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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里穿着褪了色的牛仔裤和破了的亚特兰大勇敢者队T恤,金色的头发乱蓬蓬的,看起来还不到20岁。看不到有珍妮·李的迹象,他和另一个10多岁的孩子边谈边进来。他们向柜台走去时仍在说话。没有人怀疑他们是来买饭吃的。
她希望着。
珍妮·李过了一会才进来,坐在远离柜台的长凳上,拉里对她的到来似乎并没惊动。因此他们显然是事先计划好的。他把她也拉入与其他孩子的谈话中,可是珍妮·李也和他们一起排起队来。
阿曼达真想知道他们在谈什么。当她看到弗兰克·马尔克斯在干什么时,她的呼吸都屏住了。一开始,他怀疑地看着拉里,但他显然认识另一个小孩,他对珍妮·李相当友好。他点了点头,在垫子上写下他们要的菜,然后去给他们装。
弗兰克给三个塑料盒装上沙拉,然后是一些炸面包,用纸包着。他又加了两瓶苹果汁和一瓶汽水。阿曼达看到拉里脸上痛苦的表情不禁笑了。他更喜欢在早餐和中餐喝点淡饮料。晚餐喝啤酒,特殊的时候喝葡萄酒。苹果汁不在他的菜单之中。水——汽水或是别的——只是用来洗衣服用。
弗兰克拿起一个白色的手提袋子。把饭盒放进去,再把餐巾纸、叉子放进去。还把一包糖放进。那些动作使阿曼达觉得麻烦,但她没法插手。从外表上看来,这是一份典型的供带走的晚餐。拉里会不会在这第一次的行动中小心为上?也许他首先得取得弗兰克的信任,然后才能从他手里买到非法的毒品。
她看着拉里、珍妮·李和那个小孩离开快餐厅时,有种什么东西在不停的触动她,她在去淋浴的路上突然想起——那是糖包。那正是不正常之处。他们三人没有人订了需要加糖的咖啡、茶或别的东西。
是不是那包糖里包的是毒品?是不是在柜台后面不止一个装糖的袋子?肯定是这样。她等不急去会拉里看她的判断是不是对的。她没什么热情要见唐奈利,他对她冒险发现的情况会不怎么感兴趣。
当然,今天晚上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她照逻辑想。没有人怀疑她来这里除了锻炼,还有别的什么事情。甚至杰克逊也不会。她回想和他的对话,觉得自己非常镇定。当然,现在她也许得每天晚上都得把那愚蠢的自行车蹬上30分钟,因为她今天装出一副那么轻松的样子。
她赶快到更衣室拿起她的手提包,希望她能够在拉里和珍妮·李去她家之前找到他们,她不介意有人和她一起回去,那也许会推迟唐奈利发火的时间。
只剩下另外两个女人在镜子前梳妆打扮着,准备出去见人。阿曼达开始开自己的衣柜的锁时,听到她们互道再见的声音。有个淋浴龙头在后面响着。她听到通向更衣室的门打开了,然后再没声音,甚至最轻微的移动声都没有。她往一排衣柜下面看,没有人。她耸了耸肩,又拿手提包。但一阵突然的恐惧使她犹豫了,停下来想听到有什么东西在移动的声音。更衣室里温热、郁闷的空气似乎在颤抖,她的脉搏加快了,随后她对自己说这里什么也没有。
就在这时,一条很大的毛巾落在她头上,毛巾很厚,挡住了所有的光线,更糟糕的是阻断了她的呼吸。她想叫喊,但一只手紧紧地捂住她的嘴和鼻子。她的肺窒息得要炸了。
卡莉躺在蒸汽浴室,安静地死去的情景又给了她新的力量。再想起两天前电话的威胁,她难受坏了。她挣扎着,想撕开毛巾,向看不见的攻击者踢去。有几下确实踢中目标了。但那人比她强壮,比她有力多了。不管那人是谁肯定也感到有些吃惊。她骂自己愚蠢,竟会扔下自己的保镖,唐奈利肯定会非常生气。
她想深吸一口气,但似乎整个屋子里变得突然没空气了。最后,随着愤怒,她晕过去了。
唐奈利正在吻她。在任何时候她都能感觉出那温柔的嘴唇。尽管发现自己非常的虚弱,阿曼达还是回应他的吻。她从某个无梦的地方快乐地漂回到人世间。她的眼睛张开了一下,又在明亮的灯光下闭上了。她微笑着。
“嗨”。她说,惊异的发现自己的喉咙酸疼,就好象有时候她对那些不愿接受采访的人喊得太大声,喊得太久后产生的疼一样。
唐奈利闭上眼睛,松了一口气。“感谢上帝。”他低声说,把她紧紧抱住,摇动着。
她把一只手伸到他的脸上,发现是湿的。他在哭。唐奈利,她的坚强、勇敢的警察,在哭。他们平常有人时不接吻。
“怎么回事?”她问,试图把各种画面拼合起来。
“你没法呼吸,就是这么回事。你把我吓坏了。”
她的头脑似乎陷在浓浓的雾中,而答案就在那里讽刺地看着她,却够不着。她不明白他现在为什么那么生气,而一分钟前他那么有激情地吻着她。
是他在吻着她吗?
“你没吻我,是不是?”
他褐色的眼睛大睁。“吻你?不,该死的,我是在救你的命。救你那条没知觉的命。”
“噢”。她温和地说,整个夜晚的事件全流回了她头脑里。她听到俱乐部的人在让人群向后退,以便让空气更流通些。她突然很遗憾那层雾完全消逝了。如果她仍在为缺氧受苦的话,唐奈利的火气便会小一点。再一次,他似乎决定提醒她的愚蠢行为。
“我想我反复说过今天让你呆在家里,你听了没有?没有。相反,你跑到这里来,让自已被人杀掉。我向上帝发誓,下次你再和什么大报道搞在一起时,我要用铁链子把你锁起来。”
她安慰自己,他显然知道总有下次。这是某种进步。她等到他的指责过了一会,才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问我?该死的我怎么知道?你在这里,而我不在这。”
“你在大喊大叫。”
“我没有。”他大喊一声。
“噢,真的没有?”
他显得懊恼。“对不起”。他的手臂抱得她更紧了。“该死的,阿曼达,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
“唐奈利,没事了,我马上就好了。”
“问题不在这。这次你是运气好。还有这之前的两次。你以为一个人有多少次机会?”
“当你是警察时,你有好几次这样的机会。”
“我知道。但我知道什么时候该停下来。”
“你不会因为害怕而停下来,唐奈利。尽管你不愿把全部情况告诉我,但这点我可以肯定。虽然你不再当警察,与以前不一样,但某种事情仍在干扰着你。”
“你这么想?这对你那么重要?世界和平很重要,阿曼达,世界的饥饿问题也很重要,这……只是乔治亚出版的月刊的几页纸,一次从死亡中的逃脱。”
她很生气,看着他,想从他的搂抱中挣出来。“如果这意味着一场毒品交易的终止,这重要吗?如果这能把那些毁掉青少年的犯罪分子揭露出来的话,这重要吗?这也许不象取得全世界的和平,解决全世界的饥饿问题那么重要,但我为我做的事骄傲。”
她的这番话用尽了她很少的那点力气。很不情愿地,她又落进唐奈利的手臂里。因为他仍抱着她,她相信他不会太生气。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些。在我的内心深处,我为你的这份执着骄傲。但有时……”
“有时候怎么了?”她温柔地说,感觉到他们越来越接近某一重要的真相了。
“有时候我为你非常担心……也为我自己。我想如果有人把你杀了的话,我会受不了。”
“如果你又做警察的话,你可以把那些凶手从街上赶走,这样来帮助我。我并不是他们伤害的唯一对象。”
他眼睛里的亮光几乎使她承受不了。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很低,她得认真听才听清楚。“我们经历过了那么多次危险,阿曼达。这次听我的。”他的目光和她的碰在一起。“向我保证”。
阿曼达知道这不是保证什么的时间,但她不能拒绝他。她爱这个人,他现在受了伤害。受攻击的是她,但他却忍受着她无法理解的痛苦。“我什么都答应。”她同意。
“我要你去参加一个自卫防身训练班。我还要你和我一起去练习射击。我要看到你射击很好,然后给你去弄一支枪。我会不管你喜不喜欢都一直跟着你。”
她决定不管他说的跟着她的话。“我已经参加过自卫班了。”她提醒他,克制着自己的恐惧情趣,安慰唐奈利。
“那么,你再参加一个。答应我,阿曼达。”
“我们以后再说吧。”
“就现在说,答应吧,我得知道你能保护自己。”
提醒她这点完全没用:即使象他一样受过训练的警察也没法防止几乎是致命的攻击。然而,她能感觉到他肩膀绷着,下巴收缩的紧张。她摸了摸他的脸,温和地看着他的眼睛。“我去参加自卫班。”
他叹了口气。随后,他的手温柔地摸着她的脸,他吻着她。当他再开口说话时,他的声音已经平静,他的表情正常了。“阿曼达,想想今天晚上这里发生什么事了,这也许很重要。哈里森侦探一到这里就会问这些情况的。”
“你给他打电话了?”
“我当然给他打电话了,这几乎和发生在卡莉·欧文身上的完全一样。”
不情愿也得配合他冷静的要求。不管他承认与否,唐奈利都是个警察。他的同情总是和职业激情联系在一起,也许问题便在这。他身上有太多的同情。
当她努力的把最后的记忆拼凑起来时,那层迷雾消逝了。“有人想杀死我,用杀死卡莉的办法。”
“这我能看出来。当你进到更衣室时你看到什么人了?听到什么声音了?”
“没有。”她很肯定地说,令自己都有点吃惊。那个攻击者干得准确、迅速。他——或她——犯下的唯一错误是:还没有确认阿曼达绝对死了,他就走了。“我刚进来时,有两个女人在说话。但她们走了。”
“你确信她们俩都走了?”
“我没看见她们,当她们说再见时好象她们俩都出门了。”
“还有别的吗?”
“有一只淋浴笼头在响。”
“她们走后,你听到淋浴关上或门打开过吗?”
“我听到门打开了。”她慢慢地说。“淋浴仍在响。那肯定是弗兰克。他肯定算出了我在查毒品的事。他肯定把我和珍妮·李联系在一起,就象你警告我时说的那样。”
唐奈利摇摇头。“不是马尔克斯,他一直在快餐店。当拉里看到你在大厅时,他决定他和珍妮·李在外面等着你出来。他们等你的时候也在注意马尔克斯,那家伙一直呆在柜台后面。几分钟后,我到那时,他仍在那。当我往大厅看时,发现你不在。我让珍妮·李去更衣室看看。她发现你躺在蒸汽浴室的门外面。”
她的胃一阵翻腾。“蒸汽浴室?”她颤抖地问。
“是的。”唐奈利显得奇怪。“怎么了?”
“我是在衣柜前受到攻击的。那人肯定是把我往那里拖的,当他听到珍妮·李来了,他就跑了。”
“或者藏在蒸汽浴室里。”
“你看了吗?”
“没有,忘掉吧,他不可能藏在那里,我到这里时,那里面有五六个女人。当珍妮·李尖叫时,她们都出来了。即使弗兰克可以溜走几分钟,他也不敢冒险跟你进女更衣室。”
“卡莉被杀的那天晚上也没人看到有男人。”阿曼达慢慢地说。
她和唐奈利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又有一个谜出现。
“阿拉拉。”他们说。几乎是异口同声。
第十章
阿曼达四下里找珍妮·李。她知道这个未来的记者不会从这刺激的事件中离去。她最后看到她正在人群边转来转去,拉里陪着她。她招手叫她过来。安慰了她好几次,自己只是受
了些惊,伤得不严重,然后才说:“看你能不能找到弗兰克和阿拉拉的地址,不要让杰克逊看出你要干什么。”
珍妮·李似乎被两股力扯拉着。一股是被分配到这么重大的任务的骄傲,一股是好奇。最后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为什么?”
“去干就是了,珍妮·李。”唐奈利不耐烦地命令道。然后又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
珍妮·李笑着,很母性的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没问题。你和奥斯卡看起来一样,只是乱叫,并不咬人。当他为阿曼达担心的时候,也是这样。”
她走了之后,他恼怒地说:“她是不是挖苦我?”
阿曼达快乐地笑着。“不,她崇拜奥斯卡。她认为他是最好的人。”她说,学着珍妮·李的南方口音。
“我想她没有当面对他说过。”
“你疯了!他会当场把她解雇了。”
这时拉里来了,看起来有些担忧。他和唐奈利一起帮她坐到一张横在两排衣柜间的长凳上。然后他又赶走围观的人群。这些人一直围在门口。
他返回来时,眼睛里有些难过。他拿起她的手,不好意思地拍了拍。“对不起,阿曼达。我想我对这种事不太聪明。当你没有马上跟我们出来时,我应该想到你可能遇上麻烦。你真的感到没事了?”
“我很好。这不是你的错。此外,如果不是你开始的时候看到我在这里的话,唐奈利也许不会想到到这里来找我。弗兰克怎么样?你找到有关毒品的情况了吗?”
“噢,我正好赶来了。”唐奈利打断说。“如果你不是已经躺在地上了。我想我自己会扭断你的脖子。”
阿曼达决定还是等珍妮·李返回来。也许她能告诉她毒品的事。
珍妮·李上气不接下气地冲来。“你们永远猜不着我碰到谁了。”她的眼睛大瞪,闪着兴奋的光。“开尔温·华盛顿。”
唐奈利和拉里看起来无动于衷。阿曼达也毫无反应。
“噢,阿曼达。就是在乔治亚牧羊犬队踢球的那个大个子。他们说他是个进球手。我敢说他确实有点象他们说的那么漂亮。他的肩膀那么宽,差不多把整个门都挡住了。”
拉里的表情这时候变得有些嫉妒。唐奈利只是显得有些好玩。
“珍妮·李。”阿曼达提醒她。“地址。你拿到了吗?”
珍妮·李显得有些恼火。“当然拿到了。你不正是叫我去干这事吗?杰克逊在办公室。那个夜里值班的很甜的教练把地址给了我。他甚至没问我为什么要这地址。”她递给阿曼达一片纸。
“你在哪看到那个愚蠢的大家伙?”拉里问。
“他正从杰克逊的办公室里出来。你没想他是来加入这个俱乐部的吧?”她看起来准备晕过去的样子。阿曼达注意到珍妮·李的眼睛里诡谲的目光,于是明白了这番表演是做给拉里看的。从他皱眉的样子看来,表演很成功。
“为什么你们俩不先去我那里,等我们?”
“你们要去哪?”珍妮·李立即问道。
“我们要去阿拉拉家看看。”她看了一眼唐奈利。“如果我们不赶快走的话,哈里森侦探就会赶到这里来了。他也许会哪都不让我们去。”
“也许我们应该呆在这,阿曼达。冒险已经结束,我希望你能得到点警方的保护”。唐奈利说。
“如果现在便一切按警察的去办,那么我们永远也找不到答案。我们以后再和哈里森说。我保证。我们现在要去见阿拉拉。”
“拉里和我可以一起去。”珍妮·李自告奋勇地说。
“不行。如果我们4个人一起走进她的家里,会把她吓得说不出话来。她会什么都不承认。另外,如果你们留在这里,告诉侦探刚才的警报是虚惊,然后再去我家里,这会更好。”
珍妮·李还想说什么,拉里的一只手抱住她的肩膀。“我们会这么干的,阿曼达。你说呢,珍妮·李?”
她笑着看着他。“当然,我们会的。”
当阿曼达和唐奈利匆忙离开大厅时,他说:“我怎么有一种感觉:拉里的一生将会和我与你一起时感到的那样,头脑总是处于沉醉状态?”
阿曼达笑着对他说。“我知道。这不是很好吗?”
“这得从什么观点来看。”他抱怨着,把他的老车的门关得比平常重多了。
弗兰克和阿拉拉的家在郊区的街区。这样的住宅区每个城市都有。一幢又一幢完全一样的楼连在一起。带着些金属墙和一些铁栏杆。刷成粉红色、蓝色、黄色的墙壁给人一种艳丽的感觉。自行车和玩具散布楼间的小草坪。
他们发现阿拉拉住在一幢橙红色的房子里。房子前面的院子有一尊宗教雕像。她似乎并不高兴见到他们——至少是阿曼达。对唐奈利,则隐约着一些笑意。
“你们想干什么?”她对唐奈利说。
“找你谈谈。”他回答。
“为什么?”
“我们想知道今天晚上早些时候你在哪。”
“为什么你们要知道这事?”她怀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