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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声微微一顿,见大人没有说话,心知自己赌赢了的李幕臣,又继续说道。
“赣州远在江南腹地山区,周边尽为愚顽把持,而福建更为满清所把持,欲支援他们,恐怕会颇费周折……”
“周折总是不可避免的!”
唐浩然微微一笑,看着李幕臣说道。
“可是这并不能妨碍我们支援内地同仁志士的心……内地与浙江不同,整个地区到处都顽固的保守势力……我们在支援他们的时候,恐怕需要远远躲开那些可恨的眼睛……还有福建,现在的闽浙总督崧蕃是旗人,他可是带着一协的八旗新军上任的,旗人与革命者之间自然是死敌,这种人又岂会坐视我们对民军的支援?”
实际上,这是恰恰相反,无论是张之洞也好,李翰章也罢,他们都不会坐视民军的壮大,但但是崧蕃却不介意其壮大,只要不对其构成威胁,作为唯一效忠朝廷的地方总督他自然乐意看到民军与地方实力派之间自相残杀,从而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只有稍微使些手段,完全可以在福建开辟一条支援民军的秘密通道,正如另一个时空中在那一地区利用军阀间矛盾生存下来的革命者一般。如果说,自己现在给这个时空带来的最大的改变,恐怕就是造成了各自割据一方的事实,而这也为谭嗣同等人开辟根据地创造了一个前提条件,如果没有当下的这种地方割据,就绝不可能有根据地开辟的可能。
“走,陪我一起到后院走走,坐得太久,身子有些麻……。”
所谓的后院,实际上总督府后方的那座西式的园林,平整的精心维护的草坪就像绿色的毛毯一般。沿着铺满鹅卵石的园间小道在绿地间走着。中秋的气候略带着一些凉意。
“万丈高楼平地起……”
在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唐浩然道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也许在几十年后,对于今天人们会有很多疑惑,他们也许会觉得,现在的东北或许有能力入关,有能力推翻满清的统治,甚至还会有人质疑去年的杭州一事上,我们的立场……”
唐浩然解释着,作为一个后来者,他又岂不知道历史的多面性,每一个人、每一段历史从不同的方面去看,都有其不同,只有身处其中方才知其中本意。
而此时之所以会说出这番话来,与其说是解释,倒不如说是希望获得些许心安,就像说服自己一般。
“可是他们却忘记了,万丈高楼平地起的道理,无论是去年,亦或是今天,或许我们都有能力打进关内,但是之后呢?。”
朝着远处望了一眼,唐浩然不无感叹的说道。
“就拿东北来说,即便是不考虑工业建设等问题,如果意欲全面推行现代行政我们就需要近万名官员,上万名老师,上万名警察,那么放之全国呢?”
无奈的苦笑一声,作为东三省总督,唐浩然又岂会不知道,即便是在东北这个人口不及内地一省的关外之地,在过去的一年中,也是为事务官、教员以及警察的不足而头痛。
“仅管理人口不过700万的东北,就已经令府中颇感困难;事务官员更是捉襟见肘,……”
实际上上,现在的人口应该是800余万了,在主动的移民引入下,几乎每天都有数千移民通在官方渠道的主导下进入东北,未来这个数字只会更高,东北一如历史上一般,正在迅速吸纳着来自关内的过剩人口。而这些人,才是未来东北角逐中原的根本。
“更何况是管理四万万人口的国家,我们需要时间,不仅仅只是训练军队和工业建设的时间,更需要时间让我们的官员成长起来,甚至还需要培养出新的一代青年,否则,即便是我们夺取了天下,也不过是换汤不换药的,换了个国号的满清罢了!这难道就是我们所希望吗?”
这一声反问之后,唐浩然摇摇头,目光微敛的他声音越发的冰冷起来:
“所以在这件事上,必须让步于民族的真正未来!不是我们太过冷血,而是……相比于他们,民族的未来才是最为重要的!”(未完待续。。)
第98章 恰同学少年(求月票)
长沙西门外自永洲码头至鱼码头沿河地段,无疑是现在长沙城最为热闹、最为繁华的去处,烟赌馆、妓院比比皆是,甚至在这民风保守之地,沿着湘江新修的街道的面江的一侧还能看到几栋西式洋楼矗立于街边,给长沙这座古老的城市增添了此许现代的气息。
两年前,湖广轮船局的铁船经长江驶进湘江,泊于西门外码头,便立即给这座城市以至紧靠长江,坐拥洞庭,又有湘、资、沅、澧四大水系的湖南带来了改变。相比于旧式的木船,人们要出城,或是旅行,或是探亲,或是去别地做生意、求学,速度快的火轮船着实成了最好的交通工具。在此需求下,在湖广轮船局的把持下长沙航运业自然颇为发达,航运业的发达,同样令的西门外一带的码头也越加繁华起来。
码头斜对面,有一幢西式的红砖三层小楼房,与码头一带的西洋建筑大都湖广官办企业所修不同,这幢西式洋楼却挂着“北洋贸易公司湖南分公司”的铜牌,甚至还有一块“中国银行长沙分理处”的牌子。显然这是大名鼎鼎的“东北系”设于湖南的大本营。
贸易、银行,在过去的一年多之中,这是东北向内地扩张的根本,两者相辅相成,纵是于这偏远的内陆腹地,亦掌握了一定的市场份额。今日的这幢洋楼外,却显得有些热闹,楼外围了不少人,除去戴斗笠,肩上扛着扁担的乡下青年外,还有几名穿着其他服饰的人,正围着看墙上的一幅启事———《东亚同文学校长沙分校招生简章》。
虽说由前统监府教育委员会投资的东亚同文堂早在两年前便于汉口设立,但直到今年方才于长沙。这一民风保守之地开校,其开校时间甚至晚于成都分校。此时,这份招生简章却吸引了不少青少年,之所以吸引他们,并非是因为免除学费啦、包伙食啦,以至于发放津贴之类的承诺。毕竟湖广大学堂也有着同样的条件。甚至还恩许毕业后考试合格后,可授从七品之衔。
相比于湖广大学堂的从七品,这同文学校显得就有些不够看了,其毕业后,至多只是取得进入东北大学或同文学院的资格。不过虽是如此,这招生简章依然吸引了不少人,而真正吸引这些青年的,恐怕就是招生的门槛极低,与大学堂要求秀才功名以上方可报考不同。同文学校的要求极低——只要通过童生试,年龄18岁以下者即可报考。
一路颠簸,初来长沙的蔡艮寅,跟在同族兄长的面前,与兄长瞧着简章上的门槛低,而大为心动不同,他所看到的却是简章上提及的“毕业成绩优秀者可报名参加公派留学生考试”,尽管湖广大学堂同样有公派留学生。但其名额毕竟极为有限不说,更重要的是蔡艮寅还未取得秀才功名。这意味着他欲取投考湖广大学堂,要等到明年,也就是在今年取得秀才功名之后。
相比之下,如果于投考同文学校的话,明年的这个时候,也许已经获得了留学资格。相比于他省。湖南的民风不可不谓之保守,但是这保守的民风在过去的一年中却受到各种冲击,尤其是一家家报馆的出现,更是令原本保守的民风慢慢发生了改变。
即便是虚岁不过十二的蔡艮寅,现在也如很多青年一般接受了西学。相比之下蔡艮寅走的更远一些,他希望能到国外去留学,去看一看西洋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
“堂哥,你是怎么想?”
蔡艮寅看着身旁的堂哥,轻声询问道。
尽管明知道,这同文学校与湖广大学堂绝非一回事,甚至毕业后也不授品衔,可蔡艮寅依然还是有些心动。
人的一生,总是面临着太多的选择,虽说年少,但蔡艮寅最终还是选择了报名,相比于秀才功名,西洋却对年少的蔡艮寅充满了诱惑。
这天上午,在新建的长沙同文学校的大门口,赫然贴着带有箭头的“同文学校考场”字样的路标。旁边,还贴有一张“同文学校考试委员会启事”。考试首先进行的是作文,作文的题目倒是极为平常,虽说与八股文章有所区别,但依然与时局有关,无非就国家衰落的原因之类的文章。第二天考数学,数学同样也不算复杂。实际上,在未来的一年中,学校中最重要的学习,就是数学与外语,毕竟他们的文章“已然够用”,但数学尤其是外语,却完全不能满足大学生的资格。而在第三天的检查后,最引人注目的口试开始了。
考场门口横一张条桌,与众多考生们一样,蔡艮寅同样站在门外排队等候,由工作人员按造好的名册,每呼点一个,进去一个,其他人只能怀着兴奋而又不安的心情,目拥着那一个个被点到名的考生。
这些学生并没有注意到的是,当他们在排队的时候,远处会有两名老师在名单上加以标注,如果稍微注意的话,可以看到那些被标注的学生,无一例外的都是有插队的行为,他们举动会导致其被扣除一定的分数。
不知多少欲报考这所学校的学生,正是因为这个细节而被扣除分从而与同文学校失之交臂。直到他们中的一部分人考进这所学校时,方才从老师获知的口中得知,许多成绩极为优秀的学生因此失去了进校的机会。
“排队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军训结束的时候,喝一口茶,蔡艮寅问到身边的队长,年龄比他长7岁的范源濂,他今年正好18岁,如果明年的话,也许会同这所学校失之交臂。先前的军训中,从教官的口中获知的排队导致近半数考试合格的学生落榜,这不能不让他为之震惊。
“……一个社会的成员是否善于排队,在于这个社会对公正的看法。如果在现实生活里面却发现很多人不用排队就能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你还会心甘情愿地老实排队吗?如果不去“跑官”就得不到提拔,不去“操作”就得不到晋升。谁还会去排队呢?”
面对好友的疑问,范源濂并没有重复先前教官的话,而是按照他自己的理解说了起来。
“不讲秩序,不讲规则,我想,不排队最大的弊病恰在于此。你看,在这官场上,不知多少官员其志在迎合上官,以期获得晋升,官场中人又有几人甘心愿意以政绩、资历等待晋升?官场尚是如此,更何况其它场所,排队说轻了只是排队的问题,可往重了说,插队会造成老实人总会吃亏的一幕时时上演。最终大家都会变得不老实……”
话话稍稍一顿,因为年龄比蔡艮寅大7岁的关系,对许多事情范源濂有着他自己的想法与看法。
“如果不按规则做事,就处处碰壁,按规则做事则处处顺利,那么,谁还能不去排队呢?而且更重要的是愿意排队的又有几人不是规矩之人,插队者又有几人不是投机钻营油滑之辈?今日只是排队小事。可将来如若其进入官场,以其秉性又该如何?我想这才是他们被淘汰的根本原因!”
好友的解释让年少的蔡艮寅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许多看似无意的小动作,才会真正暴露出一个人的秉性。
“静生兄所言极是,以小观大既是这个道理。确实像老师说的那样排队是公平的,是处理解决不必要竞争的合理途径。”
瞧着躲在树荫下的几名教官,他们并非是专职的军事教官,都是同文学院的高才生。在未来的一年中,他们将于学校中同外国教员一同教授学员们数学、外语以及科学等学科的知识。
蔡艮寅口中所谓的不必要竞争,实际上正是这些教员向他们灌输的一个理念——国人之所以为一盘散沙,正是因为生活中充斥着这种不必要的竞争,为了出人投地。国人总是千方百计的寻找捷径,而所谓的捷径中,对同僚的打压、踩踏等又是必然的选择,过多的内耗正在一点点的耗尽这个国家的元气。而最令人悲伤的恐怕就是明朝正是因为这种不必要竞争产生的内耗,导致了这个汉人王朝的覆灭,进而让原本根本无希望入主中原的满清进入中原,奴役中国两百余年。
“也许吧!”
坐到树下范源濂朝周围看了一眼,看着周围正在休息的同学们,便想到了入校后,从教官口获知的一些信息。
“同文学院、东北大学、东北政法学校、东北警官学校,嗯,还有陆海军的军官学校,林林总总算起来,明年咱们毕业以后,恐怕会有十几所学校可供选择,艮寅你觉得到时候,那所学校报考的人最多?”
在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范源濂的脸上带着笑,那笑容中却又显得意味深长。在所有的同学之中蔡艮寅无疑是最年少的,不过范源濂并未因其年少而轻视他,甚至在他看来,蔡艮寅是一个值得结交的同学,无因其它,只是因其年少,仅此一点便注定了他将来的发展前途远胜于其它同学。
“报那所学校的人最多?”
蔡艮寅先是一愣,随后立即笑说道。
“应该是东北大学吧,毕竟,他的规模最大……”
与其它人一样,在蔡艮寅看来,既然东北大学是这些大学中规模最大的学校,那么自然学生也是最多的,报考的人当然也就是最多了。
好友的回答,让范源濂微微一笑,虽说在进入学校之后,便对极为欣赏蔡艮寅,可他终归还是年龄太小,有些事情,他还是看不透。
“别的地方,我不敢说,可是在咱们这,在湖南……”
站起身来,范源濂看着身边的那些年龄各异的同学们,看着那一张张充满朝气的脸庞,极为肯定的说道。
“明年至少会有一多半人,会选择政法学校!”
政法学校?
范源濂的话让蔡艮寅微微一愣,对于他来说,他所希望的仅只是获得同文学校提供的留洋学习的机会,对于选择那所学校,他还真没有认真考虑过。
“这是为何?为何他们会选择政法学校。”
蔡艮寅并没有直接道出自己的想法,而是问起了原因。
“当官啊!”
范源濂的唇角微微一扬。
“你没听教官说嘛,东北的官员大都出自政法学校,想当官,读政法学校才是第一步!”
范源濂的话让蔡艮寅不禁一愣,确实,对于读书人来说,他们平生最大的渴望就是当官以名耀门楣,甚至就连同自己的心底,未堂没有这般的希望。
“当官,当大官,几千年来,一惯如此,艮寅,或许你还不知道,如果能考进政法学校,到时候敲开的可不仅仅只是东北的官场大门,可以说,全中国的官场之门都能敲开,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尽管是自己主动开口询问的,但范源濂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瞧,咱们的官是什么官场,不刮地皮、不吸大烟,已经算是好官了,好官的标准竟然如此简单,可这种官与国有何益处?用这样的官,将来那些大人们,又如何能逐鹿中原?”
接连几个问题之后,范源濂看着远处的老师,突然笑说道。
“他们需要的是什么样的官?是能办事、会办事的官,也就是能吏、贤吏,过去有种说法是这种人可遇而不可求,但是,艮寅,你知不知道,东北的政法学校,却和西洋的一些学校一般,能成百上千的毕业这样的能吏、贤吏,所以,只要考进了政法学校,在东北当不了官,到了关内,会有人争着用你,你说,他们又焉能不趋之若鹜般的报考政治学校?”
把东北的政法学校,视若科举晋身之道,恐怕这就是国人化神奇为腐朽的能力,只不过在范源濂看来,恐怕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至少没有旁人想象的那么简单。想到自己的选择,范源濂又把话峰一转,出言问道。
“艮寅,你呢?考虑过到时候报那所学校吗?”(未完待续。。)
第99章 用心良苦(求月票)
紧闭的钢质大门外,两名卫兵如雕塑一般耸立着,持枪的卫兵目不斜视,风卷着雨,雨落在亭下,卫兵身上的军装大都已经湿透了,那裤脚处更是滴着水。虽是如此他们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若不是那有些年少的脸庞上的嘴唇发紫,或许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正苦苦忍受着寒冷。
就在这两名年少的卫兵与湿冷抗衡的时候,从大门旁的侧门走出了两名同样年少的卫兵,他们踏着正步,默默的换着岗位,依如过去一般,没有一丝声响,浑身湿透的卫兵扛着枪,踏着正步走进了院墙。
一场秋雨一场凉,几场秋雨落下之后,这天气便越来越冷了,在那高耸的院墙内,操场上不见了夏日时顶着风雨训练的人们,更听不到他们的嗓间迸发出的有力的口令声。这湿冷的秋雨把所有人都“赶回”了教室中。
在中华学校的教室中,年龄各异的孩子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