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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朝议(求收藏、求推荐)
轩然大波!
几乎是北洋大臣行辕代呈的折子刚一呈到廷中,顿时引起了一片哗然,原本就在昨日,这京中的一些清流还在那里拿着唐浩然擅改卫队服制一事准备上奏弹劾其,可未曾想一事未了,又来一事,相比于卫队服装之事,这事只把众人惊了个五雷轰顶,以至于半晌不知作何答。
废君罢臣!
虽说那朝鲜不过是藩国,那国君不过只是小王,至于那臣也是小臣,可从古至今大员于藩国办差岂有废君罢臣的,
专横跋扈如此这还得了!
不单清流言官们心潮澎湃,纷纷痛斥其“不臣”,就连同当初荐唐浩然办新政的翁常熟,这会也连忙与唐浩然撇清关系,生怕引火烧身似的,于廷中辩称与其无关,只差没说出,打从知道其到了朝鲜,知道这着棋被太后和李合肥下没了,便把那人当了弃子的话。
“哎,这唐子然啊,实在是太过莽撞了……”
几乎是刚一回府,当着学生的面,翁同龢便在开始抱怨起来,因为会考的关系,他的得意门生张謇、张元济等人业已抵京。
“季直,当初你所提善后六策,现在可好,让他唐子然背旨而为了!”
瞧着恭坐着的张謇,翁同龢不禁摇头苦叹道。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会有人把朝鲜一事与他联系上,还好那些清流言官弹劾时,只是指着唐浩然,还在他有意无意的引导下,有着要把火朝李合肥身上引的趋势。
亏得当初,在唐浩然去台湾不成后,觉察到李合肥的“阴谋”后,便与其划清了关系,如若不然,这把火没准会被李合肥烧到自己身上,唐浩然果然是少不更事,不堪一用。
“老师,学生有一事不明!”
曾随吴长庆往朝的张謇,从翁同龢那里得知唐浩然于朝鲜赴任时的“大胆妄为”,因对朝鲜局势的了解,使得他与老师以及朝中言官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更何况早在多年前,他便已提出六策。
“唐子然于郊迎时,拘其君罢其臣,说到底也是为了维持我大清与朝鲜之宗藩,现今朝鲜局势如此,非如此不可挽回,朝廷理应……”
“哎,季直你啊!”
摇摇头,翁同龢看着张謇目中略带着些可惜。
“你以为只有你看着这般如此对国家的好处,可这朝中办事又岂是仅因于国之利?”
唇角轻抬,翁同龢似乎想到自己主持的户部对北洋海军以及淮系每岁销账时的百般刁难,现在他还需要一个更稳妥、更适当的理由,去彻底的从根上打击他李合肥。若是为国事计,他又焉不知舰队于中国之用。
可在他眼里,这中国还是大不过于李鸿章的私怨,至于那些清流,他们总需要借事显出自己的存在,用弹劾他人标傍自身的清高,也就只有唐浩然那个二百五自己找出那么多理由来,即便是翁同龢自己也觉得他这事做的有些过了,若非当初唐浩然由他举荐于皇上,只怕他折子不知都递了多少了。
老师的轻叹,让张元济看在眼中,他连忙转移话题道。
“老师,那朝中现在准备怎么善后此事?”
现在事已经出了,如何善后才是最紧要的,张謇也同样把目光投向老师,朝廷不会命令唐浩然放还朝鲜王吧!
“这,军机处今个召李鸿章进京,洋人那边都像炸窝似的,英德俄美日一个个的都到总理衙门要求解释……”
尽管于李合肥私怨极深,但翁同龢却依然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于国朝,除了他还真没人能对付得了那些洋鬼子。而他倒也想看看,这李合肥准备怎么收拾唐浩然留下来的烂摊子。
“老师,那仁川那边的水师,会撤回来吗?”
张謇连忙急问一声,若是水师一撤,那这事可真就……
“这,怕还得等他李合肥来了才知道!”
李鸿章刚回到京城,就直奔海军衙门先见过了醇王,然后又于总理衙门见了庆王,接着倒是没有面圣,而是让帝党咬牙切齿的看着其据着懿旨,直接进宫去见太后的贴身太监安德海投了贴,慈禧太后依着惯例在宁寿宫接见了李鸿章。
拜见礼节完毕,慈禧就急忙令李莲英赐坐,然后神色急切地问道:
“李鸿章,这事是怎么了,朝中现在是吵翻了天,洋鬼子那边成天围着总理衙门讨说法,就连皇上也到我这,让我这个不问朝事的妇道人家给拿个主意,这唐浩然是怎么办差的,让他去朝鲜巩固藩蓠,结果却捅出这么大的娄子来!”
慈禧岂能不恼,当初是他李鸿章出的主意,让他唐浩然去的朝鲜,她岂不知那会李鸿章的心思,是招揽那唐浩然,朝鲜毕竟也是北洋代署着,原道着只是一个人罢了,便许了他,结果谁曾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人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于慈禧来看,这唐浩然未免也太过跋扈了,过去朝臣们说袁世凯专横跋扈,他李鸿章还护着他,可现在同这唐浩然比起来,那袁世凯可却全是个乖巧人儿了。他便是再跋扈,也没有废君罢臣啊。
李鸿章一听,心里顿时明白,太后这边是着实恼了,于是连忙应声说道。
“这唐浩然跋扈如此,理应召其归朝,严加斥责!”
原本还以为李鸿章为护着唐浩然的慈禧听着这话,不由的一愣,心里寻思道:这李鸿章今个是怎么了?难不成他当真要召唐浩然归朝?或许慈禧心里也赞同召其归朝,问其责、去其官,可众所周知,当初皇上那边本来是想让唐浩然去台湾的,是自己插了一句话,把他踢到了朝鲜,现在他唐浩然在朝鲜捅了这么大的娄子,若是问起来责来,旁人岂不会把这屎盆子扣在自己身上?
虽说心下恼着唐浩然的跋扈,可这会慈禧却又不得不谨慎起来,再说,他李鸿章就不明白,召其入朝,可不是为了斥责唐浩然那么简单,若是为这事,又岂会用得着招他进宫问话。
太后的沉默看在李鸿章的眼里,他立即明白太后在担心什么,说到底是在担心她自己,担心帝党众人会拿此事说事,那些清流只知弹劾又岂知太后这边的面子无论如何都得保全。
早在接到电报时,便已经想通一切的李鸿章知道,太后召自己来,可不是为了追究唐浩然的责任,而是想保住自己的面子。
这唐子然啊!
这心机算的,一下子便卡住了朝廷,甚至就是自己未尝不是如此,只不过相比之下,自己更多的还是欣赏,而朝廷这边,尤其是太后这边,那可真就是为了面子。心道着唐浩然的运气,李鸿章又接着说道。
“虽理应如此,可现在朝廷万万不可召其归朝!”
“李鸿章,那你说说,为何不能召其归朝,他都捅了个这么大的娄子,若是天下臣子都如此般,这大清国,还成何体统!”
纵是这会李鸿章说的是自己的心里话,慈禧也要做做样子。
太后的问让李鸿章连忙答道。
“这唐浩然确实跋扈,可若是究其事由,却与朝鲜局势有关,朝鲜君臣受人蛊惑日久,其自立之心早不可奈,其在电报中言为巩固藩蓠,只能断然行此之策,废其君重立新君,以亲我大清之大院君为摄政,如此可保藩蓠于不失。”
“可洋人那边,我听庆郡王说,洋人那边可都要吵翻天了,俄国人、美国人还有东洋人,可都不省油的灯!”
洋人,才是慈禧最担心的事情,这外事不可轻启的道理,有过“北狩”经验的她比谁都清楚。
“唐浩然于电报中言道,俄国人有英国人牵制,至于美国,非利益直接受损,国会绝不准军队外派,至于公使之威胁,不过只是虚张声势,而东洋人……实力不济,不足为凭!”
瞧着太后的脸色,李鸿章小心翼翼的说道:
“所以,以臣看来,可现在若是朝中把他召回来,那朝鲜的局势不定会乱了什么样子,尤其是现在闵妃死于乱民之手,其废王焉不怀恨在心?以臣之见,不若令其以驻朝大臣出任朝鲜统监,这样一来,倒也可安稳朝鲜局势,至于洋人那边……”
看了眼太后,李鸿章又说道。
“这驻朝大臣享有全权,这是在唐浩然之前的事了,既然如此,那不若就把这与洋人交涉的事儿,完全交给他,臣与中枢于一旁策应着,先按他的法子来,若是能稳下洋人哪,就许他继续办朝鲜的差事,毕竟,如若轻易易人,只恐天朝颜面有失,”
“可他这也太过跋扈了……”
虽说自己的脸面紧要,可想到一个当臣子的竟然废了朝鲜君王,慈禧的心里却有些不放心,这可是恒古未有之事啊!就像清流们说的那样,这当臣子的现在于朝鲜便如此跋扈,那将来还是得了?
可再怎么着,这自己和朝廷的面子总是得顾着。
“太后所言极是,这唐浩然,虽说心是为了朝廷,可跋扈如此,如若不加以惩处,又焉能服众?以臣之见,朝廷可一面将朝鲜的差事交给他,一面亦可严旨斥责,去其大臣之职,暂委其统监,令其戴罪报效,如此一来,既表明朝廷在此事上不反对,亦向洋人表明了态度,留下回旋的余地,待到他日朝鲜局势稳定,即召其回朝,”
“李鸿章那以你的意思,这朝鲜的事情,都委给他唐浩然了!若是他再于朝鲜若出什么乱子来,又该如何?”
虽说李鸿章的建议让自己暂且保住了面子,可慈禧却知道其中的后患。若是到时候他唐浩然办不成差事,那面子可不还是得丢嘛!
“太后,那唐浩然固然于朝鲜行事跋扈,可想来他这也是为了报效太后对他的信任,受宠若惊下,心想着为朝廷办好差事,决不敢辜负太后的提挈之恩,说到底,也是为了朝廷。”
李鸿章也是在官场上混了多年的人了,对慈禧太后的意思当然明白。
“现在朝廷认可了他办这件事,让他全权操办,想来他必不敢负太后与朝廷的期许,必定全力办好此事,若是他能办好此事,那于国朝也是太功一件,唉,说起来惭愧。臣办了这些年的外事,论对西洋的了解,还是不如他唐浩然,翁中堂为国荐贤之功,实是让臣汗颜。”
把朝鲜的事情推了个干净的李鸿章,这会总算是长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事推了个干净,原本的从出了这个事端之后,李鸿章便急欲把自己与唐浩然撇个干净,可若是论接手者,有比翁常熟更合适的人选吗?
而他这般一点,慈禧顿时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于是便淡淡一笑。大清国的事情从来都是这样,有了功劳大家都要分,碰着麻烦,唯恐避之不及,别说做臣子的如此,纵是她这个太后,碰着事了,也是想把事推给旁人。
“李鸿章你也不必自谦,翁同龢是有举荐之功,可到最后能收拾得了这娄子的,还是得你李鸿章。”
慈禧的话并没有让李鸿章心里生出得意来,心下顿时明白,这事自己撇不清,
“臣一定尽心办差,绝不敢让朝廷为难,一定听从太后的吩咐,有什么事太后尽管吩咐,卑职唯命是从,就是为太后而死也不足惜。”
先表了番忠心,李鸿章又话话一转,继续说道。
“可臣觉得,现在臣最好还是置身之外,臣可以先好言安抚各国公使,而将交涉之事完全交由驻朝大臣,这前阵子日本人不是逼着咱们认同这“驻朝大臣的全权”嘛,既然有此全权,若各国再于我交涉,恐有违例于先之嫌,至于朝鲜那边,只需水师照常宣慰即可!这样东洋人也就有了忌惮。”
虽说明知道太后的意思,但李鸿还是婉言驳了回去,朝鲜的差事,办到这份上,无论成也好败也罢,现在都不是什么功,于朝廷来说,为了面子,至少眼下还不会直接召回唐浩然,可将来啊……谁也说不准,现在朝廷这边都想把事推给自己,自己可不能当这个冤大头,且看他唐子然如何过得各国那一关吧。
李鸿章的婉言拒绝之意,慈禧又岂听不出来,不过,现在最紧要的倒不是他与翁同龢的那些龌龊事,这御臣之道就是在于此,绝不能让朝臣们抱成了团儿。至于朝臣们的龌龊心思,自然也是不值一提的。
“这事,我看就这么着吧!”
慈禧并没有回了李鸿章的拒绝,李鸿章这般提也有他的道理,现在朝廷置身事外,也倒是个理儿,至于其中的龌龊心思,暂且先不问了。
李鸿章听太后认同了,顿时放松了许多,随即又接着说道,
“若太后,没其它的吩咐,那臣就先退下了,现在洋人还都等咱们的回复哪!”
慈禧一听李鸿章这么说,随即立即吩咐道。
“洋人那边你得好生安抚好了,至于他唐浩然,先依你说的,严加训斥一番,再估且让他先领着朝鲜的差事吧,看看他能不能把这事给好生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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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朝使(求收藏、求推荐)
尽管六月初六的“迎恩门之变”国君被废官员被罢的现实,给予朝鲜的官员、生儒带来很大的冲击,可是绝大多数官员、生儒却理所当然的接受了这一事实,毕竟在长达500多年的朝鲜王朝中,朝鲜的贵族精英、文人学者总是根据中国这个大陆邻国来确定自己的地位。朝鲜向来自称“东国”或“海东”,甚至就简称为“东”。正如东国这个名字所暗示的那样,中国是朝鲜所参与的一个跨国文化圈的核心。中国是中央王国,朝鲜在这个中央之外的东方。中国是居于统治支配地位的,至于朝鲜人则以“小国事大”来确定自己的身份。
在中国的面前,朝鲜总是谦卑的,总是顺从的,尽管这种谦卑与顺从更多的是出于对皇明的尊思,但在“天朝礼治”的影响下,“小国事大”早已深入朝鲜贵族与生儒之心,数百年间,那种对中国纯粹无条件的羡慕和盲崇,早已经深入到朝鲜的方方面面。
正因如此,“迎恩门之变”后的朝鲜显得极为浪静,除去数年前因政变失败而流亡于日本的“开化党”人于日本报纸发表文章指责清国“入侵”,呼吁日本“解救”朝鲜之外,绝大多数朝鲜人依据数百年的的传统,认同了“迎恩门之变”的正当性,从而使得朝鲜的内部局势稳定而几乎未发生任何风波。
六月初十的汉城,此时已经恢复了先前平静,如果不是因为这当朝的摄政与新王还未来得到清朝的册封,只怕很难会让人想起四日前的“迎恩门之变”,不过那似乎还弥漫着血腥味的刑场,以及那些被砍下的脑袋,倒是在提醒着人们朝鲜的改变。
因贪污**,卖官鬻爵,引起了朝野的普遍不满的闵泳达、闵泳骏、闵泳焕、闵泳韶并称“闵氏四巨头”的四人,被新君下旨处斩,同时处斩者亦多达数十人,更有上百人流放,政变总是流血的,自6年前被拘往中国,四年前返国后多次遭到暗害的大院君,用旧敌的脑袋重掌了朝权。
一朝天子一朝臣!
这句话便是在朝鲜也得了应验,随着大院君的上任,曾被流放的大院君系官员亦重新入朝,而与之入朝者并非仅限于此。
独轮小轿在两名轿夫的推行下,往着汉城走去,坐于轿中的金允植透过窗上薄纱看着阔别三年的汉城时,心中的种种情绪却是一阵翻腾。
从四年前,为朝鲜内外衙门督办的金允植的处境可谓是日益险恶,因对闵氏外戚的荒淫无道的弹劾,使他与王上和闵妃结下梁子屡遭闵氏外戚攻讦,虽有袁世凯力保也无济于事。当时,袁世凯与大院君往来密切,同时有鉴于王上及闵妃背华投俄的行径日益猖獗,所以袁世凯准备废黜高宗,另立新王,由大院君摄政。他把这一计划告诉了金允植,邀请他参与密谋,金允植虽有所犹豫,仍然同意袁世凯的计划,一改敌视大院君的态度,可在另一方面,却又将这一计划告诉了被视为亲华派的闵泳翊,约请共扶大院君摄政。为闵泳翊的告密后,闵妃对他也就非常的厌恶。随后一年间,闵氏外戚竭力构陷他,不久后的二十四年五月,闵妃外戚借口外务督办的他给釜山前佥事金完洙非法贷用的日本人债券盖印一事而将其罢免,被流放到了忠清道沔川。从此便彻底排挤出中枢。
而现在,他再次回到汉城