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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发现了郑世白的踪迹!”
“羽林卫那边儿有什么动静没有?”
“徐敬棠还在西苑中,其余的羽林卫似乎发觉了什么,正在集结,一部分已经开始向这边过来了!”
高瘦男人点点头,脸上闪过一道凶悍之气,他立即吩咐道:“派几个人在羽林卫过来的路上设下阻拦,其余人开始合围!务必抓住郑世白!若是发现有人和他接触,那就……”
“格杀勿论!”刘姓军官一把抽出手中武器,狠声道:“沿着主道行进,若是发现无关人等阻拦,不要顾及什么!我们的目的就是将郑将军救过来!最少……也要把他带过来的东西抢到!明白么?!”
“明白!”
他身后已然聚集了数百骑,此刻他一马当先,数百骑便向西苑方向狂奔而行,黑夜里仿佛响起阵阵细碎雷声!
在这个寻常的夜晚,没有多少人会预料到战斗来临得这么突然,一明一暗的两方势力不冲突则已,一旦撕开伪装的面纱,也就预示着要直面刀枪。
当羽林骑兵的马前出现第一道障碍,也就意味着这场争夺战正式打响!
西苑。
这里依旧灯火正燃,远未到阑珊,大宴铺张布满整个宅院,一片欢腾,菜肴是精美而多样的,令人垂涎,更多的则是酒,每张桌子上都摆满了酒杯,主桌上韩擒虎笑嘻嘻举起一大杯金樽,将其中金黄一饮而尽,徐敬棠坐在一群当地家族中间,他同样喝了不少的酒,但是再多的酒也仿佛填不满他的深不见底的胃,其余人越喝眼神越迷离,他越喝则眼神越发明亮,明亮中也透着一股不安,修行者修到高深处可根据大道脉搏预测吉凶未来,徐敬棠虽然远未达到那等境界,却依旧可以清晰地察觉到不安。
他看了眼肆意谈笑的韩擒虎,知道这不安多半来源于他身。
徐敬棠想要离去,却也发觉韩擒虎那双眼正时时落在他身,他知道无论自己怎么样,只要不想当场撕破脸就极难摆脱韩擒虎的纠缠,特别是在这样的一个场合,他已难脱身,徐敬棠狠狠饮了一杯酒,重重将酒樽置于桌上,目光投射入墙外,宛若窥探到那城中的某人。
“你是谁?”
袁来发问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男人的审视在沉默中结束,然后他终于用虚弱的声音道:“郑世白。”
他说出之后眼神如鹰隼般盯住了少年那神态变幻,却只发现少年的脸上一片茫然。
“郑世白?”
“是我。”
袁来摇摇头,道:“不认识,不过我看你受伤很重,应该是个麻烦。”
郑世白闻言虚弱地笑笑道:“没错,我是个麻烦。”
袁来后退了几步,说:“我可不是个喜欢惹麻烦的人。”
说完他就要退走,最起码动作上是这样准备的。倒在废墟中的男人却摇摇头,用一种稍显怜悯的眼神看着他叹道:“晚了,麻烦已经来了。”
麻烦的确已经来临,袁来模糊地感知到有许多人正在向这个方向搜寻,那些人身上的元气波动没有多加掩饰,他们来自四面八方,在他的感知里如果说那些人围成了个大圈,那么此时那圈子正在变小。而更远的,他隐隐听到从城东方向传来打杀之声。
他并不知道那是羽林卫遇到了偷袭。
但是他最起码可以猜到此刻正向这里围拢的人并非羽林卫骑兵,且来者不善,他们的目标不出意外就应该是这个男人。
袁来脸色一变,有些后悔于自己的一时莽撞,他脸色难看道:“他们是来抓你的?!”
郑世白眉头一挑,立即道:“你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
袁来还没有回答,就见那原本跌落在地的沾满了血污的破剑忽然浮起在郑世白手臂之前,他手指一抓已将其握在手中,这一握顿时整个人的气质便天翻地覆起来!他强撑着站立而起,胸口崩裂的伤口暗示着非人的疼痛他却毫无苦色,几乎是瞬间那道血剑就再次向袁来刺来,只不过这一次刺的部位是右胸。
那里并非心脏,郑世白也只是想抢占先机,不过他却不知袁来的另一棵心脏就生长在右胸中,一肆被他的剑意锁定它便几乎是疯狂地跳跃起来,这颗心仿佛察觉到了危险,顿时袁来浑身的血气与元气都瞬间浓厚了数分!袁来在此之下反应速度更盛从前,身体急忙一摆,竟然鬼使神差地脱离了郑世白的剑意锁定!
“我是跟随徐将军来西苑赴宴的!”
浑身沾染鲜血而身子挺拔的男人一怔,而后狠声道:“我凭什么信你?”
“我管你信不信?”袁来冷哼了一声,急退数步,耳朵一动听到那些极可能是西北军人的人物正越来越接近这里。
他忽然有些担心,自己千万不要糊里糊涂成为别人的靶子才好,无论是西北军还是朝廷他都没有什么好感,此时显然自己一时兴起追出来却不小心陷入一场漩涡之中,此刻心情当然恶劣,对这满身是伤却频频向自己攻击的男人更是半分警惕半分不喜。
然而郑世白却是怔怔看了袁来好几眼,然后猛然收剑,什么都没说就强撑着隐入那断裂的豁口中消失不见,袁来隐隐感觉到那围拢过来的气息杀意浓郁他心中一急便也一咬牙窜入那墙壁豁口,里面竟然是一片花园,星光下院中看不清具体情境,只知道四周一片漆黑且园中树木生长肆意,他看着郑世白跌跌撞撞沿着一条路奔跑而走,他便也跟了过去,而当他消失在这里不一会儿,先前与高瘦男人交谈的家伙便出现于此。
他雄壮的身材将整个豁口堵得满满的,一股煞气轰然由此灌入,森森寒意竟冻住了离他近的几朵野花。
“郑世白,我看你这次往哪里逃!”
他略作停顿便如一头水牛般冲进了花园之中。
在他身后更有一群人纷纷踏入,一时杀气凝聚,宛若实质。
花园很大但是也有极限,当袁来终于看到郑世白停下来的时候,这个男人的脸色已经苍白若纸,他身上的伤口纷纷崩裂,流淌出鲜血,明显伤势严重元气都无法再禁锢住血液,那身躯也摇摇摆摆已到强弩之末!
袁来一见就知晓先前他的两次攻击恐怕已经让他积攒下来的元气消耗许多,此时已经无以为继。
这时候郑世白却忽然目光灼灼地盯住了袁来,那眼神血红,其中更有许多复杂情绪,他忽然道:“你果真认识徐敬棠?!”
(极困,本来应该是一口气写下来的情节,但是太困了,还是这么发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所托非人】
“你果真认识徐敬棠?!”
郑世白的目光死死盯着袁来,仿佛要将他看个通透。
袁来一怔,点了点头,道:“认识又怎么样?”
郑世白脸色变幻几次,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将剑插在地上,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锦袋,他用满是血迹的手抓着它,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低声道: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也没时间和你说更多,既然你说你认识徐统领,那我且信你一次!这个东西于朝廷有大用处,如今后有追兵我自衬逃不出去,但是这东西决不能被他们得到!等会儿我将他们引开,我只求你一件事,将他交给徐统领!或者任何一个羽林卫的人,我可以告诉你这次这五百骑跑到霸城就是为了这东西,你将它交给徐敬棠就算是立了一大功!奖赏少不了你的!你要是想偷看我也不拦着你,不过你看了就知道这东西对你个人用处极小,如果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会知道什么叫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郑世白一口气说完,咬着牙将布袋塞到袁来手中,然后用一种噬人的目光道:“你可明白?!”
袁来脸色变幻数次,点了点头。
“那好,他们追的是我,我这就去将他们引开。如果……如果你见到徐敬棠,就跟他说,就说……“郑世白狠狠拔出剑,转身道:“就说我为朝廷尽忠,请陛下不要忘了我的功劳!!”
说完郑世白身上血肉猛然崩裂!所有压制伤势的元气全部回归于经脉,他浑身气势一盛,轰然向另一个方向奔逃而去!
袁来站在原地停顿数息,而后将布袋塞进怀中,急匆匆继续奔跑,跑了一阵便调整吐息,将所有的元气波动都压制到最低,钻进一片树丛后站定不动。
而后他又将心跳调整成极为缓慢的速率,这样他的生命气息就变得飘忽不清起来,这是最简单的一种隐匿的办法,李青绾曾教导过他。
袁来隐没在黑暗里忽然听到远处一声大吼,那吼声是嘶哑的,也是决然的,那分明是郑世白的声音,而后就只见黑夜里蓬勃燃起一团明亮的火球,那火球点燃了一片片树木和花草,那迅猛燃烧的速度绝非自然火焰,而是修行者用元气催动而生发出的,火焰腾空,顿时引得数道寒气向那里冲去,袁来隐隐听到轰隆炸响之声,那是修行者之间的战斗,这不由让他对一身惨相的郑世白刮目相看,这样的伤势下竟然还能爆发出如此强盛的战斗力量,即便只是最后一搏或者生动形象地说是困兽犹斗,但窥一斑而知全豹,可想而知郑世白全盛之时恐怕也实力着实不俗。
轰隆战斗声很快就被数道寒气压制下去,最后消失无影,只有那火焰越燃越大,也亏得此处花园面积很大,竟然渐渐点燃照亮了这一片天空,火光向袁来藏身之处蔓延,他便只能再次奔跑,等终于看到一片墙壁时候他一跃而出,这一侧竟然就是街道,袁来刚刚站稳便看到数百骑羽林卫骑兵纵马从另一条主道杀将而来,黑暗里可以听到战马嘶鸣和刀剑碰撞的声音,那浓郁的军中血气传递而来让袁来后背一凉!
羽林卫终究是来晚了!
不过这场突起的战斗却远未结束,羽林骑兵强横地直接冲垮了墙壁,践踏了无数花草冲入火光所在之处,而当他们的马蹄踏入这花园,刘姓军官便借着火光看到那爆发战斗之处已经是一片凌乱空无一人。
他脸色一变,大吼道:“西门!西城门!立即进发西城门!”
此处没有郑世白的身影,只有血迹,那便说明郑世白是被对方所擒,而此处这一片大乱对方必然不敢留在城中,只会从最近的西门离去。
战马萧萧,刀鸣瑟瑟,黑暗里数百骑迅速调转方向奔西门行去,平地上骑兵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眨眼间就消失在袁来眼前。
袁来定了定神,摸了摸怀中的物件,立即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返回西苑,而当他到达西苑的时候却发现这里也已不复安逸,宾客们皆惊恐地远远看着那冲天的火焰,一整个花园被点燃其火势凶猛,不少仆役以及被惊醒的百姓都开始试着去扑灭火焰。
而更让他们震惊的则是黑暗里不时出现的黑衣人影,以及主路上奔驰而过的百位骑兵!
当火焰暴起的时候徐敬棠便立即从座位上站起,而后就匆匆告罪向西苑外奔出,而韩擒虎目光闪动却没有跟上亦没有阻拦,而是在一片乱纷纷中悄然离去。
等袁来回到西苑的时候正看到谢采薇三人急匆匆向门口走来。
谢采薇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神仙打架。”袁来吐出四个字,然后拉着几人重新来到一边不显眼处,他看了眼不远处被火焰映红的天,长叹了口气。
“行了,和咱们无关。”他安慰道。
“你刚刚是出去了么?”谢采薇低声问道,雪白的小脸上挂着一丝担心。
袁来点点头,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注意他们,才低声道:“我刚刚看到了在路上绑住咱们的那个人,所以追出去看看。”
谢采薇立刻瞪大了眼睛。
“追着追着就追丢了,然后我就遇到了一个人。”袁来吸了口气道:“郑世白,你知道这个人么?”
“郑世白?他是西北边军龙骧将军账下的一员军官,我知道。”
谢采薇立即回道说:“前几个月我听哥哥说了一件事,里面正好提到了郑世白这个名字,所以我才记得这个名字的。”
“什么事?”
“说是龙骧将军向京里上折子说他发现郑世白是一个邪修宗门的人,并呈献了不少证据,而后说他在西北军中危害地方,偶然身份败露在捉捕过程中打伤多位军中将官,后被申屠将军亲自出手诛杀了。”
“诛杀了?”袁来眨眨眼。
“折子上写的是已经诛杀了。”谢采薇缓缓说道。
折子上写了,但是未必是真的,只不过从官面上看郑世白其实已经是一个死人。
“显然,他逃出来了。”
袁来笑了笑,眼中闪烁光彩:“不过现在是死是活就只有老天知道了。”
一直傻站着的呦呦忽然惊叫道:“你们看!”
她指着的是西门外,霸城外,在夜幕里一道湛蓝色的光彩高高跃起超过了城门高度,而后就是一声大喝,那湛蓝色的火焰里包裹着一个人影,他在暴喝声中如陨石般坠落!
那姿态袁来是熟悉的。
“徐将军出手了?”
ps:郑世(失)白(败),开头就注定做了无用功。
第一百二十二章【一树梨花压海棠】
(化用苏轼诗句,不要想歪。晚安。)
霸城的西城门不知何故已然大开,城门的守军也仿佛消失了一般,西北军人皆穿着夜行衣,在暗夜下宛若幽灵,而追随而出的羽林卫骑兵则更像是一台锋利的布满了锯齿的机器,轰鸣着死死咬着那些暗夜中的身影出了西门没有沿着官道而是斜着向霸城外的山峰奔去。
黑影们数量众多,分布很散,却个个如尖刀,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光。前面的人已经骑着准备好的马远远逃去,却留下许多人断后,这些人分散着阻拦羽林军,个个悍不畏死,让数百骑兵也十分头痛,最痛苦的莫不是地形,此处并非平地,反而是渐渐地面越发起伏,这种地形下骑兵的力量被大幅削弱,就连队形都难以保持,最后无奈下分散了阵型三骑一队分散着与那些黑影拼杀起来!
徐敬棠绷着脸,眼中可见的一片焦急,他奔出西苑后随手取了长枪就直奔城门,等看到城门大开他便猛然蹲地,元气力场扩散,狠狠一跃就越上十几米的城墙,而后他放眼望去,就看见了阻拦在羽林卫面前的那些黑影,更看见了更远处已经越逃越远的那些人。
徐敬棠心中一凛,猛然一股怒意蓬勃而出!
那怒意带着一种不一样的狂暴,顿时一阵如龙卷的元气波动卷起一阵狂风,风中站在城头的大统领衣衫猎猎作响,他身上陡然窜出深蓝气焰,蓝色偏紫,显然已经彻底将力量展开!
神识展开,辐射身周五十余米,徐敬棠一声大喝,这喊声震得城头都仿佛颤了颤,城下的羽林卫仿佛听到战场上的铜锣号角一般齐齐向后和敌人拉开距离!然后他们就抬起了头,也就看到了那高高跃起的强大身躯,和慑人的蓝焰,那人形陨石坠落下来的时候甚至连空气都发出了难掩的爆鸣,徐敬棠于空中狂舞寒铁枪十八次,那密集的枪影便如攻城劲弩射出的箭矢一般破风向那些黑影射去!
噗!噗!噗!噗!……
星光下顿时爆出十八道血雾,那被虚枪影刺中的十八人竟然全无反抗之力,当场就化作了血雾!
血雾喷洒漫天,仿佛是残月垂下了一层血色薄纱,这副景色显得极美而又极为血腥。
徐敬棠抬起脚,脚下大地已然龟裂如蛛网,他头也没回地喊了一声:“追!”
然后便一人当先向前方狂追而去,身后那羽林军亦纷纷赤红了双眼兴奋地纵马疾驰,一路上不断有黑影阻拦,却都被开路的徐敬棠一枪横扫便纷纷命殒,那干净利落而又狠辣无情的手段和正统修行者全然不同,他虽然也是修行者却不是宗门教派的,而是军中武将,在他这种人的手里修行与大道亲和更少,对元气的追求则更要多些。
终于徐敬棠距离最前方的敌人越来越近,对方突然停止了奔逃,而是转而站在原地回头结阵,这让徐敬棠稍稍疑惑,然后就是毫无顾忌地冲杀过去,只是当他步入那些人百米身周范围之内,他就猛然脸色一变,张扬肆意的脚步也急忙收敛,他用力将寒铁枪插下岩石,借着这股力量卸去前冲的惯性,然后他就抬头看到了前方猛然出现的一个身影。
身影同样是黑色的,脸上蒙了一张面巾,徐敬棠将神识散开向前探索却被那小小的面巾阻拦在外,他看不到这人的面貌,但是从身形和气势就已然猜出这个人正是先前与自己相邻而坐的韩擒虎!
西北韩擒虎!
与自己一般修为,第三境界中期!
玄关显现境!
徐敬棠脸色涌上一层异样的红,似乎是愤怒但眼中却唯有清明,他浑身的蓝焰猛然扩大了一层,浑身气势也更上一层台阶,那对面的伪装成神秘人物的韩擒虎亦猛然将气势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