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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朝阳-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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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如若言官无据而弹,这责自在言官,朝廷到最后也是会给大家作主的,如老中堂一般,忠心为国朝办事的,朝廷焉能不知?又岂能容他人胡乱弹劾?”

    可每一次无不是小心翼翼,无不是诚惶诚恐,对于朝廷来说,那言官的弹劾便是他们拿捏地方疆吏的手段之一,这言官是祖制……就如同每年靡费数千万“经世之兵”八旗与绿营一般,两者除去靡费数千万外,又有何用处?

    或是在过去,李鸿章或许会一笑了之,甚至连提也不提,可这一次他却与过去有所不同,他之所以来京城,就是为了开一个头,今天晚上,其它七位总督的电报就会从电报局送往军机处,而那电报,实际上在他来京前就已经发到了天津,只不过天津未曾“转发”,换句话来说被“暂扣”了。

    之所以会“暂扣”那七份电报,实际上却是为了给李鸿章亲自向朝宫廷表明汉臣疆吏心思的机会,还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吗?

    “议政王大臣会议亦是我大清之祖制!”

    几乎在李鸿章的声音落下的瞬间,筷子便猛的从载澄的手中跌落了,不过三十出头的他那曾想过李鸿章竟然道出这句话来,任谁也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八王议政”,所谓的议政王大臣会议实际上就是“八王议政”。

    从顺治爷那会到雍正爷,为了取缔这个“议政王大臣会议”,可谓是用尽了一切法子,就那也是用了一百多年方才废掉这个“祖制”,现在,他李鸿章提及此事,又是为何?

    “此制已废,断不容再提!”

    奕訢沉着脸,他盯着李鸿章,心底暗自敲着鼓,难道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王爷,当初我大清国一统天下,用兵频繁,军情险急,若无议政王大臣会议又焉有我大清?今日值此三千年未有之变局,我大清自当思变,以……”

    李鸿章的话只让奕訢脸色越来越沉,他知道,眼前的李鸿章已经做出了选择,或者说汉臣已经做出了选择,虽是如此,他依然尽可能的试图挽回这一切,他知道,对方所图的绝不是什么恢复“议政王大臣会议”的“祖制”,那是满洲人的“祖制”,可不是什么汉人的“祖制”,他要的恐怕是“议政大臣”,而这“议政大臣”又将由谁任之?如当年的议政王一般,恐怕非“天下八督莫属”。

    “今已有军机处,凡军国大事,皆由军机处决之,如若……”

    不待奕訢把话说完,一直沉默不语的李经方则于一旁适时的插了一句。

    “王爷,那以军机处之贤能又何解当前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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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手腕(第一更,求月票)

    一场连绵数日的大雨,将北京城的空气洗得干干净净,清清亮亮的,只令那到了夏日便臭不可闻的空气中难得的带着些清爽,全不见夏日的闷燥与刺鼻的臭味。

    而就在这清爽的天气里,李鸿章进到了宫里,没有去见皇上的,先前内奏事处已传懿旨:太后召见李鸿章与恭王。在宁寿宫外,两人匆匆见面,谈不到几句话,已经“叫起”了。不过实际上两人根本也谈不了什么,而且昨个李鸿章透露出那句话后,还不待恭王做出反应,那边军机处便接到了其它七督的电报。

    那几份电报的到来,给恭王造成的打击,甚至不逊于李鸿章话里透出的意思,纵是精明如恭王在接到电报后,顿时也都有了想要归山的念头,之所以会生出这种念头来,却是因为七督的电报里虽说皆未明说要“八督议政”,可那电报里的意思,却是在逼着朝廷表态,逼着朝廷让权与地方,与总督们议政。

    这不,昨个他与一干王公在宫里头呆了三四个钟头,饶是平素眼睛一转便生出几个主意来的恭王,昨天也是没了主意,可再没主意,这李鸿章都要见,他可是八督之首,甚至恭王相信,这七督的电报之所以在他前脚来,后脚到怕还是出自他的安排,换句话来说,唐浩然或许开了一个头,但李鸿章这“弃主之人”却把这戏唱了下去。

    虽说明知道李鸿章的打算,可无论是恭王也好、醇王也罢,纵是慈禧也没人敢提什么“擒贼先擒王”之类的话语。反倒是如丧考妣主张安抚。有些道理谁都明白。若是他们当真擒了李鸿章。这大清国不出两日必定亡国,且不说叶志超会如当年吴三桂一般放唐逆进关,就是天津等地的淮军便能攻下这京城来。

    而在另一方面,每一个人都非常清楚,这朝廷的将来完全存于李鸿章的一念之间,过去朝廷一念能夺其官位,而现在,李鸿章一念却能存废大清。地位的转变着实让恭王等人心有不甘,但纵是不甘又能如何?现在大清国除了靠李鸿章,谁也靠不上。

    进殿先看慈禧太后的脸色,黄纱屏掩映之下,不甚分明,只听得慈禧太后微微咳嗽,声音发哑而低,李鸿章凝神静听着,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当真如过去一般有着屏营战兢之感。可在内心里。李鸿章却发现自己的心态却与过去截然不同,过去每每入宫当真是忧心忡忡。而此时入宫,虽有战兢之感,但又倍觉轻松, 似乎这战兢之感完全只是长久以来的习惯而已。

    想通这点后,已经由“臣子”迈向“权臣”的李鸿章那因年岁和习惯而微微躬起的脊梁也不禁挺了起来。

    这一幕未尝一丝不落的落在慈禧的眼中,不过她倒是没有恼,反倒变得更加冷静了,把持朝政这么多年的她又岂不知这个时候恼也好怒也罢,完全没有任何意义,眼下最当紧的是把李鸿章拉回来。

    “现在国事艰难,多亏了李鸿章您,这祖宗留下的江山才不至从我这孤儿寡母的手里丢了。”

    慈禧太后一开口,便如过去一般似在透着可怜,全如一般妇道人家似的。

    “虽说我读书不多,可瞧着史书上却写不尽的这孤儿寡母的守着天下,被旁人夺去的,你们汉人说的宋朝,那不也是大周朝的孤儿寡母禅让给赵宋的吗?”

    跪于地上的李鸿章此时已经意识到今时与往日的不同,往日太后会先询上两句,然后便赐座,而现在非但没有赐座,甚至还提什么周朝,柴氏,赵……想通这一点,李鸿章的心思一沉,顿时露出诚惶诚恐之色来。

    “是!”

    虽说不知太后是什么意思,但瞧着诚惶诚恐的李鸿章,恭王便于一旁应声附和道。

    “赵宋江山确实是由柴周禅让。”

    跪在地上的李鸿章这会才真正体会到那种战兢之感,在进宫之前他曾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可绝对没有想过那手腕老道到即便是他自己也为之佩服的太后,居然会在他的面前如一般妇道人家装起了可怜来。这倒是让他原本满腹的打算顿时都化了空,只得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李鸿章,你说这唐浩然领着十万虎狼之师,欺负起我这孤儿寡母的算什么本事?难道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难道他唐浩然当初就没受这朝廷的恩惠吗?”

    这下该李鸿章犯起难来,这话该如何说?对于一生皆将忠义道德视为信条的他来说,现在慈禧这一招恰恰是卡住了他的命门,表面上的慈禧说的是唐浩然,实际上指的却是李鸿章和其它七督,她甚至都没有说其不忠,而是言其不义、不仁,换句话来说,她说的是德,暗指李鸿章和其它人的“德行之亏”,这暗喻如何能不让李鸿章老脸一红,半晌竟说不出话来。

    “回太后,唐浩然固然德行有亏,可这兵家之事,总归还是兵家之事。现今关外奉天、吉林、黑龙江三地可战之练军、防军不过三万出头,而唐逆所携十万逆军,兵强马壮,自其起兵沿途更所向披靡,无人可挡……”

    被慈禧暗指德行有亏的李鸿章猛的一咬牙,却是装作不明其意似的,反过来顺着其话言语起来,既然她说唐浩然,那就说这个人吧。

    “旅顺之战,臣无能至旅顺为其所袭战,辽阳之战,逆军更败左宝贵两万大军,以至于奉天再无可战之兵,虽臣苦心调以兵伍于锦州以阻逆军,而逆军却由海入河直夺锦州,现下,关外皆为唐逆所据,其兵锋当前直指榆关、威迫京师!臣实是无能,以至连战连负,请太后治罪!”

    看似跪在地上叩着头请着罪的李鸿章。实际上却是在**裸的告诉慈禧。你那所谓的“妇道人家”、“孤儿寡母”不过只是在装可怜。现在就别装了,他唐浩然的十万大军就快打到京城了,再装,这北京城不见得还能容下你了。

    李鸿章的装聋作哑,只让慈禧心思一沉,她清楚的记得,过去只要自己稍装一下可怜,流露出那“孤儿寡母”的可怜来。这些个自许道德的汉臣无不是诚惶诚恐的表述着他们的不安,然后痛哭流涕的大表着忠心,那里像现在……这都是那个唐浩然害的!

    那个唐浩然用一纸电文便让天下臣工离心离德如此,其罪实在当诛,纵是如慈禧,这会也难免难抑心头的怒意,好一会才反问道。

    “那以李鸿章您看来,这唐逆若是打了过来,咱是能得得住,还是挡不住呢?”

    “一时自然挡不住。臣跟恭亲王已经说过了。这朝鲜军团官佐兵弁皆由德人操练,把他们的本事都学会了。上起战场来,自然如洋人精锐一般,再则其有十万之兵,沿海陆军,除胶州台工经始未成外,山东威海卫则绥巩军八营、护军两营,又亲庆军六营;山东烟台则嵩武军四营;直隶北塘口仁字两营,大沽口炮队六百七十名。臣前折所谓分布直隶、东两省海口可用之兵合计二万人者指此。其分驻天津青县之盛军马步十六营,军粮城之铭军马队两营,芦台之武毅两营,皆填扎后路,以备畿铺游击策应之师。至绿营兵丁,疲弱已久,自前督臣曾国藩及臣创办练军较收实用。无如直隶地面辽阔,与东、奉、晋、豫接壤,北界多伦、围场,皆盗贼出没之区,经年扼要巡防,备多力分,断难抽调远役……”

    在道出这一番话时,李鸿章显得有些无奈,不是他无能,实在是双方实力差距太大。而双方实力差距这么大,完全是这些年朝廷裁撤的结果,若是淮军还有当年十万之勇,又岂会有今天兵力不足之困?

    “现下,唐逆以十万久操精锐之师,进袭我分散各地之兵,自然所向披靡,而今天经奉天三战之后,朝廷可战可用之兵已折损过半,今臣虽榆关聚兵两万,虽有关防为凭,然亦恐难挡唐逆大军强攻……”

    “知道了……”

    对李鸿章说的这些,慈禧太后自然清楚,这表面上大清国有百万之兵,单就是直接驻扎在北京的八旗“禁旗”。编为十四营,总员额为十二万五千九百人。再加上驻扎在畿辅的驻防旗营,包括驻扎于直隶省内及长城各口,分小九处、山海关副都统管辖的五处、密云副都统管辖的六处、张家口都统管辖的三处,计二十三处。还要再加上热河的两处,共二十五处,以及驻扎于察哈尔、蒙古八旗,还有畿辅直隶的绿营兵。

    瞧着这兵是不少,足有二十多万,可问题是这些兵,全不顶用,当年不能挡长毛,现在更不能挡唐浩然的西法精锐之师,也正因如此,她虽说怒着,可却又没有任何办法,甚至这正是朝廷需要李鸿章的原因——除了李鸿章,别的谁都指往不上,当年先帝还有北狩热河的机会,可若是他们丢了京城,这疆臣离心之下,又能“狩往何处”。

    “那李鸿章,你告诉我,难不成咱们就得由他夺了这大清国的江山不成?”

    “战,到不是没有办法,其不过只有兵师十万,纵是夺了京城,只要天下臣工一心,这江山自然是丢不得,短则两三年,多则五六年,待各省新练新军结齐之时,即是唐逆覆灭之日。”

    “哦?”

    慈禧太后看了一眼李鸿章,他这话里的意思说的到是再清楚不过,打,是守不住京城了,若是打的话,那就得依着两三年,甚至五六年的功夫去打,这还是往好了说,当年平发匪用了多少年?那可是十几年的功夫。

    十几年,到时候这天下会变成什么模样?尤其是这些个汉臣?若是用上十几年的时间,他们还能如当年一般忠心耿耿?

    这会慈禧反倒是犹豫起来了,在她看来,忘恩负义的唐浩然固然可恨,可如李鸿章这样的白眼狼,也是可恨的很,那唐浩然不过只是提了句“八督议政”,他们倒是好,直接借些向朝廷要起了权来,还拿着唐浩然作起威胁来。

    他李鸿章左一句敌逆不可挡,右一句兵力不足,再来一句什么“天下臣工一心”,其实无非就是在向朝廷要权,无非就是想要那“议政大臣”的位子。

    这京城能离开吗?那自然是万万不能离开,那旗营纵是再不顶用,可毕竟还是自家人,这些个人想作乱,也得看看这京旗的十几万兵马,可若是离了这京城,到时候这皇家的生死,还不任他们这些个汉臣揉捏。

    “李鸿章,你辛苦了,这天下的事儿,还是得靠你,对了,今上有人上了个折子,说要仿当年的议政王会议建什么议政会,这地方上总督与朝廷共同协议一些军国大事,毕竟李鸿章像您这样的疆臣,更了解地方不是……”

    慈禧的语气瞧着是没什么变化,可实际上,她的心里却压着一团火,当初从世祖皇帝那为什么要不断的把亲王、贝勒以至于大臣委为议政大臣,就是为了去除议政大臣对皇上的牵绊,现如今到好,当真个越活越回去了。

    那今个上的折子,其实不过是八督授意罢了,至于他李鸿章,若是朝廷同意了,他自然就是领议政大臣。虽说心里恼着,可慈禧这会却不能不有所松口。

    “臣惶恐!”

    李鸿章并没有接腔,而是急忙谢起罪来,有些话稍点即可,不需要他去出头,有了唐浩然去出那个头,再有旁人引着火,这剩下的就看朝廷怎么接了,至于他,他只需要告诉朝廷该知道的事情就成了。

    “其实吧,这理,倒也是这个理儿,皇上少不更事,我又是一个妇道人家的,又不便插手朝政,这议政便议去吧!”

    就在慈禧瞧着似松口的功夫,只听她把眼一瞪,话腔一厉。

    “可李鸿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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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心思(第二更,求月票)

    停了半日的雨又一次下了下来,雨下的并不大,不过只是点毛毛细雨,细雨汇成的雨滴顺着屋檐往下滴;沉闷而凄凉。 在寝房内;一盏盏蜡闪闪的燃着,殿内难免存着些许烛烟,这恰是慈禧现在不住宁寿宫的原因——没有电灯。

    无论是西苑的仪銮殿亦或是颐和园都已经通上了电灯,四年前北洋大臣李鸿章将发电设备和电灯作为贡品献给慈禧太后,由此之后,那电灯便进了皇家,不过却只局限于仪銮殿以及颐和园,至于这紫禁城……嗯,有祖宗的规矩在这。

    祖宗的规矩摆在这,自然没有人敢提什么往宫里的装电灯的事儿,所以这宫里头依然点着蜡烛,燃着油灯。

    此时,在这燃着蜡烛的殿内,却是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着,奕訢的心里憋着团火气,以至于就连同看着慈禧的时候,那目中都带着不满,这是怎么了?太后怎么能就那么许了他,就这样对他李鸿章让了步。

    “太后,难道,祖宗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就这么丢给汉人吗?”

    难怪奕訢会这般的恼怒,太后竟然许了开“议政会”,应了“八督议政”的事儿,自此之后,这皇上、朝廷可不就成了摆设,可不等于拱手将江南让给了汉人。用汉臣保江山是一回事,可与汉臣共享江山那又是一回事,这祖宗可有祖训传下来——“汉臣可用不可信”,更何况现在那些汉臣都生出离心来了。

    太后倒好,非但把那离心视而不见。反倒是主动让出权来。拿出与“汉臣共治天下”的风范来。纵是当年圣祖爷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不过也就是哄汉人玩的戏言罢了,也就是当今迫于无奈才会用那些汉臣。

    “若是让汉人夺了江山,那唐逆又据着关东,到时候这天下可没有咱们满人容身的地方!”

    这正是奕訢担心的地方,或许说是横在每一个满洲人心头的刺儿,在他们的眼中,于中国他们永远都是外人。自然担心那些中国人把江山夺走之后,自家的容身之地。

    “六爷……”

    长叹口气,慈禧瞧着似有不解的奕訢,随后将一份折子递给太监。

    “你先看看荣禄的这份折子再说吧,”

    慈禧口中的荣禄是西安将军,就在昨日慈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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