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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五分钟,还是不见守卫回来。淳一戴上手套,断然朝後门走去。轻轻推了一下铁丝网门,竟然微响着吱嘎声打开了。
「原来是这麽回事……」
之前已有来客,目标大概也是维纳斯吧。可是要偷那麽一件重物不是容易的事情。淳一迅速闪入门内。守卫倒在旁边树丛的阴暗处,蹲下来一看,头上流着血,伤势相当严重。
「干得这麽狠……」
淳一最讨厌伤人。他会让人昏倒,不过却是使用安眠药或麻醉药。他的皮包里虽然放有两个定时炸弹,但那是勒索的工具,绝对不会伤人,而且装置精密,不会因操作错误而爆炸。
这次的工作放弃吧,淳一心想。不快点把守卫送到医院的话,恐怕有送命的危险。出去打一一零电话吧。就在这个时候,建物的侧门开了,冲出一个黑色人影。淳一迅即潜下身子,这个人影踏着慌乱的脚步,一出侧门即往大马路窜去。
淳一犹豫了一阵子,不过随即打定主意,从侧门进到建物里。刚才冲出来的人影并没有拿着东西,而且他那逃窜的样子也令人好奇。
进了门是狭窄的走廊,左边有个守卫的值班室。一探头就清楚知道这边这个已经死了,後脑已经被无情地割破,不可能还能活着。
再沿着走廊走去,是一间展示间。一些不太有名的画家作品挂在墙上,给人一种不讲究布置硬挂上去的感觉。在常夜灯的微弱光线下,淳一静耳凝听,有轰、轰的声音。起初以为是空调的声音,可是好像又不是。展示间的中央放置着一座雕像,周围摆放着一些长椅,就在其中的阴影中看到了人脚。
淳一绕过去一瞧,有人在长椅上睡觉,还发出震耳的鼾声。
「哎……」
淳一内心石头落地,还以为又要看到体了。「咦?」
似曾见过的胡须、长发。这不是白天在这个美术馆内厅看到的那个「怀才不遇的艺术家」吗?为什麽会在这个地方……此时,淳一才初次察觉到一种声音,时钟爬秒的声音。
他弯下身探视长椅下面,果然放着一只特大纸袋,是定时炸弹!
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看刚刚那家伙那麽慌忙逃离的样子,时间不会剩下很多。
「喂,起来!」
淳一摇晃「艺术家」的身体。「你要被炸得四分五裂吗?」
可是他还是不醒来,鼾声依然高亢。
「伤脑筋!」
这麽一来没法子了。淳一拉起大个子「艺术家」的身体,好不容易背上肩,踉踉跄跄地往侧门奔去。
「怎麽这麽重,混蛋!」
淳一不禁嘀咕。抵达侧门时,爆炸震动了空气,他扑到地面上,用双手覆脸。细小的碎片如雨般倾注而下。一抬头,白烟弥漫的里侧有人的骚动声逐渐靠近。那一定是正门的守卫。
淳一看了一下倒在旁边的「艺术家」,好像没有受伤,仍旧在打着呼。淳一抓起皮包,迅速走出侧门,飞奔而去。
回到车上,他才松了一口气。
用梳子弹掉头发和衣服上的尘埃,他发动了车子。消防车和救护车的警笛声开始喧嚣地划破了寂静……。
**********
回到家里,真弓还没有回来。
「唉,真是得不偿失……」
淳一在长椅上坐下,点了根香烟。实在是无法理解,到底是为了什麽目的而放置炸弹呢?对那座雕像有什麽仇恨啊?何况那是随处可见的雕像,又不是只有一个。是不是有人与美术馆结仇呢?
即使这样,为什麽要连同那名「艺术家」一起杀掉呢?守卫一人被杀、一人受重伤,不是相当残暴的炸弹狂,就是有什麽特别的理由……哎、哎,现在爆炸现场一定是一片混乱。淳一一边想着,一边吐出烟来。
既然这样,计画最好就此取消……
一回神,淳一发现前方有人站着。
「回来啦?」
转过头……眼前正对着枪口。
3
「……真弓!干嘛这样!」
好不容易从惊吓中恢复过来,淳一自沙发上起身。真弓杀气腾腾地,以双手射击的姿态握紧枪枝,枪口对准着他。
「危险啦!把枪收起来。」
「我听说了。」
真弓开口。
「什麽事?」
「你……我们结婚时有过承诺。如果你杀死或杀伤了无辜的人,我会亲手杀了你!」
「啊,我记得。可是……」
「我可听得很清楚哦!美术馆的守卫一死一重伤。你做了什麽好事!」
「喂……慢点,真弓!」
「我不想听你解释:不管是什麽原因,我们已经讲好的。」
「这我知道。可是……」
「你闭嘴!」
真弓哭了起来。「我也会陪你死的,你就乖乖的赴死吧!」
「别开玩笑了!那不是啦!不是我的炸弹!」
真弓的手指勾上扳机。「你听不懂吗?那不是我的炸弹!」
淳一拚命叫道,真弓才眨着眼睛说道:「不是……你?」
「对,好了,把枪放下,拜托。」
真弓撤下枪口。淳一拭了拭额头上的汗水。
「真是的。你也真是冲动!要先搞清楚状况嘛。」
「我……以为……」
「隈,左轮枪的枪栓还立着喔。」
「真的?」
真弓看了看手上握的枪,突然砰一声爆响。「啊!」
真弓跳起来。
「喂……你没受伤吧!」
「没、没关系。碍…啊,又在地毯上打了一个洞。」
「将来这里成了遗迹时,可以立一个『古战场址』的牌子。」淳一说。
「可是,到底是谁放的炸弹……」听了淳一的话後,真弓摇头说着。
「那个『艺术家』一定被抓起来了。」
「咦?难道他有意寻死……」
「我又没有说凶手就是他。我只是说警察一定会逮捕他,毕竟警察都很单纯。」
「什麽话!才不会呢!」真弓愤然抗议。
「你自己刚刚不也是妄下结论,想要把我杀掉吗?」
真弓语塞。
「那是……不过依你的想法,不是那个穷画家的话,那麽……」
「再怎麽想和憎恨的人同归於尽,也不可能会在炸弹上熟睡。再说,那种睡法是不自然的。」
「呃?」
「那是被弄睡的。」
「那麽歹徒是为了要杀他。」
「大概是要让人误以为他是因操作炸弹错误而死吧。这麽一来,杀守卫的帐就会记在他头上了。」
「好狠啊!」
「杀人都是狠毒的。话说回来,你那边的凶杀案怎样了?」
「啊,对了。你看这个。」
真弓从刚才抛开的皮包里而取出折起来的信封,接着又说:「里面有一张照片。」
「什麽照片?裸体照之类的吗?」
「说是裸体也没错。」
淳一抽出照片时,眼睛一亮。
「哇!这个……」
「这是你可爱的维纳斯小姐,不是吗?」
「是没错,可是为什麽你会有这个?」
真弓说明那是在受害者柜子里找到的,顺便也把事件概括说给淳一听。
「谁是歹徒,有个底了吗?」
「连边都投摸到。不过还没有做多方面的调查,接下来才是决胜关键。」
「歹徒如果是外来的客人,在门口应该会受过检查吧?」
「我也这麽想,可是或许是那家公司的後门离车站很近,员工好像都从那里回去。而且正好下班时间人很多,只要假装是厂商,似乎完全不会被发现。
」
「这样子,真是漫无头绪。是哪一家研究所?告诉我,我今晚就潜进去。
」
「少来了!」
「开玩笑的,表情不要那麽恐怖。」
淳一笑着:「倒是这个维纳斯好奇怪。」
「是埃我问过受害者的同事,他好像对美术并没有特别的兴趣……不过不知为什麽,他近来时常一个人留下来加班。」
「哦……不过事情也真巧。你的是维纳斯,我的也是维纳斯……」
「美术馆那边的歹徒,只要重伤的警卫或那个穷画家醒过来,应该就可以知道了吧?」
「大概吧。倒是有一点……」
「什麽事情?」
「没什麽,只是我觉得那个装炸弹的纸袋特别的大。」
淳一接着又说:「我们睡觉吧。」
「好,我也累了。这麽一来,你的计画就泡汤了喔。」
「怎麽说?」
真弓讶异地说:「因为……你不会真要进行吧!你现在进行,前面的事情都会推到你头上呢!」
「你放心,我不会那麽糊涂的。」
淳一笑了笑,不知在想什麽。
**********
「死了?」
真弓看着道田。「重伤的守卫?」
「嗯,很遗憾。听说是在昨晚叁点左右。」
真弓在办公桌前坐下。
「那麽,今天要怎麽调查?」
道田摊开手册,「先去研究所那边……」
「我们去医院看看。」
「咦?」
道田愣了一下,「你不舒服,怀孕了吗?」
「你少乱讲话!」
真弓胀红了脸,「去见美术馆爆炸的嫌犯啦!」
「啊?可是那……」
「你忘了昨天在受害者的柜子里找到的照片吗?走吧。」
在医院的走廊上,真弓看到负责的刑警在和穿着气派的西装却矮孝不起眼的男人说话。
「嗨,野崎。」
刑警察觉到真弓,跟她打招呼。「野崎」是真弓婚前的姓。
「啊!抱歉,应该是今野。什麽事来这种地方?」
「我想我们现在办的案子可能和美术馆这边的事件有关系。」
「哦!那来得正好,这位是馆长圆泽先生。」
「事情真是严重喔,很遗憾守卫他……」
「是呀。」
圆泽以沉重的表情摇摇头,「到底是对我们的美术馆有什麽仇恨……」
「嫌犯呢?」真弓问负责的刑警。
「也许是爆炸时受到惊吓,还在昏睡状态。那麽,你那边的案子呢?」
「馆长,请看这个。」
真弓将维纳斯的照片取出,给圆泽过目。
「啊,这是我们正在展示的维纳斯嘛。可是……这张照片并不是宣传照。
」
「其实这是M光学一位名叫炯中的人所持有的,你知道这个人吗?」
「这个嘛……M光学……」
泽左思右想後,对站在稍远处、有似秘书的中年女性问道:「中村,你知道吗?」
「这个人大概是那个来拜访好几次,希望我们让他拍摄的人……」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他说要用来当公司的资料,希望能够让他拍摄维纳斯。我认为不严格把关的话,可能会被拿去用在广告上,没有答应。」
「那麽这张照片……」
「不知道耶。」
圆泽又陷於思索。看似秘书的女性便代为回答道:「也许他是从媒体那边拿到的。」
「唔,对!一定是这样的!我在这方面脑筋就是转不过来,什麽事都是这位秘书中村处理的。」
「我名叫中村康子。」
这位看起来年约叁十五,一副职业妇女姿态的女姓向真弓他们致意。
「我就此告辞了。」
圆泽很忙碌的看了手表,和秘书一道离去。
「守卫的死亡好像不太让他感到震撼。」
「当然罗,他是那种把美术品看得比什麽都重要的人。爆炸的展示间幸好没有很重要的陈列品,他内心反而松了一口气。倒是你的案子呢?」
「持有这张照片的人被杀了。慢着!杀死守卫的凶器呢?」
「没有发现。应该是很重的棍棒之类的钝器。」
「同样的情形,我这边也没有找到凶器……」
「你是说是同一个凶手干的?」
「不无可能。那个叫炯中的为什麽那麽想要拍摄缴纳斯呢?」
这时一名护士快步走来。
「刑警先生。」
「什麽事?」
「患者从昏睡状态中醒来了。」
「太好了!可以讯问他吗?」
「医生说五分钟以内的话没问题。」
「够了!」
「我也一起去,可以吧!」
这麽问只是形式而已,真弓已经一起走去。
**********
美术馆挤得水泄不通。
「不要挤!请排成叁排!请排队!」
守卫和美术馆的馆员拼命哑者嗓子喊着。淳一安分地排在队伍中,泛着讽刺的笑容。
「大家真的都懂得美吗?」
队伍从维纳斯那间特别展示室的入口,如传说中的大蛇般蜿蜒,再从内厅往外连绵到大马路,让行人都瞪着眼睛,猜疑是什麽事情。甚至有个太太以为有什麽特卖活动,排队排到美术馆的入口,才发觉搞错了,而向馆员抗议。
提早前来的淳一已经快要排到进入展示室的地方。展示室里仍是昏黑的。
由於为了避免危险而限制进场人数,因此更加迟缓了队伍的行进。
「里面很暗,所以请注意自己的贵重物品。」一名守卫叫道。
握紧钱包或抱着皮包鉴赏艺术吗?那可真令人感动万分!淳一暗想。
「请进去。」
在馆员敦促之下,淳一和前後的二十个人踏进了展示间。此时後面传来一阵尖叫声。
一名头发蓬胤的年轻男子从队伍里冲出,跑到展示室的门口。
「要破坏!破坏!」
他大声喊着:「要毁坏现有的秩序!」
守卫们虽扑了上去,男子却比他们早一刻冲到展示间里,将手上拿的白色纸袋往浮在半空中的维纳斯像投掷。观众中「肮地响起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原以为纸袋会掠过维纳斯的手臂一带……不料却腾空,画过空间,朝对面的观众飞去。
「啊!」
惊起一阵大叫。守卫们骂道:「混帐东西!」
终於将动粗的男子制服祝观众一窝蜂冲出了展示室,情况一时大为混乱。
可是,骚动比想像中更早平息。因为发现了男子所投掷的纸袋里,只装有臭掉的蛋、蕃茄,还有今人不知所以的奶油泡芙(女性听到这个,即愤然嘀咕道:「好可惜!」),所以才过了十五分钟,便什麽事都没发生似的,队伍再度排列整齐。
淳一没有悠间地眺望维纳斯,他很快就穿过展示间,走向昨晚发生爆炸的房间。一看之下,这边虽然没有维纳斯那麽受人欢迎,可是也是人气旺盛,尽管围着绳子,有穿着制服的警察一直对参观者,不如说是凑热闹的群众说着:「请到那边去。」
可是大家还是要去房里窥探一下,淳一当然也是如此。里而确实是一片狼藉,作业员正在辛苦地用手推车将碎石块运出去。
淳一离开了美术馆,自言自语地道:「原来如此……我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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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就问不了话。」
真弓在客厅一边啜饮着咖啡,一边又接着说:「他终於恢复意识了,本以为可以问出什麽的。」
「那个『艺术家』老兄呢?我救了他一命,他应该带一盒饼来谢我才对。
」
「不可能喔。他醒过来以後,你猜他说什麽?」
「不知道。」
「竟然说:『我以为天堂里都是美人,其实并不然啊!』」
淳一笑着问:「那你怎麽回答?」
「我回答他:『这里是地狱。』」
「他记得被下药的事吗?」
「完全不记得。好像是在哪里喝了酒,有人说要请他才跟去的。至於对方是谁,长什麽样子,他都忘光了。」
「这也不能怪那家伙。他睡得那麽沉,记忆大概有点变质了。」
「原本就变质了,一定的。他还喊了好几次:『那个维纳斯是我的』。」
「对、对,就是这件事……」
「什麽事?」
「这件事和那个遇害的技术员之间的关系,知道了吗?」
真弓说明了在医院与圆泽馆长和秘书中村康子的对话。淳一缓缓点头道:「我大概搞清楚了。」
「你指什麽?」真弓讶异地问。
「马上就知道了。赶快准备。」
「做什麽?」
「去美术馆。」
「已经关门了。」
「当然。」
「那是去干什麽?」
「你不想抓到放炸弹的人吗?」
「你是说真的?」真弓睁大眼睛问。
「是埃那个杀技术员的凶手,以及把维纳斯偷走的歹徒……」
「没有偷啊!」
「今晚就会被偷走了。」淳一说道。
**********
「啊,是白天见过面的刑警小姐。」
在美术馆侧门和守卫谈了一下,圆泽馆长就出现了。真弓和淳一便从侧门进到里面去。
「您还在工作吗?」
「因为连着昨天的事件,今天又出现了暴徒。我觉得必须重新考虑警备,就和中村两个人留下来讨论。」
一进入馆长室,秘书中村康子便站起来说道:「哎呀,贵客光临。」
「打扰了。」
「哪里,喝杯茶。」
「在这之前,」是淳一插了嘴,「最好先去确定维纳斯是不是安好无恙。
」
圆泽愣了一下。
「你是说?」
「可能不在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