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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概是这样的吧。」
「如果真弓对你动了心,在那里时候应该不会忍着不说。她一定会对你表白。」
「你是说真弓小姐?」
「对。如果真弓在今天晚上没有向你表白,昨晚的事情就只是一时的失控而已。」
「我明白了。」道田下一口唾沫,点点头说。
「明天早上我会向今野先生报告。」
「那可不行。」
「不行?」
「当然罗。我怎麽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这个嘛……」道田的表情极为困惑。「那要怎麽办?」他只好问道。
淳一沈思了一会,直截了当地说:「你们去当守卫时,我也要去。」
「咦?」
「我要当场看到你和真弓的情形。当然我会躲起来。」
「可是那就要进到大木家里面了。」
「我就是有这个打算。」
「你怎麽进去呢?」
「你让我进去。」
「我?」道田瞪圆了眼问。
「对,你就说要去上厕所,然後来帮我开後门。」
「如果没有後门呢?」
「一定有的。」
他当然知道有,昨晚才刚进去过。
「可是……」
道田犹豫不决,淳一便狠狠瞪着他说:「为我做这麽一点小事有什麽关系?」
道田无言以对。
「我知道了。」他可怜兮兮地点点头说道。
「那就约在今晚上十二点。」
「好,我会等着你。」道田露出生意人的客套笑脸说着。
3
大木百藏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发户、今人反感的男人。
「辛苦你们了。」
他一边抚摸着光秃的头,一边说道:「毕竟东西太贵重了,拜托你们了。
」
「请放心吧。」真弓说是这麽说,却打从心底不想对他露出笑脸。
这是日式的房子,空间非常广阔。虽然是木造的两层楼建,外表也很气派,却今人觉得意外。没想到屋主对金光闪烁的喜好竟能达到这种程度,完全不顾是否和房子搭配,到处都是昴贵的陈设品,就连金色的时钟、绘画、挂轴、雕刻……也都凌乱地摆在一起。
「喂,利子。」
大木高声叫唤,「我太太会带你们去有保险箱的房间。」
「是。」真弓点头说。
「什麽事情?」
这时进来的是一个怎麽看都像是大木的女儿……不,甚至像是孙女的年轻女孩。也许是因为对方穿着毛衣和牛仔裤的关系,看起来约仅二十岁。
「这是我太太利子。」
大木笑嘻嘻地伸手触摸年轻妻子的臀部。「很年轻吧?才十九岁而已。」
「唔……」真弓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由利子带领,真弓和道田来到了最里面的房间。这是有十张榻榻米大的和室,壁龛上有挂轴,字迹怪得不像是书法家的手笔。
「那上面写的是什麽?」真弓问利子。
「啊,那个?那是电影明星的签名。」
真弓呆住了,利子便格格笑着说:「品味坏到极点了。那个人要是没有钱,我才不会和他在一起。那个壁橱里面就是保险箱。」
真弓打开拉门,便现出了沈重的保险箱门。
「知道了,以後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那就拜托罗。因为那个卖掉的话,他要买游艇给我。」
说着利子就吹着口哨离开房间。真弓一边叹气一边说:「怎麽会这样?我真为与她同是女人而觉得可耻!道田你觉得呢?」
「唔……我又不是女人……」道田明白地表示,「我去一下厕所。」
「去吧。」
可是道田看了手表,便又改口说:「啊,才九点,我待会再去。」
「没关系啦,有我在。」
「不,我十二点的时候去就可以了。」
「连上厕所都要订好时间吗?」
「我有预感那时候会想去。」
真弓思量着。莫非他还在醉?
过了十一点,屋里难免就变得一片寂静。这屋子虽然很大,却只住着大木和妻子利子,以及帮叁个人。
「好安静喔……」真弓说着,道田愣了一下。
「可、可是小偷随时都会来。」他毛躁地张望四周。
「也不见得一定会来。」真弓露出微笑,「我们稍微休息一下吧。」
「你说我们要做什麽?」道田睁大了眼看着真弓说。
「我说休息一下。」
道田把休息想成宾馆的休憩了,才会心中一惊。
「那好,好……」
真弓担心地望着不停点头的道田,看样子道田可能有点过於劳累了……道田不停地看表。才十一点半,离和淳一约好的时间还有叁十分钟,却好想上厕所。
想去的话赶快去不就得了,可是现在一去,回来之後就必须再去一次,真弓会不会怀疑呢?道田担心得站不起来。
可是到了十一点四十五分的时候,他的忍耐终於达到了极限。
「真弓小姐……」
「怎麽了?」
「对、对不起,我去上一下厕所……」
「好,你去吧。」
「这个,时间可能会很久……」
「没关系,你慢慢来。是便秘吗?我也是。」
真弓话说得一点情趣都没有。
道田到了走廊,才发觉他忘记厕所在哪里了。他不仅是健忘,方向感也很差,何况是第一次进到这麽大的房子,更是分不清楚东西南北。
他不敢去问真弓,心想走一走总是会发现的,便开始瞎找。
他顺着走廊,走到了门厅。通常厕所是在门厅的附近……他在四周徘徊的时候,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日式房子实在不适合讲悄悄话,纸门的隔音效果形同於无。
「真的没有关系吗?」
正在询问的女人似乎就是刚才的大木妻子,利子。
「别担心,会很顺利的。」大木的声音回答。「没有人会怀疑。」
「可是不小心一点的话,是要坐牢的。我可不要在铁栏杆里变老。」
「我不是说了吗,包在我身上。」
「如果那个小偷不进来呢?」
「不来的话,就设计成好像来过的样子也不困难呀。」
「你雇用的人能够信任吗?以後他如果拿这件事来跟你勒索,不也很麻烦吗?」
「没问题,他是我从老早以前就很照顾的人,不会背叛我的。」
「但是对方是警察呢。」
「一个是女的,另一个怎麽看都是蹩脚货,很容易收拾的。」
道田推想那个「蹩脚货」就是自己,很不高兴。这对夫妻似乎有什麽阴谋,看来其中另有隐情。道田只能推测到这种程度。
这件事一定要回去向真弓报告。他蹑着脚走开,却顺利找到厕所了。
怎麽办?现在不是上厕所的时候,可是处在这种不稳定的状态下,遇到紧急的情况可就糟了。
好吧,道田下定决心。先去上厕所!
不可以被大木他们发现。道田轻轻打开厕所的门进去。顺利办好事情,松了一口气。还好决定先上了。
道田压下冲水钮。
水哗啦地流了出来。道田脸色发青。
等他慌忙走出厕所,大木和利子已经站在那里了。
「你、们好……我借了一下厕所。」
道田挤出僵硬的笑容,「晚安。」
敬了个礼就要走开,可是走不到五步,就有个很重的陶制花瓶打在他的後脑部上,然後他就昏迷了过去。
淳一在十一点四十五分来到大木宅邸的後门近处。
太早抵达目的地并不妙。因为在那边踱步打发时间时,可能会遇上巡逻的警察,也会增加引人注目的危险。
不过,迟到更是严重。十五分钟前是最恰当不过的。
後门是低矮的小门。他把耳朵附在门上聆听,似乎道田还没有来。
「要等到十二点吗……」
他嘟哝着,暂时退到远一点的阴暗处,这时却有一辆车驶来。
可不能被车灯给照到了。淳一迅速往反方向跑去。他穿着黑衬衫、黑长裤,所以不会引人注意。
他一口气跑了二、叁十公尺,发觉车声停下来了。停下脚步,回头一看,车子是停在大木宅邸的後门前面。车灯熄掉了,从车上走下一个男人。
淳一在黑暗中探索,一边蹑着脚步,一边走回门的那边。那个男人左右迅速一瞥,彷佛在确认四周动静,然後在矮门上轻敌了叁下。门立刻从里面打开。
「等你好久了。」传来女人的声音。男人的踪影在矮门内消失。
「这家伙有意思罗。」
淳一咧嘴低喃。刚刚进去的男人看起来绝非善类。如果是同行的小偷,他一看就知道。那个人应该是从事更粗暴的工作。
至於那个女的,他猜是这家的夫人。
这里没有人会有那麽年轻的声音。淳一事先做过周密的调查。
他悄悄靠近矮门聆听,有阵低沈、受抑的声音传来。
「好像听见了什麽?」
「嘘,没事。是一个蹩脚的警察,已经被我们捆绑起来了。」
「那家伙是一个人吗?」
「还有一个,是女的。」
「女的?那就省事了。」
「可是看来比男的还难缠喔。小心一点。」
「别小看我,我可不会迷糊到被女的给耍了。」
「不过她人长得不错。」
「哦。那就有趣了。」
「不可以起不良的念头。」
「可是先奸後杀不是会显得更真实吗?」
「不行!你总是这样。」
「哈哈,开玩笑的。」男人安抚似的说着……沈默了一会,似乎是在接吻。
「小心一点……」
「我知道。你先生没有起疑心吧?」
「他百分之百相信你。」
「好可怜,」男人嘻嘻笑着,「迎头撞见强盗,一切就此结束了。」
「邮票怎麽办?」
「那种东西要处理掉很难呢。」
「不过再怎麽便宜,值价也不低於一亿呢。」
「一亿呀……」
「不能就放弃了。」
「反正你先生死掉以後,就是你的啦。」
「还有保险金,傻瓜,你忘了吗?」
「对了,还有那个。」
「你偷去卖了,我则领取失窃险的保险金,两方面都可以赚到手。」
男人笑了一下,说:「女人真贪心呀。」
「我贪心的可不只是钱。」
「我知道。」
「走了,那个贪婪的老爷子在等着呢!」
「好,走。」
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淳一大吁了一口气。
「把事情搞得这麽复杂……」
本以为他们故意让小偷进来,其中一定有什麽内幕,没想到内幕里面还有蹊跷。
被捆绑起来的「蹩脚警察」应该是道田吧。这麽一来,不管等多久,他都不会来开门了。
没办法,自己设法进去吧。
这里的围墙有点麻烦……
他抬头望着,忽然心生一念,虽想着不可能,却还是把矮门往旁边拉看看。竟然轻松地开了。
他们好像忘了插上门闩。淳一不禁忍住笑意,低喃道:「不小心门户怎麽行哪……」
4
道田在做什麽呀?
他是说过会晚回,可是有那麽严重的便吗?
真弓为了除去睡意,大大伸了个懒腰,在房里来回踱步。
「这麽有钱,却小气八拉的,连咖啡也不端一杯来。」
正在抱怨时,走廊传来脚步声,纸门刷地打开。
「好慢埃」一回头却大吃一惊。「亲爱的!你来干什麽?」
「嘘!会被听到。」
淳一低声说着进入房里,关上纸门。真弓愤慨地说:「好差劲!我明明警告过你……」
「我死不了心。」
「你这样……万一道田回来了怎麽办?」
「他回不来了。」
「什麽意思?」
「他在那边被一圈圈绑起来了。」
「你怎麽……」
「不是我干的。」
「那是谁干的?」真弓惊讶地问道。
「可能是大木和他太太吧。」
「你说什麽?」
淳一很快地对茫然的真弓说明状况。
「好可怕!真像是狗咬狗!」
「我调查过了。大木那家伙把大量的钱花在年轻妻子的身上,做投机生意又失败。现在缺钱缺得很厉害。」
「那怎麽还能有这麽大的房子?」
「这栋房子也已经用来押借钱了。所以那家伙希望假装邮票被偷,就有保险金可以领。然後再偷偷把邮票卖掉,这笔钱还不需要缴税呢!」
「可是那麽有名的邮票,卖掉的话马上就会被发觉,不是吗?」
「你不懂得收藏迷的心理。管它是不是赃物,有很多人会不计代价要买到手。」
「是这样的吗?」
「是埃所以我才会想得到它。否则偷了卖不掉的东西也没有用。」
「说的也是。」真弓竟感佩起来。
「而且那个年轻妻子,当先生倾家荡产时,一定会逃走的。所以大木才要拚命地弄钱。」
「那种女人到底有什麽好?」
「谁知道。不过她另外有男人,而且和他联手要偷出邮票,顺便也把自己的先生给做掉。」
「大木真可怜,被瞒在鼓里。」
「还有人更可怜呢!」
「谁?」
「会被强盗杀死的两位警察。」
「你是说我和道田?」真弓变了脸色。
「对。起初他们当然没有要杀你们的意思,之所以叫你们来就是要证明真的有强盗进来,而不是在撒谎,可是道田似乎偷听到大木和妻子的谈话。既然被人知道了,就不能留活口。」
「那糟了!道田可能现在已经没命了。」
「哎,镇定一点,让我来处理。」
「怎麽做?」
淳一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能保护自己吗?」
「别小看我,我可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刑警呢!」
「我知道,我知道。那你小心点哦!」
说着,淳一轻轻拉开纸门,张望了一下走廊便走了出去。
留下来的真弓做了个深呼吸,让心情平静下来,环顾了四周。角落里有一份叠好的报纸。真弓拾起那份报纸,坐在房间角落里,把报纸摊开。
********
道田在黑暗的房间里,手脚被紧紧捆绑,嘴巴也被塞住,倒卧在地。他早就恢复了意识,可是再怎麽挣扎,绳子依然松脱不了,一直呜、呜叫着,也终究没有人听见。
现在真弓小姐在做什麽呢?道田想着。大木那家伙一定有什麽不良的企图。自己都吃到了这种苦头了,真弓小姐应该也不会平安无事。
现在她恐怕也遭到殴打,昏厥过去,手脚还被绑了起来……道田的脑海中浮现恐怖的画面。那个好色的大木正要对受缚而无法抵抗的真弓……混蛋!不能让他胡做非为!他如此一想,便胡乱动起手脚。可是反而使绳结缠得更紧,手脚凭添痛楚而已。
先是和真弓小姐有了那件事,现在自己又出了差错,导致真弓小姐受到凌辱……要如何面对淳一呢?如果能够获救,也只好以死来赔罪了。
突然房间的隔扇打开,光线射了进来。要来杀我了吗?可不会让你轻易了事。道田想着,便瞪视着逆光而来的男人。
「你是道田吗?」
这男的是淳一。「怎麽了?等一下,我帮你解开。」
「我有救了……事情不好了!」
「怎麽了?我在後门等了很久,你都不来,我就自己进来了。」
「真弓小姐有危险!」
道田赶紧要站起,脚却还麻着,没办法好好走路。
「你没事吧?」
「没事。我们赶快去到真弓小姐那里!」
「好,她在哪里?」
「有保险箱的地方。总之大木好像要对真弓小姐……」
「我知道了,我们赶快去看看。」
其实这样的说明根本不可能听得懂,可是惊慌失措的道田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请快点过去!我也会……拖着脚……尽快过去!」
「好,那拜托你了。」
淳一冲到走廊上时,听到了枪响。
********
咯嗤,纸门打开,一个陌生男子站在那里。
「是谁?」真弓从摊开的报纸抬起头来问道。
「你是刑警?」男人吃惊地望着真弓。
「对,怎样?」
「唔,好惊讶!竟然是个美女。」
「谢了。你是?」
「要看一下保险箱。」
「这家的人吗?」
「不是呢。」
「那到底……」
真弓话未说完,男人就取出手枪,摆好射击姿势。
真弓直视他说:「你要杀警察?」
「杀美女不是我的兴趣,可是没办法。」
「哦。」
「可怜你了。」
「可怜的是你。」
说完,真弓就发射了拿在报纸後面的手枪。子弹穿透报纸打进男人的腹部。男人双手做万岁状高举,仰面而倒。
真弓大吁了一口气,扔开报纸,站了起来。
走廊啪嗒啪嗒地传来奔跑的脚步声,是大木和利子。两个人看到倒在走廊上的男人,突然显出惊异的表情。
「这、这是小偷?」大木还想掩饰地说。
「是的。」
真弓冷冷地说,「你们两人的计画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