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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吼出这句话的功夫,刘致文牙齿猛的一咬,将桌上的茶杯往地上猛的一摔,人便走了店铺。
“今日无煤!”
不过一日的功夫不单旺记挂上了这牌子,就连焱字号这样的老号,也挂上了“无煤”的牌子,挤在号上的百姓似乎还不相信,不知是谁嚷了声,说他们没准把煤藏起来不卖了,群情激愤中,百姓甚至直接砸了几家煤行,冲进去一看,顿时傻了眼,后院确实没有煤了,这似乎更佐证了一个事实——没煤了!
“今日无煤!”
瞧见“焱字号”挂上这个牌子的时候,唐浩然强抑住内心的激动,望着身边的谭嗣同说道:
“复生兄,事情的成败,就看明天了!”
而相比唐浩然的激动,谭嗣同却是神情凝重的瞧着激愤的百姓,他没想到那几句破绽百出的谣言,却能煽动整个京城的百姓。
“中国人素来信谣,再离谱的谣言都有人信,更何况,还牵涉到洋人!”
想到那日唐浩然编排谣言时的自信,他倒是有一种错觉,也许唐浩然更了解国人的脾气,果然就像他说的那样,当牵涉到洋人的时候,即便是这破绽百出的谣言,也被百姓当成了真,全城人都挤着、抢着去买煤了。
“子然,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谭嗣同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听说,就连总理衙门那边都打电报询问天津的李中堂,天津是不是有洋人要煤?问这是怎么回事?再这么下去,若是若出不可收拾的乱子来,那可怎么好?”
可不是已经引出了乱子,这边不相信煤行没煤的百姓已经打“焱字号”给砸了,今个全城不知得砸多少煤行,这些煤行一但挂出了“无煤”的牌子,那招牌也就砸了!
看着依然拥挤在焱字号外的百姓,唐浩然略作沉思后果断的对一旁的伙计说道。
“长胜,你派人通知各店,把煤球的价格抬到二十五文!还有块煤,也要抬高市价!限购,每户煤球一百块、块煤一百斤,告诉他们,这够他们烧一个月的!”
别人无煤,我那有啊!不过想再按低价买煤是不行,不仅不能卖低价,反而还要卖高价。
唐浩然得意着,唇角微微一扬,瞧着焱字号被砸碎的木门,冷笑道。
“说实话,咱们可得谢谢这些人,要不是他们,咱们又岂能挣这笔钱!”
谭嗣同犹豫着说道。
“子然,我看不如趁机把咱们收的那些煤按平价脱手算了,这抬高了,会不会……”
唐浩然摇头,语气坚决的说道:
“不,照我说的去做!”
伙计有点糊涂了,但仍应声匆匆走了。而谭嗣同则有些不解的看着唐浩然,这样的话,风险也太高了点。
“明天,十六家煤行,继续限卖,煤球的价格挂到三十文!联络京西的煤矿,煤价咱们再加上半成!”
唐浩然冷冷一笑的,搁过去,华扬号都是送煤上门,几乎不从铺上出煤,可现在却与平常不同,他不仅想要趁此机会挣上一笔钱来,同样还要趁这个机会狠狠的咬那些煤行一口。
“子然,你是想……”
看着唐浩然,谭嗣同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人互视一眼,在这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唐浩然变得陌生起来,他这是要把所有的煤行往绝路上推啊,
“子然,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如果所料不差的话,今天晚上,那些煤行就会派人来见你了!”
“见我?”
冷笑声,唐浩然背手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我是那么那见吗?”
若真让他们见了,那可就是真贱了,冷笑一声,唐浩然的双眼眯成条细缝,朝着焱字号那边看了一眼,那神情中满是得意之色,自己不过只是按照一知半解法子小试牛刀而已!
好了,从今以后,这京城只有华扬号了!
“哎哟,这下可完了!”
头上裹着的白布,还冒着血的杜掌柜叹息一声,看着东家说道:
“东家有所不知。这些天,矿上出的煤,华扬号买走之后,并没有运进城,而是存在城外了,他们一面散布谣言说肯定还会降价,老百姓图着便宜那里还敢买煤,加上前阵子卖的煤,自然的这边就不用担心号上煤不够卖!”
杜掌柜又看了看东家,又补充道。
“我还打听到,这阵子,咱们号上卖的煤,**成都被华扬号买走了,今天围市抢煤之前,咱们号上卖掉了几万斤,也都是华扬号派来人买的!就连现在这谣言,也是他派人造的!”
掌柜的话,让李亭玉勃然大怒道:
“我们的人难道都是聋子、瞎子,对外头的事情一点也不知道?”
杜掌柜犹豫了一下,看看东家说道。
“东家,现在买煤的人实在太多,个个都要加价买煤出去,生怕买不着煤了,这外头,煤都涨到快三十文了啊!可买不着啊!咱们现在就是拉煤也来不急了!”
杜掌柜的话让李亭玉顿时发急。
“那怎么办?你是不是想说,哪怕我们拉来了煤。也解不了局……”
话只说了一半,李亭玉脸色又是一变,确实来不急——没时间晒煤!
“东家……”
“完了、完了……焱字号几百年的名声全毁在我手上了!”
面如死灰的李亭玉喃喃时,这会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他总觉得的有些不对,现在一切全都明白了——从一开始,那唐浩然就挖好坑等着他跳那,亏他还自以为得计,可未曾想,从始至终,他都把自己当成猴似的玩了。
想到传了几代人的焱字号将毁于自己手中,他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似乎感到有一张大网在他的头上越收越紧,紧的让他透不过气来。
“东家,咱,咱还有机会,还能……去找唐子然,咱们去求他,他手里肯定有煤,他光买咱们的就买了几十万斤!”
杜掌柜的话让李亭玉的脸上恢复些许血色,他看着远处喃喃道。
“对,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可,可唐子然会,会答应卖给咱们煤吗?”
第20章 谁上门(求推荐、求收藏!)
漆黑的巷子里,一个身形强壮的汉子,垂着头立于巷角,他冷眼瞧着不远处的院门,在门一个老者正苦苦哀求。
“麻烦您再去通传一声,就说李某有事相求……”
“李老爷,我家少爷已经说过了不见,您老还是请回吧,这天凉……”
冷眼瞧着这一幕,中年汉子的目光微敛,那双箭眉猛的一扬,盯着那紧闭的院门低声道。
“既然你等不仁,那便休怪我心狠手辣了!”
说着他便抽出一把刀来,向前一段快跑,在近墙上的时候,右脚蹬墙,左手一探,人便立到了七尺高的墙头上,沿着墙头上了厢房,又从厢房处往前一跳,人便潜到了厢房与主屋间角落里,
若是这位有人看到他的这番动作,怕会立即连声叫出好来,可这会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院里多了一个人来,就待他探头朝着屋内看去时,透过玻璃窗看清屋内站着的人,手中的刀险些惊掉下来。
“怎么会是三弟!”
室内谭嗣同面窗而立,就在片刻前,焱字号的李亭玉来求见唐浩然,却被家仆给回了,从那会起,他便知道,这事还没结束。
唐浩然能够感觉到到谭嗣同从自己背后望着自己,此时的他显得极为平静,但目光依旧带着一丝疯狂道:
“复生兄,这会儿没人,你想说什么,说吧!”
谭嗣同看着转身面向自己的唐浩然说道。
“子然,你真打算毁了焱字号?”
唐浩然笑了笑,用极为平静的话声说道:
“对!我就想这么做!我一定要这么做!不单是焱字号,其它所有的煤行,我都要毁了!”
都要毁掉,我要独吞京城的煤市,我需要银子,需要尽可能多的银子,我要靠银子去买官,去外放,要靠银子去办事业,不单京城的,天津我也要吃下来。
“满清朝廷可以为银子驰禁**,为什么我就不能去垄断煤市,我不单要垄断煤市,下一步,我还要把京西的煤矿吞掉!”
等到控制了北京的煤市,那些煤矿还不任摆布,冷冷一笑,唐浩然看着谭嗣同一字一句的说道。
“等到那时候,单凭这煤市,就足够让我办很多事情!”
是的,足够办很多事情,从今往后,再也不用受别人的摆布了!
望着唐浩然,谭嗣同隐隐猜出,武昌的经历,表面上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可实际上,却完全影响了他的处事之道,于是便劝说道。
“子然,从一开始,咱们便毁了商场规矩,以诈行奸,引诱各煤号落入陷阱,更是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子然,你是想要垄断煤市,要置对手于死地,这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
唐浩然手一挥打断道。
“既然复生兄兄能理解,就请你不要阻止我!我要亲眼看看,他们是如何一败涂地的!再说,若是他们不打蛇顺棍的赶上来,我的计策又岂会有效?”
这会唐浩然把所有的责任完全推给了那些煤行,似乎全然忘记自己从一开始,就一步步的把他们往绝路上引着,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不得已而为之一般。
谭嗣同坐了下来,呷了一口茶,慢条斯理说道:
“子然,只要你想做,这件事就一定能做到,那些煤行,现在只差临门一脚了,只需要再挂上几天没煤的牌子,这名声自然也就全毁了,你这边还火上浇油的抬着煤价,等到老百姓回过味来的时候,其它煤行倒了,到时候,华扬号也吃下了京城的煤市,这满京城也就只有一家华扬号了,可,子然,这么做的话,将来呢?大家都知道华扬号赶尽杀绝的名声,到时候,又该如何挽回这名声!”
这后一句话让唐浩然心中一震。
谭嗣同又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静静说道。
“他们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咎由自取,活该!技不如人,只能认输,但至于要置人于死地吗。就这会儿,李老东家他们肯定也明白自己犯的错了!他既然来了,那肯定就是想来同你讲和的,都到了这份上,至于让旁人无路可走!让自己落个恶名吗?”
唐浩然回头,久久地望着谭嗣同。半晌硬是没有说话,在内心深处,他自然希望垄断京津一带的煤市,但理智却告诉他,确实,那个“置人死地”的名声,确实不怎么好,尤其这个时代还是一个讲究名声的时代。
谭嗣同也不看他,自顾自说道。
“刚才子然为自己设想了第一条路,置达其它于死地,让自己快活,也可以垄断京城的煤市,这京城的煤市瞧着不大,可一年挣个七八十万两银子还是行的,有了这笔银子,想外放一省巡抚,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在嗣同看来,其它的煤行都完了,到时候,置人死地的名声传出去,将来又有谁还敢同华扬号打交道?”
唐浩然被他一激,忍不住怒道。
“复生兄,你……”
谭嗣同手一摆,神情平静的说道:
“子然,从你踏入煤市的第一天,你想做的就是今天这件事。你想成就一番大事,想为那大事筹集经费,所以,你要狠、要毒,所以,你要置他们于死地,只人他们全关门了,华扬号才能越做越大,才能有银子帮你在官场上开道,没有银子,革命也是空谈!不过子然,我却觉得除了这条路,你还有另外的路,也应当走另外的路!道理只有一个,你不是别人,你是唐子然!”
唐浩然闻言一阵烦躁,难道自己这么想错了吗?
“复生兄,事到如今,我同他们已势同水火,在京城的煤市里有他无我,有我无他,除了趁机灭了他们,难道我现在还有什么别的路可走?”
谭嗣同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唐浩然说道。
“我刚才说过了,咱们以诈行商,违背了行商的信条,虽然说勉强的,我们还能算得上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虽属迫不得已,毕竟也算不上光明磊落!子然,我以为,当前咱们的要办的大事不是让其它煤行倒闭,而是给他们生存的机会,并利用这件事在京城煤业之间重建秩序,再立规矩,各家煤号连通一气,如此又与垄断有何区别!”
唐浩然呆立房中,半晌说不出话来。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唐浩然才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反倒是犯起了难来。
这时,李唯心和韩彻两人走了进来。
李唯心在一旁说道:
“东家,您和谭先生的话我们在外头都听见了。东家,这次一定不能放过他们!眼下的局势,万一我们手软,等他们缓过劲儿来,就会回过头来对付我们。您要是听了谭先生的话,就是给他们喘息之机,养虎遗患,将来会后悔的!”
谭嗣同微微一笑,目光越过李唯心,看着他们身后的韩彻,便开口问道。
“瀚达,你怎么想的?”
韩彻只是笑了笑,然后便沉默了下来。
看着他,唐浩然又继续问道。
“噢,瀚达,不想说吗?”
韩彻看看谭嗣同,又看着唐浩然,半晌方才说道。
“先生,照我看来,谭先生是对的,先生应当放他们一马!”
“住口!”
李唯心在一旁喝道。
“东家,这几百年,不知多少人想做到东家这一步,都做不成,咱可不能半途而废啊!”
“先生,”
韩彻望着唐浩然,深鞠躬道。
“那么多人做不到,是因为他们,他们……他们做不到以诈行商,违背行商的信条!”
韩彻的一句话,让唐浩然苦笑了起来,以诈行商,后世的商人,有几个不奸不诈?有几个心慈手软的?
“六成!”
抬起头,看着谭嗣同,唐浩然苦笑道。
“从今以后,华扬号,占京城煤市六成生意,若是他们同意的话,就让他们按成本从咱们这拿煤……”
隐于窗边的中年汉子自然一丝不落的目睹了这一切,此时他的心里反倒是敲起鼓来,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不是说这个二鬼子勾结洋鬼子,意欲吞下这京津的煤行吗?他们的话里怎么没有此事?而且,还有三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至于什么以诈行商之类的话题,在他看来那全不是什么罪过,生意向来如此,再说人家现在不也反悔了嘛,不对其它煤行赶尽杀绝,能在这会做到这份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可问题是……
不行!
这件事我得查个明白!
中年汉子这般一想,人便纵身跳向身边的厢房,或许是没有助力的关系,在他手抓着厢房边借力上到房顶时,一块房瓦却跌落下来。
“是谁?”
屋内传出的话声让中年汉子,连忙加快脚步,就在屋内的人冲出的功夫,人便跳到了巷子里,出了屋的唐浩然与谭嗣同等人,瞧着这院子里掉落的几块瓦,脸色无不是微微一变。
“复生,这不会是有贼送上了门了吧!”
脸色阴沉着,唐浩然盯着地上的碎瓦,这绝不会是一只小猫什么的蹬下的瓦,可会是谁呢?
第21章 赔罪 (求推荐、求收藏)
“东洋鬼;假鬼子,学西洋、忘祖宗,三寸丁、罗圈腿,老婆娘、洋鬼睡……”
东交民巷附近一家卖东洋货的日本商社处,几个半大小子一边打着陀螺,一边冲着商社戏嚷着,对于这种讽刺味十足的话语,商社间的社员们早已习惯了,可对于刚从社中走出来的田边次郎来说,却忍不住咒骂道。
“八嘎!”
不过,这怕也是他太过敏感了,虽说他的个头不到五尺,可他越是一身中国人打扮,那些孩童也只是把这当成个游戏罢了。
“这种族非要改良不可!”
行走于街头,瞧着周围比自己高出少则半头,多则近一头的清国人,田边次郎在心里嘟嚷着,这也难怪,日本人的个头实在太矮,不单相比于欧洲白种显得荏弱不堪,较之中国人亦远不如,这种身高体型上的自卑,使得日本上下不少人鼓吹以“度种”为核心的人种改良,就如同唐宋时自中国“度种”一般。而现在与千年前一般,上至首相下至学者,亦鼓吹人种改良,而深感自身荏弱的田边亦是如此。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却瞧见迎面走来一个五大三粗,身高六尺有余的中国人,北京虽已入春可天气仍然尚寒,可那人却穿着件短打,胸前的肌肉撑着短衣,显得好不强壮,而田边更是看得一阵羡慕。
就在他羡慕的当口,那个中国人的眼睛却盯着他,咦,这是怎么回事?疑惑的功夫,两人迎面的时候,田边只觉得胸前衣服一紧,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他顿时吓的脸色煞白。
“是你想借老子刀的!差点坑死老子了!”
胡七厉喝一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