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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的再度笑了,古独航渴望的道:“希望我能快点上船,瓢把子,经你这一形容,我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呢。”
大笑一声,赫连雄道:“急什么?你马上就要登程,不用两天便可抵达‘攀星山’,三天后的现在,你早就坐上了‘怒鲨’船,在茫茫大海里乘风破浪了,呵呵,那等滋味,可够过瘾的哪……”
摸摸大脑门子,他接着道:“船首、船尾、船舷两侧的铁壳板里,全暗装有强力机簧控制的弩石火箭,只要一拉连接各部位的铁柄,铁壳立掀,现出上百圆洞来,里头按装的弩石火箭马上雨也似的喷射而出,娘的,只要在三十丈左右的远近里,任是什么敌船也逃不过,包管毁裂燃烧,呵呵,前年子浪云兄弟即曾表演给我看了,只见他一拉右弦铁柄,好家伙,放在那边水上做靶子的一条破船,便马上吃暴飞涌到的强弩、尖石、火箭砸了个稀里哗啦,加上大火熊熊!”
他又笑着道:“独航,假如你在半途上遇着什么贼艇盗船妄图拦截的话,你便可以一开眼界了!”
古独航微笑道:“重责在身,这种机会还是少碰上的好,要开眼界,也等到日后再央请卫少主表演一番了!”
卫浪云这时慢吞吞的道:“本来,我倒想在古总掌旗面前为我那条小船吹嘘一下的,大哥这一描述,也用不着我再多说了,总掌旗, —切情形正如大哥所言,船上一共有本岛操作弟兄八名,另厨师一人,船长三十六尺,宽丈二,船上的领班姓胡,叫胡安,你称呼胡老二就行,见面之后,有几句暗语总掌旗要记得,你先开口说: ‘千顷碧波壮黄海’,他会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管他,接着说:‘五门甲士勇勿回’,然后,你再表明身份,略示此行原因,便可正式指挥我的座船,直驰‘勿回岛’了!”
赫连雄叮咛道:“可得记清楚呀,独航,别到时忘了暗语,可就真他娘要成了你的名字一—独航啦!”
古独航默记数遍,笑道:“瓢把子放心,不会忘记的。”
赫连雄颔首道:“那么,不要耽搁时间,你与少龙马上整装出发吧!”
说着,他又一看早已待行的易少龙,道:“你也一样,留神路上别出岔子!”
两位“蝎子”组织中的首要人物连声答应,纷纷施礼后快步离开大厅,赫连雄也交待其他众人不必留下,等大伙儿全都查清之后,赫连雄才伸了个懒腰,笑呵呵的道:“兄弟,我这就叫人扶你到后面‘大风楼’的客室歇着,那三个大夫约模也等得够久了……”
卫浪云乏倦的道:“不用扶,大哥,我自己还能走。”
说着,他缓缓站起,随着赫连雄从厅旁的侧门经长廊直往后面的“大风楼”走去。
一面徐步走着,卫浪云边低声道:“大哥,我这一次连番遭人暗算,肉体上的折磨我不在乎,最令我痛心的,就是我的兵器,暗器,信物全丢了……”
赫连雄关切的道:“丢在哪里?我看看能不能派人找回来?”
叹了口气,卫浪云道:“我的那对‘比日锤’留在‘铁血会’里头,暗器,信物,加上一大堆银票金珠则落到‘六顺楼’手上了……”
沉吟了一下,赫连雄道:“你的那对‘比日锤’可要设法取回来,暗器及财宝不要也罢,暗器可另外打造,那点财物丢了也不甚要紧,至于信物么,你何妨改变—个形式再铸一种?原来的宣告废弃算了!”
摇摇头,卫浪云道:“不,大哥,信物乃是代表我本人声誉的立信之物,怎能随便改易废弃?暗器我也想再找回来,那对‘比日锤’自是更不用说了,只有银票金珠还无所谓……好在我抓着什么东西也可以当兵刃暗器暂用,在我原来的家伙没有找回之前,便麻烦大哥动脑筋给我凑合两件趁手玩意!”
赫连雄颔首道:“没有问题,我去安排便是。”
忽然,他又问:“你的宝贝马儿‘狂火’可是骑着来的?”
苦笑一声,卫浪云道:“也陷在‘铁血会’了。”
皱皱眉,赫连雄沉吟道:“娘的,你可搞得够狼狈……我们都必须设法看看怎么能把这些东西和马匹找回来才是,这些玩意全是你的招牌,也委实丢弃不得,否则,你的面子可就大大的无光了……”
耸耸肩,卫浪云无可奈何的道:“先等我养养伤吧,把伤养好再说,指望我可以暂用别的家伙及马匹代替,待过几天我们再好好商议一下看。”
双目一睁,赫连雄振奋的道:“对了,可请田二叔想想法子,浪云,你这位二叔出名的鬼点子多,他可是确确实实的‘百窍星君’呐!”
一下子也想起了什么,卫浪云笑道:“不错,二叔曾说过,他暗地在我们的几个大对头内部安排了什么妙计,我可问问他看,有没有法子交换回我的那些东西,‘铁血会’里我推断二叔尚未施手脚,不过,他总能想到方法要回来的……”
赫连雄笑道:“我十分相信。”
一路谈着话,他们也已进入“大风楼”,这栋楼阁,乃是赫连雄自家的居住之所,非但布置瑰丽高华,室间宽大,楼里楼外,更是禁卫森严,防守周密,特别的显出一种雍容威武的味道。
客室是在楼下的有边,那是一共两进相连的舒适房间,陈设清雅恬淡,十分宜人,这里,若非赫连雄的生死至交,是不可能住进来的,而赫连雄在外头的生死至交可以说并不多,因此这里的客室几乎终年到头全空着不用,而卫浪云每次到来,便会住在里面,来往的次数多了,他对这间空室也自然的熟悉和感到亲切起来了。
赫连雄亲伴卫浪云入室,里面,早有三个身着纺绸夹衫的中年文士在肃立静候着了,大出赫连雄意外的是,嗯,“斜眼金牙”皮四宝居然也似模似样的背着手在室内来回踱着方步呢。
低咳一声,赫连雄道:“四宝,你怎么也来了!”
嘻嘻一笑,皮四宝抢上—步道:“回禀瓢把子,你忘啦,卫少主每次前来,都是由我随伴侍候哪,这一次他负伤累累极待医治,我岂可溜之乎也?”
没有好气的哼了一声,赫连雄要卫浪云到内室先行躺下,然后,命令那三名大夫马上开始尽心治疗,同时严嘱皮四宝小心照拂,他自己尚不释怀,又跟着进入探视去了。
柳残阳 》》 《雷之魄》
第九章 论天下英雄
来到“蝎子庄”,也已有十天了,在这十余天里,卫浪云过着的日子可说是异常舒适与平静的。他住着“蝎子庄”里最好的房间,吃着最丰盛的食物,得到最悉心的治疗及照护,那三位“蝎子庄”的专任大夫,可以说全是拿出压箱底的本事来在他身上下功夫,三个人分班轮值,几乎寸步不离,非但按时把脉、闻息、观色、上药,甚至连熬汤煮水的差事也担当了,他们严格仔细的替卫浪云治伤,倾尽一切可能来使他加速痊愈,那种专注劳神的苦心,就算对他们的尊亲吧,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自然,“斜眼金牙”皮四宝更加不离左右的。
入夜了,天气有些凉森。
在“大风楼”后面的小回廊上,卫浪云安适的半躺在一张铺着虎皮的斑竹靠椅上,皮四宝则端了只矮凳在旁坐着相陪。
一名司职大汉正悄然将小回廊上的两盏绿纱八角宫灯点燃,绿幽幽的光芒映照着回廊,将卫浪云与皮四宝的身影,全融进了一片冷清的朦胧光辉里,廊外,更投下了模糊的栏柱人影。
舐了舐大龅牙,皮四宝堆着笑道:“少主,呃,你好似有什么心事?”
卫浪云吁了口气,低声道:“一点也不错,我可不有心事!”
皮四宝笑眯眯的道:“啥心事嘛?”
瞧了瞧左手上包裹着的白布,卫浪云道:“已经十天啦,怎的‘勿回岛’还没有消息过来?古总掌旗也没回来,就连易少龙易兄也没个信儿,再怎么说,‘仙牛洞’可不算太远呀……”
数着手指头算了算,皮四宝道:“少主,你可别急,总掌旗到‘勿回岛’,不说担着多大的责任,这等重要的事,展岛主也得斟酌几天才能回话,就算这一来一往的路途吧,又是山又是水的,光赶路也要六七天才能到,除非长着翅膀,哪有这么快法的?而‘仙牛洞’离这里也有五百多里地,骑在马上,恐怕这来回一趟,亦非十天八日莫办,他们带消息回来,依我看哪,还得过两天才能见到人。”
卫浪云愁苦的道:“如今也不知道岛上及‘仙牛洞’那边的情形如何,可真急人,对头方面,十有九成是在秣马励兵,剑拔弩张了!”
点点头,皮四宝道:“这是定然的,‘皇鼎堡’、‘六顺楼’、‘紫凌宫’,加上‘铁血会’的那批人,没有一个是呆鸟,他们这次不但为了坑害少主你而闯下这场大祸,彼此之间也发生了冲突,眼看着的情势变化是‘秃子头顶的虱子——明摆明显着的’,当然他们那一帮也会加紧防范,随时准备来个大热闹……”
缓缓的,卫浪云道: “眼看着,漫天的战云就要起了……”
搔搔头发,皮四宝懒洋洋的道:“起就起他妈个巴子,谁不是肉做的哪?他那些邪龟孙能捅我一刀,我就包管也给他掖进—把匕首!”
卫浪云道:“你甭这等轻松,四宝,一旦干了起来,那场面可就够瞧的了,定准是血腥遍野,尸横满坑!”
皮四宝舐舐大龅牙,道:“既是避免不掉,也就只好看着他‘血腥遍野,尸横满坑’了。”
稍稍移动了一下身子,卫浪云又道:“对了,四宝,赫连大哥托你办的那几件事,可办妥了?”
眨眨眼,皮四宝笑道:“属于少主的事,我皮某人还敢磨蹭不成?早办齐全啦;‘旋头侧’照着原先的轻重、大小、规格,以及材料又打造了一对,那‘比日锤’我也尽量按照少主早前的式样叫工匠铸了两只,只是可能不如少主原有的来得趁手,来得名贵,里面也没有少主原有的那对锤里头所暗藏的花样……”
卫浪云笑道:“我这已很满足了,我原有的那对‘比日锤’各重十五斤,锤头锤身全是‘骨银’及‘白钢’铸造而成,这两种材料的开采冶炼沿传于上古的特别方法,如今早已绝了传,当然你无法再照样打造一对……”
皮四宝“啧”了两声,回忆道:“便是你不说,少主,我也知道你那对宝贝只怕是再难找到相同的一双了,斗大的锤头上嵌突出四十九枚三角尖锥,每只小小的尖锥上却又雕镂着精致的龙纹,略一运转,银光如雪,耀眼夺神,仿佛是一对放射着冷焰的太阳球,核桃粗细的三尺杆柄上却又各行浮雕着日头烈火图,日头在杆中,九朵火焰分雕杆柄上下,那么一挥,啧啧,像是浮雕在杆柄上的日头暗芒在闪动,九朵火焰也全待飞洒出来了:不说试试手,只看上一眼,便也晓得是对好家伙啦……”
卫浪云也有些得意的道:“亏你记得这样清楚,四宝,我的这对‘比日锤’,可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相传乃春秋战国之时,兵器名家‘盘欧子’所铸造,他所造用的材料,全是那时以秘法开采冶炼的两种硬物,一是‘骨银’,一是‘白钢’。‘骨银’其硬过铁,碎石如粉,而‘白钢’则非但坚固细密,更有一种特点——能映射出夺目的明亮光华,就好像太阳的毫光一样,唯—与阳光不同的,是阳光乃炙热的,‘白钢’的光芒却异常冷森,不过,它们的功能却俱可耀目炫眼,令人神迷……”
皮四宝笑呵呵的道:“闻说还是少主过世的老爷子早年在极西‘大荒山’—处崖洞里巧得的呢,当时那崖洞的一张石床上还横卧着一具骷髅架子,这对‘比日锤’便枕在那具骷髅的脑壳下,令老太爷—直到仙逝之前,还琢磨不定那具骷髅是否即乃‘盘欧子’本人?”
眉梢子—扬,卫浪云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皮四宝道:“听瓢把子闲谈中说起来的……”
点点头,卫浪云道:“不错,我爹不能肯定那具骷髅是否即为‘盘欧子’本人,他老人家还怀疑会不会是曾经拥有这对‘比日锤’而且多次以之出阵的燕国大将‘宗郎’?你知道,后来燕国兵败于秦,‘宗郎’亦告失踪,不晓得是‘盘欧子’收回了这对‘比日锤’,还是‘宗郎’继续执锤隐逃?总之,那‘大荒山’崖洞石床上的骷髅,脱不了他两人的一个。”
一龇牙,皮四宝笑道:“如今却问不出个名堂出来啦,骷髅也不能开口呀!”
卫浪云道:“所以直到爹将‘比日锤’传我,更到了今天,我也没有查明这对宝锤的根源来自何人……”
皮四宝道:“用着趁手便结了,何苦花费那大脑筋?”
低喟一声,卫浪云道:“如有机缘,我却十分盼望弄清楚,是由哪一位先贤前辈那里得来这对‘比日锤’的呢……”
笑眯眯地,皮四宝又问:“这对锤上的机关,可是田二太爷设计的?”
摇摇头,卫浪云道:“不,原本就有了,说不上是什么机关,全凭一股巧劲,譬如说,用力挫腕抛臂,锤头即会脱飞而出,由—根细长的银链子连缀着,可以在丈内远近袭敌,只要猛一收扯,锤头立回,它上面的银链子也将巧妙不过的缩隐入杆柄之内,当然,练到这收发随心的地步,多少是要费些时日的,另外,将锤柄柄底的锥状座右转一圈,奋力挥锤,锤头上面的四十九枚三角银锥就会弹射伤人,但能把对方伤到什么地步,弹出角锥之际所能发挥力量的大小,却全要看使锤人的功夫造诣如何了……”
皮四宝诚心诚意的道:“少主你使着这对‘比日锤’,它的威力恐怕就要发挥到最大限度啦!”
哧哧一笑,卫浪云道:“你小子少拍马屁!”
皮四宝忙道:“这全是真心话,少主,绝不是我故意给高帽子你戴……”
在斑竹椅上轻轻转动了一下,卫浪云又道:“我受了这次活罪之后,得到一个教训,四宝,我要将这教训的经验告诉你知道……”
皮四宅颇有兴趣的道:“少主,说来听听?”
卫浪云道:“很简单,对人对事,千万不要粗心大意,更不可目高于顶,暴张狂妄,切须养成时时谨慎,步步留神的习惯——就以这我次在那道干涧里吃‘铁血会’整治个狠的这件丢人事来说吧,因为我自认功夫到家,名头响亮,一路上便悠哉游哉,大模大样,根本便不相信会有人敢找我麻烦,甚至连朝这方面想也没想过,但事实上呢,人家却正准备好下我的手啦,变化突然发生,我的家伙放在马鞍旁的长皮囊里,暗器拢在马鞍另一边的鞍袋里,得,就这么赤手空拳的与‘铁血会’的人硬拼,到末了连拿兵刃暗器的时间全没有了,幸亏身上还暗藏了些小利器,否则,那个跟斗栽起来,就不知道要栽得多大了……”
搓搓手,皮四宝道:“放心,少主,我的家伙是从不离身的,就说现在吧,也还带在身上呢……”
笑了笑,卫浪云道:“不管怎么样,你能永远记得谨慎小心,时刻留神,包能益寿延年,不会在不该死的时候挺尸……”
大龅牙一龇,皮四宝道:“前大街算命的李瞎子给我算过次命,他说我可以活到七十九岁,善终,并且命里注定有三妻四妾,一生享用不尽,少主,你就甭替我操心啦……”
卫浪云忍俊不住道:“你想得倒怪美……”
皮四宝笑道:“命里注定嘛,八成是假不了。”
抿抿唇,卫浪云道:“这些日子,没挨骂吧?”
眼皮子一翻,皮四宝道:“骂是没挨,不过却叫瓢把子训过好几次了……”
有趣的一笑,卫浪云道:“训什么?”
做了副怪像,皮四宝道:“瓢把子怪我在守护少主你的时候还仍不忘喝老酒,又教训我不该在翠月青琴她们进来侍候梳洗之际吃她们的豆腐……总之,熊得我龇牙咧嘴,连个屁也不敢放,在他老人家跟前,我这龟孙子是做定了……”
听得卫浪云正想笑谑几句,小回廊的尽头石阶上,一名身穿皮马甲的彪形大汉也已急步走近,站定皮四宝一边,躬腰、尊敬的道:“禀皮大把头,瓢把子即到。”
怪眼一翻,皮四宝大刺刺的道:“到了哪里?!”
大汉朝廊头一指,轻声道:“即将到达这里了。”
哼了哼,皮四宝一挥手,道:“知道啦。”
于是,传禀大汉匆匆退下,卫浪云与皮四宝立刻站起迎候,须臾之后,步履声响,“蝎子”组织中的魁首赫连雄已出现在走廊那头,他那高大的身体后面,竟还跟随着两个人——“断耳”易少龙与“青衫追魂”古独航!
皮四宝这时再也没有他惯常的那种吊儿郎当之状,抢上一步,他垂下两手肃立着,满脸正经的道:“皮四宝恭迎大瓢把子。”
赫连雄看了看,沉缓的道:“你没给卫少主添麻烦吧?”
嘻嘻一笑,皮四宝道:“我哪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