目露赞赏。
“他们要露真功夫了。”一人低声道。
“真功夫?难道你认为先前他们是在谦让不成!”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低下了头,闷闷道:“你觉得呢。”
“你!”
“行了。”一位年长一些的沈城学子皱起了眉头,压下了众人的议论,沉吟了一下才道:“这次我等是在家门口迎敌,楼外有大批士林中人观看,乌衣巷虽然名震大启二百年,但是我们也万万不能生出不敌之心!自王谢两家从京城巡游开始,已经连胜六座大城,于我江南地界更是几近畅通无阻!但,既然他们到了我沈城,就不能让他们得胜归去!今日虽然是文比,但涉及到我沈城千年名城的脸面!我等须尽全力迎战!胜不骄败不馁方为正道!”
“林兄所言甚是,下一轮比试即将开始,大家还是宁神休息片刻为好。”又一人闭上了眼睛道。
众人皆是点头,只不过这一番谈论中有一人始终没有开口,倒是显得有些特殊。
“刘公子对下一轮可有把握?”
座中一位神情淡漠的青年看了提问者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提问者看了唯有叹息,低声喃喃道:“刘重湖刘公子都摇头了,这比试还能赢得了么?毕竟……诗文比试远不是以人数多寡定论的啊。”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第三轮比试开始。
坐于正位的一位老翰林顿了顿,高声道:“这一轮诗文以秋菊为题,双方才俊各显所能,各择优者三篇入最终比较!”
厅中学子皆是屏息凝神静听,这翰林所言的这一轮的诗题以及规则。
诗题以秋菊为主题,规则则是两方学子的诗作各取三篇最优秀的,最终由沈城的三篇对乌衣诸郎的三篇。
诗题一出,众人眉头皆如入秋黄叶,脉络皱缩。
“秋菊为题,这题目太过平常,所以也就显得太过艰难。”刘重湖心中暗道。
这种想法不只是他独有,厅中几乎所有人都想到了这点,百年间最泛滥平常的诗文主题就有这秋菊一席之地,如果要以菊花为题,几乎是个读书人就能吟诵两句,然而就是因为如此,菊花几乎已被写烂,推陈出新,烂泥中显出光华,这一点才是真真正正的大艰难。
然而就在诸多学子仍在皱眉苦思,提笔悬腕之时,乌衣诸郎首位的在家族中排名第十二辈分的那位别称王十二的青年站了起来,淡淡道:“小生不才,愿抛砖引良玉。”
说罢,提笔,蘸墨,悬腕,一气呵成。
第十一章【无人落笔】
第三轮比试开始了。
于寿阳楼大厅中气氛严肃紧张平静下暗含波澜。
而在楼外长长凉棚之中纷杂谈话声也不由得稍减音量,似乎深恐惊怕了楼中哪位才子发挥。天气一如既往地炎热,寿阳楼紧邻穿城大河,烈日下水汽蒸腾,凉棚中亦有时令瓜果,但是此处的读书人依旧时不时擦拭汗水。
老儒生有些莫名的紧张。
当传递诗词的青年再一次从寿阳楼里走出来的时候,每个人都能清晰地看出来他神情上的阴郁,坏消息总不会令人愉快。
“乌衣诸郎新诗到!”
莫名的,老儒生觉得这人的喊声与操办红白喜事的人十分相似。唯一需要他分辨的是这人是主红事还是主白事,是报喜还是唱忧。
这次传诗青年手里的纸张格外的厚实,那厚度粗粗看来竟然有上一次的三倍高度,当大家纷纷传阅开始的时候才发现这并不是一首诗,而是整整三首。
“三首……乌衣诸郎这么快就将这一轮的三首诗定下来了?”老儒生有些吃惊,但是神态依旧故作轻松。
每轮比试无论是沈城学子还是乌衣诸郎都要从各自阵营的几十份诗作中选出三首最好的,可是上两轮双方都是慢慢地一首一首地定下来,节奏有序有力。
而这次诗题才公布不久,乌衣诸郎竟然就已经选定了参加比试的三首最好的诗词,这速度实在不能说不快,而相对的,沈城学子却没有一张纸送出来。
“先生,这三首诗如何?”
年轻的学生皆面带紧张地询问观诗的老师,而老师们则集体沉默。
“这诗……我看也很一般嘛。”小乔捏着一张纸砸吧砸吧嘴,然后一挥手向其他人看去:“是吧?”
可惜无人应答。
“先生?您说呢?”他又看向老儒生。
“闭嘴!”忽然老儒生狠狠瞪了他一眼,须发半百的老头子这一眼极其锋锐,吓得小乔一哆嗦只觉得临面一柄刀砍来。
无人理会的袁来也偷眼瞅了一眼,然后忽觉好生佩服。
真的是一首好诗,虽然没有摆脱传统的菊花诗形势但是这一首寥寥几句已经将秋菊描写得尽态极妍,没有道理不是好诗的。
忽然之间有一位先生开口道:“他们如此之快就选定三首诗,这必定不会是临场所作!这三首诗质量皆属上乘尤其是王家十二郎这一首更加是高妙,定然是早就做出并经过多次锤炼之后今日才拿出的!”
其声微怒,似深感不公。
“没错!他们这是早有准备以有心算无意!”
只是这几人的话却并没有引动多少人义愤填膺,待他们抱怨完毕便有人道:“菊花诗哪有人没有作过?只要是自己所作此时拿出来也无可厚非,沈城学子难道肚子里就没有几首以前作的诗不成?拿出来正面比较即可,谈什么是否为现场做作实在无趣。”
“行了!争辩这些有何用处?现在只期盼我沈城大才能作出更好的诗词才是正经!”一位古板的老先生说道。
“可是……这三首已经将菊花之隐逸气质,寒霜品性写尽!这让我沈城学子该如何是好?就算是有人做出堪比这三首的诗作,但是时间已经在此三首之后,必然也无法比及!”
议论纷纷中气氛渐低,只是众人争吵谈论了好一会儿才发觉不对,这么久了怎么我沈城依旧没有诗作送出?
渐渐地人们目光投射在寿阳楼门口,神色紧张。
而在众人看不到的厅中,气氛则一分为二迥然不同,谢家十八郎饮了一口茶后慢条斯理看了对面人一眼,然后催促道:“茶都凉了,诸位沈城读书人可否开始作答?”
王十二却淡淡道:“贤弟稍安勿躁,再等他们三盏茶又何妨?”
这话不凶猛不爆裂不锋锐但是杀伤力却极其巨大,沈城在座学子脸色皆是涨红一片,手里的笔沉了又沉却是无法落下!
他们已经被对面三首诗震住了心神,此时只觉得肩上沉重万分但心中却毫无自信!
对方太强,他们自衬不敌,竟然无人敢于落笔!
唯有刘重湖默默看着桌上写好的诗文,暗暗对比对方诗作,唯有心中叹气。
他的诗作并不比对方逊色多少,只是这比试要的是三份诗作,他一人实在独木难支。
这时候对面谢十八忽然道:“刘重湖刘公子可是写好了?”
不等他回答,谢十八便笑道:“既然写好了就拿出来吧,刘公子的诗作我们十分佩服,至于其他人……呵呵,一群无能之辈还等他们做什么?”
“稍安勿躁,”王十二似有嗔怪地看了谢十八一眼,又重复道。
顿了顿,又道:“好诗需要时间酝酿,或许我等在此枯坐到太阳西下,也就能观赏到几十篇名传千古的佳作也说不定。”
“是吧?”他笑了。
……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自然更没有不透风的寿阳楼,当厅中情形传出来之后,顿时引爆一阵义愤填膺。
“厅中我沈城学子除刘公子外竟然无人敢于落笔!这真乃是奇耻大辱!”
“听听那王谢两家说的什么话?!等到太阳西下静待传世名篇,呵呵,这简直就是指着鼻子羞辱!
“我沈城该是何等无能?即便不敌也好过未战先降!”
一群读书人之间的义愤没有市井泼皮嘴巴里那么不干不净,但是愤怒郁积之气尚犹有过之。
“奇耻大辱!”老儒生这下脸上的风轻云淡瞬间就变成了风卷残云,花白的发须如同老猫发怒一般直立起来,他狠狠一拍桌子,竟然震得厚实桌板都晃了三晃,正郁闷地埋头啃西瓜的袁梨吓得一哆嗦,再抬头时候只是一脸无辜与茫然地看着忽然炸锅了一般的凉棚,嘴角的淡红粉色西瓜汁也来不及擦。
桌山其余人也是纷纷怒喝,似对本地学子的不争气失望透顶,忽然一青年高声道:“乌衣巷欺我沈城无人?!厅中学子不敢落笔不代表我沈城无人!”
说罢,他猛地从书箱中扯出纸笔,喊道:“我也是沈城青年学子,写一首诗参与比试也不算违规!”
喊完竟然真的就挥笔写了起来,这一下顿时仿佛是打开了众人的思路,一些义愤的年轻人纷纷开始寻找纸张。
一时间凉棚之内乱纷纷一团。
“先生,这可合规矩?”小乔愣道。
“自然是合!他乌衣巷只说是来我沈城会一会青年才俊,可没指定何人参加,按照规矩这里只要是年轻人皆可和他们比斗一番,如果不是楼中座位已满,这里的人皆是楼中座上宾!我沈城于学问上可以失败,但是气势上决不能失!你!也要去写!”
“我也写?”小乔指着自己哭丧着脸道:“我的诗可拿不出手啊!”
“说什么废话,快去!”老儒生喝骂道。
而楼外的动静终究还是引起了楼内的注意,坐在一楼正位上的几位翰林儒士也是对此很是惊讶,不过他们却没有阻拦而是面带微笑地点点头。
而楼内学子也是一脸惭愧地纷纷落笔,一时间气势倒是上扬几分。
“乌衣巷诸郎可否再静等片刻?恐怕沈城学子诗作太多要花费时间甄别一番了。”首座翰林问道。
王十二颔首微笑:“当然。”
只是神色上却毫无畏惧:“比试诗作可是和人数无关的啊……”
……
……
“少爷,您干嘛去?”袁梨忽然看到自家少爷起身。
袁来看了看棚中乱像,见根本无人注意自己,便笑道:“我去上个茅房。”
“那我陪你去。”说着,袁梨就放下了瓜。
袁来急忙按住了他,命令道:“我自己就行,一会儿就回来,你继续当你的吃瓜群众吧。”
说完他急走几步一头扎进了纷乱的凉棚,等从人群中钻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有了几张纸和一支笔。
第十二章【他年我若为青帝】
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袁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吟咏风月的风流才子,他喜欢枪械胜过于喜欢毛笔,他喜欢哲学书籍胜过唐诗宋词。
但是他曾经练过很久的字,所以要临摹很多的文章,要写很多的句子,所以他记忆里有很多的诗句。
关于菊花的不多也不少总归是有一些拿得出手撑得起台面的。
他原本并不打算掺和,即便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