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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凤娇应了声是,缓缓退下。
斗姆抬头道:“老身是柳凤娇的师父,对这件事老身也有一个看法。”
木剑道人道:“愿闻其详。”
斗姆嘿然道:“即使依道长方才所言,潘河东做了丧尽天良之事,他两个结义哥哥取了
义弟的性命,似乎是天经地义之事,那么潘河东的妻子,一个未亡人,为了报雪夫仇,十年
苦练,替夫报仇,自然也是天经地义的事了,她在凌、管二庄多杀了几个人,那是她积十年
椎心刺骨之痛,加上点利息,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木剑道人听得不由一呆,打了个稽首道:“斗姆名动武林,又是今日这场大会的主人,
如今日这一大会,不能主持公道,那就什么也不用说了。”
斗姆冷哼一声道:“武林中本来就是强者为胜,没有公道可言。大家今天上五老峰来,
难道真是坐下来谈道理的么?”
管秋霜双眉一挑,大声道:“照你说,那么凌大哥和我替父报仇,更是天经地义了,那
好,你叫柳凤娇这万恶贱人出来受死!”
斗姆脸色一沉,嘿然道:“小丫头,你敢对我如此说话?”
管秋霜道:“今日这场大会,正如你所说,强者为胜,不用讲什么道理,我要你叫姓柳
的贱人出来,咱们在武功上讨公道,这有什么不对?”
“这样也好!”
斗姆狞笑道:“今天大家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说到这里,回头道:“凤娇,人家
跟你叫阵,你就让她报报仇看?”
柳凤娇一手提剑,俏盈盈的走出,朝凌干青、管秋霜两人扫了一眼,冷笑道:“你们两
个是不是一起上?”
凌干青看到她,不禁自皆欲裂,“铮”的一声抽出青藤剑,厉声道:“对付别人,我和
管妹子也不用两人齐上,但你是咱们凌、管两家的杀父仇人,我和管妹子不能谁让谁先出手,
自然只有两人同上了。”
柳凤娇举手轻轻掠了下鬓发,点头道:“你们两个,那就一起上吧!”
就在此时,凌干青耳边突听响起黑衣魔女何真真的声音说道:“凌大哥,小心她的‘无
形勾魂毒’,快先服了解药再和她动手。”
凌干青心中在感激,目光朝何真真投去,暗暗点了下头。他吃过柳凤娇施毒的亏,在出
场以前已把何真真给他的解药分给管秋霜,早已含在口中了。
管秋霜怒喝道:“柳凤娇,父仇不共戴天,咱们不用客气了!”手中诛神软剑刷的—声,
分心就刺。
凌干青同时大喝一声:“柳凤娇,看剑!”一道青虹疾划而至。
柳凤娇知道这两人一个是木剑道人的门下,一个姜太公的记名弟子,这一战,自己等于
代表了师门,若是杀了两人,不但永绝后患,师门的声誉也随着就凌架姜太公和木剑门之上
了。
因此她在未出手之前,就先使出“无形勾魂毒粉”来,而且这次使的毒粉,比平常要淡、
要轻,要过了盏茶光景,才会渐渐发作,这样就可丝毫不着痕迹了。
她当然也算准了的,以她的武功,也足可和两人打上三五百招,不分胜负,可要过了盏
茶工夫自己剑势一紧,他们功力逐渐减退,岂非正好?这时眼看两人挥剑攻来,她不慌不忙
手腕连挥两挥,细长长剑漾起两道剑光,呼呼两声,迎击出去。
三人这一交上手,当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凌干青展开“木形剑法”,一支长剑青
芒如电,收发如风,招招都向柳凤娇要害下手。
管秋霜连最厉害的一招祭起诛神剑,都不愿意使出来,使出来的却是姜老夫子教的另一
套剑法“金莲剑法”,一柄软剑施展开来,有如朵朵金莲,剑势奇幻无比!
她为什么不祭起诛神剑来呢?
说得简单一点,长剑脱离了手,纵然威力极强,可以把柳凤娇诛杀,但总不如手中拿着
长剑,刺进柳凤娇心窝来得痛快,实在这仇恨太深了,非手刃她不可,掷起长剑,以气驭剑,
总有虚无飘渺之感,还不如使“金莲剑法”,实实在在,一旦得手,自己要刺她几剑,就刺
几剑。
当然,凌干青也有一记绝招——“天壤一剑”!威力之强,绝不在管秋霜祭起诛神剑之
下,他没有施展出来的原因,自然也和管秋霜没祭诛神剑是一样的心意了。
两人这一展开剑法,就好像把柳凤娇当作了竞争目标,看谁先把长剑刺进她的心窝去。
柳凤娇是斗姆门下的二弟子,随待斗姆有二十年之久,武功自非泛泛,此时以一对二,
也使出了魔教最上乘的“天魔剑法”来,一支细长长剑,划出一圈圈的精光,在剑光围绕之
中,化作种种天魔舞状,看得会使人神情恍惚,目眩头昏!
这一战,也吸引住东西两棚中人,凡是上五老峰来的人,谁都是大行家,眼看三人使出
来的剑法,各具神妙,各有玄奥,几乎不相上下。
不,那是凌干青、管秋霜两人剑上造诣和临敌经验不如柳凤娇之故,如以剑法本身而言,
自然是“金莲剑法”和“乙木剑法”高明多了!
但就算凌干青、管秋霜和柳凤娇有同样的造诣,也未必会赢。
因为两人的剑法纵然高明,那是正正派派的剑法,柳凤娇使的“天魔剑法”,是邪派剑
法中最邪派的剑法。
一般人所称的邪派剑法,一种是剑上暗蕴阴功,藉双剑交击,传到对方身上,使对方因
中了阴功,而失去战力,这是较上乘的。
另一种则是剑法诡异,出手狠毒,所取部位是正派中人不屑取的,江湖上黑道人中,所
使的剑法,大概属于这一类。
但魔教“天魔剑法”并不如此,这套剑法,完全以“天魔舞”为甚础,同样一套“天魔
剑法”,男弟子和女弟子使出来,就完全不同,这所谓不同,并不是剑法招式有异,而是男
女的身形舞法大不相同,男天魔的舞法以阳剑为主,舞起来像一阵龙卷风,飞扬拔扈,可以
使天地无色,日月无光。
女天魔的舞法以阴柔为主,舞起来明明是魔女,也变成了仙女散花,妙曼轻盈,使你看
得目迷五色,心旌摇晃难以自主。
在动手对剑之时,出生入死,稍有一剑之失,就可血流五步,伏尸一人,在这种紧张关
头,它能使你看得目迷神眩,岂非邪门剑法中最邪的剑法?
三人这一战,当真剑光缭绕,剑气腾空,好不凌厉?
柳凤娇计算时间,已有一盏茶的光景,不觉左手朝凌干青招了招,娇声道:“倒也,倒
也!”
凌干青和管秋霜联手,各自展开剑法,两敌一,依然无法占得上风,此时忽见柳凤娇招
着手,说什么“倒也倒也!”心头不觉一动,暗道:“自己已经服了解药,所以不怕她的
‘勾魂无形毒’,如果不服解药,大概这时候应该发作了,自己何必给她来个将计就计?”
一念及此,口中大喝一声:“妖妇,你在念什么鬼书符?”
一招“横槊中流”,横剑平推出去。
这一招他在前半招用上了十成力道,剑风嘶然,劲道极猛,但剑势推出,后半招却减去
了五成力道,顿时有后力不济之象,人也跟着一个踉跄,往地上跌扑下去。
柳凤娇见状大喜,但因还有一个对手,挥剑急攻,无暇顾到凌干青,只是长剑挥舞,和
管秋霜抢攻,一面左手连招,娇笑道:“你也倒下去吧!”
原来她施展“勾魂无形毒”等到对方将要发作之际,左手再弹出一些毒粉,方能取内外
夹攻,以收引发之效,她这左手连招,正是暗中又弹出了毒粉。
黑衣魔女何真真看得心头大骇,没想到凌干青竟然没有预服解药,才会又着了她的道。
这大吃一惊的当然不止是何真真一个,聂小香、沈若华、毕秋云、田玉燕等人那一个不
是一颗心直跳到喉咙口来?这几位姑娘不觉全都准备纵身掠出。
只听姜太公的声音喝道:“你们不许妄动!”
管秋霜骤见凌大哥倒下,心头一急,此时只好全力抢攻,才能把柳凤娇缠住,其他的人
才能奔出来把凌大哥救走。
就在此时,耳中听到凌干青“传音入密”的声音说道:“妹子速祭诛神剑,好使妖妇注
意上面。”
管秋霜听到凌大哥的声音,心头一喜,口中一声娇叱:“妖妇看剑!”
右臂一振,立即把长剑祭起空中。
柳凤娇早已听说过管秋霜祭起“诛神剑”的厉害,自然不敢稍微大意,右手细长长剑当
胸直竖,目注管秋霜祭起的长剑,在头上缓缓下落。
这一段话说来较慢,其实只是凌干青扑在地的一瞬间事。
柳凤娇以为凌干青中了自己勾魂毒,已经倒地,就不足为虑,这时耳中突然听师父的声
音喝道:“凤娇,小心!”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凌干青扑倒下去的人,突然身子横滚,一道青虹巾地飞起,使
的是一招“平地波涛”,剑光像波涛般席卷过。
柳凤娇听到师父的警告,已经迟了,但觉双足齐膝一凉,已被凌干青的的剑光横扫而过,
口中方自“啊”了一声,人也砰然跌堕下去!
管秋霜祭起的诛神剑也在此时便电光般一闪,笔直劈落,柳凤娇双足被削,身形堪堪下
落,剑光已经落下,把她一个身子齐中劈成两片。
凌干青点足而起,挥手一剑,剑光又从她齐腰截过,血雨飞洒,溅得他一身。
凌干青、管秋霜收好长剑,双双朝南跪下,叩头道:“爹爹在天之灵,孩儿(女儿)已
经给你老人家报了大仇了!”
斗姆眼看徒儿丧生在两人剑下,气得白发飞扬,一张脸铁青得可怕,但这是方才自己说
过,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没有理由可以发作,只得强忍一口气,暗以“传音入密”朝排教
巫氏兄弟道:“你们可以出场了!”
那巫元、巫享两兄弟一个被管秋霜削断左腕,一个被凌干青以“天雷指”震废右臂,闻
言双双纵身掠出,朝凌干青、管秋霜飞扑过去。
一个喝着“小丫头接着了!”
人还未到,巫元一记“锁心缒”朝凌干青后心击落,巫享也使了一记“黑煞爪”朝管秋
霜当头抓落。
(“锁心缒”是排教阴功之一,并非真的缒,但厉害之处,和真缒更有过之,击中人身,
专破内功,震内腑,如中后心,就无药可救。)
凌干青、管秋霜报雪大仇,正在向天哭拜之际,自然不防有人飞扑突袭。
木剑道人方才和斗姆答话,后来双方动上了手,他怕柳凤娇不敌之时,斗姆会横里出手,
是以并未回座,只是负手站在布棚右首,此时眼看两人飞扑而来,各使排教阴功,骤下毒手,
不觉长眉目一掀,低喝一声:“善哉、善哉,二位和小徒有仇,也应该明枪交战,怎可骤下
杀手?”
右手大袖轻轻一挥。
他手创木剑门,一生练剑,举手投足,莫不其锋如剑,这大袖轻轻一挥,旁人虽然看不
出异处,但巫元巫享两人,顿觉有一道森寒无比的剑气,像浪潮一般朝身上卷来,心头一惊,
急忙使了一记“千斤坠”身法,往下沉落,双脚落到地上。
这时欧一峰已经站起身从棚下走出,含笑道:“二位巫兄,你们要找的该是欧某,和凌
老弟、管姑娘无关。”
巫元目射凶光,大声道:“如何无关?咱们兄弟一条右臂,就是被这小子和小丫头废去
的,咱们兄弟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先找他们两个,再找你姓欧的算帐,这也没错。”
巫享厉声道:“姓欧的你先退到边上去,咱们非收拾了这小子和小丫头不可。”
欧一峰大笑道:“事情皆由欧某而起,你们要找也只管找欧某好了。”
这时东棚又走出一个头盘小辫,身穿灰布夹袄的矮小老头和两个一身黑衣的汉子,走落
场中,点头笑道:“巫元、巫享,既然欧老哥把事情都搅了过去,咱们就向他算算旧帐也
好。”
此时凌干青、管秋霜也早已双双姑起,木剑道人徐徐说道:“徒儿,你们退下来。”
两人闻言退入了西棚。
欧一峰目光一注,连忙抱拳道:“原来向总柁主也来了,如此正好,兄弟昔年和贵教一
段公案,有向总柁主到场,就好公平了结了。”
原来这矮小老头正是名震长江上下游的排教总柁主向秩然,随着他走出的两个黑衣人自
然是排教高手无疑。
向秩然嘿然道:“排教—向不以江湖门派自居,也纵不卷入江湖是非之中,向某今日参
与这一大会,就是因为风闻欧老哥重出江湖,却又声言要向本教巫家寻仇,本教严禁教友,
从不和江湖各门派有过过节,这可不是排教怕事,而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因为老朽觉得
今日非来不可,有什么过节,也可以大会中解决,方才主人斗姆已经明白表示,今日之会,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欧老哥练成了‘天雷指’,正是克制本教的功夫,老朽不才,到想领
教领教你欧老哥的‘天雷指’神功,看看能否把咱们排教赶尽杀绝?”
欧一峰听到不觉一怔,他这口气,好像自己重出江湖,就要专找排教的晦气,要把排教
的人赶尽杀绝,这话自然是巫元、巫享加油加酱编造的了,撺掇向秩然向自己来评理,所谓
评理,最后又往往诉之于武,强者为胜。
心念一动,不觉抱抱拳道:“向总柁主这是听什么人说的?”
向秩然道:“谁说的都是—样,欧老哥既然重出江湖,咱们排教总该找你算算旧帐,这
总没错吧,不然传出江湖,还当咱们排教惧怕了你欧老哥的‘天雷指’了。”
欧一峰抱抱拳道:“向总柁主若非轻信人言,怎么会说出欧某从未说过的话来,再说二
十年前,欧某激于义愤,杀了贵教一位长老,但欧某把他本命神符送回贵教,已蒙你向老哥
的谅解,通令贵教门下,不准寻仇,可有此事?”
向秩然点头道:“排教做事,是非分明,那是巫绍先(巫元、巫享之叔)的不对,向某
自然不准本教门下再寻仇了。”
“哈哈!”欧一峰仰天大笑一声道:“向总柁主可知道这二十年来,欧某在做什么?”
向秩然道:“欧老哥自然在潜心精练‘天雷指’了。”
欧一峰又是一声大笑道:“欧某二十年前承蒙向总柁主通令排教门下不准再向我寻仇,
但欧某却在二十年前被贵教门下巫氏兄弟的‘七星钉’击伤,几濒于死,这二十年销声匿迹,
只是为了疗治这七支附骨钉而已,赶尽杀绝的乃是贵教,如何说到欧某头上来?”
向秩然回头望望巫氏兄弟,问道:“他说的这样么?”
巫元嗫嚅道:“欧一峰杀了先叔,咱们湘西巫家岂肯轻易放过了他?”
向秩然脸色一沉,说道:“你们叔父身为排教长老,居然敢做出伤天害理的剖腹取胎,
咎由自取所以老夫不准本教门下再向欧老哥寻仇,你们湘西巫家,难道不是排教门下?你们
打了他一记‘七星钉’,已足可置他于死地,没有本教解法,仗着功力深厚,慢慢从体内逼
出,确非短期所能奏功,你们却对老夫说,他闭门二十年,勤练‘天雷指’,准备对付我们
排教,这话可真?”
巫享道:“他‘天雷指’确实精进甚多。”
“你们真是胡闹!”向秩然怒声道:“还不随我回去,从此不准再提报仇的事了。”
巫元、巫享在总柁主面前当然不敢再说什么,只是躬身应“是”。
向秩然朝欧一峰一拱手道:“欧老哥,你我两派之事就此揭过,你意下如何?”
欧一峰连忙拱手还礼道:“向总柁主说的,正合我意,贵教和敝派本无梁子可言,最好
自然是和平相处了。”
向秩然一抬手道:“你们跟我走吧!”说完,举步朝山下行去。巫元、巫享只得随着他
身后而去。
斗姆暗暗骂了声:“没种的东西。”
这时五行五老忽然战了起来,鱼贯走出,为首的一个朝西棚拱拱手道:“姜竹坡,听说
你倚老卖老,没把江湖同道放在眼里,咱们兄弟很少下山来,逢上了今天这场大会,真是难
得得很,咱们兄弟很想跟你讨教几手,不知老哥肯不肯指点?”
五行五老首先向姜太公提出挑战来了。
姜太公呵呵一笑,抱拳道:“五位老哥请了,兄弟几十年来,一直安份守已,怎么会没
把武林同道放在眼里呢?这也许是五位传闻之误,至于要和兄弟动手一节,兄弟已有几十年
没和人动手了,实在恕难奉陪……”
他说到这里,回头朝沈若华等人招招手道:“你们出来。”
沈若华、毕秋云、管秋霜、聂小香、田玉燕五人,一起走到姜太公身前。
姜太公伸手一指五行五老,含笑道:“这五位就是五行五老,精研五行真气,是武林中
的前辈高人,他们要跟为师动手,为师在五十年前就已封刀归隐,不再和人动手,但人家既
然提出来了,不陪他们走上几招,岂不扫兴?所以为师要你们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